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暴風雨前
「你以為是我做的?」
駱聞溪幾乎想也沒想的反問道:「難道不是么?我媽媽的情況不好你為什麼不讓醫生告訴我?既然我挽救不了什麼最起碼我也不會白白高興一場。」
她的喉頭有些發硬,艱難的吞咽,「還有我爸爸的事情,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為什麼會提前?」
關遇挨著沙發坐下,面色也不見半分的緩和。
「是,你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用處,我也不願意看你無精打採的模樣。」
「你有什麼資格?」
關遇的額角突突的跳,「憑你求我幫你。如果這事跟我沒有關係你以為我想管?」
病房裡蔓延著劍拔弩張的氣息,兩個人宛若互相撕扯的野獸,爭鬥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縱然是這樣,也沒見誰先退讓。
駱聞溪憋著一口氣,「好,好,關遇,是我有求於你,是我的問題。那我爸爸呢?我不需要你費很大力氣把他弄出來,我只是想有一個機會證明。」
「所以?你以為你掌握的證據夠翻盤?」
關遇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讓駱聞溪稍稍找回現實的清醒,「你調查過?」
「你爸爸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關遇看著她的目光沉沉,「駱聞溪,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駱聞溪仰臉,眨乾淨眼淚,「我媽媽的事情我就是被你們蒙在鼓裡,所以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你現在還想我怎麼樣?我辦不到。」
關遇走到她面前兩步遠的距離停下,「到時候不要後悔。」
「我太相信你了,關遇,」駱聞溪說,「我以為我終於能不那麼膽戰心驚,卻沒想到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無論如何我不可能坐視不理。」
「也對,」關遇彎動唇角,牽出一抹嘲諷,「畢竟對方的律師是你認識的。」
駱聞溪反駁,「和別人沒關係。不管是誰,我都要試試。關遇,是你讓我不能相信。」
關遇上前鉗住她的下巴,眼神染上幾分狠色,「你敢用同樣的辦法找別人,我就能讓你後悔你所做的一切,我勉強接受你的請求,是看你可憐,不是真的善良。」
「是啊,你關遇什麼時候是個善良的人了?」駱聞溪笑著看他,笑意只是浮於表面,「我可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你放心。」
「這樣最好,免得以後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關遇甩開手,最後瞧她的視線中多了探究。
駱聞溪一心都在想著要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情,將將應付了他的話,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他細微的變化。
病房門被關上,駱聞溪幾步走到床邊。
醫院樓下的綠植被下了一夜的雪覆蓋,到處都是清冷之意,窗戶上蒙上一層薄霧,霧蒙蒙的視野里,駱聞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看到些什麼。
今天發生的事情完全把她的計劃打亂了,比之前更糟,更讓她心力交瘁。
她還是突然想起來,又與關遇扯上關係,大概是不好的。
………………
連天處理好謝錦書的事情,除了最開始聽見之時的失態和失控,駱聞溪全程都十分冷靜。
她白天時表面看起來越正常,到了晚上就有多難過。
整夜整夜的失眠,稍微一想就抑制不住的難過。像潮水一般,毫不留情的把人淹沒。
它不會管你是何身份,不去在意你正經歷著什麼,只要你的盔甲有了縫隙,就能爭先恐後的鑽進去。一點點慢慢累積著深入骨髓,侵蝕著心臟。
駱聞溪此刻就是這麼一種狀態,她走不出來,又厭棄自己這種狀態。
出院的那天,駱聞溪回了趟家。
說是家,也不過是駱家所有的房產被賣掉之後臨時租住的一套小房子。只有她一個人住,所有的東西都是能簡則簡。
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了。
謝錦書沒在這裡住幾天就直接住進了醫院,說起來,連駱聞溪自己都覺得陌生無比。
簡單的收拾完,駱聞溪又洗澡換了衣服。
她準備去趟關押駱平易的地方。
說了兩次,駱平易才同意見她。第一次她只是說自己有事情想問問,第二次直接說了是媽媽的事情要說,駱平易才肯答應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駱聞溪的錯覺,還是因為出了上次的事,這一次她和駱平易見面時,多了幾個看守的人。
駱聞溪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見到人之後開門見山,「我聽說下一次開庭的時間提前了,是不是?」
駱平易捂住臉,「不是說你媽有事么?她怎麼了?」
「你先告訴我。」
「是,那又能怎麼樣?難道你有辦法?」
駱聞溪板著臉,「我沒有,但是我有權利知道。」
「你有這閑空夫不如想想怎麼幫我。」
駱聞溪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兀地變得凝重,「媽媽去世了。」
駱聞溪明顯的看見駱平易的動作僵住,口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明明、明明她之前身體沒這麼差。」
「是真的,她的病從你進來之後就變得嚴重起來,醫生不久前說過她撐不了多久,動手術或許有一點可能。」駱聞溪放在膝蓋上的手攪著,「手術做了,只不過她沒有熬過去。我今天來,除了這個事情還有別的事要和你談。」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駱平易的情緒激動起來。
從他被帶走之後,他的情緒就變得格外容易被激怒,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更甚。
好在有警察上來攔著,才沒有讓他碰到。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今天才告訴我?」
駱聞溪垂下眼,「告訴你又能有什麼用?爸,你自己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駱平易安靜下來,砸了下桌子,陷入了不知名的情緒中。
「媽媽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至少不會再感覺到痛苦。眼下該處理你的事情。」
駱聞溪靠近一點,「爸,你告訴我,那些事,你到底做了沒有?」
駱平易顯然還沒有緩過來,遲鈍的看著她,「你不相信我?還是你查到什麼了?」
「我只是想知道全部,那樣我才能幫你。」駱聞溪語重心長,「爸,你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如果你有可以作證的證據就告訴我,或者有什麼頭緒可以跟我說我幫你調查。你不能什麼都不說,沒有人幫我們了。」
「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駱平易欲言又止,「只是……」
駱聞溪屏息等他說話,始終也沒有等來,她只好換一個問題,「那好,我不太清楚,你知道季青越么?」
「你不清楚也很正常,他是一個律師,只不過這幾年一直不在京州。他很厲害,幾乎很少敗訴,這些都是事實。」
「好,我知道了。」
駱平易在她要走的時候突然喊住她,「如果你沒有辦法,就不要繼續堅持了。」
駱聞溪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相顧無言,最後還是駱平易先離開。
駱聞溪走的時候,負責駱平易的警察遞給了她一張便利貼,「這是季青越律師上次過來留的,說下一次你過來的時候交給你。」
便利貼上是一串手機號碼,連帶著一個名字。
駱聞溪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沒來得及走,按著季青越留下的手機號打了過去。第一個電話沒有人接,駱聞溪等了一會兒撥了第二個。
響了幾聲之後那邊響起有些熟悉的男聲,「你好,我是季青越,請問哪位?」
駱聞溪捏緊了手機,「是我,駱聞溪。」
季青越的呼吸聲一頓,「駱小姐,你找我是為了案子的事吧?」
上次季青越沒有來得及留給她手機號碼,想來有很大可能是因為駱平易案子的事。
「是,我想見你。」駱聞溪緊接著說道:「你不必擔心,就當是為了上一次的事情。」
「好。」
季青越告訴了她地址,長長的無聲過後說:「我從明天起會比較忙,所以只有今晚能空出時間。」
駱聞溪應著,「打擾了。」
季青越給她的地址駱聞溪知道,是一處經常用來宴請賓客的宴會廳,想來或許是真的沒有什麼時間,才會這麼趕。
片刻沒有耽誤的回了趟家,駱聞溪草草的準備晚飯,打算提前過去,早點把事情解決。
從駱家出事之後駱聞溪就不少穿梭在各種酒會中,大部分是為了說好話找人幫忙,但其實一次比一次難熬。
化好妝,收拾過後,駱聞溪叫車直接走了。她沒有太注意,所以也就錯過了和她擦肩而過的車子。
……
站在門口,駱聞溪正準備找出季青越給她的地址,就瞥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
他看向這邊,下一秒就直接走過來。
駱聞溪對於季青越專門出來等她感到意外,輕聲的問:「季先生,不會耽誤你的時間么?」
「不會,何況你一個人沒有邀請函他們大概不會讓你進去。」
「那就麻煩了。」
他們兩個人進了宴會廳,後面就有一輛車子停了下來。
關遇下車,看的卻是剛剛駱聞溪和季青越走的方向。
一個彎唇淺笑,一個溫文爾雅。哪有半分對著他時的畏懼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