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彘
第20章 人彘
門開了, 店內空無一人,團練所的人馬直入後麵的廚房,剛進去, 本就習武的眾人就聞到了血腥味。
啪嗒。
燈打開,眼前一幕讓所有人呼吸一緊。
觸目驚心。
天花板,地上,牆壁上, 架子上全都是噴濺的血液。
“看這樣的噴濺血跡,有人被斬首了。”封庭想到了不久前還捧著烤番薯孤單坐在路邊的女孩, 心頭一緊, 目光一掃,發現後院門口沒有血跡。
撤退這麽快, 也沒有收拾血跡的打算, 顯然沒有遮掩的意思, 那麽後院路口也沒有血跡, 說明屍體都是在這個廚房處理的。
封庭握住了腰上的刀柄, 走到了冰櫃前麵。
他緩緩掀開了冰櫃。
撲麵而來的冰冷氣息,新鮮的頭顱跟殘肢斷體。
看到蔣春的臉時, 封庭也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緊張。
“隊長,這邊都是屍體。”
“這邊也是。”
“我的天, 全死了!”
眾人的腦門都快有汗了。
按陳然說的, 這些人都是刺史府安排的布控人員, 那必然都很強, 卻無聲無息被全滅在這個便利店裏。
案子還沒破, 孩子也沒找到, 官府人馬還死了七個, 還死了一個百姓, 失蹤了兩個……
等等,到底是魔靈擄走的小孩,還是這夥人?
“這事如果爆了,恐怕陵城百姓會更恐慌,對外也捂不住了,恐怕連我們團練所都得被降罪。”
團練所的人員都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封庭迅速檢查了蔣春腦袋下麵的屍體,“死了不到一天,估計他們剛到這個布控點沒多久就被人滅了。”
至於蔣春,死了不到一個小時,外麵監控一開始就是廢的。
“所以是這個蔣春跟那個章程合夥追殺那個報案人,她卻一頭撞進了這個便利店,本來這個便利店應該是刺史府安排的人馬在此蹲點但……其實這些人都被一夥歹徒給殺了,鳩占鵲巢。”
“這麽一想,這報案人簡直是倒了血黴。”
是很倒黴,好像天然如一深坑,就沒遇上過什麽好事。
封庭想到陳阿刁自靈氣複蘇以來遭遇的破事兒,都想讓後者去廟裏拜拜。
不過前提是這次她能活下來。
封庭陷入沉思:情況可能比原來猜測的還要惡劣,刺史府他不知道,但州司馬那邊顯然先一步懷疑上了人為,而非魔靈作祟,所以更在意對人的搜查,現在看來是州司馬走對了路子,而刺史府落了下乘。
再看這夥人殺了蔣春卻把阿刁兩人帶走,十有八九因為兩人吸收過靈氣,有價值。
而且這種毫不在意收尾的撤走,要麽是要去老巢那邊帶著小孩撤出陵城,要麽……
大概率是後麵那個“要麽”,因為阿刁他們這三人的突發情況很可能帶來官府的注意,所以這夥人以速度為快,加上這夥人能輕鬆找到官方的布控點並幹掉七個人,說明有內奸報信。
這夥人也自然知道官府今夜布下了天羅地網,交通必然也被監控了,那麽23個小孩的目標太大,要撤走很難,所以……
今夜就處理掉。
事情太大了,單單一個團練所搞不定,封庭知道自己現在就兩個選擇,一,上報刺史府,二,上報給州司馬。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們都將得罪一方,就得看值不值得了。
其實封庭現在最該匯報的人是自己的上司,也就是那位正團練,但他知道以後者的謹小慎微,是絕不肯冒險的,巴不得不知道這件事,萬一惹上事,對方還可以拿他未曾匯報給他這件事脫身。
所以封庭拿起了手機,正要撥出一個號碼,沒想到這個號碼先撥過來了。
“封大人,我這邊也查到一些情況,不知你可有時間聽?”
是陳然。
封庭意識到了——這個陳然想拉攏自己進他的陣營。
其實一般人都會選刺史趙瑜,而不是品級跟背景次一些的陳然。
但環境造就局勢,危機之下,趙瑜背後的人撐死了隻在金陵城級,根本壓不住當前朝廷針對靈氣複蘇危機的嚴苛政策。
當前看來,趙瑜跟陳然班底兩分,刺史府的布控點出事,也就是說內奸在趙瑜班底,十有八九位置還不低,那趙瑜要解決危機的概率很低。
退一萬步講,萬一危機解決不了,一把手趙瑜隻能拉陳然頂罪,但陳然的能力很強,背後也不簡單,最差也能把一起趙瑜拉下水。
那自己不管選誰都是掉坑,還不如跟他的領導一樣佛係置身事外。
但萬一事情解決了……
**
封庭沒有猶豫,不是因為他信任陳然能贏,而是因為他做不到置身事外,因為當年他做官差的時候也從來不曾在百姓遇險的時候退縮過吧。
既然必須摻和,那就挑更聰明的那一個。
“陳大人請說。”
陳然神色鬆緩了許多,刺史大人看不上這個新來的草根副團練,他卻打聽過,覺得封庭此人非同小可,值得拉攏。
陳然:“我們這邊分析過大量案情信息,發現這些人基本能精準找到孩子的信息,並且23個孩子基本都是家長監管不力的情況,能讓他們輕易得手,說明這夥人裏麵有人可能在幼兒園跟小學體係中工作,但這些孩子都在不同的學校……所以這個人在教育部門,能輕易查到所有孩子的信息。”
“而事發後,官府極為看重,民怨沸騰,城市安防提升到了一級戒備,各個係統融合辦案,教育係統也自然被容納進入,那麽這個人應該也被趙瑜引入核心班底,好配合他們做防護調查工作,所以這個內奸的身份其實不難調查,畢竟那個班底裏麵出自教育體係的也就幾個。”
封庭接電話的時候,其實人一直在動,因為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跡剮蹭。
地上本來有蔣春的血跡,除了腳印,有人落地翻滾過,所以有剮蹭,但也有個血手印,大概是翻滾的時候按到了血跡,然後……血手印有點奇怪。
其餘手指內扣,唯獨食指伸直。
查看現場的封庭目光看向冰櫃下方,並問:“陳大人的意思是?”
陳然這邊速度夠快,拋去魔靈針對“人”調查後,又鎖定了內奸的範圍,恐怕已經有發現了。
陳然語氣深沉:“我們合作,你們團練所出人,我們這邊出調查權限,各補所需。”
“好,等我消息,我這邊可能有點發現。”
封庭掛掉電話後,推開了冰櫃,果然在底下堆積的灰塵中找到了一個物件。
這是一個徽章,也是微型監控通訊設備,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隻是科技品,不是禁忌物,不在官方禁止範圍,很多有錢人都買得起,畢竟他們有時候就愛拍個什麽片珍藏,不過做成這麽逼真的徽章還是少見的,沒有幾萬星幣拿不下來。
這種東西不該存在這,所以……從手指血印來看,應該是阿刁扔的,也是她提醒的,但她買不起這麽貴的東西,那就是她從章程身上取下並且趁機扔進冰櫃下麵。
裏麵很可能拍到了行凶者的臉。
下屬拿出光腦,將芯片插入設備侵入查看,很快他們看到了最後的監控視頻。
裏麵……很昏暗,不太確定設備能不能分析出人臉。
**
陵城工業區,這個區域一入夜就少人,但新區比老區好很多,那邊宿舍人多,老區卻早已破敗,不管是宿舍還是廠房,都得翻新整修。
因為資金沒到位,這裏已經廢棄很久,別說人,就是鬼都不來。
但偶爾……也有車輛進入。
從便利店開出的運輸車早已轉換過,現在用的是不相幹的□□,但這些車把人送到後就開走了。
他們很謹慎,不肯落下任何破綻,便利店那邊的痕跡可以不處理,那是因為他們離開了,附近的監控被他們避開,斬斷了尾巴。
但這裏不能有任何破綻,否則就會被一鍋端。
**
滴答滴答的水流聲是唯一的聲音。
章程睜開眼,發現他們正處於一個工廠內部,但並不是一般的製造業工廠,倒像是醬油廠或者釀酒廠。
這裏應該是生產室,水管還漏水。
身上被繩子捆嚴實了,章程試圖掙紮逃走,但發現身體疲軟,完全使不出力氣。
當然對麵的阿刁也一樣,被扔在角落裏。
章程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在此前意外發生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人接近他挽手不是為了做戲,而是為了趁亂取下他衣服上的徽章。
現在他們的處境是一體的,所以他沒有聲張。
留下的徽章裏麵應該拍到了那些人的樣貌,如此就可以根據人臉做全城檢索調查,能大大加快他們調查的速度,進而查到他們的老巢位置。
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最好還是靠自己脫身,旁人可依賴不得。
被官府找到對他也不是絕對的好事。
章程琢磨著如何逃走的時候,阿刁也醒來了,兩人目光對視,難得不廢話,隻各自琢磨著脫身。
阿刁觀察周遭環境,又嗅了氣味,釀酒廠?
還是一個年頭很久的釀酒廠。
綁得好緊,難以脫身。
沒等阿刁想出脫身辦法,一扇門打開了,謔,一下子進來好多人。
9個。
9個人一起進來了。
眼熟的就一個,好像是之前便利店後院出現那個男子,能指揮女店員的,顯然他的級別比其他人高一些,那麽其他八人也跟他同級別,否則不會穿一樣的衣服。
阿刁就納悶之前這些人都去哪裏了,原來是去換衣服了。
這麽有儀式感,是要辦大事啊。
不過這衣服上的樣式好像似曾相似,在書上看過。
五角星。
黑底藍紋五角星?
阿刁看過的書太多太雜,一時想不起來,看著這九人井然走進來,後頭倒是也跟著進來幾個人,顯是下屬,拖著另外三個粽子進來了。
看捆綁方法,跟他們兩人是一個類別的。
沒多久,阿刁跟章程也被拖過去了。
五個人被拖到了一個大石盤上麵,原本這裏應該祭酒堂,但現在被用來……啊!
有人慘叫了,因為被割破了手指接血。
好大一個臉盆。
阿刁看到淒慘的那個男子,頓時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其他邪徒正拿著利刃朝他們幾個走來。
瞧著那邊臉盆距離自己最遠,目光一閃,阿刁決定蹭點念力增加絕地反擊的可能性,於是驚恐道:“殺豬放血也用這麽大盆啊。”
“而且叔叔你們就一個盆,所謂一盆不能接五血。”
“不能輪著來麽?”
額,好像也對哦。
手持凶器準備同步殺豬的邪徒們被提醒到位,當即反應過來了,一個老者似乎權柄最大,一揮袖子,道:“那就按順序來,血流差不多了再換下一位。”
排第二的那個青年:“!!!”
他的心態有點崩。
不患寡而患不均,說好的一起被放血呢!
來自劉光+180!
割肉放血疼得不行,他怒瞪阿刁。
阿刁卻是沉浸於劉光單人+180+18+20+30+……的持續念力增加中。
咦,這人估計也吸收了靈氣,看穿著官衣的打扮應該是陵城的官秩子弟,有門路吸收靈門釋放的靈氣或者得到靈栽體,另外兩人也有一個穿官衣,最後一個則是普通的衣服,但看著也不簡單。
所以他們五個人都吸收過靈氣,而劉光跟章程一樣都能輕易爆出一百多近兩百的念力值。
是頭好肥羊。
來自趙旭+230+……
來自章程+220+……
雖然知道阿刁的逼逼能拖延時間,但章程還是對她產生了怨念。
我的天,快一千了!念力+得太爽了,輪到阿刁自己被放血的時候,她都恨不得自己也能爆出念力,越痛越好!
端著臉盆的邪徒甚至覺得自己從這個女孩眼裏看到了……愉悅。
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麻油,這哪來的變態?
要不要建議大長老把這女孩留下,絕對是個教徒苗子啊。
不過疼是真的疼,阿刁看著流血的手腕,不得不故意控製呼吸偽裝虛弱,就差嶽雲鵬似鼻孔直抽抽了,好像會流血過多而死一樣。
她的女性身份跟年紀是最好的偽裝。
對阿刁有些熟悉的章程冷眼看著這一切,知道這小作精遠沒那麽脆弱,但現在他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把她揭穿了對他沒好處,所以他什麽也沒說,自己也在暗暗調整氣力。
但本就被電擊過,身體虛弱,加上失血,他們哪裏來的氣力翻盤?
五個人其實內心都很焦灼。
“可以了。”
估計不能死人,否則失去價值,所以邪徒結束了對阿刁的放血,甚至貼心給貼了個豬豬臉的創可貼。
阿刁:“……”
接著他們挪來了五口大酒缸,阿刁忽然一怔,目光一掃整個場地,發現這裏一共28口大酒缸。
減掉他們5個人,剩下23口,不正好夠23人嗎?
所以那23個稍小一些但都蓋了尖鬥笠的酒缸裏不會都裝著……
下一秒,那老者隨手掀開了一個尖鬥笠,底下酒味釋放開來,一個六七歲男孩蒼白憔悴的臉露出,阿刁五人表情齊齊變了。
一個個酒缸被打開了,一個個孩子被顯露出來,具是奄奄一息。
他們都被泡在了酒裏,而且泡了不短的時間。
濃烈的酒氣釋放浮沉於偌大的空間,就在中心的阿刁幾人感受最為強烈。
第一次覺得酒味如此令人作嘔,但他們也無暇憤怒這些人對這些孩子的所作所為,老者手指一點,“把他們也放進去。”
很顯然,他們也得泡酒。
阿刁正驚疑,卻見老者輕飄飄加了一句,“他們與孩童不同,這些孩子是純真幹淨的,真神不會挑剔,但這些人早已經過五穀玷汙,體質不純,需以人彘分之重組,以酒釀重塑醇厚本質,否則這祭祀必然不成。”
什麽人什麽彘?!!是我們認知的那個人彘嗎?
五人瞬間心態全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