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寵我,我為什麽不能寵他?
第七十二章 他寵我,我為什麽不能寵他?
吃完午飯,蘇酥把帶來的禮物分給大家,然後和抱著孩子的蘇茜一起上樓休息。
蘇茜給小家夥衝奶粉的時候,蘇酥把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小侄子抓著玩。
蘇茜回頭叫兒子的小名:“啟啟,謝謝姑姑。”
小家夥抓著紅包就往嘴裏塞,蘇酥連忙伸手捏住,把紅包從他手裏抽了出來。
奶粉衝好了,蘇酥從蘇茜手裏搶過奶瓶,趴在床上喂王啟明吃,小家夥閉著眼睛起勁兒地裹著奶嘴,吃得津津有味。
蘇酥好奇地問蘇茜:“你怎麽不喂母乳啊?”
蘇茜輕輕歎了口氣,“別提了,坐月子時候生了一場悶氣,然後奶就突然少了,想了各種辦法都沒救回來,隻好搭著奶粉喂了幾個月,現在徹底放棄母乳了。”
小家夥沒吃完就睡著了,大伯母掐著時間進屋來,抱起小外孫給他拍嗝,拍了兩下小家夥又醒了,大伯母便把他抱走哄睡覺。
蘇酥和蘇茜躺下來休息,她和蘇茜每次回來都一起住在二樓朝北開窗的這間小屋裏,窗外有顆燈籠柿,冬天葉子落光的時候,漆黑虯結的枝丫看上去有點恐怖。
蘇茜比蘇酥大兩歲,小時候回到老宅,兩個人喜歡在這間屋裏玩王子救公主的遊戲,窗外的那棵柿子樹被她們想象成惡龍,蘇茜把被單披在身上扮演公主,蘇酥扮演百折不撓的王子。
大點以後蘇茜扮演紫霞仙子,蘇酥扮演踩著祥雲來救她的至尊寶。
房間裏還是小時候的味道,窗外的柿子樹卻嚇不到她們了。
蘇酥麵朝蘇茜側躺著,長發在枕頭上鋪散開。
她問:“你坐月子的時候生什麽氣了?”
她和蘇茜從小一起長大,基本上無話不談。
蘇茜長歎一口氣,翻身麵朝蘇酥躺著,重重心事再也遮掩不住,從她一瞬間褪去驕矜的眼神裏盡數泄露出來。
她問蘇酥:“我生完孩子變醜了嗎?”
蘇酥被她問得一頭霧水,搖搖頭,“沒有啊,我看你皮膚還變得更好了。”
蘇茜:“你是不是安慰我呢,我胖了十斤,發量也少了。”
蘇酥:“沒有安慰你,你個子高,胖的這十斤平攤下來,一點都看不出來。”
蘇茜:“我肚子上的肉鬆了,還長了一點點妊娠紋,用多貴的修複膏都不管用。”
她又歎了口氣,幽幽地說:“我覺得王崇變了。”
蘇酥心頭咯噔一下,她真的不想再聽到男人變心這個字眼了,如果身邊每個人的愛情不管有多美好的開始,最後都以一個暗淡的結局收場,那她有什麽依據對自己說,你的愛情和她們不一樣,你的愛情會善始善終?
蘇酥嗓子裏泛起苦澀,很不情願地問道:“他怎麽了?”
蘇茜:“我覺得他對我不像從前那麽好了。”
蘇酥揪緊的心猛地放鬆下來,忍不住給了蘇茜一個大白眼,“你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蘇茜卻很認真地問蘇酥:“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嗎?”
以蘇酥對蘇茜的了解,她所謂的不好,需要用蘇酥的度量衡換算一下。
她問蘇茜:“怎麽個不好?”
蘇茜翻身躺平,看著天花板,有些惆悵地說道:“今天中午你也看到了,他沒接我電話,到現在也沒回過來,這種事擱在我們剛處對象那會兒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蘇酥提醒她:“你說他昨晚熬夜寫稿子,中午應該是在補覺,不接電話挺正常的吧。”
蘇茜搖搖頭,“從前他就算熬通宵也不會不接我電話。”
蘇酥直言:“他熬通宵,中午補個覺,你不應該別打電話讓他好好休息嗎?”
蘇茜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瞥了蘇酥一眼,“你還沒男朋友,怎麽就戀愛腦了?”
蘇酥被她訓的一愣一愣的,直言道:“讓人好好睡個午覺就是戀愛腦?”
蘇茜:“睡午覺隻是表象,本質是他到底有多在乎你。”
蘇酥無語地閉上了嘴,她發現蘇茜的公主病生完孩子好像更嚴重了,到底誰是戀愛腦呢?
蘇茜想起聊天剛開始的話題,對蘇酥講道:“啟啟生下來第二十八天,是我和他的結婚紀念日,那天一早他照常上班,什麽話也沒有,我以為他是要給我驚喜,結果他那天加班到很晚才回來,直到睡覺的時候也沒想起來,我生了一晚上的悶氣,第二天奶水就回去了。”
蘇酥輕輕歎了口氣,勸蘇茜:“他應該是真的太忙了,一時沒有想起來。”
蘇茜:“我知道他很忙,可忙就應該忽略老婆的感受嗎?
這話如果是另外一個人說,蘇酥會立刻附和,可她這些年開導蘇茜的時候,往往是站在王崇的立場上,因為蘇茜從和王崇談戀愛時起就挺作的,有時候作到蘇酥都有點看不下去。
蘇茜歎了口氣,“男人啊,喜歡你的時候,大半夜去給你買可樂,不喜歡你了,連個電話都懶得接了。”
說起可樂,蘇酥就更無語了。
那還是蘇茜剛懷孕的時候,有天半夜她醒了就睡不著了,特別想喝可樂,王崇就淩晨三點跑出去給她買。
小區院子裏的超市都關門了,王崇開車在大街上遛了好大一圈,終於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幾瓶可樂回來。
蘇茜一看買回來的可樂都是經典口味的,她控製體重不敢喝,要喝無糖的。
王崇又開車跑了一趟,給她買回來一堆無糖可樂。
蘇茜第二天給蘇酥打電話講這個事,感動得不要不要的,蘇酥聽完卻覺得無語,她覺得自己就算再饞這瓶可樂也不好意思讓人大半夜跑出去給自己買,不管這個人是自己的什麽人,不管這個人有多喜歡自己。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蘇茜拉蘇酥陪她去逛東大街,回家的時候打車或是坐公交都很方便,蘇茜卻喜歡讓王崇來接她們,從王崇單位到東大街再回家,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從超市采購出來,王崇大兜小兜拎兩手,蘇茜抄著兜悠悠閑閑走在旁邊。
節假日的時候王崇如果有應酬,都是先給蘇茜做好晚飯或是點好外賣才出門。
蘇茜被寵的容光煥發,喜歡在朋友圈曬恩愛,每天都不帶重樣的,生完孩子之後,她朋友圈的內容變成了曬娃,除此之外就是些女人要自立自強的雞湯。
不論得意還是失意,她的注意力似乎永遠都在王崇這一畝三分地上,蘇酥不知道蘇茜認為的自立自強是什麽。
午睡醒來,院子裏已經熱鬧上了,大伯架好了烤羊肉串的炭爐,跟夜市裏的一樣專業,二姑夫坐在院子裏串羊肉串,一個大臉盆裏盛著切好的肉塊,一個大臉盆裏盛著穿好的肉串
蘇文祥和兩個姑姑穿其他菜品,大伯母在廚房裏搬涼菜,李小燕抱著啟啟在院子裏溜達。
蘇酥和蘇茜起床後去幫奶奶準備晚上給月亮上供的擺盤,紅花綠葉的搪瓷大盤子,從蘇酥記事起就開始用了。
一個盤子盛板栗,核桃,大棗,花生,瓜子,還有其他各種炒貨。
一個盤子盛水果,大石榴要掰開,露出裏麵紅豔豔的石榴籽,還有香蕉,獼猴桃,蘋果和葡萄。
一個盤子盛月餅,蘇酥把手工月餅的油紙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塊塊月餅擺在盤子裏,擺成個寶塔的形狀。
等夜幕降臨,圓月初升,她和蘇茜把貢品搬到院子裏的方桌上,搬著小板凳坐在爺爺奶奶身邊看月亮。
每到這個時候,蘇酥總能從夜風裏真真切切感覺到秋天的觸摸,可這個中秋的夜晚,蘇酥還真真切切感覺到一絲別的東西,她好希望江以北也能搬把小板凳坐在她旁邊,和她一起陪爺爺奶奶看月亮。
羊肉串烤好了,香氣飄滿整個小院,還有烤腸,魚豆腐,虎皮鵪鶉蛋,適合牙口不好的爺爺奶奶吃。
一家人圍著大圓桌坐,邊喝酒邊吃燒烤,月亮慢慢爬高了些,掛在柿子樹枝繁葉茂的梢頭。
蘇酥和蘇茜吃飽了之後帶著啟啟重新回到供桌旁坐下,蘇茜剝了一顆葡萄,遞到啟啟嘴邊,讓小家夥舔舔味道。
蘇酥抬頭看著樹梢上的月亮,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發給江以北。
“吃月餅了嗎?”
她問江以北。
“吃了。”
江以北回她。
蘇酥:“和秦燦燦他們一起過的中秋嗎?”
江以北:“在家呢,今晚應該能完活。”
蘇酥:“要不要一起看會兒月亮?”
江以北:“嗯。”
片刻後,蘇酥看到江以北發來的一張照片,黑漆漆的夜空裏綴著一輪遙遠的月亮。
蘇酥:“忽然想到你的微信頭像了,黑漆漆的,是什麽啊?”
江以北:“隨手拍的夜空,好像是個陰天,沒星星。”
蘇酥把自己的微信頭像改成了掛在柿子樹梢頭的這輪月亮。
不一會兒,她發現江以北的微信頭像也改了,依然是黑漆漆的底色,不過上麵多了一小塊柔軟的光,是他們此刻同時仰著頭在看的月亮。
蘇茜也抬頭看月亮,幽幽地有感而發:“女人啊,還是經營自己重要。”
蘇酥看向蘇茜,一瞬間把她當成了一麵鏡子,看鏡子裏的自己有多少蘇茜的影子。看鏡子裏的自己是否也在索取無度中榨取幸福感。
她忽然問蘇茜:“怎麽經營,去美容院嗎?”
恕她再也忍不了,蘇茜剛剛這句話隻能讓她聯想到美容院推銷充一萬贈五千的優惠套餐時忽悠人的話。
蘇茜看向蘇酥,表情帶著一絲怔然。
蘇酥:“去美容院經營自己,變得更好看,然後讓男人繼續來愛你嗎?”
蘇茜想反駁,可她沒有蘇酥嘴皮子利索,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而且這句經營自己,好像真的是從美容院聽來的……
蘇酥看著蘇茜,今早在車裏閃過腦海的那個疑問忽然就有了答案。
她對蘇茜說:“我從前抵觸戀愛,但我如果談戀愛了,就會把那個人當成寶貝去對待,我不會讓他淩晨三點去給我買無糖可樂,也不會在他補覺的時候給他打電話,從超市出來會和他一人拎一邊購物袋,不耽誤他的時間堵在下班點繞道接我回家,我要跟他一起經曆九九八十一難,不是他經曆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到手的真經。他寵我,我為什麽就不能寵他?我不覺得這是戀愛腦。你要男人寵你,姿態高高在上,可我總覺得索取的姿態本身就是低人半頭的,我覺得你才是戀愛腦。”
第七十三章 要說她人生裏遇到的第一個知己,不是蘇茜,也不是哪一個同窗好友。
蘇茜一晚上沒理蘇酥。
啟啟晚上跟大伯母睡,蘇酥和蘇茜姐倆還和從前一樣睡在一張小床上。
鬧別扭也和從前一樣,蘇酥說完大逆不道的話之後就會低眉順眼地討好蘇茜,茜茜公主至少要跟蘇酥鬧一個禮拜別扭。
蘇酥躺床上刷到一個視頻,欠兮兮地給蘇茜看,“姐,這條裙子你也有吧,你看這個網紅還沒你穿得好看。”
蘇茜翻身給了蘇酥一個後腦勺。
蘇酥能屈能伸,陪著小心說:“不生氣了行嗎?我還不是希望你過的好。”
蘇茜依然不理蘇酥,蘇酥便在她身後念叨王崇的好,就像每次遇到蘇茜準備要作的時候,蘇酥總會想方設法的把她按住。
第二天蘇茜還是不理蘇酥,但王崇中午趕到時,蘇茜難得沒跟他擺出冷戰的架勢,而是隨口問了句:“你早上吃飯了嗎?”
王崇都做好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了,沒想到迎麵刮來的竟然是和風細雨,他本能覺得有詐,如坐針氈地等了半天,蘇茜還是沒發招。
王崇忽然想到什麽,感激地望向蘇酥,看到她正笑眯眯地逗啟啟玩。
其實除了蘇酥媽媽盼著蘇酥回老家,王崇對蘇酥基本上也快到盼星星盼月亮的程度了。
因為蘇茜的公主病隻要遇到蘇酥,十次裏麵有八次發作不了。
蘇茜喜歡大話西遊,像很多女孩子一樣,幻想有個至尊寶那樣的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雲來救自己。
王崇陪她看一遍,她就哭倒在王崇懷裏一遍。
王崇覺得蘇酥是自己的至尊寶。
蘇老爺子的生日連著中秋,熱鬧一波連著一波,是這個大家庭一年裏最紅火的幾天。
除了四個子女和晚輩,還有些關係很好的親戚朋友,一大早就在小院裏紮上堆了。
家裏的男人招呼客人,女人在廚房忙碌,紅紅火火的氣氛直衝雲霄。
中午在院子裏擺了兩大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桌上喝酒,女人桌上喝飲料,大家紛紛給老壽星拜過壽之後,聊天的話題就南轅北轍了,男人們聊天南海北,女人們聊家長裏短。
每到這個時候,蘇酥便迎來了一年一度的修羅場。
先是大伯母帶頭發難,開場白這麽多年就沒變過。
“蘇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這麽混下去了啊,優秀的小夥子越往後越不容易遇到,你再這麽不緊不慢地就隻能從別人挑剩下的這些裏找了。”
蘇酥畢業之後連著聽了三年,之前每次聽到這話,她心裏總會無端想起某個人,然後再若無其事地把那人從心頭輕輕掃出去。
那時她在長輩們的喋喋不休裏淡淡地想:他遇到了嗎?
大伯母還在絮絮叨叨個不停,蘇酥默默低頭吃東西,唇角忍不住輕輕彎起。
蘇酥媽媽是個十分要強的人,唯獨在女兒的婚姻大事上落了下風,臉上雖然掛不住,還要強撐著故作若無其事地說:“著什麽急啊,大城市三十好幾不結婚的有的是,優秀的女人不用考慮年齡,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好。”
蘇酥偷偷瞥了李小燕一眼,忍俊不禁地垂下頭啃雞翅,能把她老人家逼得跟自己一條戰線,大伯母居功甚偉。
大伯母操心完蘇酥嫁不出去的問題之後,進入了一年一度的凡爾賽時間,今年的主題是王崇因為提幹變得更忙了,小兩口時間緊張,照顧外孫的重擔全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李小燕臉上的笑容更加牽強。
她一輩子活得掐尖兒,當姑娘的時候漂亮得掐尖兒,進了劇團以後能力掐尖兒,沒兩年就跳上了 C 位,嫁人嫁的是有本科學曆的幹部,結婚後日子也過得掐尖兒,孩子學習不用操心,考上了重點大學。
她優越慣了,寧可咬碎銀牙往肚裏咽,跟蘇文祥相看兩厭地耗到老,也不肯在婚姻上認栽。
沒想到一把年紀了,會栽在女兒的婚戀問題上。
下午送走親朋,打掃完請客的戰場,傍晚時三家人陸陸續續地返回了市裏。
李小燕一上車就幹脆利落地扯下戴了一天的假麵具,衝著蘇酥劈頭蓋臉地發起了脾氣,逼著蘇酥明天必須去相親。
蘇酥邊開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搪塞李小燕。
“媽你歇會兒吧,說這麽多話不渴嗎?”
李小燕:“渴什麽渴,我眼淚倒著流進肚子裏,灌都灌飽了。”
蘇酥忍不住笑出聲,李小燕一巴掌摑在蘇酥頭上。
“笑什麽笑,你還有臉笑。”
蘇文祥喝了酒,在後排車座上仰靠著,終於聽不下去了。
他聲音沉沉地開了口:“你老催她幹什麽?”
李小燕:“催她還這麽不緊不慢的,不催她得是什麽樣子?”
蘇文祥不緊不慢地說:“嫁人就能幸福嗎?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了解嗎?我看她沒什麽不靠譜的地方,喜歡怎麽生活是她的自由,你少在這兒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李小燕調轉炮口朝向蘇文祥。
蘇酥在兩個人一疾一徐的相互叫板裏陷入沉默,回憶卻像擋不住的洪水,瞬間把她吞沒了。
要說她人生裏遇到的第一個知己,不是蘇茜,也不是哪一個同窗好友。
她人生裏的第一個知己是蘇文祥。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蘇酥家和大伯家一起回老宅摘柿子,蘇酥和蘇茜鬧著要爬樹,大伯母說女孩子就應該有個女孩子的樣子,說什麽也不讓蘇茜爬樹。
李小燕跟著附和,也不讓蘇酥爬,蘇文祥看蘇酥實在想爬,不顧李小燕的反對,護著蘇酥攀著梯子爬到了柿子樹一條粗壯的枝丫上,仰頭看她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隻手臂始終張開著,守護著樹上的小姑娘。
後來蘇酥和蘇茜長大了些,對穿衣有了自己的審美偏好,開始一起抵觸衣櫃裏的芭比粉和碎花裙。
大伯母堅持女孩子就應該打扮得像個公主,李小燕變著花樣兒跟她攀比,小姐倆被打扮得像兩個芭比娃娃。
蘇酥想要剪短發,隻喜歡黑白兩色,被李小燕無情拒絕。
蘇文祥有天趁李小燕不在家,帶蘇酥去剪了短發,然後帶蘇酥去商場讓她自己選衣服,一連買了好幾身,回來沒把李小燕氣死。
李小燕給蘇酥報舞蹈班,其實蘇酥想學跆拳道,蘇文祥就給她把課程換成了跆拳道。
在蘇酥恍如隔世的年少時光裏,蘇文祥既是爸爸,更是知己。
蘇酥小學時寫過一篇作文,題目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沒有寫同桌,而是寫了蘇文祥。
後麵有車喇叭響,蘇酥恍然回過神來,發現前麵的綠燈已經亮了,她走著神沒有看到。
蘇酥踩下油門,繼續心不在焉地開車,天色不知不覺完全黑了下來,路兩旁的街燈也不知什麽時候亮了。
“你現在充什麽好人?閨女這麽多年為什麽不想找對象,是什麽原因你心裏沒點數嗎?”
李小燕脾氣上來了,忍不住翻出那些本不想在女兒麵前提起的陳年積怨。
蘇文祥被他一句話掐住了七寸,鐵青著臉閉上了眼睛。
車裏忽然一片死寂,李小燕重重靠回副駕駛的靠背上,臉頰的肌肉輕輕抖動,強弩之末地壓抑著這些年毒蛇一般盤踞在心頭的怨憤。
她實在是太恨這個男人了,心頭瞬間湧上一萬個不解,為了別人眼裏的光鮮麵子,她要跟這個行屍走肉一樣的男人糾纏到死嗎?在他的冷暴力裏過完餘生嗎?
她每天回家對著個大活人,卻連幾句話都說不上,為什麽別人家的燈光看起來那麽暖?
李小燕忽然悲從中來,忍不住捂著臉哭了。
蘇酥連忙安慰她:“媽,好好的你哭什麽?”
李小燕卻兀自隻是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麽。
蘇酥腦子一熱,忍不住說:“你們別吵了,我其實……”
她的話沒來得說完,斜刺裏突然打來一道刺眼的強光,他們的車被橫穿路口的一輛大貨車撞飛了出去。
安全氣囊碰的爆開,直直打向了蘇酥,電光火石間,她什麽都來不及想,就被一把拽進了無邊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