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蛻變
匪徒們的一輪掃射，程大奇一點事兒沒有，老程卻死了。
特警一擁而上，和匪徒進行了長達十幾分鍾的激戰後，終於將對方全部擊斃或抓捕。
本來，這隻是一場搜集證據，然後抓人的過程，到最後卻演變成了槍戰，以至於後麵幾個月的新聞頭條，都被這警匪戰給占領了。
程大奇說著說著，開始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哭，說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老爸也不會死。
他十分自責，捶胸頓足，甚至把腦袋往桌上撞。
我和楊薇連忙攔住了他。
“曾老板，你讓我死了算了……我這種廢物，害死了自己老爸，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程大奇哽咽道。
想到那個總喜歡飆髒話，一言不合就揍兒子，卻滿腔正義的老程就這麽離去了，我心裏十分堵得慌。
但人死不能複生，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卻要活著。
程大奇抓著頭發，哭著說如果當時自己再有耐心一點……如果當時堅決不讓父親交換自己……如果當時武鬆的魂沒有轉移到自己身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非要有的話，那就是如果武鬆的魂沒有保護你，或許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這種社會渣滓，死了一了百了。”程大奇慘笑道。
“放你ma的屁！”我沉下臉，把程大奇揪起來，指著他的衣領罵道，“你他媽好好看看……你現在穿的是什麽衣服？這是警服！你要時刻記住，你是警察！老程一心希望你做個好人，現在你卻說自己是社會渣滓，你對得起死去的他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老程白發人送黑發人，又該多麽痛苦？他已經有過喪妻之痛，絕不想再看著親人第二次倒下……我知道，這種結果讓你難以接受，有時候活著的人，要背負的東西比死去的人還多……但老程已經苦了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體諒一下他嗎？”
我越說越氣，一拳打在了程大奇的臉上，把他給打翻在地。
“曾哥，他身體還很虛弱，別打他啦。”楊薇埋怨道。
我苦笑搖搖頭：我就是要把他打醒，不然老程就白死了。
程大奇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地板，似在思索什麽。
我對楊薇說，咱們出去吧，讓他自己靜一靜。
楊薇擔心，怕程大奇會做傻事。
我咧嘴笑道：放心，老程的種，不會這麽沒出息。
說完這話，我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幾個小時後，程大奇從屋裏走了出來。
這時候他的樣子，一掃之前的頹廢，也沒有從前的戾氣，而是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正氣淩然。
他走到我麵前，拿出一根煙，點燃後吸了一口，然後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話是：我不想讓我爸失望。
第二句話是：我以後要做一個好警察。
第三句話是：以後推拿店有什麽麻煩，可以隨時來找他。
我笑了，說：好，我等著這一天。
程大奇把煙猛吸了幾口，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然後對我伸出了手。
我和他握住，感受到他掌心裏傳來的力量——我知道，有一個信念已在他的心中緩緩升起了。
程大奇果然沒有辜負老程，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仿佛改頭換麵，在細水鎮各處奔波……下到家庭糾紛，上到搶劫偷竊，他就像動畫片裏那隻勤勞的黑貓警長，為老百姓默默地付出一切。
有幾次來到店裏，我和他閑聊，問他感受如何？
程大奇笑了笑，說還不錯，這樣的日子很充實，幫助別人也讓他感到快樂。
“準備一輩子做小片警？”我故意笑著問。
“不好嗎？”程大奇愣了愣，“隻要能為人民服務，不管是什麽職位，我覺得都是一樣的。”
我點點頭，用讚許的目光看著他，覺得這小子是真的成長了。
……
幾天後的下午，店裏來了兩個顧客。（為了節省時間，普通推拿的顧客我會直接忽略，隻要出現顧客，都是和屍魂推拿有關）
要說還真巧，這兩個顧客互相並不認識，卻同時進店。
一個是40多歲的中年婦女，長得很健壯，滿臉橫肉，看起來就是那種不太好惹的。
另一個顧客是位20多歲的男青年，西裝革履，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說話也是彬彬有禮，就是臉色不怎麽好，進來的時候一直在咳嗽。
他先是和我握了握手，微笑說道：你好曾老板，自我介紹一下……咳咳，我姓田，是新浪博客生活欄目的作者，這次特地來找你，是想問問……”
不等他說完話，旁邊的中年婦女就很不耐煩地推開了他，大聲嚷嚷道：我比你先進來，你憑什麽插隊？滾一邊去！
我和那田先生都懵了，心想這女的怎麽這麽沒禮貌？
田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盡量用客氣的語氣說道：這位大姐，我們明明是同時進店的，你為什麽說我插隊？這不是不講道理嗎？
中年婦女哼了一聲：你說同時就同時？你哪隻眼睛看到了？拍了照片嗎，還是錄了視頻？反正我就是比你先進來！
田先生有些不高興，但並沒有繼續和她計較，而是退到了一旁。
我哭笑不得，心想田先生真是秀才遇到兵。
那中年婦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我說：聽說你這有個屍魂推拿，給人推了之後，能改變人的運勢，是不是真的？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辣妹子從小辣不怕，辣妹子長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怕不辣，吊一串辣椒碰嘴巴……”
我剛要回答，中年婦女包裏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音量特別大，還很刺耳。
中年婦女接了電話，還沒說幾句，表情突然變得猙獰無比，對著手機怒吼道：王XX，你他媽就是個廢物，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等著，我現在就過來！
我問中年婦女出了什麽事？
“別提了，我那個廢物老公的車把人家追尾了，正在那理論呢！”中年婦女氣急敗壞地說道，然後給我互換了聯係方式，說有空了再來找我，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這才知道這個中年婦女姓朱，不過她老公把人家追尾了，賠錢就是啊，她跑去有什麽用？
等朱女士走後，田先生這才過來，推了推眼鏡，跟我抱怨，說這女人素質太低了，一看就沒受過高等教育。
我笑了笑，問他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其實我要問的，剛才那個朱女士已經問了……你這的屍魂推拿，真有網上介紹的這麽神奇？”田先生說。
“網上？”我有些驚訝，“我沒在網上打過廣告啊？”
田先生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靈異求助論壇，找到了一個標題為“細水鎮陰陽推拿店，包治百病，驅邪推陰”的帖子。
“咳咳，你自己看。”田先生把手機給我。
我仔細一瞧，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帖子的內容，主要是介紹推拿店的屍魂推拿術，有多麽多麽厲害，多麽多麽神奇，能幫人完成各種心願什麽的……帖子下麵有多張店內景物配圖，……再往後看，我還看到自己的照片呢。
臥槽，這是哪個大仙拍的？連我都拍進去了？
我有些懵圈，心想應該是某個顧客拍下來的，隻是想不通他幹嘛這麽好心？還給我在網上免費打廣告？
“是不是，我沒騙你吧。”田先生笑著說道。
我問田先生，這論壇是幹嘛的？
田先生說：這是一個民間私人開發的論壇，主要方便網友討論平時生活中遇到的詭異事件……裏麵有很多大師，經常在線解決問題。
我隨便看了幾眼，發現這論壇的帖子果然都跟靈異有關——譬如“遇到鬼壓床怎麽辦？”，“家裏被人用邪術害癱了15年”，“亂墳崗的白影”，“急急急！求高人幫忙，我好像撞邪了！”等等之類的帖子。
“大師，帖子待會再看吧，我……咳咳，我有急事求你。”田先生急切地說道。
我把手機還給他，說：嗯，什麽事？
田先生正要開口，又劇烈咳嗽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你身體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簡直是百病纏身。”田先生苦笑了一聲，說道，“什麽胃病，感冒，腹瀉之類的小病就不說了，我還患有糖尿病，肺炎，白血病等等……”
我嚇了一跳，說真的假的？
田先生歎了口氣，說：我都被醫生下過幾次病危通知書了，有必要騙你嗎？
我咽了口唾沫，怎麽都沒想到……這麵容憔悴的田先生，身上居然有這麽多病。
“我去了很多家醫院治療，做過無數次手術，但身體依舊是這樣，病懨懨的，有好幾次我都想過自殺，但老婆都苦口婆心勸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田先生黯然地說道，“唉，想想也是，我要真這麽走了，我老婆和三歲的女兒怎麽辦？”
我心想田先生真是夠慘的，便問他：你是想用屍魂推拿術……治好你身上的病？
“可以嗎？”田先生滿懷期待地問道。
我想了想，說：這個說不準，但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