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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全文終》

  第57章


    裴晏費了好久的精神才接受這個事實。


    肚子裏有孩子了。


    她該小心翼翼。


    第二日,聞訊的蘇氏就趕過來看她。


    她淚眼汪汪的,是高興地,女兒終於懷上孩子了,一路上走得很快,才到廊蕪下,隔著簾子就看到裏頭一屋子人。


    太夫人坐在上方,裴晏坐在太夫人身側,三夫人指揮著小丫頭在做什麽事,總之看的出來,都圍著裴晏在轉。


    蘇氏一顆心算是踏實下來。


    下人領著蘇氏進去,大家其樂融融,蘇氏看到女兒就心疼的不得了。


    “要不要娘過來照顧你?”


    “你可要仔細穿著吃著……”


    一旁的三夫人看著笑,“親家太太真是多慮了,且不說我們太夫人坐鎮在這裏,就是我們家老七身邊也沒弱兵,弟妹在家裏完全可以什麽心不操,親家夫人就不必擔憂了。”


    “哈哈,親家,你心疼女兒,我比你更心疼她呢,你瞧,我都把我家老三媳婦給叫過來,我們一家子就在這裏守著她,直到她生產。”太夫人笑的眉眼放開。


    蘇氏還有什麽話說,“我是關心則亂,比起三夫人,我是什麽都不成的,來了還添亂!”


    “哈哈,哪裏的話。”


    蘇氏坐了一上午,裴晏留她吃午膳再走,結果家裏有人來傳話,說是蘇老太爺過去了,蘇氏無奈隻能回去。


    下午的時候,蘇老太爺帶著一車子進了太傅府,滿滿的都是對外孫女的寵愛。


    有了蘇老太爺帶頭,需要想巴結王慧綸的官員都派夫人過來送禮。


    好在太夫人是個明事理的,除了親戚,一概拒絕。


    裴晏被拘得緊,前三月讓哪兒都不去,


    除了晚上王慧綸回來,能膩歪在他懷裏吐槽幾句,白日裏身前身後都少不了人。


    三夫人來了太傅府,太傅府又是煥然一新,以前沒覺得,三夫人主持中饋也是一把好手。


    這幾日好多人來探訪,都是三夫人在接見打點。


    太夫人很滿意,裴晏很感激。


    但是裴晏日子越來越難過,到後來吐的吐的七葷八素,完全下不了地。


    王慧綸心疼極了,竟是不許上朝,將事情搬到家裏處理。


    有他陪著,裴晏心裏多少舒服一些。


    太夫人看著裴晏日漸消瘦,心裏疼得慌。


    下令廚子給做各式各樣的好菜,來吸引她的胃口。


    日子這麽熬下去,直到孩子四個月時,裴晏總算能正常進食了。


    一家子喜極而泣,總算是熬過來的。


    接下來裴晏總算過了三個月的舒適日子,

    可是到了後期,她身子越來越笨重,竟是隻能在院子裏活動了。


    太夫人心裏擔心,已經將請了七八個穩婆。


    三夫人笑話她,請的越多越亂,太夫人卻不肯聽,那和尚的話猶然在耳,她不得不防。


    已經是來年春二月了。


    眼見馬上就要臨產。


    王府上下都如緊繃的弦。


    王家的小輩們覺得很奇怪,明明是該歡喜的事,為何太夫人和三夫人臉上看不得歡喜。


    太夫人心裏想著和尚說的那件事,總是惴惴不安,她又不敢跟王慧綸說。


    裴晏也不忍讓王慧綸操心,所以王慧綸還是府上唯一喜氣洋洋那個。


    他很快就要當爹了。


    二月十八這一日,王慧綸如往常一樣早早把政事處理好,準備下朝回府。


    硯硯應該就在這陣子生產了,他希望自己陪在她身邊。


    所以他急急忙忙就出了宮回府。


    哪知馬車還沒抵達府門口,忽然一隻飛鴿傳書落在他馬車上,隨行的是崔曉,崔曉接過,解開鴿子腿上的紙條,先遞給王慧綸瞧。


    王慧綸伸手過來接過一看,頓時色變了。


    “怎麽了?”崔曉心裏不踏實。


    王慧綸眸光一眯,“有人約我見麵,說是有硯硯的遺物要交給我。”


    “淩雲鈞?”崔曉第一個想到他。


    王慧綸搖頭,“應該不是,淩雲鈞這個人別說是真的遺物,就算是硯硯曾經用過的一張紙,他都不會給我。”


    “主子,那這就是個陷阱。”崔曉眉頭緊皺。


    王慧綸攏著手沒吭聲。


    “要不,咱們回去問問夫人?”


    王慧綸立馬打斷,“不行,她現在不能動胎氣。”


    “去看看吧,看是什麽人弄的幺蛾子!“


    他王慧綸行得正坐的端,不怕這些宵小,與其讓這些人暗中盯著他,不如去瞧瞧是什麽底細。


    王慧綸心裏城府深,稍稍布置了幾句,崔曉便領命而去。


    崔曉出了馬車回府,王慧綸帶著幾個侍衛前往那紙條所說之地。


    馬車輾轉幾道,停在了一個溪水閣。


    溪水閣是大雍京都有名的園林。


    溪水閣平日人不少,尤其現在開春,踏春的人形影如織。


    王慧綸帶著五個侍衛大步入園。


    他這幾個侍衛都是當今頂尖高手,所以他壓根不擔心安危。


    再者崔曉那邊還有布局。


    他讓崔曉去查是什麽人傳的信。


    隻要是人做出來的事,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王慧綸避開了行人,從一條小道到了約定的藍月穀。


    說是穀,實則是一個小院子,裏麵種滿了各色花草,正是早春,都冒出了不少花骨朵,一片清香。


    王慧綸負手而立,站在院子門口,侍衛給他回話,


    此處並沒有任何高手埋伏。


    王慧綸不由皺了皺眉,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念頭剛起,結果看到一位姑娘從堂屋裏走了出來,她手中捧著一隻花瓶,正準備拿著花瓶去給那些花骨朵澆水。


    而王慧綸看到她那一瞬,整個人釘住了。


    舒硯……


    那是舒硯……


    十六年前,她如花一般的年紀,就是穿著這件青綠色繡花褙子,下麵是一條湖水綠的挑線裙,一對白玉耳墜,梳了一個幹脆利落的發髻,再嵌著一隻碧玉簪子,並幾朵花鈿。


    簡直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美極了。


    沒有明豔,沒有奢華,倒像是一朵淡黃色蘭花,氣質絕佳,散發著一股幽芳,讓人陶醉。


    那個時候,他就是深陷這種陶醉當中。


    想了十幾年的人,忽然間出現在視線裏,繞是王慧綸也難以保持鎮定。


    那姑娘忽然轉過頭來,看到王慧綸,朝他輕輕一笑,那姿態神情真的像極了舒硯。


    可也僅僅是像而已。


    事實上,仔細看幾眼,就看得出那刻意模仿的痕跡。


    王慧綸忽然間就嫌惡了。


    “你這身衣裳打哪來的?”他對舒硯的衣衫都很在意,不會認錯。


    對方既然引誘他來,肯定是下了血本的。


    那姑娘也沒逃避,而是笑道:“大都督給的。”


    這話是沒說錯的。


    淩雲鈞沉迷其中,無法自拔,竟然把舒硯一件舊衣裳給拿了出來給她穿,她就穿來見王慧綸了。


    籌謀將近一年,就是為了一日。


    隻要王慧綸來了,她就功成身退了,壓根不在乎王慧綸怎麽對她。


    這就是王慧綸跟淩雲鈞的不同。


    淩雲鈞其實還很傻,可王慧綸卻清醒冷靜地很。


    既然對方是個假的,那麽目的何在?


    王慧綸心裏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帶走!”


    他轉身出了門。


    那姑娘聞言瞪大了眼睛,“太傅……”


    不理她不就成了嗎,為什麽把她帶走?

    她露出了驚恐地神情,

    “太傅,我錯了,不是我的錯,我是受人指使……”她被兩個侍衛擰了起來,

    王慧綸出溪水閣,就看到崔曉麵色鐵青跑了過來。


    “主子,查出來了,這是盧月兒的計謀,她似乎想要報複主子和夫人,她不知道打哪找來這個女人,用來迷惑您跟淩雲鈞,淩雲鈞已經中招了,聽聞他近來常常跟她在一起。”


    王慧綸先前聽說淩雲鈞沉迷於一女子,他沒當回事,原來是這樣。


    但王慧綸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他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人。


    “都給我抓起來!”


    “遵命!”


    這是要連盧月兒一起抓了。


    “回府。”


    他帶著人飛快往太傅府奔馳,他生怕裴晏有什麽事。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


    馬車到了半路,府裏來侍衛稟報,說是夫人突然間動了胎氣,現在進入了產房。


    王慧綸大驚,暗道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好一個盧月兒,給我把盧家全部抓起來!”


    王慧綸咆哮一句,棄馬車飛身上馬,飛快朝王府奔去。


    這個時候,夜色降臨,給王府上下蒙上了一層陰影。


    正房外擠滿了人,太醫,穩婆,已經來了一大堆,丫鬟嬤嬤進進出出,裏頭傳來痛叫聲。


    太夫人急的不行,質問伺候裴晏的人。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動了胎氣?”


    “夫人不知道收到了什麽紙條,看了一眼,整個人臉色就白了,後來沒多久就動了胎氣……”


    “什麽?”太夫人大怒。


    到底是什麽人在搗亂,莫非不是故意的吧?


    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現在居然還是動了胎氣,那還了得?

    “慧綸呢,趕緊去把他給叫回來,他媳婦在生孩子,九死一生,他怎麽還不見人影呢!“太夫人動了大怒。


    “娘,您別著急,別著急,慧綸是個知情重的,肯定是有事耽擱了……“三夫人勸著。


    沒多久,大夫人和大老爺都感到了。


    太夫人氣的直哭,直道王慧綸幹什麽去了。


    終於在一刻鍾後,王慧綸風塵仆仆直奔正房。


    “你個好樣的,你去哪了?你媳婦都出事了,你在外麵怎麽待的住!”


    看到他,太夫人就是一陣力喝。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嶽母娘訓斥女婿了。


    王慧綸臉色很難看,連忙給太夫人跪下,“是兒子的錯,娘,硯硯怎麽樣了?”


    “你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才回來?”太夫人見他這樣又心疼。


    王慧綸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他簡單把事情一說,太夫人臉上的憤怒難以言喻。


    “原來如此,難怪大師說她犯小人,原來是得罪了那樣的小人,慧綸,要是硯硯有點什麽事,我要讓整個盧家陪葬!”


    “兒子不會放過他們!”


    這個時候產房內痛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王慧綸覺得每一聲都像刀一樣割在他心上。


    他很想進去,可他卻不能,他要把那些事處理得幹幹淨淨了,才有臉去見她。


    這個時候,崔曉跟王岩進來了。


    “主子,人都抓來了!”


    王慧綸露出一絲陰狠的神情,大步走了出去。


    他帶著人來到了王家一處偏院。


    李彥遐黑著臉在裏頭,地上被綁了四個女人。


    一個是盧月兒,一個是盧月兒的丫頭,一個是那個舒家早先的嬤嬤,再有就是那個冒牌舒硯。


    “審出來了嗎?”


    “審出來了!”


    李彥遐把事情經過一說,王慧綸冷笑一聲,

    “去把淩雲鈞叫過來!”


    事實上,淩雲鈞聽說裴晏難產,已經往這邊趕過來了。


    李彥遐知道淩雲鈞被人耍了後,第一時間派人把事情通知了淩雲鈞。


    淩雲鈞沒多久就到了。


    王慧綸指著盧月兒和那個像舒硯的女人,冷冷道:“瞧你幹出來的好事,人在這裏,你親自處置!”


    淩雲鈞的目光率先落在了那個假舒硯身上,此刻那女人狼狽不堪,哭著求著讓淩雲鈞放過她,這副模樣,讓淩雲鈞覺得惡心。


    他是傻啊,雖然他也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寄情,發泄下無處安放的情緒而已。


    可對方居然把矛頭指向裴晏,他就不能容忍了。


    他走過去,忽然露出了一絲極冷的笑容,“我被稱為玉麵修羅,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是不是好久沒殺人了,你們不知道我的脾氣了。”


    他話音一落,手已經伸向那女人的淩天蓋,再一個用力。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後,女人頭頂鮮血滾滾而落,最後倒在血泊中。


    其他三人當場嚇暈了。


    緊接著,淩雲鈞走到了盧月兒跟前。


    “表舅,表舅,您看在我娘麵子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盧月兒原本計劃刺激王慧綸和裴晏後,再把那個女人送給淩雲鈞,哪知道會遇到這樣的轉折。


    可惜,淩雲鈞壓根不想跟她廢話,用同樣一招,將盧月兒給殺了。


    “七羽,你把盧月兒的屍體丟去盧家大門。”


    “倘若裴晏有什麽事,我要盧家滿門陪葬!”淩雲鈞冷酷的下達著命令。


    “遵命!”


    淩雲鈞處理完這兩個人,轉身就離開了。


    他出王府大門後,並沒有回去,而是上了自己的馬車,

    他在等裏頭的動靜。


    他要等她平安的消息。


    如果她有事,他不會放過自己,如果不是他的縱容,她們的手伸不到裴晏這裏。


    一切都是他的錯。


    這邊王慧綸示意李彥遐殺了剩下二人,自己則飛快朝產房跑去。


    他現在可以去見硯硯了。


    “啊……”撕心裂肺的痛聲一陣蓋過一陣。


    太醫已經表明,裴晏是難產,而且有大出血的征兆。


    太夫人整個人都冷了。


    王慧綸抵達正院,二話不說衝進產房。


    他揮開層層阻攔之人,一把衝到裴晏跟前,握住她的手,抱住她的腦袋,


    “硯硯,我在,我在……”


    他看著那裴晏下麵流出的血,整個人渾身發抖,六神無主,沒有了生氣。


    “硯硯,硯硯……”


    害怕,太害怕了,他害怕失去她。


    視線裏,太醫,穩婆,丫頭,嬤嬤,交織著背影,把他晃得暈乎乎的。


    可是他的硯硯呢?

    裴晏已經渾身是汗,臉色蒼白的不像樣,目光朦朦膿膿看著他,虛弱問道,“你……去……哪兒了……”


    王慧綸既然知道對方目的在裴晏,自然就沒有瞞她,遂一五一十告訴了裴晏。


    裴晏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下了。


    知道王慧綸去見那個長的像她的女人,裴晏是受不了的。


    現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心裏的怨氣散去,心情通泰下來,生孩子也能更加專心。


    終於,在五個穩婆齊心協力下,裴晏在晨曦成功誕下一名男嬰。


    隻是,她本人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暈過去了。


    王慧綸沒有離開她一刻,甚至連那孩子看都沒看一眼。


    太夫人抱著那個小嬰兒放聲大哭。


    總算是有個娃了,想著裴晏九死一生生下他,太夫人更是愛的跟眼珠子似的。


    陽光普照大地,王府被一片喜慶所代替。


    不過這一日,皇帝聽聞盧月兒設計差點害死裴晏母子,他將盧家下獄,男的流放,女的為奴。


    這一場風波總算過去了。


    王慧綸依舊坐在床邊陪著裴晏,裴晏已經昏睡了幾個時辰了,他目光呆滯,總覺得仿佛是在地獄走了一遭,一夜老了幾歲似的。


    現在,他什麽都不想,隻想跟他的妻兒過安穩日子。


    裴晏休息了三日,方才睜開眼,一眼看到的就是不成樣子的王慧綸。


    “之初哥哥……”


    “硯兒……”王慧綸眼眶濕潤。


    二人相視許久,心照不宣。


    期間丫頭服侍裴晏洗漱更衣,整個人清爽不少。


    “孩子呢?”


    “不知道……”王慧綸顯然不在意。


    裴晏很不高興,


    “他可是我千辛萬苦生下來的,你不關心他,就是不關心我。”


    王慧綸很是疲憊,“有的是人關心他,我現在隻想關心你。”


    “來,硯硯,再陪我睡一下。”


    他真的太累了,那一晚,她差點死去,他整個人也虛脫了一般。


    外麵在給王慧綸嫡長子辦三日禮,可王慧綸卻不感興趣。


    小孩子眾星捧月的長大。


    半年後,裴晏身子終於康複了。


    同時,王慧綸辭去了太傅的職位,淩雲鈞也交出了兵權。


    文政軍政大權全部收於皇帝手中。


    王慧綸帶著妻兒跟老母,一行人緩緩行駛南下。


    “硯硯,今後我們便在金陵養老,你不是一直很想去我小時候待過的地方嗎,我帶你和翎哥兒去看。”


    裴晏沒說話,依偎在他懷裏,笑而不語。


    難得是這一份恬靜。


    比起前一輛馬車的安寧,後麵那輛馬車,卻是鬧哄哄的。


    “哇啊,哇啊啊啊啊啊……”


    “哎呀呀,我的翎哥兒怎麽了?翎哥兒不哭哈,祖母給你吃花糖好不好?哎喲,現在不能給你吃,等你長大了,吃金陵的軟綿饅頭好不好?嘿喲喲快別哭了,祖母心都軟了……”


    一路上王翎總是哭鬧不停,太夫人想盡各種辦法逗他開心。


    馬車在秋風中行駛的不緊不慢,夕陽西下,隻見一人一騎,赫然立在草原盡處,目光久久望著那馬車一動不動。


    耳後,他忽然調轉馬頭,一聲如虎嘯的駕,騎著高頭大馬消失在夕陽盡處。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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