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英雄末路
我放下電話,走到門口。
打開門,外麵站著一個黑色體衫,渾身上下,皆是鮮血的男人。
他右手還握著一把刀。
緊緊的握著,
帶著顫抖,似乎深怕有人把這把刀奪走。
他喘著粗氣,眼眶通紅如野獸,肩膀,臉頰,胸口,大腿,全身上下都是數不清的傷痕,血液緩緩流淌,將黑色T恤凝聚出一副血色的雕文。
“有酒沒?”
這是他今晚的第一句話。
“有,進來。”我點點頭,說道。
“你拿出來,我就不進去了。”馬虎的理智終究還是保留了一絲,搖了搖頭,說道。
我回到別墅,在地下室裏,拿出陸雲瑤之前珍藏的幾瓶好酒,來到外麵的時候,看到馬虎手裏拿著一包東西,嘴裏在嚼著什麽。
嘎吱嘎吱。
嘣嘎脆。
我心中一驚……他不會在吃潘天騰的骨頭吧?
走近後我才看到,馬虎手裏拿著的,是一包糖果。
這是小時候吃的,最原始的白色的糖果,方方正正,沒有任何花俏。
“來一顆?”他遞給我。
我接過來,吃了一口。
嘎吱,嘎吱。
嘣嘎脆。
還挺甜的。
馬虎吃糖的模樣很專注,先是放在兩根手指頭上轉了一下,然後才放進嘴裏,吃得動作很慢,咬得也很慢,就好像一個垂暮的老人,在吃一塊很硬的骨頭一樣,顯得艱難卻又津津有味。
“小時候,我把一片口香糖掰成兩塊兒,就是舍不得吃……那時候就天真的想,等到我長大了,有錢了,就他媽一口氣嚼一包,那滋味……嘖嘖,一定特別甜!”馬虎笑著說道,“今天突然想到了兒時這個夢想,在取了潘天騰的狗頭後,就順便買了一包,不過當我把口香糖一片片塞進嘴裏的時候,卻發現以前那種甜蜜感不在了,所剩下的隻有說不出的酸澀。”
“這時光,”
“一點也不甜。”
馬虎說著說著,聲音就開始哽咽,眼淚跟不要命似的,往下流,一直流到了嘴裏。
男兒有淚不輕彈。
馬虎是個男人,而且是比很多男人都要男人的人。
可是,現在他卻流淚了。
他哭妻子和兒子離他而去,他哭這狗娘養的命運弄人。
“來,喝酒。”
他抹了一把眼淚,從我手上奪過一瓶白酒,打開蓋子,就這麽直接灌下去。
他喝酒一向豪邁,就如同他做人一般。
隱忍了這麽多年,他殺了自己的主子,這一刻卻談不上任何輕鬆。
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家。
他覺得,現在隻有酒才是他的家。
隻不過他現在的酒量,和在餐館的時候卻是天壤之別。
沒喝幾口,就大聲咳嗽,嘔吐,身子搖搖晃晃,儼然一副醉酒之態。
好在,他雖然醉了,卻並沒有耍酒瘋。
酒之一物,真奇妙,你越不想醉時,醉的越快,到了想醉的時候,反而醉不了。除了“死”之外,隻有酒才能讓人忘記一些不該去想的事,隻有酒才能使人忘記一些該忘記的事。而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要去想一些他們不該想的事。生死事小,喝酒事大。酒並不能解決任何人的痛苦,卻能使你自己騙自己。
就這樣,我和馬虎一瓶接著一瓶的幹。
幾瓶不知道價格的天價白酒,不到片刻的時間就掃蕩一空。
我提議去買,卻被被馬虎拒絕了。
“算了,我不能在這裏逗留太長時間,否則會連累到你的。”馬虎揮了揮手。
我問他,今後有什麽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先離開金花市再說吧。”馬虎歎息道。
其實我想告訴他,我恐怕離離開金花市也不遠了。
“謝謝你的酒,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馬虎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
這一刻的他,仿佛又恢複了清醒。
仿佛剛才的醉,隻是一種假象。
不過,
我還是注意到,馬虎變了。
從前那個不畏懼一切的習武狂魔,從前那個原始森林裏的雄獅,如今卻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普普通通,對生命仿佛已沒了興趣的人。
“不客氣。”
我輕聲說道。
馬虎對我點了點頭,轉過身,奔跑起來。
半晌後,他消失在了夜色中。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馬虎了。
他是生是死,是快樂還是痛苦,是否重新結婚生子,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永遠忘不了今晚,那個佝僂的瘦弱身影,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包現在小孩完全看不上的糖果,一邊放在嘴裏吃,一邊哭的情景。
生活就像一顆糖,
以前你覺得甜,也許很多年後,就變成苦的了。
……
……
“此地名為聚寶盆。背後有山,名大有靠山。前麵有矮丘,名書案呈前。左有連綿的古長城,名青龍居左守財門。右有小山連成片,名為右是白虎除凶煞。人居穀是的大山之前,名為我自為寶盆中做。一條溪水自背後的山邊繞屋流到屋前的小池中,名氣運綿長自古來(北方為古的意思)。水在屋前蓄成小池,名為福在肯前滿堂春。水池中有鯉魚多尾,名為年年有餘吉慶家。周邊的山長鬆樹長得很好,意為終南虯鬆壽不老……加上群山列陣而行,山峰由高而低,一座接一座,屬貪狼帶水,氣運恒通。”
“這樣的風水,福,祿、壽、喜、財,五福聚全。人、丁兩旺,氣運長久,當真是福地不過如此,能居此地即是仙,隻是此景古來隻在畫中存。”
賀一劍觀察四周,嘖嘖感慨道,接著走到一小屋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打開後,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疑惑地站在裏麵看著自己。
“叔叔,你找誰?”
“找你爺爺,就說故友相見。”賀一劍笑吟吟地說道。
“爺爺,有人找你。”女孩對著裏麵喊了一嗓子,然後蹦蹦跳跳地回屋裏繼續看她的《十宗罪去了》。
半晌後,一個身著唐裝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你是……?”中年男子皺了皺眉。
賀一劍滿含深意地笑了笑,說道:“不愧是曾經的天玄境老怪物,即便奪舍後也能保持青春永駐,真是讓人驚歎。”
聽到這話,中年男子臉色陡然劇變,如臨大敵一般看著麵前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