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錯覺

  卓夢回到家的時間已經不晚，但她還是覺得這一天的時間太短，因為快樂的事情總是讓時間過得很快，在她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接近尾聲。


  在家門外下了車，她告別了施洛洛，在鐵門外目送著她的遠去。慢慢地轉過身，她忽然發現身後的房子里一片漆黑。


  張姐沒有在家嗎，家裡都沒有亮燈？卓夢心下泛起了疑惑。


  進了客廳，裡面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牆上的開關。按下了關口，燈光只一瞬間便點亮了客廳里的每一個角落。轉身，猝不及防地，斜靠在沙發上的江楚凡猛地落入了她的眼底，暗驚一聲，她被嚇得愣在了原地。明明她沒有做錯事，但看到江楚凡的眼，她的心臟就跳得快速，像是要衝出她的胸口一般。


  「你……回來了？」


  卓夢被嚇得不輕，連說話都有些結巴。江楚凡的眼神如炬，打量著她，他的目光彷彿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我提前回來，你似乎不怎麼高興？」


  鬆了一口氣，卓夢覺得有些無奈，提著手提包她向著壁架走去。


  「我沒有那個意思。」


  他慵懶地撫了撫額頭，臉上似乎還帶了一些醉態，細看之下他的臉上明顯還有些潮紅。


  「是嗎？」


  他滿臉的懷疑，不信任她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今天你去哪兒了？」


  她正背對著他，要把手裡的包掛上壁架時，他冰冷的質問就這樣生硬的向她扔了過來。


  「不過是出去逛了逛，也沒有去什麼地方。」


  她有些生氣地回答著他的話，他這是在質問她的私生活，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江楚凡有些顛簸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她走去。他腦子還是清醒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腳下的步子卻有些虛浮。


  「和誰？」


  他繼續盤問著她。收回了手，她將它無力地垂放在身體的兩側，呼出胸口的悶氣，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他用力地扯過她的手，將她背對他的身影拉到了正面。


  「是誰？！」


  那麼久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他已經失去了心平氣和的耐性。看著他有些憤怒的表情，卓夢覺得有些好笑。他這是怎麼了，是要干預她的生活了嗎……真是好笑，他不讓她介入他的生活，他卻要掌控她的。深吸了一口氣，她壓抑住冒在胸口的熱氣，盡量讓臉上的表情保持平靜。


  「洛洛，你見過的。」


  她說，他忽然冷冷地笑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將她甩到了牆角……靠近了她的臉，他的呼吸鋪灑在她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燙。


  「只有施洛洛嗎……」


  他在笑，笑得諷味十足。


  「我還以為你終於耐不住寂寞去和別人幽會了……」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鼻尖流竄，讓她覺得噁心，忍住了背部撞在牆上的疼痛，她怨恨地向他看去，他卻絲毫沒去察覺。


  「江楚凡，你就這麼看我的嗎？……你以為我是那種人嗎？！」


  他邪邪的一笑，滿眼地不屑。


  「很難說吧……畢竟，那方面我從沒去滿足過你，你耐不住寂寞很正常……最近，你總是往外跑……」


  他又湊近了她幾分，抬高了她的下巴，他有些仰視地看著她，眼裡的嘲諷更濃了。


  「你是去會情人了吧，怎麼樣，他把你伺候得舒服嗎？」


  他的話很惡毒，讓她忍無可忍。用力地扳開了他的手，她的臉上暈滿了怒氣。


  「別把我想的和你一樣骯髒了」


  狠狠地扔下了這句話，她推開了他往房間走去。


  「站住！」


  他大喝一聲，她卻沒有停住，徑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卓夢，我讓你站住，你聽到了嗎？！」


  她裝作未聞，回到房間，她快速地關上了門。


  江楚凡無力地跌坐回了沙發，他苦惱地揉著自己的額頭……今天，他是怎麼了，不過是回家沒有見著她罷了，他怎麼就失控了呢？這……還真不像他的風格。


  ……


  去往孤兒院的路上，卓夢安靜地坐在轎車裡，眼睛一直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風景。


  「停車！」


  她突然叫住了司機。


  從車上下來，她仰頭看著那一塊熟悉的店牌，略略出神。推開了店門，裡面的陳設還是那麼熟悉。店長一見是她便微笑著向她走來。


  「卓小姐，您好久沒來我們琴行了，今天您來是要修琴還是來看琴？」


  她是這裡的熟客，店長對她格外的親切溫柔。然而她這麼熱切的招待卻讓卓夢有些尷尬了起來。


  「我只是路過，順便來看看，還是老樣子，我自己瞧瞧就行。」


  「好的。」


  店長露出標準的八齒笑容，依舊親切。


  「您隨意參觀。」


  說著，她便向其他顧客走去。


  沒了旁人的打擾，卓夢樂得輕鬆自在。向店的更里部走去，她仔仔細細地看過每一台擺在檯面上的三角鋼琴。無意間，她看到了一台白色鋼琴……白色的鋼琴，和那台很像。


  她向那台鋼琴走去，腳步走得很慢，只是幾步路她像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慢慢地打開了琴蓋，那黑白相間的琴鍵顏色那麼分明。


  她坐在鋼琴前的凳子上，手指不自覺地就在鋼琴鍵上彈動了起來。


  她聽不到她彈的是什麼樣曲子，只是腦子裡的畫面一片一片的閃過，她不想去想，卻又欲罷不能，因為，她腦子裡裝的滿滿的都是他的影子。


  他的笑容，他的擁抱，他的吻，還有，他擁著她彈琴的專註樣子……這些，她本以為會忘了，原來，與他有關的記憶依舊是那麼清晰。她騙不了自己，她想他，非常非常地想，想到……心都疼了。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響起，她猛然從夢中醒來。向聲源望去，她的眼睛濕潤朦朧，看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切，讓她有了一瞬間的錯覺。掌聲還在響，只是越靠越近了，她也漸漸看清了向她走來的人……不是他！


  「唐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有些驚訝，在這裡會遇見唐睿。他朝她揚了揚嘴角，溫柔的笑著，他的笑容像一道陽光，似乎能融化掉周邊的一切寒冷。


  「你和洛洛還真像，看到我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好像我無論在何時何地出現在你們面前都會是一個意外。」


  「對不起……」


  她被他說得有些窘迫。他笑了笑，毫不在意。


  「你不用介意，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


  他繞過她，走到琴邊，他的五指在琴鍵上敲出了幾個音符。


  「這台鋼琴的音色不錯。」


  他誇讚道，她點了點頭，附和著他說道。


  「嗯……唐先生也很喜歡鋼琴嗎？」


  唐睿看了她一眼，苦澀地撇了撇嘴角。


  「小時候喜歡罷了，以前家裡窮，連供我讀書都很困難，更別說想要學鋼琴了，長大后又忙著工作忙著賺錢，也沒有心思再去學琴，就這樣，喜歡的東西也只能放在一邊。不過有空我還是會來看看，不能擁有，看一眼也是很好的。」


  他講著自己故事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她卻聽得出了他心底的苦澀，不自覺地，她的臉上流出了憐憫的神情，這讓他有些不舒服，轉個彎，他換了個輕鬆的話題。


  「對了，你怎麼總叫我『唐先生』，聽起來很見外，以後別這麼叫了，你可以和洛洛一樣，叫我『學長』，反正你也是我的學妹。不過……我也很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他說得有些曖昧，卓夢愣了愣，微微垂下了頭，她低聲說道：「那我以後還是叫你『學長』吧。」


  「哈？……」


  他音調180度地轉彎，湊近了她的臉，他認真地看著她晶亮的眼睛。


  「算了，以後再讓你慢慢地改過來吧。」


  他離開了她些許，一副痞痞的樣子，與她初見他時的溫雅樣子完全相反。


  「你等會兒打算去孤兒院嗎？」


  「嗯。」


  她還是低聲回答。


  「我也是，一起去吧。」


  「啊？！」


  他突然的邀請讓她驚慌失措，抬起頭，她的眼裡一片茫然。唐睿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個漂亮的姑娘，反應怎麼這麼遲鈍，不過，她獃獃的樣子……好可愛。


  他用食指指尖指向她的額頭向後點去，她輕晃了下頭奇怪地向他看去。他沒跟她重複剛才的話，雙手插進褲袋裡，他帥帥地向店外走去。


  「走了。」


  他向身後的人喊去，心情異樣的好。


  「哦……」


  莫名其妙，她鬼使神差地還答應了他，小步跑著，她追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