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求婚

  遵循孟雪的意願，她和宮子鳴的葬禮並沒有在美國大肆操辦，而是在這個她出生的地方簡簡單單的結束。他們想要的東西都已經得到，他們都沒有什麼可遺憾的，只是卓夢和宮浩沒想到，葬禮上，會出現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賓客。


  在所有人都祭拜完逝者的時候，卓世文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出現在眾人面前，令所有人都有些吃驚。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包括卓夢，但他卻毫不在意，他直視著那照片上的故人，一步一步地靠近，面無表情，毫無畏懼。


  卓夢看著那走來的男人，神情緊張，他走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她的心上一般，踏得她心顫。江楚凡察覺到了她的神情，扶住了她的肩膀，他讓她安心。


  在遺像前，他鞠了躬，莊嚴而肅穆。三鞠躬后，他轉身看向宮浩，按照禮節，他向故人遺孤鞠了一躬，宮浩回禮以後，他又在眾人的目光下退離。


  「等等.……」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卓夢叫住了他，幾乎是在她叫住他的那一刻他就停住了腳步。背對著她，他一動不動，不應她卻無聲地等待著她的后話。猶豫半晌，卓夢才鼓足了勇氣說了擠壓在心底的話。


  「謝謝你……」


  她說，渾身發了抖。


  「謝謝你，肯把我養大。」


  卓夢說完了話，卓世文卻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不為所動。


  「說完了嗎？」


  他問她，她錯愕間點了點頭。


  「嗯。」


  卓世文沒有再跟她說話，徑直離開了，如往常一樣，他還是沒有看卓夢一眼，失望嗎，卓夢發現，她還是會有失落，只是這種失落，她習以為常。


  ……


  結束了葬禮，宮浩一個人回到了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他難免憂傷。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他整個人都埋進了掌心裡。他的父母沒有了，他的妻子也不會再有，他又是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孤兒了，很好，這樣真的很好，無牽無掛，孑然一身……但是，他為什麼會那麼難過，難過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一樣。


  「啪！」


  是開門的聲音，心裡猛地跳出了期待，他抬頭望去，小小的雀躍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凝在了臉上。


  「洛洛？」


  看到宮浩的表情，施洛洛很難讓自己不覺得失望，面對著他坐在了沙發上，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抱怨。


  「看到是我，你失望了是不是？」


  「不是……」


  被她赤裸裸說出了情感，宮浩慌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只是沒想到你會來我這裡。」


  「那還不是一樣……」


  她隨意地躺上了沙發，和宮浩認識得夠久了，她也絲毫不用在他面前掩飾自己的粗魯。


  「你根本就不想見到我。」


  「不是……」


  宮浩更慌了，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的腦子裡一片空空的，不知道該怎麼說。看到他一臉慌張得樣子，施洛洛才稍稍解了氣，讓他再忽視她，她非得給他些顏色看看才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聽到施洛洛這麼說，宮浩才鬆了一口氣，寵溺地瞪了她一眼，算是給她的懲罰，施洛洛才不接受他的寬容，還衝他做了一個鬼臉。


  「不過你剛才的表情也太讓我傷心了，要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會觸景傷情，做出些傻事，我才懶得來找你自討沒趣。」


  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話聽在宮浩的耳里讓他很是感動，在這樣時刻有個知心朋友能這麼關心你也是一種福氣。


  「喂，有沒有水啊，來這一路上我都快渴死了。」


  施洛洛打斷了宮浩的感動，她最怕別人說出些肉麻的話了，所以在他要說出口的時候她得趕緊讓他止住。


  「有。」


  她說想喝水，他趕忙起身到廚房去為她準備。


  「果汁好不好？」


  「無所謂，能喝就好。」


  宮浩笑了笑，從冰箱里拿出了果汁，拿了杯子，他小心地倒著。


  「還要水果。」


  躺在沙發上的施洛洛得寸進尺地吩咐著廚房裡的宮浩，不過宮浩也不跟她計較，還對她抿嘴一笑，乖乖地遵照她的吩咐給她準備水果。


  收掉了玩心，施洛洛看著廚房裡為他忙碌著的宮浩，心裡漸漸又蒙上了一層陰霾。


  「宮浩……」


  毫無知覺地，她竟叫了他一聲。


  「嗯？」


  宮浩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他繼續拾掇著手裡的水果。


  「怎麼了？」


  他的口氣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施洛洛聽了心裡又升起了怒氣。


  「我們結婚吧。」


  宮浩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施洛洛，他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施洛洛直視著他的眼睛，一臉堅定地再次向他重複著剛才的話。


  「我們……結婚吧。」


  ……


  忙完了自己的事，江楚凡回房的時候卻聽到卓夢再講電話。


  「他還好嗎？」


  『他』，不用想，那個人應該是宮浩了，葬禮結束以後她就回了家，都沒有好好和宮浩道別，她還是會擔心他的吧。想來，她是怕他多心才會背著他打電話吧，轉過身，江楚凡暫時離開，她現在打電話詢問宮浩的狀況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只要是她不想讓他知道的，他就聽不見，也看不見。


  「還好，他還熬得住。」


  施洛洛在電話那頭向卓夢報告著宮浩的狀況，抱著抱枕窩在沙發里，她整個人都很疲累的樣子。


  「你……為什麼不當面安慰他，你出現的話，會比我安慰他的效果好上千倍萬倍。」


  卓夢在另一頭沉默著，望著窗外的昏暗燈光，她陷入了沉思。


  「卓夢……」


  她在那頭沉默了太久，施洛洛還以為電話斷了線，輕聲試探著。


  「我去見他……真的好嗎？」


  卓夢幽幽地開了口，反問著她，又像是在反問著自己，施洛洛開始沉默了，這個問題，她不知道答案。她不知道，卓夢卻是清楚的。


  「我現在，是他身上的一道傷口，我遠離他，那傷口會隨著時間慢慢結疤，就算不能消失，也不會讓他一直疼著，如果我靠近，那道傷口又會崩裂加重，他會更痛，我不見他，是不想他傷得更重。」


  「那你就不怕他會自虐嗎，他一向是死腦筋的。」


  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死心塌地地喜歡一個人。


  「不會的……不是還有你在他身邊嗎，你不會讓他有事的。」


  施洛洛在那一頭抿緊了雙唇，強壓著心口翻湧著的各種情緒，她琢磨著要不要告訴她晚上的事情。


  「卓夢……」


  「怎麼了？」


  「我向他求婚了……」


  她說，語氣中夾雜著無限地凄涼。卓夢愣住，腦子裡一片空白，是喜，是悲她都無從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