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裴晏卻皺起了眉頭。
“你說什麽?你說王慧綸要我做繼室?”
“是的!”晚晴使勁點頭,雖然做繼室是委屈了點,可對於姑娘來說,已經是很好很好的結果了。
要知道,最開始,她家姑娘可是差點死在王府呢,如今居然能堂堂正正嫁過去,還是宰相夫人,皇帝主婚,這樣的體麵,京城裏是頭一份。
繼室怎麽了?繼室也是能上族譜的妻子,又不是妾?
晚晴勸著裴晏。
哪知裴晏眉頭一橫,氣的胸口疼,“去,你親自去王府,告訴王慧綸,我不嫁了!”
“啥?”晚晴傻眼了。
“快去,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賣了你!”裴晏凶巴巴的。
晚晴嚇得脖子一縮,忙不迭跑出了門。
路上,她細想也對,姑娘一向心高氣傲,王慧綸又沒娶過妻,那是名正言順的正妻!
這麽一想,晚晴底氣十足。
她大喇喇來到了太傅府正門。
此時,王慧綸先太夫人一步回了府,正跟府內四大侍從,交待娶親的事。
結果聽說晚晴帶了話來,便讓人帶進來。
王慧綸在正廳喝茶,今日之事,總之來說,也還算勉強,並非那麽不能接受。
所以,他心情還不錯。
四大侍從,齊齊候在身邊,一個個臉色帶了喜色。
主子總算是定了親了,他們就可以追隨星光前進了。
這光棍生活不是一般的慘。
太夫人真的是福星,一來解決了大問題。
這種喜悅卻被晚晴給打破了。
“太傅大人,我家姑娘讓奴婢來傳個話,姑娘說如果太傅是讓她做繼室的話,那麽我們姑娘不嫁!”
丟下這句話,晚晴轉身,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留下一屋子主仆目瞪口呆。
什麽?
不嫁?
沒吃錯藥吧!
一個小小不知道幾品的女兒,居然拒婚?
繼室怎麽了?繼室也是正妻啊,不然,以她的身份,隻能做妾!
四個侍從一個個下巴張的可以塞下鴨蛋,太過震驚以及憤怒,以至於誰也沒開口。
大家都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王慧綸臉色奇寒無比。
拒婚?
“那正好!”
王慧綸鐵著臉站了起來,吩咐道:“東川去裴府回話,就說如她所願,不嫁就不嫁,王岩去了一趟皇宮,稟報陛下此事,崔曉去趟王府,告訴太夫人詳情。”
不娶他還好了!
幾人分頭行事。
裴晏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大家是氣瘋了,言辭當中都不太好聽。
於是,這個消息也風一般的卷遍了京城。
吃瓜的京城百姓,一下子還回不過神來。
才剛訂婚,又拒婚?
天上掉餡餅的事,這裴小姐是沒吃錯藥?
“嘿喲喲,看把她能的,讓她做妾都是委屈了太傅,如今居然恬不知恥的想做唯一的正室,我看她是想以退為進,逼著陛下下旨呢!”
“可不是嘛,估摸著正中太傅下懷,太傅此刻不知道多高興呢!”
消息傳到禦書房,小皇帝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他屁股還沒坐熱,居然被裴晏抗旨了?
“放肆,她簡直膽大包天!”
“朕給了她天大的麵子,她居然不領情,來人啊,去把給朕治罪裴家大不敬!”
小太監立馬領命要去傳喚羽林衛。
人還沒出去,小皇帝又立馬喊了一句,“回來!”
他撐在禦案上,氣的呼吸不暢,思索片刻,也覺得這樣不妥。
“算了,朕就不跟這丫頭計較了,李福,你著人去傳朕的口諭,既然裴晏不知好歹,那婚事作廢!”
“遵旨!”
李福也覺得裴晏太過分了。
整個京城都在罵裴晏。
可裴晏本人,倒是毫無知覺。
她還氣著了呢!
王慧綸那個大混蛋,難不成將來還要她在自己牌位麵前,執妾室禮?
豈有此理!
這一波三折,直到深夜,京城各家各戶都還在議論這事呢。
王慧綸獨自一人坐在書房,看不進去書,心裏亂糟糟的。
他是真的被裴晏給氣死了。
她今天已經出了大風頭了,居然還不樂意?
就算是繼室,也是當今唯一的宰相夫人,她還想怎麽著?
氣著氣著,他的目光落在了書案上,那兩個卷軸。
今日裴晏畫的畫,以及他母親的畫,被帶了回來。
他伸手將他母親的畫拿了過來,再徐徐展開,這是一副亭台閣樓水墨畫。
母親打小也是才女出生,畫畫是畫的極好的,帶著江南水墨的氣韻,裴晏又或者說舒硯那怡然自得,清雅秀逸的氣質一覽無餘。
母親畫的雖然是裴晏,可實則是記憶裏的硯硯啊。
王太夫人跟舒硯的淵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母親不止一次拉著他,可惜舒硯已經許了人,不然娶進門來做兒媳,便可以寵著她,不讓她去別家受委屈。
思及此,王慧綸心底一陣絞痛。
舒硯是他年少的夢幻,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最想要去得到的。
而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十五年了,她死去十二年了……
王慧綸忽然全身冒著汗,心疼的抽搐。
居然過去這麽久了,可她的音容相貌恍如昨日……
王慧綸心裏壓抑太久,埋著頭,忍不住抱著那畫輕輕抽泣起來。
誰能知道,他與她日日相處,相濡以沫,看著她閑淡如風,看著她淺笑如蘭……一伸手就夠得著她,卻偏偏不能伸手。
如果當初,他伸出了那隻手呢?
伸出了又如何?
即便遭世人苛責又如何?
他們雙宿雙飛,至少她不會死的那麽早,至少他這一生都不會白過。
像現在,沒伸出那隻手,他孑然一身,高居太傅,得了個好名聲,又怎樣?
其實,他越諷刺淩雲鈞,他心裏就越難受。
淩雲鈞比他幸福,至少他名正言順穿著大紅喜服,牽著她入了門……
他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所以他恨,他嫉妒……
王慧綸忽然哭成了個淚人兒。
今日之事,徹底打開了他壓抑許久的閘門,讓他的情緒得以宣泄。
許久許久,久到他胳膊酸痛,他才抬起頭來。
眼淚已幹。
子時剛過。
他沒有睡意,目光癡癡罔惘,不由落在了裴晏那幅畫上。
他眸光一動,聚焦起來,忍不住放下懷裏的畫卷,伸手隨意拿起了裴晏的畫。
一展開……一副山水水墨撲麵而看。
那一刹那,王慧綸心底如喝了一杯清泉似的,覺得春風拂麵,心曠神怡。
而很快,他的瞳仁一陣猛縮。
不對,這畫不是硯丫頭的嗎?
裴晏打哪弄到的?不對,應該說是打哪拿到並臨摹的?
王慧綸仔仔細細來來回回去瞧那畫的運筆和走勢。
這……這不就是硯丫頭畫的嗎?這不是臨摹的啊!
王慧綸的手有些顫抖,心也跟著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