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因清嘉懷孕,行船的速度便一減再減,原先一月的水路,硬生生要再拖半月。
在船上呆久了,也漸漸無聊,何況腹中孩兒十分乖巧,她是一絲害喜的跡象也無,那日驟然的發作,倒像是孩子無聲的抗議——叫不懂事的爹娘注意注意,莫要再爭吵。
但宋星然十分慎重。
“不可。”
他慢條斯理地將安胎藥吹涼,才喂了一勺抵在她唇邊,眼眸稍抬,示意她喝下。
清嘉皺眉,乖乖喝了,聽他溫聲道:“你這是頭胎,便是孩兒體恤你,咱們做爹娘的卻不能不小心謹慎。”
話是沒錯。
但沒發現懷孕那會,船不也未減速麽?她也好端端的呀。
但這些觀點,巧舌如簧的宋閣老俱一一辯駁了,結果就是不可以。
宋星然每日喂藥,都是清嘉絞盡腦汁說服他的時候。
清嘉又喝了一口,才說:“可……沒多久,祝清萍便要成親了呀,我是她姐姐,總不好不在場罷。”
宋星然哂了一聲,將最後一勺藥喂在她口中:“莫說如今咱們仍在路上,便是你在京城,我也不許你去的。”
“祝清萍一臉瘋相,天知道她會做些什麽?”
宋星然可記得真切,清嘉回門那日,祝清萍身上藏了毒的,若非清嘉伶俐,那淬毒的簪子便要此在清嘉身上。
如今她是雙身子,再經不起半點閃失。
宋星然恨不得將她裝進香囊中,隨身帶著,才好安心。
趙嚴與祝清萍,一個豺狼,一個虎豹,一個肖想清嘉,一個恨毒了清嘉。
她還敢想去祝清萍婚宴?
他將白瓷藥碗擱在一旁,往她口中塞了個梅子,才將她抱入懷中,無奈道:“小冤家,你莫折騰我了好麽?咱們孩兒都比你懂事得多。”
宋星然如今是操了老媽子的心,點了點她俏麗的鼻尖,苦口婆心:“你無需出席,咱們備上厚禮送上便可,如今嶽母與清許俱不在祝家,也無需擔心張氏怨懟——你乖些,再沒有什麽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了。”
清嘉可沒傻,本來也是拿祝清萍婚事作筏子,見他一臉認真凝重,也偃旗息鼓不再提,但她心中真是好奇——祝清萍,真會嫁給趙嚴麽?
張蘭修便冷眼看著,沒有作為麽?
宋星然見她默然不言,兩彎杏眼卻浮光細碎,必然還在打著壞主意,無奈歎了口氣:“清嘉——”
清嘉最煩宋星然老氣橫秋訓自己的模樣,她嗤了一聲:“曉得啦,我隻是在想,趙嚴娶了祝清萍,作何反應啊?”
她不提還好,一提宋星然便心煩,又是一缸陳年的老醋痛飲而下,低頭凝視著她——哪來這樣多的爛桃花?
才叫祝滿見了一麵,便勞師動眾說要娶,說一句禍水也不為過。
又想起,他們初次見麵,便是在桃林。
也是清嘉被個男子追著,他極力想了想,好似是安樂伯家的小子,名喚,徐什麽?他都記不得了。
隻記得清嘉信誓旦旦地說要嫁給他。
如今真是一語成讖。
想起往事種種,宋星然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低頭在她唇畔親了一口,咬著牙,氣惱道:“我家夫人真是人見人愛。”
清嘉還懵懂著,不解他的弦外之音,歪在他懷中笑嘻嘻。
宋星然暗暗歎了口氣,低聲控訴:“沒心肝。”
清嘉終究未能如願,一架寶船慢悠悠地行了二月有餘,連宣明帝都急得焦頭爛額,但宋星然一封陳情令遞上去,說他年紀不小,如今嬌妻有孕,不可趕路損傷身體,更扯上已逝的郡馬,叫皇帝看在他信國公府人丁單薄,香火難繼的份上,莫要怪罪。
宣明帝便是再無人堪用,也不好苛責。
皇帝都悶聲吃虧,清嘉再無聊,也鬧不起來。
待他們抵京時,堪堪卡著年關,已是北風呼嘯,紛紛揚揚雪落大地的景觀了。
因為天氣愈冷,宋星然都不許她在外頭多呆,生怕吹了涼風,有個頭疼腦熱便要受罪,但她在船上卻坐立難安,總呆不住,忽然聽見一道嬌脆的呼聲:“哥——”
是宋蔚然。
清嘉登時便站了起來,又被宋星然牽住,他微微一笑:“慢些。”
身上有暖融融的大氅罩了下,宋星然替她將帶子係好,再帶上帽子,才將手臂圈在她身後,半扶半抱地挾著她出了艙門。
船艙內銀絲碳從未斷過,時刻溫暖,清嘉才踏出門,獵獵的風便迎麵刮來,將她吹得一哆嗦,還歡天喜地地衝渡頭招手。
清許來了,容城郡主與宋蔚然亦站在風雪中,身上的披風都掛著雪片。
一別半年有餘,再次見到至親,宋星然也十分激動,但冰天雪地的,船板上凝著薄冰,生怕懷中雀躍得過分的小祖宗稍有閃失,他隻能緊緊將她抱著,低聲道:“慢些,路滑呢。”
清嘉在船上呆了兩個月,下船的時候少之又少,走下甲板時,心情又雀躍又緊張,搖搖晃晃的找不到真實感,隻能緊緊貼在宋星然身上,才仿佛找回些安全感。
宋蔚然更雀躍,張著雙臂,似個快活的小鳥,就要往她身上衝來,宋星然皺了皺眉,將她護在身後,手掌推著宋蔚然毛茸茸的腦袋:“莽撞丫頭,你嫂子如今有了身孕,不許橫衝直撞。”
話音剛落,容城郡主便趕前來,也略顯得慌張:“蔚然——”
她喘著氣,低聲訓道:“你個野丫頭,你嫂子可經不起你折騰,身子骨脆著呢!”
清嘉低聲笑:“不妨事的,你們都太緊張了。”她摸了摸宋蔚然的腦袋,一圈白絨雪帽,襯得小姑娘越發冰雪剔透:“蔚然,我帶了禮物給你呢。”
宋蔚然咧著嘴笑了,雙手想要來抓她,又生生克製住,無措地撓了撓頭。
眾人皆被她逗笑了。
還是清許說:“郡主、阿姐,莫在渡頭吹風,快回罷。”
大半年不見,清許高了許多,如今竟長到宋星然耳際,肩膀也寬闊不少,直挺挺的脊梁骨,渾似冬日裏的小白楊。
清嘉聽弟弟一句話,眼角莫名發澀,眼巴巴地扯著他的手臂,不住打量,又哭又笑:“清許長大了。”
宋星然覷她神色,便知她又想哭,忙抱著人:“可不許哭,冷風一吹又要倒了寒氣。”
她自懷孕後,眼皮子就很淺,一言不合就要掉淚,宋星然每每心疼又無奈,便隻能越發小心地哄。
郡主見狀,嘖了一聲,拍拍自己腦門,點頭笑道:“是極、是極,還是清許心疼姐姐。”她又莫名生出不滿來,橫了眼宋星然:“你瞧瞧你,半點不仔細照顧你媳婦,竟不如你小舅子個半大小子。”
宋星然笑了,容城郡主慣會嫌棄他的,搖了搖頭,擁著清嘉往馬車走。
容城郡主牽著宋蔚然,路過他們身邊時,不經意在她肩膀撞了撞,眉峰得意一挑,笑得戲謔:“我就說吧,得去。”
然後便邁著碎步走遠了。
宋星然表情略顯得怪異,直至二人上了馬車,他才嗤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原來是母親攛掇的。”
他恍然大悟:“一個敢說,一個敢做,難怪母親從來就很喜歡你。”
清嘉被宋星然一番感慨說得臉熱,眼神也躲躲閃閃,隻好嗬嗬幹笑,一管嗓音嬌嬌柔柔,蠻橫無理地開始撒嬌:“一路上,夫君不愉快麽?”
宋星然揉著額角搖頭,笑容無奈,點了點她被冷風刮得通紅的鼻尖。
清嘉抱著他的手臂,不依不饒:“若我不去這一趟,便沒有腹中孩兒了,夫君還敢怪我。”
她杏眼一轉,得意道:“若夫君不喜歡我呆著,初初到涼州便能將我送回來啦,是你留下我,如今反倒說起我的不是了。”
近幾個月,她胡攪蠻纏的功力愈發深厚。
她這話,乍聽無理,細聽之下還真有些邏輯可循。
當時他確實想著,來就來了吧,左右他也能護得住,便沒能狠下心將這麽個大寶貝送走。
清嘉自覺拿捏住他的想法,氣焰分外囂張,肩膀往他身上頂,言笑晏晏:“你認不認?”
她仰著頭向前,隻聽得宋星然歎了口氣,然後便一股冷冽的氣息裹挾,他齒關咬在唇上,好似泄憤一般輕輕磨,他唇齒間有鬆竹的清冽之氣,清嘉嗚嗚兩聲,很快變得迷離,手臂吊在他脖頸上,乖巧仰起頭。
宋星然一手撈在她後背,將她緊緊貼近自己,另一手包著她纖細的下頜,拇指抵在她唇瓣不重不輕地揉,清嘉身子都酥軟,黑鴉鴉睫毛扇動,水杏眼濕淋淋的。
他略分開些距離,附在她耳邊沉沉地笑:“小矯情鬼。是我不舍得,著了你的道。”
清嘉腮幫子麵熱,推了推他,吩咐道:“將窗布卷開些,好熱。”
她青絲淩亂,發髻垂墮,一張桃花麵泛春色,渾似冬雪初融,嫵媚風流。宋星然瞧得眼熱,大手順著豐潤綺麗的曲線狠狠揉了一把,又撈著她的後腰,一口咬住了紅腫嬌俏的唇。
清嘉月份還淺,宋星然都規矩得很,但挨挨蹭蹭,總惹得二人都一身情火,難受又狼狽,如今他抱著清嘉親了幾口,眼見便要擦槍走火,好在很快馬車便緩緩停下,宋諒叩了叩車門,請示道:“爺,已到了。”
他才艱難地將清嘉鬆開,又理了理她落在麵頰上的碎發,才扶著她下了馬車。
容城郡主在他們前頭下了車,見清嘉眉目間都淌著渙散的春色,小臉兒紅撲撲的,便也猜得小夫妻在馬車內的光景。
再看宋星然,狐裘白袍,一身清貴公子模樣,便是自家親生兒子,都沒忍住罵了一聲,她戳了戳宋星然的腦門:“你呀你,仔細些你媳婦的身子,莫總做那禽獸姿態。”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宋星然眸中是無奈,清嘉則羞赧,哼哼在他胸口錘了下,又被宋星然撈著,十指緊扣地入了大門。
容城郡主搖了搖頭,笑著與一旁的月影姑姑道:“瞧瞧那黏糊模樣,先前還寫信斥責我不曾看好清嘉,如今恨不得將人拴在褲腰帶上。”
“口是心非的狗樣子,也不知隨了誰。”
——
老太太並未出門迎他們,但在萱草堂中等了許久。
清嘉到時,那位一表三千裏的表妹何盈玉也在萱草堂,倒是一反常態,穿一件茜色小襖,衣襟上滾著白絨毛,胸前墜著個金鑲玉的如意鎖,烏濃鬢發上鎏金的琺琅簪子分外惹眼,打扮得珠光寶氣,渾然不是她婚禮上死氣沉沉的模樣。
原來是會打扮的呀。
那從前分明便是故意的,那晦氣模樣,真是倒胃口。
清嘉略掃了她一眼,便笑著呈上禮物,俱都是宋星然早早準備好的,人人都有好幾份,又將一屋子人哄得喜笑顏開。
老太太招了招手,將清嘉喚到身側,笑眯眯地打量她:“都快四個月了,你也太單薄些,是不是星然未將你照料好?”
清嘉含笑覷了眼宋星然。
宋星然搖搖頭,手臂摟在清嘉腰後,並不在長輩麵前避諱半分,笑得無辜:“都是我的錯,如今回來了,可要仰仗老太太,務必將我家夫人養得白白胖胖。”
老太太一聽,笑得越發響亮,每條皺紋都堆疊著笑意。
何盈玉立在老太太身側,臉上也掛著合度的淺笑,隻是多少有些勉強。
且不知是否是她幻覺,總有幾道不大友善的視線落在她小腹上,她循著視線去找,卻隻望見何盈玉略顯驚慌的眼。
清嘉手掌護在小腹前,笑容依舊,且眸光直直投向何盈玉,毫無遮掩。
她從來不懼。
何盈玉雖有賊心,卻遮遮掩掩,自矜清高,寄望宋星然上趕著要她。
宋星然身邊狂蜂浪蝶環伺,如何能注意到縮在牆角的小白花。
清嘉篤信宋星然看不上何盈玉,便是他看上了,也不會在這時尋自己不快。
何盈玉眸光瑟縮幾下,才展出笑來。
或許是清嘉太主觀,因不喜歡她,總覺得何盈玉笑中一股難言的虛假,實在惹人生厭,一時不記得控製臉色,徐徐冷了下來。
宋星然最警惕,垂眸問:“可是哪裏不舒服。”
清嘉搖了搖頭,嬌聲道:“隻是覺得困倦。”
眾人一聽,都勸她回房歇息,清嘉自不會推拒,被宋星然攙扶著回了房。
清嘉一走,何盈玉神色倏然也變得委屈,柳眉倒蹙,水光泛泛,感歎道:“表嫂真是命好。”
老太太尚還歡喜著,見她哭喪著臉,心頭略有不快。
隻皺著眉歎了口氣:“人人命數不一,姨婆會替你做主的。”
何盈玉眉心稍動,噗通一聲,跪在老太太跟前,支支吾吾:“姨婆……先前我與你提過的事,您覺得如何?”
“你——”
老太太有些頭疼。
何盈玉與她提過一嘴,說要嫁與宋星然做小。
老太太原來想著,宋星然是個荒誕不羈的性子,既能娶一個回來,便能再納個小的,何盈玉是她侄孫女,身世又可憐,若宋星然能納了作貴妾,往後有她庇護,必然半生無憂。
但那時,宋星然適才新婚,清嘉也是乖巧可人,她如何豁得下臉皮開口?隻推說往後再看。
但未幾,宋星然夫妻又去了涼州,一去小半年,如今清嘉更是身懷六甲,小夫妻瞧著是蜜裏調油,此時叫宋星然納妾?豈非枉作惡人。
她確實心疼何盈玉,但自然還是一家和睦更重要。
老太太歎息道:“你今日看不真切麽?星然待他媳婦,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我從未見過他待哪個女子這般體貼,你何苦橫插一腳?”
也插不進去啊。
老太太憋在口中,未說出來。
何盈玉仍跪著,爬到老太太跟前,哀求道:“我……表嫂如今有了身孕,是國公府的嫡子嫡女,自然金貴些,表哥自然看重了。”
“何況如今表嫂懷孕了,自然不好伺候表哥,那……或許他願意呢?”
簡直胡說八道。
老太太凝神望向何盈玉,神色已嚴肅起來:“他媳婦懷了孕,該是他伺候清嘉,還說什麽納妾,便是他有臉我也沒臉。”
何盈玉吃了教訓,一時怔住,默了默才委屈道:“玉兒不過是,太喜歡表哥,所以才說了糊塗話……”
她一眨眼,洶湧的淚便漫了出來:“姨婆,玉兒知道錯了。”
老太太擺了擺手,眉頭緊皺。
“罷了,你既有此意,我探探星然的口風,他若不願意,我老太婆也強求不了,隻一點,不許與清嘉透露半分,若惹得她不快,莫怪姨婆不疼你了。”
何盈玉擦了擦眼淚,將麵頰貼在老太太膝頭,乖巧道:“多謝姨婆。”
——
清嘉回了“和風院”,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再回房時,隻聽見宋星然與人竊竊交談的聲音,走進一看,竟是明大夫。
明大夫捋了捋胡須,笑道:“夫人,我與您號個平安脈。”
在船上也有個大夫,還是揚州知府花重金聘的,如今已坐船,在回揚州的路上。
清嘉昏厥那回,宋星然在旁足等了兩個時辰,心驚肉跳。
偏那大夫隻說清嘉要靜養,藥方都沒寫,還是宋星然三申五令,才抓了一劑安胎藥。
自此,宋星然便將那大夫視作庸醫,船上實在無人可用,才允他照看清嘉,如今一回府,便忙不迭將明大夫請了過來,隻怕清嘉身體稍有差池。
清嘉穿著家常的衣裳,發尾都還濕潤,緞墨般傾瀉,半挽在手邊,驟然見了客人,有些不知所措,訥訥地坐在宋星然身側。
她卸了釵環妝容,烏雲披散,秋水彎彎的杏眼,模樣一派嫩生青澀,渾然不似個將要做母親的小婦人。
宋星然扯了張白棉布在手中,將泛著濕氣的發尾裹住,力度清淺地擦拭,抬目道:“來,讓明大夫與你看看。”
明大夫仔細瞧過,隻溫煦笑道:“夫人懷相很好,胎兒亦健壯,想來是公爺照料得好。”
宋星然卻皺眉,認真道:“我總覺得她太瘦了些。”
清嘉細胳膊細腿的,莫說蓋在厚重的冬衣下瞧不出懷相,便連褪了衣衫,小腹仍平坦,宋星然每每見了都覺得憂心。
明大夫邊笑邊搖頭,心知宋星然是擔心得過了頭,隻說清嘉多注意些飲食,提筆開了幾個藥膳單子遞給宋星然。
宋星然仔細讀了,才滿意地將明大夫放走。
他將單子遞給宋諒:“交給廚房,好生照料著。”然後又轉身,摟著清嘉在懷,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喟歎道:“在船上,連頓講究的吃食都沒有,難怪你不長肉,如此單弱,瞧著怪可憐的,如今好了,回了家,你可要乖乖吃飯才是。”
宋星然話太多,清嘉聽在耳中,隻覺得好笑又聒噪:“夫君,聽聞人年紀大了,話也會變得多。”
清嘉推了他一把,旋身自他懷中離開,躺上了床。
宋星然回過味來,清嘉是在嫌棄他話多,又暗戳戳刺了他一把年紀的事情,一時臉色都沉下去,低低地笑了聲,覆在她上首,桃花眼一挑,顯得放蕩又疏狂:“嗯?年紀大?”
清嘉嗤嗤壞笑,一雙腿在空中亂踢亂蕩,腳丫子踹在他胸口,驕蠻道:“不許過來,你沒有洗漱呢。”
宋星然哼笑一聲,大掌抓住她白嫩的腳掌,輕輕抬起,抵在架子床的柱子上,擠進身來。
他手肘架在兩側,整幅身子徐徐迫近,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麵上,笑得邪氣橫生。
清嘉哎哎叫著:“宋星然,你做什麽?不許——”
二人距離太近,宋星然直挺的鼻骨都戳在她麵頰上,笑吟吟道:“我方才問過明大夫,都坐穩了,可以——”
他唇一張一合,冷冽的鬆竹氣全然纏裹在她唇邊,似吻未吻,再一想,他方才與明大夫嘀嘀咕咕半天,竟是床幃私事,羞赧極了,桃花上臉,麵頰滾燙,脊背都發麻,發出清淺低落的哼聲,眼波一橫,嬌斥道:“你——你好不要臉呐,怎麽與人問這種問題。”
宋星然忽地俯低身子,在她唇上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將她的疑惑與羞惱都盡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