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沉睡

  林誌勇喊我出來吃桑拿雞。


  我也是醉了，他怎麽就這麽喜歡吃桑拿雞呢？

  “來不來？新鮮出爐的桑拿雞，又香又嫩又絲滑，那口感……嘖嘖。”林誌勇在電話裏各種描述。


  我聽得有些食指大動，還真想“嚐嚐”，這傳說中的桑拿雞是什麽味道。


  我問他，這桑拿雞，是吃的還是做的？


  “廢話，雞當然是吃的，不過要看你怎麽吃了。”林誌勇淫笑道。


  我心裏實在好奇，決定去看一看，跟楊薇打了聲招呼，說晚飯不吃了。


  楊薇埋怨我，說我最近老是不在家吃飯。


  走到外麵之後，我立刻給林誌勇打電話，問他桑拿雞在哪吃？


  他給了我一個地址——西北村17號。


  西北村我知道，就在咱細水鎮旁邊，不算遠……不過吃個桑拿雞，需要跑這麽遠嗎？


  我也沒多想，攔了輛出租，讓司機照著地址走。


  路上的時候，我還特地用手機百度，桑拿雞是什麽，搜索出來的結果有的說是蒸桑拿，有的說是泰國馬殺雞，也有一家廣州順德的店叫桑拿雞，是放在鍋裏燜的，有點像燜鍋。


  到了目的地之後，林誌勇就站在外麵，抽著煙，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問他，桑拿雞呢？桑拿雞在哪？


  林誌勇哈哈大笑，我這才知道被甩了，就要和他幹一架。


  “別激動，這筆生意搞完了，哥就帶你去做正宗的桑拿雞。”林誌勇笑著說道。


  “生意？什麽生意？”我疑惑道。


  林誌勇掐滅煙頭，扔在地上，讓我跟他進去。


  進了屋裏，裏麵坐著兩個6,70歲的老夫妻，他們一看到我就迎了上來，一口一個大師，叫得別提多親熱了。


  我一頭霧水，問林誌勇這是毛意思？

  林誌勇對他們說：這是我朋友，水平雖然比我差點，但有時候還挺頂用，你們把他帶去看看吧。


  老夫妻拉著我，進了旁邊一個臥室。


  臥室裏的一張床上，躺著一個40多歲的女人，閉著眼睛，在那睡覺。


  我問他們，你們把我叫進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老太太跟我說，這個躺在床上的女人，是他們的女兒。


  我點點頭，說：然後呢？


  “我女兒，已經睡了20年沒醒了。”老頭接話道，“所以希望大師幫忙看看，有什麽幫忙能把這閨女弄醒。”


  “二……二十年？”我嚇了一跳，看向床上那中年婦女。


  老夫妻倆歎了口氣，開始跟我講述女兒的故事。


  在這裏稱呼他們為吳老爹，吳老太。


  吳老太說，他們的女兒吳翠芬已經沉睡了二十年了……


  吳翠芬從初中一年級起就開始“沉睡”，今年她已經41歲了，還在床上“睡”著。跟植物人不同的是，當需要大小便和洗澡的時候，在家人帶著，她能迷糊地下床走路，但是從來不肯離開家門，迄今也沒有開口和家人說過一句話。


  “記得她讀小學5年級那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我說她的頭發很長了，叫她去理發，她卻說很困了，就去睡覺，就這樣連團圓飯都不吃，睡了近一個月。後來她醒了，還曾回學校上學。”吳老太說：“可是不久，翠芬又開始“長睡”了……那一次她足足睡了6個月，醒來後她還去讀初中。但這次發生了怪事———以前她能說白話和客家話，這次醒來後竟然不會說白話了。初中一年級沒讀多久，有一個星期六，她到河邊幫人放牛，突然回家來，說想睡覺，這一睡就是20多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以前她長睡後醒來，人家笑她為什麽會睡這麽久，她很認真地說自己僅僅是睡了一覺，沒有睡多久。”


  “她吃了20年麵條了，每月要買4到5箱麵條回來，她一日吃兩餐，每餐兩塊麵餅。隻要是味道好的東西她都吃，但就是不吃米和青菜。每到吃飯的時候，我就去到她床邊，用手在她背後托一托，她便會順勢半坐起來倚在床沿，閉著眼睛，還是沉睡的狀態等人喂。”


  吳老太歎了口氣：“她20多年沒有說過話了，但你說的她能知道。你要是罵她，她在睡覺中會流眼淚，但就是哭不出來……翠芬今年41歲了，當年她的女同學有些甚至準備當奶奶了，可她還在睡覺。最近她的一個男同學專門來想把翠芬的情況發上網。家人想哄她起來洗澡，準備在她走出房門的時候拍張照片，可她還沒有走出門口，竟然又回床上睡了，估計感覺來了陌生人。”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吳翠芬這樣“沉睡”了20多年？吳老太和吳老爹都說不清楚。有親戚猜測吳翠芬是心理有問題，也有人懷疑翠芬是頭部生長了什麽壓住神經，導致她“沉睡”和不能說話。但是家人想帶她去檢查，她就是不肯出家門。


  後來他們通過一個廣告，看到了林誌勇的陰陽雕刻店，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就從林誌勇那請了一個“夢神克莉斯多”雕塑，希望能把女兒喚醒，結果不用說，自然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夢神克莉斯多”雕塑花了老夫妻整整八千塊，都是血汗錢啊。林誌勇不好意思無功而返，但讓他退貨也是萬萬不願的，所以就想到了我，以桑拿雞忽悠我，讓我過來試試。


  聽到這麽回事，我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這林誌勇，直接跟我說有生意不就行了，幹嘛還騙我出來吃桑拿雞？

  林誌勇這時候走了進來，說：怎麽樣，能不能搞定？

  我剛要開口，他就把我拉到了旁邊，悄咪咪地說：別看這老夫妻衣服穿得破破爛爛的，其實他們有不少私房錢呢……這生意做成了，我4你6，我再請你吃個桑拿雞如何？


  “吃你妹啊。”我沒好氣地說道，“你打算收人家多少錢？”


  “你定吧，你屍魂推拿不是一次五萬嗎，你就收個十萬，那就很美滋滋了。”林誌勇說。


  我哼了一聲：你看這對老夫妻，像是能拿出十萬的人嗎？


  “這可說不定，有的人表麵看起來窮，其實富著呢。”林誌勇說。


  我懶得理他，直接對那老顧客說：大爺大媽，我也不瞞你們了……我呢，是一個推拿師，就是專門把人身上髒東西，也就是鬼推掉的推拿師，推一次的價格呢，是五萬，這價格你們能接受不？

  倒是不哥們心黑，而是五萬塊是琳姐定的價，她常說“陰飯天司，無常而論”，意思是這價格是天定的，吃陰飯，就得遵守規矩，一視同仁，不能抬價，也不能漲價。


  本以為吳老太和吳老爹會非常為難，沒想到他們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林誌勇急了，說五萬怎麽行，最少也得八萬！

  “閉嘴，是我做推拿還是你做？”我怒道。


  林誌勇撇了撇嘴，表情有些悻悻然。


  我對吳老太和吳老爹說，我推拿的時候，你們必須出去，不然會影響到我。


  吳老太說沒問題，吳老爹卻用懷疑地目光看著我。


  我知道他啥意思，他是怕我像那些騙色的神棍一樣，趁他們不在的時候，對吳翠芬“揩油”。


  吳老太掐了一把吳老爹，低聲說你女兒都四十出頭了，長得也不好看，人家大師會圖她什麽？

  吳老爹這才同意，二老和林誌勇都去了屋外，還給我關了門。


  等他們走後，我拿出隨身攜帶的朱砂，把玉清煮水符裏的水倒在朱砂上，用手指抹勻，然後把吳翠芬翻了個身。


  別說，這睡著的人還真重，感覺已經超過了實際體重。


  給吳翠芬翻了身後，我把她後背衣服掀開，把朱砂水塗抹在左右掌心處，接著開始默念咒語。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給睡著的人做屍魂推拿……畢竟屍魂推拿的請神過程中，顧客必須心誠，而且得朝著他/她所期望的畫麵去想象……現在顧客是睡著的，怎麽想？

  我有些發愁，咒語念好了，但就怕這一拍下去，沒什麽效果不說還白白浪費我的體力。


  對了，那二老不是說，吳翠芬即便睡著，也能聽懂他們的話？

  如果我跟她溝通的話，她是否也能聽懂？

  想到這，我就湊到吳翠芬耳邊，對她說：“翠芬大姐，我不知道你現在的意識是否清醒，如果你清醒的話就請聽我一言……你父母為了讓你醒來，可以說是心力交瘁了，不管怎樣，你自己也得試著努力一下。”


  “我現在要給你做的推拿——叫做屍魂推拿，所謂是屍魂，是指陰屍界的諸多神鬼的一縷殘魂……我會把其中一個魂，請到你的體內，助你從沉睡中醒來，不過這神分邪神和陽神，善惡不定，所以無論我請到誰，你都不要怪我……另外，你現在可以開始想象，你從沉睡中醒來的畫麵，要一直想，別停，直到屍魂推拿結束為止！”


  我對吳翠芬認真地說道，然後看見她的眼睫毛和嘴唇似乎動了一下，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回應。


  “不管了！”


  啪！

  我深吸一口氣，快速念完最後一串咒語，然後雙手拍在了她的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