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燭龍

  我一聽怔住了，隨即哈哈大笑……小豬佩奇？

  這確定不是開玩笑？


  林誌勇笑嗬嗬地走上來，說這事他能作證……因為那考公務員的家夥，是他初中同學。


  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說穆先生你真牛，這麽惡搞的紋身都能紋出來，那最後呢，人家找你算賬沒、


  “沒有，他不但沒有找我算賬，反而還感謝了我。”穆先生笑著說道。


  我說不是吧，紋個小豬佩奇還跟你道謝，那人怕不是腦袋有問題？


  穆先生告訴我，他當時忽悠那人，說小豬佩奇是很靈驗的，隻要你對自己有信心，放下壓力去考，肯定沒問題。


  結果那人還真考合格了，回來對穆先生千恩萬謝，又是送煙又是請吃飯。穆先生告訴他……你能成功，其實和我沒多大關係，這小豬佩奇紋身，隻是我隨便紋的，一點效果沒有。


  那人震驚了，說不是吧？如果沒效果，我怎麽可能會合格？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你若不相信自己，天又怎麽會助你？”穆先生說。


  那人恍然大悟，對穆先生再三謝過後，從此發奮圖強，蒸蒸日上，在所在機關混到了很高的地位。


  穆先生說：這個道理告訴我們，人們求助鬼神之力，很多時候隻是一種自我安慰……要做好一件事，首先就得自信。


  我點點頭，說有理。


  對這穆先生，更是多了幾分欽佩。


  可以說我見過不少吃陰飯的，大多貪婪狡猾，仗著一身旁門左道，謀財害命。


  那泰國的邪術師阿讚達文，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其實我和林誌勇也算半個，但現在迷途知返還來得及。


  吃陰飯可以，但就像穆先生師傅說的，要帶著一點點善心……這樣，才不會迷失方向。


  “我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呢。”穆先生謙虛地笑道，“其實我哪有這麽高尚，說到底……還是怕惹上一身孽障，下輩子輪回遭果報。”


  我苦笑道：如果世上每個人都這麽想那就好了。


  閑話說完，我對穆先生也有了一番基本的認識。


  我把吳翠芬的事兒，告訴了他。


  穆先生聽後眉頭緊鎖，沉吟道：上古神獸饕餮啊……那可不好對付，讓我想想。


  幾分鍾後，穆先生打了個響指：有了。


  我和林誌勇連忙問他怎麽做？

  穆先生笑道：你們可知，饕餮的原型是什麽？

  “怪獸？”林誌勇搶答。


  我翻了個白眼，說：龍？

  “不錯，就是龍。”穆先生點頭道，“饕餮是古代中國神話傳說中的一種神秘怪物，別名叫麅鴞，古書《山海經·北次二經》介紹其特點是：其形狀如羊身人麵，眼在腋下，虎齒人手。其名可比喻貪婪之徒，人們一般稱這種人為“老饕”。”


  “所謂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各有所形……大意是指龍的九個後代，都長得不像龍，也成不了龍，饕餮就是第其第五個兒子。”


  我說：關於饕餮是不是龍，在民間有兩種解釋，一種說他是龍之子，一種為《左傳》中記載饕餮為縉雲氏之子，而非龍之子。


  “管它是不是龍，先紋了再說，沒效果就洗掉唄。”穆先生聳了聳肩，說道。


  我問穆先生，你要紋什麽龍。


  穆先生想了想，說：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麵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燭龍。”


  據《山海經》記載，遠古出現的第一條龍應該是燭龍。


  所以，我給他紋條燭龍上去，應該能震懾這饕餮。


  穆先生說做就做，跟著我們進房間。


  這時候，王老太和吳老爹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穆先生，問這是咋回事？

  我跟他們簡單解釋了一下，二老臉色變得很難看，說紋個身上去，那不成了流氓嗎？


  穆先生笑著說道：二老不必擔心，我不用針紋，而是用噴槍噴在上麵，洗一洗就掉了。


  吳老爹說：那要收錢嗎？

  穆先生看向我，我苦笑道：這錢，我給。


  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屋內，穆先生打開隨身攜帶的工具箱……別說，裏麵裝了不少東西。


  有顏料，紋身筆，紋身圖集，噴槍，轉印機等等。


  他動作倒是利索，直接把吳翠芬的袖口掀上去，在她手臂上，塗了一點粘稠的液體。


  我問那是什麽？

  穆先生回答道：動物血和屍油。


  說罷，他繼續工作，開始拿出噴槍，對著吳翠芬的手臂，一點點地噴繪。


  噴的差不多了，就用紋身筆，在臂上勾勒細節。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吳翠芬的手臂上，就出現了一條人臉蛇身，紅色皮膚的燭龍。


  “兩位請回避一下吧，接下來是請魂時間。”穆先生客氣地說道。


  我和林誌勇離開了小屋。


  幾分鍾後，穆先生出來了。


  他頭上都是汗珠，臉色有些蒼白，氣喘籲籲地說：燭龍的魂已經請進去了，接下來就看效果了。


  我直接給穆先生轉了五千塊錢，然後晚上一起找了個館子吃飯。


  這頓飯吃的很舒心，三個人差不多都是“同行”，很有共同話題。


  喝了幾杯酒，我開始感慨，沒想到這巴掌大的細水鎮，居然藏了這麽多奇人異事。


  林誌勇嘲笑我，說我孤陋寡聞……不說這細水鎮，在各大城市，每個地區都有術士存在……其中甚至不乏陰陽界的人。不過他們大多低調，以現代化的職業隱瞞身份，這才造成一種材朽行穢的假象。


  “其實細水鎮術士之所以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風水。”穆先生淡淡一笑，說道，“此鎮雖然偏僻，但卻有鍾阜龍盤、石城虎踞，真帝王宅之相。你看那邊的黃田山的荒墳，西側的並排而立的舊樓，以及北側格格不入的豪宅別墅，……這從堪輿理論來說，墳地和水都是‘陰’，人宅和山屬‘陽’。南京北、東、南三麵被墳頭包圍著，西邊臨江，看似陰氣太重，但因有‘龍腦’鍾山和豪宅壓著，不存在陰陽失調的問題，反而運勢極旺。”


  我和林誌勇聽得一頭霧水，有一種雖然不怎麽明白，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這穆先生，不光是鬼紋身，敢情對風水也頗有研究呢。


  酒足飯飽，穆先生拱手跟我們告辭。


  幾天後，我接到了吳老太的電話，她說自從女兒吳翠芬紋身之後，食量果然陡降……本來這是好事，但吳翠芬開始每夜噩夢，醒來後非常恐懼，渾身冷汗淋漓，到了今天下午的時候，又再度陷入了沉睡，怎麽都叫不醒。


  聽到這裏，我表示十分無奈，說我真的盡力了，那紋身師的錢，都是我墊的，要不還是去醫院吧？


  “不行啊，她雖然是睡著的，但隻要走出房門就要拚命掙紮，力氣大的驚人。”吳老太說。


  我心想這確實是個麻煩事，就建議吳老太把診所的醫生請來，上門問診。


  吳老太歎了口氣，說也隻能這樣了。


  這件事對我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沒想到前前後後浪費這麽多功夫，還是沒能把吳翠芬“治”好，花了一堆錢，結果又回到了原點。


  好在幾個月後，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


  那天還是吳老太給我打的電話，激動地說：我女兒醒來了，終於醒來了！


  我很驚訝，問怎麽醒來的？

  “醫生給治的。”吳老太笑著說道。


  吳老太跟我說，他們托關係，找了本市一家大醫院的醫院，前來問診，經過一番檢查後，得出吳翠芬是患了一種叫做Parkinson的嚴重疾病，最後把她強製送到醫院，經過一番藥物和催眠治療，終於將吳翠芬喚醒。


  現在的吳翠芬，已經和常人無異，飲食方麵一切正常，看來那“饕餮”的魂，應該是走了……


  掛了電話後，我心情久久無法平靜，說不出什麽滋味——自嘲，苦笑，無奈。


  堂堂屍魂推拿，堂堂陰陽雕刻師，堂堂鬼紋師……搞了半天，最後還是被醫院解決的。


  這諷刺嗎？


  並不諷刺。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看似繁瑣，其實並不繁瑣……如果吳家二老，早一點強製把吳翠芬送到醫院，那麽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女兒可能也早就恢複健康了。


  正因為他們的“迷信”，一直覺得隻有用法術才能把女兒治好，反而耽誤了治療，整整把病情拖了20年之久。


  說來可笑，我一個陰陽推拿師，反而開始排斥起“迷信”……其實並不是這樣，而是我們應該相信人類，相信醫學，相信科技，不要完全盲目地把希望都寄托在鬼神身上。


  畢竟是人類祖先一代代傳來的結晶，我們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

  吳翠芬的事結束不久，我隻要等琳姐空閑下來，就會找她討教法術。


  琳姐雖然知無不答，但教我的都是一些淺顯法術，她說這就跟對房子一樣，要打好根基，一步一個腳印，操之過急反而會適得其反。


  那天我正在練習琳姐教我的引雷咒，練到一半的時候，店裏來了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警服，英姿颯爽，氣度不凡——程大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