第29章 隻有你,是唯一一個最有資格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的人
第29章 隻有你,是唯一一個最有資格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的人
張起帶薑念去了江奶奶所住的醫院。
薑念就站在病房門口外麵,隔著透明的窗戶,望著病床上正插著管昏迷的老人。
薑念感覺心頭特別悶:“所以……”
她目光落在張起身上,“是於肆的二叔那夫妻倆虐待老人,被於肆回來發現,於肆才那麽生氣的?”
張起點頭:“江奶奶全身都是淤青,看樣子已經被虐待至少半個月了。今早於肆回去後,正巧碰見王月心正用鞭子抽打江奶奶,當時江奶奶整個人已經被打昏迷,不省人事了。”
程飛聽了火一下子就上來了:“靠,這夫妻倆還是人嗎?江奶奶好歹也是他們的母親,他們到底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聽他們話裏話外,主要是嫌棄肆哥每個月給江奶奶的贍養費太少了,說根本不夠一個老人的生活費。他們夫妻倆知道肆哥的脾性,也忌憚肆哥不敢直接要,就慫恿江奶奶向肆哥要,江奶奶心疼肆哥,不肯答應,所以就一直被他們虐待。”
程飛直接一拳打在牆上:“他媽的,肆哥每個月給江奶奶的生活費可不少,他們還嫌少嗎?!小時候肆哥被這夫妻倆虐待還不夠,現在江奶奶又被他們打,這兩個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薑念眸色一變,看向程飛:“你剛才說什麽,於肆小時候也被他們虐待過?”
“沒錯,上次你有注意到肆哥後腦勺的那道疤沒?還有眉骨上那一指截長的傷疤,都是肆哥小時候被王月心打的!”
程飛說起這個就滿臉憤懣:“要不是肆哥命硬,肆哥早就被那個女人打死了,根本都活不到現在!”
程飛像是多年的積怨被打開了,跟薑念說了很多於肆小時候的事。
比如,在於肆五歲那年,因為他打破了一個碗,就被王月心直接從浴室裏拖出來,連衣服都沒穿,就穿了一件短褲就被趕出家門,大冬天裏,雪下了一夜,於肆也縮在角落裏,凍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程飛過來找他玩才知道。
當時於肆全身被凍僵,連呼吸都微弱了。
或者不給於肆飯吃,一餓就是兩天,連水都不給。一個才五歲多的小孩子被逼到流落街頭,跟流浪狗搶飯吃。
於肆很清楚,如果他再找不到吃的,就真的會餓死在這冰寒刺骨的冬天裏。
從那以後,小於肆在家裏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惹他們不高興,再次被他們扔出雪地外。
可小於肆哪怕謹言慎行地過每一天,在七歲那年,還是因為做飯糊鍋,就被他們抽打。王月心更是一激動,直接拿起一大塊石頭砸向小於肆的頭部。
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染濕了整個頭發,用什麽都包不住,最後還是鄰居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看到倒在血泊裏的於肆,才趕緊打120送去醫院的。
程飛還說了很多很多有關於肆小時候的事情。
江奶奶也有勸過王月心他們夫妻倆,但她一個老人,根本鬥不過他們,反而因為她袒護於肆,也被斷水斷糧。
程飛的聲音由近變遠,直到最後,薑念已經聽不太清楚了。
她眼眶微紅,從未有過的心疼,像是滋長的藤蔓,不斷纏上她的心口,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
在上一世,她隻知道於肆父親是一個嗜酒成性的酒鬼,聽說有一次在外惹事逃離現場時被車撞死,後來他母親也因為癌症晚期早早離世。
在於肆不到四歲裏,他失去至親,徹底成為孤兒。
最後經過政府的調節,由於肆的二叔,也就是王月心一家收養。
但王月心不僅不管他還時常虐待他,要麽埋怨他吃得多跟個飯桶似的,要麽就罵他跟他爹一樣是個窩囊廢。
謾罵和抽打一直圍繞著於肆,在這種壓迫的環境裏他艱難地活到十六歲,才自己一個人出來打工賺錢養活自己和奶奶。
於肆之前一直在奚水巷,每天過著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弄的滿身是傷,都是為了自己能活下去。
還有唯一的依靠——他的奶奶。
如果在死之後,曾以孤魂的形態跟這位陰暗的少年接觸過,那麽在這一世裏,她如果不努力進入他暗暗無天日的世界裏,或許永遠都不知道。
少年的童年,過得有多淒涼。
她低頭,用手指壓掉眼角的淚,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的命更硬,隻不過有能讓他堅強活下去的信念罷了。”
而於肆這個信念,想必就是江奶奶。
張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肆哥本來就有狂躁症,今天這事一出,不知道他吃藥沒,能不能自己控製住自己。”
薑念瞳仁大睜:“於肆他……有狂躁症?”
程飛點頭:“嗯,他那症狀以前更嚴重一點,也是這兩年才從中度變成輕微的。本來都跟正常人無異了,那一家子又出來激肆哥,要不是起子在現場攔著,說不定後果會很嚴重。”
……
江奶奶的情況逐漸平穩下來。
薑念提出自己在這守著江奶奶,程飛和張起見此隻能叮囑她,有什麽情況直接打電話給他們。
他們離開後,整個偌大的走廊,一片寂靜。
薑念坐在病房門口外麵的長椅上,手裏攥著手機,看著於肆的手機號碼失神。
最後薑念還是沒有打給於肆。
她坐在那兒守到十點,腦袋靠在牆邊昏昏欲睡,才隱約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最後在她跟前停下。
薑念意識模糊,幽幽轉醒,眼睛半眯著,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大長腿。
她愣了愣,視線逐漸往上,對上於肆平靜的黑眸。
薑念倏然清醒,猛地站起身:“於肆!你回來啦?”
於肆無動於衷,神色更是異常的冷,目光暗沉且死寂。
良久,他才啟唇,聲音發啞:“你都知道了?”
“?”
“我有病。”他緊繃著下頜線,眼裏帶著無盡的沉痛和自暴自棄,“我隨時都會因為情緒激動發病,導致殺人。或許未來,我也有可能一激動,連你都殺了。”
“於肆,你不能這麽說自己!”
“你怕了?”
“我沒有!”
她怎麽會怕他呢?
那個未來為她傾盡一切的少年,她不可能會對他產生任何怯意。
於肆自嘲一笑:“可我怕。”
薑念詫異地抬起頭。
“薑念。”
於肆眼裏死灰一片,看進她的眼裏,都是無聲的絕望:“我這樣的人,沒有任何資格跟你並肩站在一起。”
哪怕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能讓他自愧到,會因為他這樣的自己,把她頭頂那片原本潔白無瑕的天,染成汙穢不堪的黑夜。
於肆抬眸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你回去吧,以後不用來了。”
他剛抬步欲走,一隻小手輕輕地拉住他的小指。
“如果我真的會走,從一開始我就不會去奚水巷了。”
少年身形一頓,身後繼續傳來她細軟的聲音,如柳絮輕點湖麵,輕柔地在他心頭蕩起一層層漣漪。
“於肆,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她手指探進去,緩緩地握住了他的手。
“是唯一一個最有資格與我並肩站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