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女童
我笑著說道：恭喜你了田先生，你現在的樣子，似乎比普通人還要健康很多呢。
田先生哈哈笑道：那可不，我從小身體不好，養成了每天鍛煉的習慣……現在病沒了，體質不比18歲小夥差。
我問他，你的病好了，那周圍有沒有人被你傳染的？
這話一說，田先生臉色就變了，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過了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地說道：暫……暫時還不太清楚。
田先生和我隨便聊了幾句，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覺得他一定有什麽事瞞著我。
我記得田先生說過，他是新浪博客生活欄目的作者，不知道能不能搜索到他？
我打開電腦，進入新浪博客，搜索田先生三個字。
搜索結果出來了一大堆，我隻能挨個找……還好田先生的博客上有他照片，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點開後看到一個醒目的標題——《重獲新生的滋味，猶如鳥兒獲得翅膀》。
基本上是講述田先生從小得病，生活在病痛的折磨中，最後康複的內容，其中有幾句特別感人：
“得知自己患了白血病的那一刻，我拚命不讓自己哭出聲，那時候我突然明白了幾件事：人生命的寶貴，很大程度是因為這個生命還負擔著愛你的人的幸福。
“對於其他人來說，你的生死是無所謂的，甚至比不上自己死去的寵物或是被盜的遊戲賬號。”
“隻有你能對自己的生命負責。為的是自己變得更強，為的是讓愛你的人感到幸福。”
“死亡並不可怕，真的，隻有到了某種極端的處境你才會明白，活著比去死困難多了。許多人並沒有清楚意識到，疾病的可怕之處不在於會死，而在於被剝奪了作為人的一些基本快樂和權利。名為人卻被劃在人的生活之外了。我從不相信隻要活著就是幸福的這種話，我深知活著與生活的區別，隻是麵對無法抗拒的命運不得不苟且罷了。”
“每一次死神召喚我的時候，我都會告訴他：我還有女兒，我還有妻子，我不會跟你走的！如果你要我的命，就再等五十年吧！”
看了這條博客，我心中百感交集，覺得社會中的很多所謂的幸福是比出來的，欲壑難平。沒有得病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生病人的痛苦與絕望；生病的人，無比羨慕健康人的身體，覺得他們呼出的空氣都是幸福。
或許如某個偉人所說——當苦難來臨，有時候就好像暴雨來臨。我們站在曠野，避無所避。就站著，讓雨淋吧。淋著淋著也許還能生出一絲快樂來。
不管怎麽說，田先生能夠大病痊愈，我還是打心底為他高興。
至於那個被他“傳染”的無辜者，我雖然深表愧疚，但卻不能對他做出補償。
有時候生命就是如此殘酷，如此不公平……如果我沒有給田先生做屍魂推拿，請出“染”，田先生的病就不會康複，那無辜者也不會躺槍。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縱著這一切……
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可就在兩個月後，又發生了重大變故。
什麽變故暫且不提，咱先把雕刻師的事講一講。
我根據林先生的地址，來到了他的雕刻店。
他的店名叫——天工開物。
牌匾很大，懸掛在店門之上，四個金色立體大字應該是用了雕刻技術，看著栩栩如生，猶如四條龍在飛舞。
不錯，挺高大上的，就是不知道店主是不是如這店名一般，有著開天之能？
一進店裏，我就聽到裏麵傳來嘈雜，吆喝的聲音。
大廳內四個男人，坐著打牌。
我問他們誰是林先生？
沒人說話，我又問了一遍，這時候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瞥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誰啊你？
這人中等個頭，長得很瘦，嘴裏叼著煙，身上的格子襯衫敞開，露出胸口和小腹上那一圈黑色體毛，脖子上戴著一個拇指大的金項鏈，看起來就跟個暴發戶似的。
我說：我找林先生。
那人說：我就是林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跟痞子一樣的家夥居然是林先生？
這完全沒有一點大師風範啊。
“我是之前跟你聊微信的那個想要求財的顧客，我姓曾，特地過來找你。”我客氣地說道。
“媽個比的，四條A你也打，你他媽是不是傻？”林先生仿佛沒聽到我的話，罵罵咧咧道，然後看了我一眼，說，“我現在有點忙，你先隨便看看，等我打完這盤再說。”
我心想打牌也算忙？不禁懷疑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店主。
沒辦法，我隻能到處逛逛。
這店裏的雕刻倒是挺多的，看著起碼有上百種，有木雕，玉雕、石雕、牙雕、泥雕，等等……
種類不少，造型奇特，有人物、器具、鳥獸、花卉等大件作品，也有別針、戒指、印章、掛飾等小件作品。
每個都很精致，看得出雕刻師花了不少功夫。
我逛了一圈，準備出去透透氣，忽然發現靠右側的木架旁……蹲著一個小女孩。
那小女孩穿著一件紅衣服，蹲地上捂著臉，身子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哭。
我以為這是林先生的小孩，就走過去問她：小妹妹，你在幹嘛？
她沒理我，繼續蹲著哭。
“小妹妹？”我伸出手，在她身上拍了拍。
涼！
徹骨的涼！
我感覺就像拍在了一塊冰雕上，打了個寒顫。
從業多年的經驗告訴我——這個小女孩可能不是人！
我想著還是離這些“髒東西”遠點，正準備離開，小女孩忽然詭異地笑了：
“哥哥，你陪我玩呀？”
說完這話，她猛然抬起了頭。
她的模樣嚇得我汗毛倒豎。
女孩黑漆漆的眼眶裏，流著鮮血，看起來就像兩個血肉模糊的大洞，嘴巴張開，舌頭從裏麵伸了出來，垂掉在下巴上……
“哥哥，你陪我玩呀？嘻嘻嘻嘻……”
小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朝我走了過來。
我倒吸一口涼氣，強迫自己冷靜，咬破食指，在掌心畫了一個驅邪的符，嘴裏快速念動咒語：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
“你在幹嘛？”
我這聲“令”字還沒念完，一道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在耳邊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隻見林先生就站在後麵，怒氣衝衝地看著我。
我無所畏懼地直視他，冷冷道：你養鬼？
“狗屁，這是你家的養鬼？”林先生沒好氣地說道。
我說：那這小女孩怎麽解釋？
“什麽小女孩？”林先生裝傻。
我轉過身，驚訝地發現小女孩不見了，地上倒是多了一個血紅色的泥人。
林先生從我身旁走過，把地上的泥人撿起來，譏笑道：這個叫血泥人，裏麵有一個女孩的陰魂……你剛才看到的，就是她的陰魂。
我說：為什麽那個女孩會是這幅模樣？
林先生哼了一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麽人？來這做什麽？
我笑著說道：這算是兩個問題了，你要聽哪一個？
“第一個。”林先生毫不猶豫地說道。
“說起來，咱們勉強算同行……我叫曾凡，是一家推拿店的推拿師。”我說道。
“推拿店？”林先生愣了愣，說道，“就是百裏街那家陰陽推拿店？”
我點了點頭。
林先生笑了：我說呢，居然懂得金光神咒，原來是同行……你們推拿店的老板娘我以前打過交道，嘖嘖，那性子可真冷淡，但長得賊水靈，尤其是那屁股，讓人恨不得……
“你夠了啊！”我沉下臉說道，“我不喜歡有人說琳姐壞話。”
“喲，還琳姐呢？你小子挺機靈，知道先認個姐姐，把關係拉近了，到時候好近水樓台先得月。”林先生猥瑣笑道。
“……”
我強忍著抽他一耳刮子的衝動，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說道：告訴我，那小姑娘是怎麽回事？
林先生歎了口氣，說道：她叫妞妞，是我鄰居，從小父母離婚，她爹給她找了個繼母。那繼母整天虐.待她，不給她吃，不給她喝……我挺喜歡這小姑娘的，沒事就給她買些點心飲料，還跟她繼母吵過。”
“上個月的時候，那臭娘們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把妞妞給掐死了……我心疼妞妞，就把她的魂加持到這塊血泥人身上，每天用零食供奉，沒想到這丫頭這麽調皮，到處亂跑。”
我說看不出來，你這人倒挺心善。
“過獎過獎。”林先生拱了拱手。
我冷笑道：不過，你把妞妞加持到血泥人上……恐怕不光是可憐她吧？
林先生臉色一變，喝道：你什麽意思？
我哼了一聲，說：“自古養鬼之人，大多其心必異……或許你憐憫妞妞是真，但要說你沒點其他想法，我是萬萬不信的！”
聽到這話，林先生表情頓時變得陰晴不定。
半晌後，他一聲冷笑：“媽的，居然碰到了硬點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