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奈
「宮野！」
她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卻不敢立刻轉過身子，他害怕這又只是他的幻覺。緩緩地轉身，她就站在不遠處，喘著粗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嗤笑出聲，眼裡竟是明媚的光芒。
她最終還是來了，只不過……她帶來答案了嗎？正想著，她已經向他奔來，一把攬上了他的腰，撞了一個滿懷。
「我決定了……」
她胸口積壓的空氣還來不及梳理順暢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宣布她的決定，他愣愣地回抱著她，對於她突如其來的熱情他還有點不能適應，她沒頭沒尾的話更是讓他糊塗。
「即使我們之間有太多阻礙，我也想要試一試……宮野，我想要嫁給你，我想要做你的新娘。」
「你……再說一遍。」
他明明聽清楚了她說的話卻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一片混亂沒有留下那句話的任何記憶，他以為他又聽錯了，明明她就在他耳邊親口說的。他的傻樣逗笑了她，再次湊近他的耳邊，她貼著他的耳廓輕聲而語：「宮野，我要嫁給你，我要做你的新娘。」
這一次，他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答應他了，她就要成為他的新娘，他此刻的心情是難以言喻地興奮。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緊得似要將她擁進身體里，他的嘴角彎成最柔情的弧度，眼裡卻早已噙上溫熱的淚水。
機場里來來往往的行人們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注視著相擁的他們，他們竊竊私語，有的祝福也有的鄙夷，可那又怎麼樣呢，此時此地，他們需要的只是彼此，別人，只是過眼雲煙……
在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想著他的話，他的吻，淺淺的淡淡的，甜進了她的心裡。
去找他之前，她也許還有所顧忌，可是現在，她已經完全釋懷了，就算他們以後不能夠在一起又怎樣，只要她能記得這個時候的甜蜜，已經很滿足了。
等我……
這是他走時留下的話，雖然只有兩個字，但他的心意她已經全部都收到。她知道，他會來娶她，她，會成為他的新娘。
卓家。
卓夢一踏進屋子，裡面的歡樂氛圍瞬間就冷了下來。
坐在主位上的卓世文擰著眉頭，他們已經在用晚餐了她才回來，越來越沒有規矩，他真不知道她這個樣子是像誰。
「爸……」
她懦生生地叫了一聲卓世文，在他面前她永遠都是畏懼而怯懦的，即使心裡嚮往著他能夠關注到她一點，她卻不敢再去主動靠近他。
卓世文沉著臉，一旁坐著的許晴和卓雨都冷眼看著這對父女的沉默。卓世文並不想和卓夢多說一點話，別人期待上演的戲碼自然也是上演不了。
「徐媽，給大小姐添副碗筷。」
卓世文冷聲向徐媽吩咐著，看都沒有看卓夢一眼。父親並沒有責罵她，可卓夢還是覺得難過。
在這個家裡，他從沒有像個父親一樣管教過她，有些時候她都覺得，他只把她當做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第一次，她想要忤逆他一回。
餐桌旁的三人都吃了一驚，去拿碗筷的徐媽聽了她的話，停在原處不知該往哪邊走。一向乖順聽話的大小姐會在外面用過晚餐再回來，她的舉動還真是讓人意外。
「既然你已經吃過，徐媽，不用再去拿碗筷了。」
卓世文的語氣帶了些怒意卻並沒有讓它發作出來。
「好的。」
徐媽應了一聲，退到一邊去沒事找事做，暴風雨的中心她才不想被波及。
卓世文自顧自地吃著自己的晚餐，沒再看她一眼，她很想生氣，但是怒氣已經壓抑得太久，她根本就發不出來。
「我先回房了。」
沒人搭理她，她也不必處在這裡招人嫌，垂下了眼睫，她悄悄然地上了樓。
……
卓夢關掉了卧室里所有的光亮，只打開了床頭柜上一盞小小的檯燈。她並不需要那麼多的光亮包圍，她的要求很少，只要一點點就夠了。昏暗的燈光下，她舉著母親留給她的項鏈，看著懷錶里母親抱著幾個月大的她站在陽光下的笑臉，她眼裡又開始濕潤，溫熱溫熱的。
媽，為什麼他會是我的爸爸呢？
她撫著照片上笑得那麼溫柔的孟雪，心裡一遍一遍地問著她這個問題，可她只是微笑著，不答她的話。母親回答不了她的問題，她知道，她還知道，從很久以前開始，母親就只會告訴她，爸爸很愛很愛她們，母親讓她這麼相信著，一直讓她相信著，還不要她有任何的怨言。
她心裡真的是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地相信父親，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母親，就連母親離開的那一天他都不肯去見她最後一面，這樣的他，母親值得嗎，難道母親就真的欠了父親的債嗎？
她正在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門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瞬間讓她回到了現實。
「進來吧，門沒鎖。」
她對門外的人說道。門鎖轉動的聲音過後，徐子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條進來。
「徐媽？！」
見到她，她又驚又喜，接過了她手中的麵條，她趕忙扶她坐下。
「徐媽，我已經吃過了，你怎麼還給我弄吃的啊？」
徐子珊慈愛地看著她，滿臉的笑容。
「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在夏家一直小心翼翼地做著一個乖巧的孩子，越軌的事情你從來沒做過，又怎麼可能會在外面吃過飯，你啊，總是忍不住要勉強自己的。」
卓夢又忍不住有想要哭泣的衝動，在卓家，至少還有那麼一個人是在關心她的。當初就是徐媽帶她進的卓家，在卓家生活也是徐媽照顧她最多。
「快吃吧，湯麵熱的要好吃得多。」
徐子珊是個直爽的人，她可受不了別人對她婆婆媽媽柔情似水的。
「嗯。」
她答應下，拿起了筷子在碗里攪動了幾下卻發現她根本就吃不下。
「徐媽……」
她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
卓夢抬起了頭，對上徐子珊的眼，她極難地開了口。
「是我做的還不夠好嗎……爸爸他，從來都不喜歡我，也從來都不對我笑。」
徐子珊紅了眼，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女孩，徐子珊不知道她還能編什麼話去哄她。她攬過了卓夢的身子用手撫著她的長發，這一刻，她只想用自己這還算溫暖的身子去捂熱這個孩子已經受了傷的弱小心靈。
「卓夢啊，你要認命，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你得學會去接受。」
如果當初沒有那件事，她該多幸福，孟雪也不會離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徐子珊也由不得不信命，命運總是在人最痛苦的時候還要加上一把鹽，何時能過去，沒人能猜得透。
命……
卓夢躺在她的懷裡，心裡默念著這個字，難道這輩子，她就要屈服於這個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