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熊孩子

  曾劍可以肯定，梧桐琉璃的到來，絕非偶然。


  從她那天，徒手幹掉藍衣老頭。


  以及，


  身上那莫名其妙的黑色火焰，就可看出——此人很不一般。


  梧桐琉璃笑嘻嘻地跟曾劍打招呼，表情自然，就好像老朋友又見麵了一般。


  可笑的是，上次聚會除了自己噴了她一臉的鹽汽水外，基本上兩人沒有任何交集。


  何談朋友？


  曾劍對她點了點頭，坐在了墨阡的對麵。


  墨阡雖然三十來歲，但保養的還不錯，隻不過從有些幹枯的雙手和略憔悴蠟黃的麵孔來看，她在泰國這些年並不快活，她渴望要個小孩是其一，其二就是一個中國人，到泰國工作非常泰國人的上班時間一般比較晚，但工作時間卻比較長，往往就是一個班上到淩晨，加上遊客眾多的原因，甚至連個打盹的時間都不多。


  “你好，請問你就是行走的屍體嗎？”墨阡和曾劍握了握手。


  行走的屍體是曾劍的微信ID，取這個名字多多少少是對自己身份逐漸習慣的象征，雖然記憶還沒有恢複，但他卻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愛上了施展僵屍之力的感覺。


  強大的力量誰不想要？

  曾劍也不例外。


  “我可以作證，他就是行走的屍體！”梧桐琉璃在旁邊笑吟吟，隻是那笑容，卻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深意。


  “我是。”曾劍笑道。


  “你好你好，快請坐。”墨阡招呼曾劍坐下後，讓服務員拿來了菜單。


  曾劍注意到，墨阡的旁邊還有一張椅子。


  一張空椅子。


  不，不是空椅子。


  曾劍略微抬了下下巴，看到椅子上，擺了一個十幾公分的泥娃娃，穿著紅色的肚兜，樣子看起來有些詭異，也不知道墨阡一個女人怎麽敢養這種東西？


  “聰聰別調皮，媽媽待會就給你點東西吃……你這孩子，怎麽就不聽話呢？”墨阡轉過身，小聲地對空氣說道，接著額看向曾劍，露出尷尬之色，“不好意思說啊屍體先生，我孩子又在鬧了。”


  屍體先生？


  曾劍哭笑不得。


  不過，她說的孩子……應該就是那個古曼童吧？

  “他在鬧什麽？”曾劍饒有興致得問道。


  “這……我還是不說了吧。”墨阡臉色有些不知自然。


  “沒事，我心裏承受能力好著呢。”


  “他說……他要先點菜，你把他的菜單搶走了，他不高興。”


  “哦？那就給他先點吧。”


  曾劍愣了愣，隨即把菜單遞了過去。


  “真是不好意思。”


  墨阡是個很有家教的女人，不停地跟曾劍表示歉意，然後拿著菜單，翻開給旁邊的娃娃“看”。


  “這個不吃嗎？咖喱雞肉怎麽樣，還是吃布丁？你要吃豬頸肉和炭烤蝦？不行，這個昨天才吃過了，而且很貴。”


  墨阡不斷地自言自語，路過的遊客，包括服務員，都露出詫異之色。


  仿佛，把她當成了一個瘋子。


  隻有曾劍和梧桐琉璃神色平常，仿佛見怪不怪。


  啪！

  菜單，忽然毫無征兆地飛了出去。


  曾劍身體微微前傾，伸出手，接住了菜單。


  “你這孩子，為什麽這麽不聽話？為什麽？”墨阡憤怒得衝著旁邊吼道，這些天的委屈，恐懼，鬱悶，悲傷，似乎已到到達了一個臨界點，終於讓她忍無可忍，甚至都不在乎旁邊還坐著2個群友。


  曾劍撇了撇嘴，心想：這孩子確實調皮了點。


  他抬起一根手指，對著桌子上輕輕地敲了敲。


  咚咚咚。


  墨阡詫異地看過來，隨即瞳孔微張，驚呼道：

  “聰聰，你……”


  “他是不是很害怕？”曾劍笑著說道。


  墨阡點點頭：“你做的？”


  “教訓一下調皮的熊孩子，你沒什麽意見吧。”曾劍淡淡地說道。


  “沒事沒意見，但就怕……”墨阡欲言又止。


  “怕他晚上回去後，報複你？”


  曾劍微微一笑，說道：“放心。今晚他回不去。”


  這句話說完，仿佛給墨阡打了一個強心劑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邊的座位，鬆了口氣。


  也許，今天真的可以解脫也說不定。


  “可以問下，你這古曼童，是從哪裏請的嗎？”曾劍看著對麵的墨阡說道。


  “當然。”


  就憑曾劍剛才那麽一下，墨阡現在已經完全信任了他。


  墨阡說，這尊古曼童，她是從巴度府那裏的黃銅寺廟，在阿讚坤平手上請來的。


  所謂坤平，是泰國Ayutthaya時期的一個級別很高的戰士，是他創造了“古曼童”。坤平是國王身邊最親近的士兵，他肩負著與眾不同的使命和任務，他被稱為“魔術師”。


  在一次戰爭中，他占領了一座城市，這座城市的首領將他的女兒作為禮物獻給坤平，於是坤平結婚了，並一直住在這個城市，直到他的妻子懷孕。可是後來，坤平和這個首領的關係不斷惡化，最後，首領要他的女兒在坤平的飯裏下毒，要置坤平於死地，而坤平得知了這個計劃後，將他的妻子首先刺死，以示報複。在他妻子死後，坤平將他妻子的肚子剖開，取出那個嬰兒，帶他一起來到一個廟裏。他關起門來，沒有人可以看到他在做什麽。他先是升起一堆火，然後將嬰兒的上半身用寫有經文的布包起來，放在火上烤，直到嬰兒的屍體變小，完全變幹。


  整個過程中，坤平一直在念誦經文，當整個儀式一結束，嬰兒已經變成一個可以和他說話交流的活蹦亂跳的靈魂，坤平給他取名為“古曼童”。在這之後的戰爭中，每到危急關頭，“古曼童”就會出來幫助坤平，在那個隻能用手使用武器打仗的年代，能夠運用靈魂，法術來作戰，坤平才能百戰百勝，所向披靡。這就是關於“古曼童”的經典的傳說。


  當然，這個坤平，自然不是創造古曼童的坤平，泰國同名同姓的很多，借名氣炒作者更是如過江之鯽。譬如某個作者覺得烽火戲諸侯的《老子是癩蛤蟆》很火，他完全可以給自己的書也叫《老子是癩蛤蟆》。


  雖然書名一樣，但水準卻是天壤之別，一個大神，一個撲街，沒有可比性。


  而墨阡去請的那個巴度府黃銅寺廟的坤平，曾劍有所耳聞……記得當時裏泰國的時候，那個“佛牌教授”還科普過，說這個地方的佛牌和古曼童不要去買，第一是商業牌，也就是假貨多，第二就是某些部分的真牌，是從一些“特殊”渠道的陰僧手上請來的，其中不乏有怨氣過重的邪靈在裏麵，賣出去顧客出事了，這個冒牌“坤平”九成是解決不了。


  當時那個“佛牌教授”說過，請古曼童，還是從龍婆手上請比較好，雖然法力一般，但是安全。


  龍婆是泰文的譯音，是對僧人的尊稱，例如龍婆X，“X”為其稱呼，但並非出家時之法號。龍婆古曼童全由廟宇開光，保供養者平安，在某程度上能增進供奉者的運氣及增進財運。


  而從阿讚手上請來的古曼童，尤其是黑衣阿讚，出問題的很多……嚴重程度，甚至不亞於請小鬼。


  趁著菜還沒送上來，曾劍閑著也是閑著，幹脆把肚子裏僅存的那些“幹活”，一股腦的全部告訴了墨阡，本以為這個女人會露出崇拜的表情，沒想到她卻一臉茫然道：


  “你是說——從阿讚手上請來的古曼童大多比較危險？和養小鬼差不多。”


  “其實我也是聽說的。”曾劍回答道。


  “可是，阿讚坤平師傅和你說的不一樣，他說養小鬼與古曼童有本質區別。”墨阡說道。


  曾劍問她，區別在哪？

  墨阡說，阿讚坤平告訴自己，古曼童屬於開光的產物，隻有自願成為“古曼童”的靈魂，才能接收到供養和變成古曼童。


  古曼童的製作除了需要擁有嚴謹的態度，而且還要有關製作師父靜坐止觀的高深功力，懇請飄泊於四次元空間孩童的靈魂進駐古曼童造型之中，供養人也需在不違悖佛律及法律的前提下供養古曼童，古曼童也必須要善用自己的法力來造福人類、累積功德，以期在下一次能夠輪回再生為人或成仙成神。


  而養小鬼則恰恰相反，養小鬼則是利用法師催咒燒符的方式，強迫使孩童的靈魂追隨，禁錮。


  過去也曾聽說過，法師用符咒施法於大門下的擋板，待有孕婦跨過擋板即刻流產，此時法師再將流產的孩童靈魂收服並納為己用，其方法與立意跟古曼童的製作大相徑庭，不可相提論，簡單來說，古曼童的靈魂是自己自願來當古曼童的，是以慈悲心為出發點與他共修的。養小鬼則是用法術禁錮、屈服孩童的靈魂任意指使，其心態與手段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最後就是，古曼童的性格比較溫和。”墨阡說。


  曾劍忍不住笑了。


  溫和？


  “鬼和人一樣，性格都是受到外因產生影響的，不存在永遠的老實人，也不存在永遠溫柔的鬼，兔子被咬了都要反擊，何況是鬼？”


  “而且，人與鬼打交道，時間長了之後，鬼會對人產生依賴性，尤其是小孩的靈魂還不夠成熟，性格也會從乖巧漸漸變得蠻橫。”


  “簡單的說，你就是太慣著他了……先不說他根本你的兒子，即便是，你這種溺愛的方式也會讓他變得更加為所欲為，以為整個天地都是他的。”


  “要我說，孩子不聽話就罵幾句，實在不行就揍一頓，古代的棍棒之下出孝子並不是沒有道理……起碼可以防止一些譬如我爸是李剛，我爹是局長這種腦殘紈絝子弟的出現，告訴他修養和素質兩個字怎麽寫，多學學老祖宗的禮儀文化，不要老是搞西方的那一套鬼東西，西方真的好，就不至於總是發生搶劫殺人販毒事件了。”


  曾劍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堆，心裏的怨氣也算是出了大半。


  他不喜歡熊孩子。


  因為這世上本沒有熊孩子，隻是慣縱的家長多了，熊孩子這些“東西”也就隨之出現。


  記得之前有個新聞，四川遂寧的一枚7歲熊孩子，在公交車上踢一個坐在對麵的年輕男子，被人過肩摔，用腳踩，瘋狂痛毆。


  根據警方的通報，小孩除了一邊臉頰有挫傷腫脹，並沒有受嚴重傷害；21歲的打人者被拘留15天。據吃瓜群眾反映，小孩的家長似乎有點“開心”，甚至表示，“我早就想打他了。”


  這就很有意思了。


  其實從孩子的生理特點來說，沒有孩子不皮，不任性；區別在於“作”的程度。


  小孩子挑釁性的特別“欠兒”的小火苗，很多時候撩撥到的是成年人平靜、成熟甚至是不屑的心胸，因此平安無事；


  可人和人是不同的，萬一你點燃了一桶火藥呢？


  再說了，家長的家教不好，

  憑什麽要為你孩子的無禮買單？

  就好像墨阡老公被仙人掌砸到了醫院，其中至少有一半原因，“歸功”於墨阡對古曼童的遷就與溺愛。


  上廁所要一起，吃飯要一起，逛街要一起，啥都要一起……就連他媽吃個飯，都要先點菜。


  老實說，曾劍很火，自己好歹是堂堂的僵屍王，憑什麽要讓著一個小鬼？

  這要換在平時，基本上它們看到自己就要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哪敢像這般造次？


  墨阡似乎被說動了，再聯想到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眼眶一下子紅了，哽咽道：


  “大師，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先吃飯。”


  “啊？”


  曾劍實在餓壞了，拿起桌上的海鮮意麵，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泰國菜他吃不慣，也就這種麵能勉強入口，有點像以前在細水鎮吃的雞蛋炒麵……不過吃的時候還不忘叮囑下，不要放奇奇怪怪的作料，尤其是那種粘稠的，白色的，酸酸的東西。


  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端著菜從旁邊經過，也許是天氣太熱，她走路的步伐有些恍惚，踉蹌之下，盤子脫手而出。


  滾燙的濃湯，不偏不倚地，


  澆在了古曼童的身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


  墨阡瞪大了眼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哎呀呀，這是給乖寶寶洗澡嗎？”梧桐琉璃唯恐天下不亂地笑著說道。


  女服務員也慌了，剛準備道歉，忽然一股巨力襲來。


  接著，她雙腿不受控製地懸空。


  仿佛有一雙不行的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