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雨過天晴
第601章 雨過天晴
司北永遠記得那天。
陽光很刺眼。
她就站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的地方和她說話。
炫目的陽光，讓司北有些看不清楚她的樣子。
她沒問關於司勁宇的任何事，用最平常的語氣和他說著話。
一刹那之間。
司北那顆麻木的心，好似被什麽貫穿而過。
慢慢恢複了痛感。
隨後，司北低下了頭，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
嚴程铖蹲在司北跟前，看著司北這樣，人都傻了。
“沒事兒，不管你做了什麽都沒事兒！”嚴程铖輕輕拍了拍司北的手背，“哥們兒永遠都跟你同在。”
顧喬念向來不擅長安慰人。
何況還是司北這種情況。
司北從出生開始，就是人們眼中的矜貴公子，最初認識他的時候，顧喬念就知道，這個自大的家夥比誰都驕傲。
短短七八個月的時間。
他從高台墜落，受盡了打壓和屈辱。
司勁宇被抓之後，他好不容易在財團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可接踵而至的身世秘密，就像是巨石一樣，不斷砸到他身上。
他的驕傲已經粉碎了。
而現在……
他親手處決了他二十多年來，一直奉若神明的父親。
如宮弈所說。
他看得到的地方，完好無損，可看不到的地方，早就坍塌成了廢墟。
不知道要用多長的時間，才能慢慢重建起。
但，顧喬念並不後悔，最後把司勁宇交給了司北。
司北的這一口氣不出來的話。
早晚會出更大的事。
司勁宇的手術很成功。
而幾乎三天沒怎麽吃喝睡覺的司北，也在情緒釋放出來之後，倒下了。
嚴程铖火急火燎的把他帶走。
顧喬念卻不緊不慢的，去了司勁宇的病房。
司勁宇頭上裹著紗布。
也不知道是麻藥沒過還是怎麽的。
他睜著眼睛，目光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而他對麵的櫃子上，擺放著司北留在手術室裏的那張合影。
顧喬念拿過來看了看。
隨後又放了回去。
她慢慢的踱步到了司勁宇身邊。
“司勁宇，我曾經以靈魂的方式，在這個世界中停留過。”顧喬念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的靈魂一定能聽到我現在說的每一個字。”
司勁宇依舊目光空洞。
顧喬念接著說道：“別以為這樣，你欠我和我媽媽的就還清了。早著呢。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會讓人好好的照顧你，一定讓你長命百歲。讓你這顆肮髒的靈魂，長長久久的被困在這身體裏。”
“對了，欣冉和司北，不管怎麽說都是你的孩子，不管你多恨他們，以後我都會好好照顧著，還會讓人定期告訴你他們兄妹得近況。希望你看著他們越來越好，能更加氣到肝腸寸斷。”
顧喬念說完。
司勁宇的眼角就有眼淚滾下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困住的靈魂在悲嘔。
不重要。
這顆讓她媽媽時刻戰戰兢兢地的定時炸彈。
終於摘除了。
顧喬念特意留出了司欣冉高考這兩天的時間，準備等她考試結束，就帶她去接阮江晚。
阮江晚的治療，已經到尾聲了。
醫生說，她可以回到家人身邊，和家人一起生活了。
顧喬念走出醫院。
醫院外麵，有些不知名的紅色的花，開得如火如荼的。
“雨過天晴。”
顧喬念深呼吸一下。
隨後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有些陰冷的醫院。
*
司北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嚴程铖正在他身邊坐著工作。
“你怎麽還在？”司北坐起來。
“你說呢？”嚴程铖放下文件，“坐著吧，我去給你拿吃的，你最喜歡的那家粵菜酒樓的粥。”
司北沒說話。
嚴程铖徑直出去。
從保溫箱裏拿出粥的時候。
身後傳來司北的聲音：“你為什麽帶她去？”
嚴程铖轉身，沒看司北，把粥放在了餐桌上：“先吃。”
司北沒動。
他這段時間瘦得厲害，已經跟紙片人一樣了，現在臉色還格外蒼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所以，你知道我喜歡她。”
嚴程铖垂下眼瞼，歎了一口氣。
“是，我知道，今天也是因為我怕你會殺了司勁宇，所以帶著她去，想讓她勸勸你。”
“嚴程铖，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好笑？”
嚴程铖看向司北：“你丫別瘋啊？我可不是圍著你轉的小姑娘，能慣著你的臭脾氣！”
“你是不是一直還防著我啊？”司北上前一步，抓住嚴程铖的衣領子，“防著我跟宮弈搶女人？防著我像我爸對我姑姑那樣，對喬念？”
嚴程铖眉頭緊鎖。
“宮弈也知道對嗎？”司北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聲音都在抖。
“他應該不知道，不然……”嚴程铖的話戛然而止。
“不然？”
司北鬆開嚴程铖，搖搖晃晃的退後兩步，還是笑了起來：“不然他也不會幫我去搶創世紀是吧？我可真好笑，這麽久以來，我居然一直覺得我是靠著我自己的本事，才拿到創世紀的。可實際上……沒有宮弈，我早就被司家那些人，扒皮拆骨熬湯喝了。”
“宮弈頂多就幫你穩住了幾個不安分的人而已，你在創世紀裏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沒有插手！司北，我求你別這樣妄自菲薄好嗎？司勁宇他就是想看你這樣！他想看你被壓垮！”嚴程铖沉聲說道。
司北雙手捂著臉。
“我沒有……”
他哽咽著說了一句。
嚴程铖蹙眉。
司北又說了：“我知道我喜歡顧喬念的時候，人都傻了，我覺得自己很罪惡。”
嚴程铖輕輕歎了一口氣。
“我從來沒想過要和宮弈搶……”
“我欠他的我知道……”
“我的命都是他撿回來的，我怎麽會有那種心呢……”
“老嚴，我怎麽會變成這樣……我感覺身體裏出現了一個黑洞，正在拚命的吞噬我！我怕……我怕有一天，我會變成司勁宇……”
“不會的。”
嚴程铖上前去，拉開司北捂著臉的手。
“你絕對不會的，你有我，有宮弈，還有小魔王還有阮姨，去他媽的什麽黑洞，還不如明天咱們一塊兒陪著小魔王去高考來得重要！”
長夜難眠。
司北那些，看不到的地方。
廢墟中，好似艱難的竄出了一些些嫩芽。
或許，這些嫩芽會在不久的將來，繼續化為焦土。
但既然廢墟中，開始有了新芽的誕生。
那以後，隻會越來越蓬勃。
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