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吊瓶打完,桑遲已經沒事了,她的兩個室友正好也下課,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說話。
程琅從椅子上站起來,捂著右邊肩膀轉了轉脖子,看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還得回去準備明天給教授的資料。
一起走到醫務室外頭,他跟桑遲打了聲招呼,拎著背包往校門口走。
趙周周在後麵小聲哇了下:“有點好看哇!不知道哪個係的,遲遲要電話沒有?”
“……沒。”
“嗨呀!我養你何用!”
“……”
趙周周在後邊實時百度要微信號的一百種創意。桑遲摁著手背上的棉球發呆,微微掀開一點,有血珠慢慢溢出來,於是再摁緊。
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認識以來,程琅好像一直在幫她,是不是應該請人家吃一頓飯啊。
這麽想著,她抬頭往程琅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沒成想,他站在公交站台前,單手拎著書包帶,隔著一條馬路淡淡地也在看她。
目光似乎在空中碰撞了下,桑遲眼睛瞪圓了一些,唰地把腦袋收回去了。
……
程琅回到外麵合租的小公寓,打開門習慣性往鞋架上看,空空入也。
目光在玄關轉了兩圈,發現毛茸茸的一團小東西蹲在牆角後頭,探出半個腦袋,見他看過來,軟軟地喵了一聲。
程琅一下子就笑了,走過去,伸出一根指頭撓了撓貓咪的頭頂:“你們倆,到底是誰像誰了?”
小三花不明所以,腦袋偏著往他手裏送了送,圓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程琅把貓從地上撈起來,背包隨手往沙發上一甩,抱著貓癱倒在沙發上。
合租室友兼發小的紀謹言推開浴室門走出來,看到他不修邊幅地橫在沙發上,打了聲招呼:“今天這麽晚。”
“唔,有點事。”
紀謹言單手抓著毛巾,打開電視機走過去,一隻手還在手機上敲敲打打,隨口說:“消毒水的味道,去醫院了?”
程琅揪著籃球衣下擺嗅了嗅,笑了:“你這是什麽狗鼻子?”
餘光瞥見他指尖慢吞吞在屏幕上打字,打出來兩三行,指尖一頓,又給刪了,最後隻發出去一個“嗯“。
對方的微信備注明晃晃掛在頂上:顧染。
程琅嘖了聲:“我怎麽預感你馬上要從我這搬出去了。”
“不是預感。是事實。你需要重新找一個室友幫你照顧貓了。”
“哦。”
程琅一隻手摁著奶貓的肚皮前後左右擼,看到它彎成月牙的眼,忽然說:“你說,女生宿舍是不是可以養貓?”
聞言,紀謹言手裏停了停,抽空看他一眼:“戀愛了?”
“沒有。隨便問問。”
紀謹言點了點頭:“想談戀愛了。“
“……“
很好,突如其來傾訴欲沒有了。
他躺回去,把三花攤平,從兩條前腿開始擼:“你一個情感谘詢入門執照都拿不到的人,不要來分析我。“
聞言,紀謹言擦頭發的動作頓住了。
他轉過來,摁住程琅的腦袋,手機屏幕轉過來,懟到他臉上,一字一句強調:“我有女朋友。“
程琅嗤了一聲:“請問她知道這回事嗎?“
“……“
紀謹言不說話了。
————
軍訓過去,生活和學習漸漸步入正軌。
葉鬆韜在女生宿舍樓下堵了桑遲幾次,到底還是堵到了人。
他踩著電瓶車,大剌剌橫在宿舍門口,把去路堵得嚴嚴實實,揚眉笑著說:“桑遲,去上課嗎?我載你啊!“
桑遲挽著趙周周的手臂,拒絕:“我跟室友一起。”
“那有什麽,讓我朋友帶她。”葉鬆韜一抬下巴,身後一個微胖的男生笑眯眯回收,摁了下小電驢的喇叭:“桑遲她同學,我們就別當電燈泡了吧?我送你,保準你不遲到。”
趙周周站在桑遲前麵,一臉嚴肅:“不用。”
葉鬆韜笑著晃了晃車子:“好歹高中同學一場,現在我怎麽也算你學長,這點麵子都不給啊!“
說著話,他趁機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打賭呢!點個頭當兩天女朋友就完事了!“
桑遲:“不。“
他喂了一聲:“你這就過分了啊。“
寢室門口慢慢聚集了一些女生,都被他倆一左一右擋住了道,嘀嘀咕咕站在門裏看熱鬧。
桑遲心裏煩躁,見葉鬆韜一副“你不跟我走就誰都別想走”的架勢,想起來趙周周說過的話,心一橫,說:“我有男朋友了。“
葉鬆韜才不信:“你什麽時候有的男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就……上周。”
“姓什麽?叫什麽?哪個學院的?”
趙周周自以為桑遲開竅了,忙不迭舉手:“這幾個問題我都知道!他……”
桑遲一把捂住她的嘴,心跳莫名快了兩拍,她說:“他、他姓程,大三計算機係的。”
……
很快,部門換屆在推遲了兩周後終於提上了日程。
周靜在學生會大群裏發了會議通知,要求所有人務必到場。
一百二十人的大教室幾乎坐滿了,各種神隱已久的大三大四老人都過來了,背著筆電坐在後排專注地敲敲打打,業務非常繁忙的樣子。
最前排甚至還坐著幾個老師。
嚴棋貓著腰從大教室後麵進去,一眼看到最後一排靠門方向趴著的程琅。
他輕手輕腳鑽過去,在他旁邊位子坐下。
程琅抬頭看了他一眼,睡眼惺忪又趴回去了。
嚴棋:“你幹什麽去了一幅腎虧的樣子。”
程琅沒答。
他右邊坐著的男生敲著筆記本,隨口說:“思春。”
嚴棋愣了一下:“紀大神,你怎麽也來了?今天這個會這麽隆重的嗎?”
紀謹言,金融係大四生,上一屆的學生會會長,跟程琅是一層公寓樓長大的發小,聽說最近正在準備保研,已經在學校消失很久了。
他敲著論文報告,沒什麽表情:“正常學生會換屆而已。正巧碰上百年校慶,周靜一向喜歡小題大做。”
“哦哦。”
嚴棋鬆了口氣,目光往講台方向看過去。
果然大二生都坐在教室前排,每個人手裏拿著張競選稿,很緊張地對稿。
他下意識找了下自己師妹,沒找著:“誒,怎麽沒看見桑遲啊。”
話音剛落,教室後門又給推開,從外邊探進來一個腦袋。
大概被教室裏的盛況嚇到了,她在門口站了有半分鍾,像是在糾結要不要進來。
嚴棋伸出手揮了揮,輕聲叫她:“桑遲!這邊!”
桑遲看見熟人,稍稍鬆了一口氣,攥著斜挎包過來坐下:“師兄。”
剛想問問怎麽回事,視線掠過嚴棋看見趴在桌子上的程琅,像是剛醒,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她臉上,眼睛微微眯著,看不清神情。
桑遲眨眨眼,跟他打招呼:“程師兄。”
叫完覺得自己現在對這個姓有點心虛,改口:“師兄。”
程琅黑眸烏沉沉盯著她看了半分鍾,眼神逐漸清明,坐直了靠在椅背上揉著脖子,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