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答應
空蕩的走廊里，小希站在病房門口，手裡還抱著江楚凡送她的小熊，她浸著霧氣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已經愣住的兩人，她剋制著眼裡要湧出的淚水，說出的話卻掩飾不住她的絕望與悲傷。
「你是我爸爸，是嗎.……你不要我，是嗎？」
小希噙著眼裡的淚水，目光繞過了母親，她直直地看向站在母親身後的江楚凡。聽到了她的話，江楚凡卻無言以對，抿緊了雙唇，他滿腦子都在懊惱，但小希誤會了他的沉默，她以為他默認了。
「不是的，小希……」
看到小希的表情，卓夢卻慌了神，踉蹌地向著小希走去，她想要抓住小希的手卻被她狠狠地打開了。
「壞人！……」
一直忍住的淚水奔涌而上，小希大聲哭了出來。
「你們都是壞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了！」
扔下了手裡的熊娃娃，小希轉身就跑。
「小希！」
卓夢叫著小希的名字去追她，江楚凡卻愣在了原地，她的女兒恨他……的確，他很可恨……
……
雨，忽然就傾瀉了下來，那麼放肆。跑出醫院的小希獨自一個人走在雨中撕心裂肺地哭著，老天爺下的雨很大，大得足以掩蓋住她狂奔的淚水，她用手抹著臉上流下的水漬，可不管是雨水還是淚水她都是擦不盡的……
「小希！……小希……」
追著小希的卓夢卻把她給跟丟了，她慌了神，亂了心，她到處尋找著，即使被冰涼的雨水淋濕了身子也阻止不了她焦急地腳步。
「卓夢！」
緊跟在卓夢身後的江楚凡在擔心著小希的失蹤同時，他也憂慮著眼前被大雨澆著的弱小女人，她是瘋了嗎，在這麼大的雨里亂跑著，她單薄的身體怎麼能受得了？
「卓夢！」
猛地拉住她，江楚凡用雙手固住了卓夢的雙肩，雙眼噴著火，他在她的頭頂嘶吼著。
「你是不是瘋了，你不要命了是嗎？」
卓夢被他的話說得愣住，睜著眼睛，她想仔細地看清眼前的男人卻更加看不分明。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她是真的被激怒了。
「是！」
她踉蹌著後退著身子，看著江楚凡，她眼裡滿是怨恨。
「我是瘋了！……你知不知道，小希她是我的命啊，你怎麼可以讓她聽到那麼殘忍的話！……她還生著病，那麼大的雨跑出去她會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她嘶吼著，歇斯底里的樣子讓江楚凡不忍。
「卓夢……」
他伸出手，想再次拉住她的時候卻被她狠狠地打開了手。
「別碰我！……江楚凡，要是小希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的，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她狠狠地對他說道，轉身，她決絕地回到了尋找小希的路程。江楚凡站在了原地，淋著雨，他懊惱也無可奈何……不管是卓夢還是小希，都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
走累了的小希拖著被淋濕的小身體躲進了路邊的花叢中，即使那麼累，她還是止不住地抽噎著。蜷縮在樹叢下，她將半張臉都埋進了臂彎里，眼淚流著，她的身體不住地發著顫。
怎麼辦……她成了沒有人要的小孩兒了，爸爸不要她，連媽媽也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
想著想著，她哭得越來越大聲，連聲音都開始犯了啞。
「小希……」
由遠及近的呼喚聲傳來，小希愣了愣，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是誰。
「小希……」
撕心裂肺地呼喚那麼焦急，卓夢是急瘋了才會這樣喊著，小希躲在草叢裡慌了神，媽媽找到這裡了她卻不想被她發現。管不了那麼多，她爬起了身子，趁著卓夢背對著她的時候拔腿就要溜走，還好江楚凡眼尖，看到了她逃跑的影子。
「小希！」
他大喝了一聲，驚動了卓夢，忙回過了身，她剛好看到了小希要逃跑的身影。
「小希！」
她驚叫了一聲，奔了過去，她一把拉住了逃跑著的小希，用盡了力氣，小希被她拽得都有些踉蹌。
「走開，不要碰我！……騙子，大騙子！」
「小希……小希……」
小希不停地掙扎著，卓夢抓著她的手臂很是費勁卻還是死死地抓住不讓她離開，嘴裡不停地叫著女兒的名字，她也哭得聲嘶力竭。
「都是媽媽的錯，小希，對不起，你原諒媽媽好不好，跟媽媽回去，你這樣淋雨會生病的。」
「我才不要你管，反正你也不想要我，讓我病死了更好，這樣你和爸爸都會開心！」
「啪！」
一聲脆響在雨夜中劃過，哭聲、雨聲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頓了好久，在雨中的三個人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江楚凡站在雨中看著那糾纏的母女緊抿著雙唇，沉默著，他也無了主見。卓夢看著還停在半空中的手掌，再看看眼前女兒臉上明顯的紅印，她體內的血液瞬間都湧上了她的頭顱。
她打了小希，她打了她最愛的女兒。
「小希……」
試著叫了一聲女兒的名字，想靠近她，手剛要觸上她的時候就被她反射性地打開。
「走開！」
卓夢被女兒的吼聲嚇住，站在雨中，她徹底地傻了。小希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她的眼裡包滿了淚水，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你不要我了對不對……」
小希噙著淚水看著卓夢，問著她，身子在雨中飄搖著，像是要倒下去了一般。
「不是……」
卓夢著急地想要向她解釋，靠近小希一步，小希便跌跌撞撞地退了一步。
「你不要我了……早就不要了……」
小希的聲音越來越小，在卓夢的面前，她就直直地向身後倒了下去。
「小希！」
凄厲的聲音那麼尖銳，在這黑色的夜裡，驚了所有。
……
小希被卓夢送到醫院的那一刻就被醫生接過放在手術床上推進了手術室，卓夢也本想跟進去的，卻被扔在了門外。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紅燈亮起的那一刻，卓夢也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隨後而來的江楚凡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卓夢，無言，只是重重地喘著呼吸。默默地向她走去，站在她身後，他沒有說話，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轉過身，她揮了手。
「啪!」
狠狠地一巴掌，他始料未及卻並不意外。卓夢看著他被打偏的臉，看著那上面的明顯的紅印她卻並沒有解氣，一拳，一拳，她用盡了力氣地砸著江楚凡的胸膛……
「到底要怎樣……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救她……」
江楚凡任由她打著，不作聲，他任由著她的發泄。打累了，卓夢再沒有力氣抬起雙手，抓起他胸口的衣領，她無力地倒向了他的胸膛，抽噎著，她聲音都在發顫。
「救救小希，不可以嗎？」
她聲音里的無助那麼明顯，江楚凡本是心疼的卻只能裝作無動於衷，他不能心軟的，他想要的，太多，太多……慢慢地抬起雙手，他扶上了她的雙臂卻並沒有讓推她離開。
「你知道的……我可以救小希……」
他說話的時候，她也停止了哭泣。將他推開了些距離，她看向他的時候竟露出了些笑容，雖然帶著苦澀。
「有條件，對嗎？」
她仰著頭看他，嘴角的笑帶著那麼些嬌俏，竟有些迷惑他了。抬起了右手，他的食指沿著她的額慢慢滑下，細細地勾畫著她的臉闊。
「對……」
他呢喃著說道，看著她嬌俏的容顏，他眼裡的迷戀那麼沉重。
「我有條件……卓夢，跟我復婚……復婚，然後，我給你孩子。」
意外嗎……不意外，他早已提過了這樣的條件，沒有驚，也沒有喜。扶著他的胸膛，她的笑容漸漸變得妖冶，帶著絕望，她彷彿是快要溺弊的人一般，笑著，然後絕望地放縱。
「好……我答應你！」
她說，望著眼前的男人，她笑得絕美。
她沒有發現，在走廊的另一頭，另一個男人正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