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慢火燉離婚> 第四十八章 婚紗啤酒還有指間的香煙

第四十八章 婚紗啤酒還有指間的香煙

  第四十八章 婚紗啤酒還有指間的香煙


    孟朝朝的畫廊沒有開在遊客如織的地段,而是開在一條生活氣息很濃的小街上,兩個人打車拐進小街裏時,蘇酥看到沿街有三兩家服裝店,三兩家小飯店,還有超市,奶茶店,彩票店,街後麵就是老小區,來來往往的多是住在這裏的居民,總之就是很普通但又很安逸的一條街。


    畫廊在街角的位置,街對麵是一家裝修風格很舒服的咖啡店,門口有兩個遮陽傘,可以坐在街邊喝點東西聊聊天。


    兩個人下了車,蘇酥看到畫廊豎著的店名,有點工業風,上麵寫著朝朝兩個字。


    走進店裏,蘇酥看到一個氣質很好的女人在打掃衛生,朝朝向蘇酥介紹說:“這是劉馨,我們店裏的二當家。”


    蘇酥和劉馨笑著互相認識了,孟朝朝帶她參觀。


    畫廊是狹長的形狀,大概像個回字,牆上掛著一幅幅風格各異的畫,蘇酥認出有幾幅畫的落款都是江以北的。


    她不知不覺在江以北的一幅畫前站定,抬頭看著畫中的女人,她穿一件複古的小碎花裙子坐在地毯上,身後的小花園裏盛開著薔薇。


    蘇酥認出花園就是江以北家,那女人好像是林小楓十年前的樣子。


    林小楓五官美豔絕倫,在江以北的畫筆下,她美到帶一絲攻擊性的五官被目光裏的溫暖中和了,美的很舒服。


    孟朝朝在蘇酥身旁站定,笑著說:“這是江以北十六歲的時候給我媽畫的一幅油畫,筆觸還是很生澀的,但是表情抓得很好,我媽對這幅畫特別嘚瑟,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所以讓我掛在店裏,隻能看不能買。”


    蘇酥笑了,繼續往前走,隔了幾幅又看到江以北的一幅畫。


    孟朝朝笑著說:“認出來了嗎?”


    蘇酥笑著點點頭。


    這張是孟朝朝的畫像,穿著婚紗,一手拿著啤酒,一手夾著支煙。


    這畫風……還挺混搭的。


    孟朝朝問蘇酥:“畫的怎麽樣。”


    蘇酥:“很有個性……是你結婚時候畫的嗎?”


    孟朝朝搖搖頭,笑著說:“離婚時候畫的。”


    蘇酥驚訝地看向她。


    孟朝朝解釋說:“五年前的事了,我那天領完離婚證,不是太能搞清楚心裏是什麽滋味,我打開衣櫃,看到結婚時穿的婚紗,就拿出來試了試。”


    她笑了笑,“婚紗還很合身,婚姻卻已經不合適了,我來了靈感,就讓江以北給我畫了這幅畫像。”


    蘇酥看著畫中的孟朝朝,婚紗啤酒還有指間的香煙,唇角那抹笑容是灑脫的。


    她說:“很酷。”


    孟朝朝笑著看向蘇酥:“你也這麽想嗎?”


    蘇酥點點頭。


    孟朝朝:“我前夫後來也這麽說。”


    她看著牆上的畫,沒有再說什麽。


    蘇酥心想,她大概也有個一言難盡的故事吧。


    蘇酥笑著問:“這幅也是非賣品吧?”


    孟朝朝:“當然,這幅是我最喜歡的,多少錢也不賣。”


    她看向蘇酥,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玩味。


    “其實還有一幅非賣品……”


    蘇酥正想問是什麽,孟朝朝的手機響了,她朝蘇酥說聲抱歉,接起電話。


    “喂,麗雯……”


    “什麽?他沒加你好友嗎?可能是沒看到,要不這樣,你來我店裏玩,我把他叫來。”


    蘇酥下意識地走遠了幾步,繼續欣賞牆上的那些畫。


    孟朝朝掛了電話便給江以北打了過去。


    “喂,在哪?我這會兒有點忙,店裏一組櫃子的鑰匙在家裏,就我書桌第一個抽屜裏,你去家裏幫我拿一趟,然後送到畫廊來吧。”


    打完電話不多久,江以北便騎著摩托車過來了,進門把鑰匙扔在茶水桌上,朝劉馨打了個招呼。


    “我天,你也在成都啊。”


    劉馨沒想到有這樣的驚喜,眼睛都亮了。


    江以北轉頭看了蘇酥一眼,對方目光似乎剛剛從他身上掃過,又繼續落在牆上一幅名叫夜色的畫上。


    昏黃的光點在大片的黑暗中暈染開,分不清是星星還是城市裏的燈光。


    她站在畫廊冷白的牆前,烏黑的長發,純黑的無袖針織裙,纖薄的肩頭和素淡的麵孔像被黑暗烘托出的一抹皎潔月光。


    孟朝朝指指對麵的咖啡店對江以北說:“勞駕幫我們買四杯手衝咖啡吧。”


    江以北一言不發地扔下車鑰匙,推門走去街對麵,出門時聽到孟朝朝對蘇酥說:“你一定要嚐嚐對麵的手衝咖啡,味道會讓你上癮。”


    劉馨意有所指地笑著說,“我覺得朝朝姐每次都是衝著對麵的咖啡才回來的。”


    蘇酥聽出劉馨話中一絲曖昧的打趣,目光探究地看向孟朝朝。


    孟朝朝笑著說:“這次是衝著錢來的。”


    正說笑間,一輛白色的帕拉梅拉停在停在店門口,從裏麵下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孟朝朝推開店門迎接她,兩個女人笑著在店門口抱了抱。


    蘇酥遠遠打量錢麗雯,她個子不高,但是身材勻稱,稱得上凹凸有致,穿一身小香高定,包包是愛馬仕的。


    精致漂亮,和孟朝朝一樣看不出年齡。


    蘇酥卻非要從她身上找到一點不足之處。


    她淡淡想:她沒有孟朝朝那種散漫慵懶的感覺,從穿著到妝容,有一點點用力過猛。


    蘇酥看著她們說笑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自己這點放不上台麵的心理活動,這時江以北拎著四杯咖啡推門走了進來。


    孟朝朝順勢把他介紹給錢麗雯:“這是我弟弟江以北,去年他的畫就是從大江拍賣行出手的,今年我們繼續合作愉快哦。”


    她笑吟吟看了江以北一眼,生意上的事情,他是知道幾分輕重的。


    江以北放下手裏的咖啡,朝錢麗雯笑著打了聲招呼,“久違了,錢總。”


    錢麗雯不掩飾目光裏的傾慕,笑著對江以北說:“叫我姐姐吧,麗雯姐也行,久違了,很喜歡你的畫。”


    孟朝朝招呼錢麗雯坐下喝杯咖啡,也招呼溜達到遠處看畫的蘇酥,蘇酥隻好走過來跟客人打招呼。


    錢麗雯這才注意到店裏還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她跟蘇酥互報姓名之後,便笑著問道:“你是?”


    蘇酥:“哦,我是朝朝姐的朋友。”


    為免尷尬,她半個字沒提江以北,也沒看一眼坐在對麵淡淡看向她的男人。


    孟朝朝問起錢麗雯這幾天的行程,錢麗雯說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想在成都隨便逛逛。


    孟朝朝便順水推舟地說:“我這幾天有點忙,不能陪你玩,讓江以北陪你吧,大街小巷裏的美食他熟的很,想去錦裏或是杜甫草堂轉轉的話也可以讓他陪你。”


    錢麗雯笑著看向江以北:“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江以北收回落在蘇酥臉上的目光,淡淡說:“不麻煩。”


  第四十九章 她對他的身體幾乎有了癮,也能感覺到他對她這副身體有多食髓知味。


    江以北把摩托留在店外,開錢麗雯的車帶她出去玩。


    兩個人走後,蘇酥在店裏呆了一會兒便想回去給大綱收尾,孟朝朝今天沒什麽事情要忙,拉著蘇酥和她逛了一會兒商場。


    兩個人早飯吃了冒烤鴨,直到中午還不餓,逛累了便直接打車回了家。


    蘇酥沒睡午覺,坐在書桌前整理大綱,沒一會兒聽到院門響了,她起身走到窗前去看,見是一個陌生男人,年齡大概跟孟朝朝差不多大,可能還要再小兩三歲,穿著一件修身的黑體恤,身材像健身房裏的型男。


    孟朝朝穿著絲質睡衣走到院子裏接那男人,兩個牽著手走進房子裏。


    腳步聲徑直到了二樓,房門哢噠一聲關上。


    蘇酥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整理馬上就要完成的大綱。


    寫到四點多鍾,大綱終於完成,蘇酥立刻發給老高看。


    樓下房門似乎響了,不一會兒院子裏又有說話的聲音,蘇酥走到窗前,看到孟朝朝把男人送到院門口,兩人親了親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暫時沒有工作要忙了,蘇酥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躺到床上給老高發微信。


    “高老師,大綱發給你了。”


    老高很快就回複蘇酥:“辛苦了,回頭我看看。”


    蘇酥:“好,等你消息。”


    老高:“玩到哪了?”


    蘇酥:“成都。”


    老高:“最近沒見你更新微博,怎麽也不發幾張照片?”


    蘇酥:“一忙就想不起來。”


    老高:“什麽時候回北京?”


    蘇酥:“還不一定。”


    老高囑咐她注意安全,兩個人便結束了聊天。


    蘇酥不知不覺打開江以北的旅行 vlog,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她午睡習慣多夢,最近的夢常常跟江以北有關。


    她夢到江以北帶錢麗雯去了寬窄巷子,兩個人分吃一塊榴蓮餅,錢麗雯身材原本就是純欲那掛的,站在江以北身邊更顯小鳥依人,她用簽子插了一塊榴蓮餅喂到江以北嘴裏,江以北吃完低頭又問她要。


    像在蘭州夜市一樣,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享受著曖昧的滋味。


    蘇酥睡醒時天已經黑了,窗外似乎又有雨聲。


    她到樓下找喝的,路過二樓時房門突然打開,孟朝朝睡醒惺忪地問她:“要不要喝一杯?”


    蘇酥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好啊,去樓下?”


    孟朝朝點點頭,“點個外賣,我問問劉馨要不要來。”


    蘇酥:“你想吃什麽?”


    孟朝朝靠著房門想了想,“炸雞。”


    蘇酥:“我以為你要吃輕食。”


    孟朝朝朝蘇酥莞爾一笑,“下午體力透支了,我今晚吃東西不看卡路裏。”


    蘇酥笑著下樓去了。


    她點了炸雞,配酸蘿卜,自己又搜羅出冰箱裏的水果,做了一大份酸奶沙拉。


    孟朝朝洗完澡下樓來,半濕的頭發披散下來,換了件寬鬆舒服的居家服。


    蘇酥已經把酸奶沙拉,薯片和冰鎮啤酒擺在茶幾上,扔了幾個蒲團在地上。


    孟朝朝打開沙發旁的邊櫃,裏麵有一塊空間是儲藏紅酒的地方,可以控製溫度和濕度,她拿出一瓶紅酒,笑著對蘇酥說:“請你嚐嚐我的珍藏。”


    炸雞和劉馨幾乎是同時到的,劉馨還帶來畫廊對麵那家咖啡店的芝士蛋糕,還有些黑巧克力和開心果。


    孟朝朝開了紅酒,倒進醒酒器裏。


    她問劉馨:“你今晚還有其他安排嗎?”


    劉馨搖搖頭,從邊櫃裏拿出三支高腳水晶杯。


    孟朝朝指指自己和蘇酥身上的居家服對劉馨說:“今晚沒安排的話就住我這裏吧,換身睡衣,我們開睡衣派對。”


    劉馨笑著說:“這主意不錯。”


    她輕車熟路上了二樓,去孟朝朝房間找了身睡衣換上,邊下樓邊給老公打電話說今晚在朝朝這裏,不回了。


    客廳裏隻留一盞壁燈,孟朝朝在茶幾上點了香薰蠟燭,三個穿睡衣的女人坐在蒲團上,輕輕碰了個杯。


    蘇酥學孟朝朝和劉馨,輕輕晃動酒杯,看深色的液體掛在杯上,然後放在鼻子前慢慢嗅了嗅。


    濃鬱馨香的味道縈繞進鼻息裏。


    喝了一小口,口感是圓潤的,順著喉嚨滑下,沒有什麽澀感。


    饒是蘇酥這種對紅酒一竅不通的人,也能嚐出這酒不是一般的好。


    劉馨看向蘇酥,歎息一聲說:“上次朝朝請我喝這麽好的酒還是兩年前,今天是托你的福。”


    蘇酥笑笑說:“我這味蕾,其實浪費這麽好的紅酒。”


    孟朝朝手肘撐在茶幾上,托腮看向蘇酥,目光帶著一絲玩味。


    她搖搖頭,淺淺一笑說:“你不知道紅酒有多喜歡你。”


    蘇酥覺得她話中有話,卻也不好追問。


    劉馨上午跟蘇酥在店裏沒怎麽聊天,此刻有些好奇地問蘇酥:“你是朝朝的朋友嗎?從前沒聽她提起過你。”


    孟朝朝替蘇酥回答了劉馨的問題,“其實蘇酥是江以北的朋友。”


    劉馨眼神立刻變得曖昧起來,傾身問道:“女朋友?”


    蘇酥搖搖頭,笑著說:“他去陪富婆,女朋友能坐在這裏笑著喝酒嗎?”


    劉馨噗嗤笑出聲來,“也對哦。”


    孟朝朝卻不以為然,淡淡說:“沒什麽吧,成年人免不了逢場作戲,心裏有數就行。”


    蘇酥慢慢點點頭,“嗯,,誰跟錢有仇呢。”


    孟朝朝卻笑著對蘇酥說:“今晚就我們三個,你不要拿朋友兩個字搪塞我,說說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係好不好。”


    蘇酥想了想,坦白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孟朝朝:“睡過?”


    蘇酥點點頭,事實上是一直在睡,她對他的身體幾乎有了癮,也能感覺到他對她這副身體有多食髓知味。


    孟朝朝笑吟吟地試探著問:“你是喜歡他的吧?”


    女人之間的睡衣派對大概就是用來說真心話的,搖曳曖昧的燭光,分寸模糊的玩笑話,讓人不知不覺沒了界限感。


    蘇酥淡淡嗯了一聲,其實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成年人需要藏而不露的事情很多,喜歡一個人不是什麽值得壓箱底的秘密。


    “這樣的男人,很難不喜歡。”


    蘇酥笑了笑,淡淡補充。


    劉馨笑著捂臉:“不好意思,我一把年紀了還幻想過他。”


    蘇酥跟劉馨碰了個杯,就是這麽回事,這樣的男人一定是有很多女人惦記的,做他女朋友應該是件挺累心的事。


    孟朝朝饒有興致地問蘇酥:“為什麽不談戀愛呢?我覺得他對你也是走心了。”


    蘇酥出神地晃著杯子裏的酒,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


    她淡淡說:“有點複雜……”


    大概從他們大四那年做第一次的時候起,就錯過了戀愛最好的時機吧。


    現在想來,這趟旅程其實也給了他們機會的,可他們重逢第一晚又不求甚解地睡了,再次錯過了時機。


  第五十章 你們覺得在一段關係裏,是什麽讓兩個人保持住了對伴侶的忠貞呢?

    “別聊我了,聊聊你吧……”


    蘇酥笑著看向孟朝朝白皙的頸子,盡管光線幽暗,上麵幾處吻痕還是很明顯。


    劉馨笑著打趣孟朝朝,“下午咖啡店那位型男老板不在,一直到快五點鍾才回來,是不是在你這邊?”


    孟朝朝點點頭,把頭發撩到耳後,吻痕更無遮攔。


    蘇酥有些詫異,“怪不得你那麽愛喝那家的手搖咖啡。”


    孟朝朝:“咖啡是真好喝,一碼事歸一碼事。”


    她突然莞爾,又淡淡加上一句,“不過搖得也是真好。”


    兩個女人都不是什麽小白兔,立刻明白這句話裏的顏色,都笑了起來。


    劉馨邊笑邊問:“你們倆個現在算什麽關係?”


    孟朝朝捏起一塊炸雞慢慢啃著,漫不經心地說:“炮友。”


    劉馨:“一直這樣好嗎?”


    孟朝朝:“有什麽不好的,他是空窗期,我也是空窗期,又沒傷害到誰。”


    劉馨:“可我還是覺得你是在跟宋澤陽賭氣。”


    孟朝朝無語看了劉馨一眼,“多少年了,你怎麽還在意難平。”


    劉馨:“你們兩個至今都是我認為最般配的一對。”


    孟朝朝淡淡笑了笑,“是挺般配的。”


    劉馨眼睛亮了亮,“那你考慮和他複婚嗎?”


    孟朝朝無奈地說:“你不能因為自己在婚姻裏,就看不得身邊這些單著的。”


    劉馨抱歉地笑了笑,“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孟朝朝跟她輕輕碰杯,“我知道。”


    劉馨:“五年了,你們兩個誰也沒再婚,況且你們還有孩子,我總忍不住腦補你們對彼此還有想法。”


    孟朝朝淡淡說:“是真沒了。”


    蘇酥正靠著沙發吃酸奶沙拉,聞言有些驚訝地開了口。


    “朝朝姐,你有孩子?”


    孟朝朝點點頭,笑著說:“叫我朝朝吧。”


    蘇酥點點頭,好奇地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孟朝朝打開手機相冊遞給蘇酥,“女孩,今年讀小學二年級。”


    蘇酥低頭看照片,小姑娘長了一雙萌萌的大眼睛,頭發有點自來卷,照片裏不是笑就是做鬼臉,一看就是個活潑的小孩。


    蘇酥:“她叫什麽名字啊?”


    孟朝朝:“宋久久。”


    蘇酥笑了,“名字好可愛,而且跟你的名字好配。”


    孟朝朝笑著說:“我朝朝暮暮,希望她長長久久。”


    劉馨也湊過來看照片,忍不住感慨:“我有半年沒見久久了吧,長這麽快。”


    孟朝朝:“小孩都這樣,見風就長。”


    劉馨:“你不在家這幾天,久久跟宋澤陽住嗎?”


    孟朝朝點點頭,“我在北京的時候,他也時不時接久久去他那住。”


    劉馨臉上的表情再次一言難盡起來。


    “你們這是何必呢,就算為了孩子……”


    孟朝朝笑著打斷她,“你一個決心丁克的人,別用這種老氣橫秋的語氣跟我講孩子。”


    劉馨把杯底的酒一飲而盡,“好吧……其實我和孫哲最近在考慮要孩子。”


    孟朝朝:“是什麽動搖了你丁克的決心?”


    劉馨:“我也不知道,大概還是想有個安全感吧。”


    孟朝朝淡淡說:“其實孩子不能給婚姻帶來安全感,孩子給婚姻帶來更多的應該是考驗……”


    劉馨:“你們兩個問題的根源是孩子嗎?”


    孟朝朝搖搖頭,看著杯子裏顏色舒緩的液體,淡淡說:“是分量。”


    劉馨和蘇酥同時一臉茫然地看向孟朝朝。


    孟朝朝沒急著解釋,而是問她們兩個:“你們覺得在一段關係裏,是什麽讓兩個人保持住了對伴侶的忠貞呢?”


    這正是蘇酥求而無解的一個問題,她先開了口,“沒有吧……世界上沒有這種東西。”


    劉馨覺得蘇酥的話太悲觀,她搖搖頭,“肯定是有的。”


    她看著孟朝朝和蘇酥要笑不笑的樣子,連忙解釋說:“你們別覺得我會說是愛情,我又不是花季少女,我指的是日久生出來的依戀和羈絆,而且你們不能否認道德感對一些人也是有束縛的,另外還有些很現實的原因,比如兩個特別普通平凡的人,沒有外界來的誘惑,他們的關係自然就很穩定。”


    孟朝朝點點頭,“你也說了,沒有外界來的誘惑,如果誘惑來的實在凶猛,那會怎麽樣呢?”


    劉馨:“當然會有經不住誘惑的,但也有經得住誘惑的。”


    孟朝朝喝了口酒,淡淡說:“其實我這些年總不由自主地在思考這個問題,漸漸琢磨出一點自己的感悟。”


    蘇酥抱著膝蓋,不知不覺坐直了些,她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孟朝朝:“劉馨你是知道的,我和宋澤陽感情是挺好的,其實到離婚的時候,我們兩個也不能說沒有感情。”


    劉馨:“所以這麽多年了,你們兩個還是讓我意難平的一對。”


    孟朝朝:“你每次勸我跟他複合的時候,最愛用的一句話是我們都找不到比對方更好的人了,其實你所謂的好隻是客觀條件,他事業有成,四十歲了還是個型男,我事業不輸他,外表也配得上他。”


    孟朝朝唇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蘇酥看在眼裏,感覺到一絲寂然的味道,好像人海洶湧,卻沒一個是懂她的。


    她繼續說:“我們都是世俗男女,選擇配偶時看重經濟和相貌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世俗男女很少能逃出婚姻最終走向無趣這個魔咒,但也有幸運的人在婚姻裏遇到了驚喜,找到了錢和皮囊都比不了的好,離婚前的我,就是那些幸運兒中的一個。”


    看蘇酥和劉馨臉上茫然更甚,孟朝朝輕輕歎氣,笑著說:“好久沒提他了。”


    她打開蛋糕盒子,遞給劉馨和蘇酥一人一把小叉子,“蘇酥,你嚐嚐這個重芝士蛋糕,味道是我吃過最濃的。”


    蘇酥點點頭,叉下一小塊蛋糕嚐了嚐,果然是很香濃的芝士。


    孟朝朝把蛋糕上撕下來的那層塑料膜扔進紙簍裏,隨口說道:“我和宋澤陽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還真沒有誰特別會照顧誰,我還記得有個大夏天的中午,我們從外麵回到家熱成兩隻狗,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鎮可樂擰開蓋子,我以為他是要遞給我,我都伸出手來接了,結果他揚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半瓶。”


    劉馨笑了,“像是宋澤陽能做出來的事。”


    夢朝朝也笑,“我當時驚訝大過生氣,手僵在他眼皮子底下忘了收回來,然後就是對他一頓暴擊。剛結婚那陣子這樣的事還很多,他清晨四點鍾起床去趕飛機,直接打開臥室燈,我前一晚上熬夜追劇,被刺眼的燈光叫醒,氣得想掐死他。”


    盡管知道故事不是 happy ending,蘇酥還是被孟朝朝繪聲繪色描述給逗笑了。


    孟朝朝也笑,“我們倆不是青梅竹馬,是我媽的朋友撮合的,最初走到一起就是因為劉馨所說的條件般配,在現有婚戀市場上找不到更好的。我對婚姻沒有什麽預期,就是到年齡了就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剛結婚那陣子他不會照顧人,我也不會遷就人,我剛開始根本不看好我們倆,但奇跡的是我們兩個的感情低開高走了。”


  第五十一章 男女之間這個迷陣,已經邁進一腳,哪還由得你想不想陷進去呢?

    不知道是因為窗外越來越纏纏綿綿的雨聲,還是因為孟朝朝用那樣尋常的語氣講一個此生無路可回的故事,蘇酥聽到低開高走四個字,又想到故事遺憾的結局,心情忽然像外麵的雨天一樣濕噠噠的。


    孟朝朝繼續講道:“我倆性格其實都很好,他很快無師自通地知道照顧人了,我發現我也很會替別人著想,比這些更讓我意外的是我們三觀無比契合。比如我們兩個都怕麻煩外人,但不怕麻煩自己人,他躺在沙發上問我要茶幾上的遙控器,我對一切電子產品的耐心隻有三秒,沒他打理家裏的電子產品,我就得過山頂洞人的生活。


    “朋友聚餐他總是主動結賬的那個,別人請我吃飯我會不好意思點貴的。”


    “那時候我還沒開始做生意,臉皮不像現在這麽厚,有個周末我們心血來潮去逛胡同,被個拉黃包車的大哥帶到自稱某某書畫大師關門弟子的店裏,進去就被人氣定神閑地施舍了一幅畫,要價讓我倆無語對視,結果我們還是刷卡結賬了,別人有臉坑,我倆沒臉拒。”


    “我愛看美劇,他說有什麽好看的,我給他看老爸老媽的浪漫史,他笑出鵝叫。他喜歡那年那兔那些事,我說有什麽好看的,他給我看了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那一集,片尾那首驕傲的少年響起時,我哭成了狗。”


    蘇酥的心開始糾結,收緊,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有勇氣再聽下去了。


    孟朝朝卻依舊聲音淡淡的,語氣尋常到像是在講今天傍晚下的一場雨。


    “我懷孕初期反應特別大,廚房裏有棵蔥都能讓我捂著鼻子逃竄,電視聲音聽多了想吐,屏幕光線也讓我煩躁,他晚上就給我念書,念了一整套明朝那些事,還有銀河英雄傳說,我想聽多久,他就念多久。”


    孟朝朝看向劉馨,淡淡說:“這是我說的好,能讓你覺得遇上這個人,今生沒白來世上走一圈的好。”


    劉馨眼睛紅了,一口喝掉了杯子裏的紅酒。


    蘇酥忍不住問:“你們後來為什麽會分開呢?”


    孟朝朝看向蘇酥,笑笑說:“因為沒經得住誘惑。”


    蘇酥小心翼翼地問:“你們兩個是誰,,”


    孟朝朝:“是他。”


    一絲涼意爬上心頭,蘇酥也一口喝光杯子裏的酒,回味有一絲淡淡的甘苦。


    她涼涼說:“愛情最終會敗給荷爾蒙。”


    孟朝朝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荷爾蒙確實是男女之間繞不開的東西,因為這是動物的本能,我們隻不過是體麵的動物,但我還是覺得你的話太武斷了,盡管我的婚姻就是個活生生被荷爾蒙打敗的例子。”


    蘇酥笑笑,淡淡問孟朝朝:“別告訴我你現在還相信我們可能會遇到善始善終的愛情。”


    孟朝朝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我相信。”


    蘇酥既詫異又不以為然,淡淡挑起眉頭,和江以北相處久了,連微表情都跟他漸漸趨於一致。


    孟朝朝:“我沒跟你杠,因為我能做到,我隻不過是沒有這個幸運能遇到個和我一樣能做到的人,盡管宋澤陽已經很接近了。”


    蘇酥心頭忽然不輕不重地亂了一拍,她無暇思索,但腦子裏本能地冒出一個問題:江以北能嗎?

    孟朝朝:“實話說,兩個人剛開始不管有多激烈的荷爾蒙,在一起生活時間久了,荷爾蒙都會漸漸消失。”


    劉馨點點頭,“我老公把我捂到被子裏聞他的屁味兒,大概從那一刻開始,我們之間的荷爾蒙就煙消雲散了吧。”


    空氣裏一絲淡淡的壓抑被劉馨這一個屁味給轟散了,三個女人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她們分吃完一小塊芝士蛋糕,又掰黑巧克力吃。


    孟朝朝嘴裏含著塊巧克力,繼續說:“我知道自己能做到,是因為我也被誘惑過。”


    她轉向劉馨,朝她曖昧地笑笑,“你承認不承認,和老公睡了這麽多年,做愛已經不是什麽刺激的事。”


    劉馨點點頭,“肯定的。”


    孟朝朝:“你在健身房遇到一個身材很好,氣質上佳的男人,如果那人還跟你心照不宣地確認了眼神,你心裏不癢嗎?”


    劉馨:“何止心裏癢,,”


    蘇酥聽著兩個人的虎狼之詞,臉都燙了。


    孟朝朝:“女人尚且如此,男人就更別提了,我離婚前那兩年沒少遇到上頭的男人,有落拓不羈的藝術家,還有我媽那個圈子裏的美男子,有兩個人真正讓我心癢過。”


    蘇酥不知道是在跟誰賭氣,淡淡說:“倒不如你先出軌,至少離婚時候不是被傷害的一方。”


    孟朝朝搖搖頭,“錯。”


    蘇酥:“為什麽?”


    孟朝朝:“我們兩個之間,被傷害這方的痛苦是一時的,傷害那一方的痛苦是一輩子的,因為我們並不是沒有感情,我們原本有個完完整整的愛情,在世上找不到第二個可以這麽契合的人,如果是我把他弄丟了,我會後悔到死,一輩子都在罵自己是個大傻逼。”


    劉馨:“知道我為什麽總撮合你們嗎?因為是他一直在拜托我,他到現在都在後悔。”


    孟朝朝笑著看向蘇酥,“你是願意做釋然的那一個,還是後悔的那一個人呢?”


    蘇酥想了想,淡淡地說:“我哪個都不想做。”


    孟朝朝笑而不語,男女之間這個迷陣,已經邁進一腳,哪還由得你想不想陷進去呢?

    蘇酥此刻的意難平已經不輸劉馨了,盡管她從來沒有見過孟朝朝和宋澤陽在一起時的樣子,可隻要想到這兩個人,她心裏就好像有個無比寶貝的水晶球摔下來,碎了一地。


    她還是想不通,輕蹙起眉頭問道:“既然感情這麽好,他為什麽還要出軌呢?”


    孟朝朝把瓶子裏剩下的紅酒倒進三個水晶杯,端起自己的,慢慢晃著,喝了一口。


    “還記得我剛才說的分量嗎?這些年我愈發有體會,覺得人不管做什麽事情,不管你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其實在取舍之間都是衡量過輕重的。”


    蘇酥點點頭,但還是不明白分量跟出軌有什麽關係。


    孟朝朝:“我第一次被誘惑得很厲害是到上海收購一幅畫,那幅畫的創作者比江以北大不了兩三歲,我們兩個莫名就有點來電,他帶我逛了複興中路,晚上分開前問我要不要去他公寓裏喝杯東西,這明顯的暗示雖然讓我很受用,但我第一反應竟然是打算盤,激情四射的一夜情想想就好誘人,但為了這點刺激就出軌,我第一反應是太虧了,就好像扔了西瓜去撿一粒芝麻,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把宋澤陽,把我們兩個的感情看得有多寶貝,他在我心裏太重了,我根本就冒不起這個險,承擔不了丟掉他的後果,就算他一輩子不知道我出軌的事,我也覺得我毀掉了我們之間最寶貝的東西,這輩子都修複不了了。”


    她笑了,雖然寶貝最後仍是丟了,但提起當時一腔真心向明月,她眼睛裏的神采依然能照亮你。


    “所以我越來越覺得,橫生的荷爾蒙防不勝防,道德束縛也不是婚姻的保障,能讓一個人臨淵止步的是數學,是愛人在他心裏的分量,如果這個分量重到他連千分之一丟到她的可能性都承不了,那我估計就算瑪麗蓮夢麗坐在他大腿上跳豔舞,他也不敢怎麽樣。”


    孟朝朝淡然地笑了笑,“思想上開小差是本能,因為我自己都開小差,將心比心,我完全能理解他偶爾的心猿意馬,所以我理解的深愛不是坐懷不亂,而是亂了也能拎得清輕重,後來我又遇到了幾次相似的誘惑,每次都毫無懸念地抱著心裏最寶貝的東西全身而退,我一直覺得人這一輩子輕飄飄的,能愛一個人過一生,是件難得有分量的事,可惜他雖然也是這麽覺得,可就是在某個精蟲上腦的瞬間,我的分量沒能讓他被失去的恐懼震懾到,說到底還是不夠重。”


    蘇酥是個在感情上絕對有潔癖的人,可她發現自己有個問題如鯁在喉。


    “你會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蘇酥說這話的時候,竟然分辨不出自己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好像覺得孟朝朝應該決絕,可想到她決絕不回頭時,心卻像被挖走一塊那麽難過。


    孟朝朝怔了怔,然後笑著搖了搖頭。


    劉馨見縫插針地說,“你是在發泄,你心裏有怨氣,說到底還是在乎他。”


    孟朝朝無語了,她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最開始當然有怨氣,現在是真的沒有了。”


    蘇酥忍不住說道:“既然那麽重,你舍得就這樣丟掉嗎?”


    孟朝朝:“他在我心裏之所以那麽重,就是因為我以為他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知己,是跟我契合到有心靈感應的人,是和我一樣想要愛一個人過一生的人,是跟我一起對抗人生不能承受之輕的人,是在任何誘惑麵前隻要一扒拉算盤就會察覺到自己血虧的人,一次出軌,這些以為就全沒有了,你們還不明白嗎?我沒有賭氣,我就是覺得他不重要了。”


    劉馨仍不甘心地說:“就算沒那麽重要了,你們生活在一起還是會很幸福的。”


    孟朝朝:“婚姻裏,欲望是被壓抑的,我沒覺得這樣不好,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最想要完整幸福的婚姻,可是你們也不要無視那些被壓抑的欲望,我剛才明明白白地說了,我那麽喜歡宋澤陽的時候,還是會對別的異性心猿意馬,我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隻能專心專意的愛他一個人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會結婚,我想嚐試和很多人談戀愛,享受永遠都新鮮刺激的肉體。”


    她輕輕笑了笑,說出蘇酥這輩子聽到的最振聾發聵的話。


    “所以離婚固然痛苦,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讓我掙脫了束縛,把排在不知道有沒有的下輩子的心願提前在這一世實現了,所以離婚給我機會嚐試了另一種人生,我不覺得我在賭氣,我是真的在享受人生。”


  第五十二章 人果然做什麽都要拎一下輕重的,隻是真心能有幾兩重呢?

    三個女人喝完紅酒又喝啤酒,不知不覺都喝多了,蘇酥和劉馨仰在沙發上,孟朝朝躺在長絨毯子上,聊天變得有一搭沒一搭。


    蘇酥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頭暈乎乎的,心卻像一個跋涉了很多年的獨行者,意外的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子裏找到了片刻歸宿。


    孟朝朝給她講了一個山窮水盡的愛情,卻把一個柳暗花明的道理種在了她心裏。


    她隨手理著抱枕上柔軟的流蘇,回味孟朝朝醉倒前說的那席話。


    “在那段婚姻裏,我盡人事,也聽天命,到現在都不後悔把一顆真心無遮無攔地送給過他,蘇酥,你知道一個女人的安全感應該是怎麽來的嗎?不是躲在殼子裏,躲開傷害的同時也錯過了幸福,也不是寄希望於你愛的那個人永遠不會犯錯。你要執著,也要通透,你要活得很好,從內到外都是個美好的人,這跟你喜歡的是什麽樣的男人毫無關係,你要有個完整的自己,就算有天他這扇門關上了,你推開任何一扇門都是另一段美好的生活。”


    蘇酥覺得今晚的雨聲有點別樣的溫暖,就在這樣溫暖的雨聲裏,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大概也沒迷糊多久,門廳傳來響動,江以北裹著一身雨氣回來了。


    三個女人聽到聲音都醒了,孟朝朝從地毯上坐起來,抓了抓頭發,醉意朦朧地問道:“今天去哪玩了?”


    江以北看了眼蘇酥,她支著胳膊坐了起來,臉上帶著醉意,長發慵懶散亂,淡淡看著他,眼神卻沒有聚焦,不知喝了多少。


    江以北:“都江堰。”


    孟朝朝笑吟吟地問:“明天還有安排嗎?”


    江以北看向蘇酥,女人醉眼朦朧,臉上帶著和孟朝朝一樣雞婆的笑。


    “嗯。”


    他說完直接上樓去了。


    三個女人在樓下又呆了一會兒,看時間不早了,也都上樓去洗漱。


    蘇酥走到三樓時,江以北剛好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濕著頭發,脖子上掛著沒擦幹的水珠,鬆鬆垮垮的白 T 恤勾勒出來的身材輪廓像從二次元走出來的。


    看到蘇酥搖搖晃晃的走上來,江以北停下腳步,冷欲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蘇酥也停下腳步,她揚起臉,笑吟吟打量江以北。


    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淡淡問:“看什麽,,”


    蘇酥笑吟吟問她:“今天玩得開心嗎?”


    江以北垂眼打量她白皙裏透著一絲醉紅的臉頰,延綿起伏的唇線,溫柔裏帶著一絲淺淺的戲謔。


    他喉結動了動,淡淡說:“當然。”


    蘇酥:“明天玩得愉快……”


    她說完繞過江以北,徑直往房間裏走。


    “抽煙嗎?”


    江以北在身後問她。


    蘇酥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他。


    頭頂一盞琺琅彩的老燈罩,籠著昏黃的光,照不進兩個人波瀾不驚的眼神裏。


    “好啊……”


    蘇酥淡淡說。


    三樓有個窄過道,通往一個小小的陽台,蘇酥先過去,江以北回房間拿了煙和打火機,到陽台上時看到蘇酥趴在花磚砌的欄杆上,伸出一根手指撥弄牆上的石龍藤。


    雨停了,空氣裏濕漉漉的,帶著清幽的花香,夏蟲不知不覺變成了秋蟲,在牆角草叢裏稀稀落落地叫著。


    “這花把陽台點綴的很漂亮。”


    蘇酥聽到身後的響動,回頭對江以北說。


    江以北:“我外婆喜歡種花,我媽專門請的花匠,隔段時間就來打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


    蘇酥:“難怪院子裏薔薇開的那麽好。”


    江以北點著一根煙,蘇酥湊過來借了個火,一點猩紅的明滅裏,兩個人精致的側臉輪廓被勾勒出一瞬。


    兩個人望著遠處高高低低的房頂,默默抽著煙。


    江以北想說什麽,蘇酥睡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來一看,是老高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


    “喂,高老師?大綱這麽快看完了嗎?”


    她有點詫異,老高平時挺忙的,發給他的東西當天基本上不會有反饋。


    老高在電話那邊說:“你猜我現在在哪?”


    蘇酥笑了笑,“聽你語氣,不會也在成都吧?”


    老高:“猜對了。”


    蘇酥:“中午聊天時候你怎麽沒提呢?”


    老高:“其實我在重慶。”


    蘇酥笑了,“跟劇組嗎?”


    老高:“嗯,明天我來成都,有空見一麵嗎?”


    蘇酥:“好啊?什麽時候?”


    老高:“下午到了給你打電話,帶你吃大餐。”


    蘇酥:“好啊,你開車還是坐高鐵,需要接站嗎?”


    老高:“有車,你不用管。”


    蘇酥:“嗯,那明天見。”


    掛電話前老高突然問:“你住哪個酒店?”


    蘇酥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江以北一眼,“住朋友家。”


    老高:“哦……那明天見吧,早點睡。”


    陽台上很安靜,手機裏男人的聲音盡數落在江以北耳朵裏。


    蘇酥掛了手機,江以北淡淡問:“你新老板?”


    蘇酥點點頭,呼出一口煙,“可能吧。”


    江以北:“對你有意思?”


    蘇酥:“不知道,沒明說過。”


    江以北抽一口煙,淡淡說:“你等他明說嗎?”


    蘇酥:“不然呢?我要另找新老板嗎?就因為他可能對我有意思?”


    江以北沒說話,修長手指夾著煙,一點火光明滅,讓他冷淡禁欲的手顯得更加撩人。


    蘇酥淡淡說道:“我上一任老板把新入行的編劇當槍手,我在她那寫了三個本子,一部都沒有署名權,第四個本子終於可以跟在她後麵署上自己的名字,可惜劇本又被改得我這個親媽都認不出來,播出後被觀眾指名道姓地罵腦殘。老高看重我的本子,去他那我可以獨立寫,可以署名,可以有更高的收入,你說我有什麽理由明天不見他?”


    她話音剛落,江以北的手機也響了,他看了眼,竟然是錢麗雯的視頻邀請。


    江以北有些詫異地低頭看著屏幕。


    蘇酥笑了笑,“接啊,幹嘛不接。”


    江以北淡淡掃了蘇酥一眼,從善如流地接通了視頻。


    屏幕上的女人剛洗過澡,頭發半濕,穿著浴袍坐在酒店飄窗上。


    “嗨,睡了嗎?”


    她笑著問。


    江以北:“還沒。”


    錢麗雯把臉頰邊的濕發撩到耳後,問江以北:“今天累嗎?”


    蘇酥在一旁看兩個人的視頻,江以北瞥到她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心情忽然就有點煩躁。


    他直接問錢麗雯:“找我什麽事?”


    錢麗雯:“白天當著你的麵沒好意思提,我想說你能不能幫我畫一幅畫像,,”


    江以北:“時間排不開……”


    錢麗雯:“寫生用不了很長時間吧?錢不是問題。”


    江以北:“寫生很快,半天就可以,不用錢。”


    錢麗雯:“那你幫我寫生。”


    江以北:“可以。”


    錢麗雯:“明天可以嗎,,”


    江以北抽了口煙,淡淡問:“幾點?”


    錢麗雯:“下午吧,我想先逛逛錦裏,逛完再畫可以嗎?”


    江以北:“好。”


    蘇酥指間的煙燒到尾端,她未察覺,笑吟吟看江以北對那女人有求必應。


    掛了電話,江以北麵無表情看向蘇酥,卻要在她臉上看到什麽表情。


    蘇酥隻淡淡笑了笑,抽完指間最後一口煙。


    “金主姐姐就是不一樣啊。”


    她挑眉,似笑非笑。


    江以北也淡淡笑了笑,“誰跟錢有仇,不是嗎?”


    蘇酥:“是啊,成年人了,這點輕重還拎不清嗎?”


    孟朝朝那些話好像大冷天嗬出來的一口熱氣,剛剛出現,就立刻融進北方的冷空氣裏,悄然無蹤了。


    人果然做什麽都要拎一下輕重的,隻是真心能值幾兩重呢?

  第五十三章 我看她很中意你,如果我是她,今晚就要你畫我的裸體。


    今天是星期二,孟朝朝的畫室周二休息,三個女人睡醒之後做了頓早午餐,悠閑地消磨了半天時間。


    蘇酥早上睡得很沉,沒有聽到江以北出門的聲音。


    下午三點鍾老高發來信息,問蘇酥想不想先出來逛逛再吃飯,蘇酥回信息給他,鬼使神差地就提議去錦裏逛逛。


    出門前換衣服,蘇酥看了眼昨天那件很顯身材又稱皮膚的黑色無袖針織裙,拿到手裏又放下了。


    她選了寬鬆的 T 恤和牛仔長褲,腳上踩著雙球鞋,隨手紮了個低馬尾,連淡妝都沒畫,從頭到腳都很隨意。


    她其實才是那個最不想和老高橫生枝節的人,每次見麵都會刻意弱化自己在穿著和妝容上的女性魅力,跟他聊天也很注意分寸。


    和老高這種情史豐富又真有些才華的老板打交道,她想被注意到的地方隻有自己的作品,想和他保持可持續發展的關係,最好不要讓男女之間這點事來添亂。


    蘇酥打車到了錦裏,老高發信息說還有二十分鍾才能到,蘇酥在網上買好票,等在景點入口。


    錦裏是成都人流量最大的網紅景點,類似於北京的南鑼鼓巷,南京的夫子廟,是條富有傳統韻味的老街,相傳這條街早在秦漢三國時便聞名全國,古街與三國遺址武侯祠隻有一牆之隔,主要以川西風情的建築為特色,主打的是三國文化和成都的民俗風情。


    蘇酥從前來過一次,這次再來依然是人山人海, 雖然這條街也已經很商業化了,但是建築依然很值得看看,小吃也挺不錯的。


    蘇酥不喜歡去節假日的歡樂穀,玩一個雲霄飛車需要排兩個小時的隊,但是對夜市和古街上的人流卻不討厭,有人氣就能紅紅火火,紅紅火火的日子,就算是別人的,她也喜歡看。


    二十分鍾後老高準時到了,遠遠就朝蘇酥揮手。


    他今天穿了件騷包的粉色係 T 恤,配了個迷彩短褲,比辭職去雲南的文藝青年還有調調。


    作為一個中年大叔,老高身材保持的還算可以,聊上兩句之後性格也是不招人討厭的,活了半輩子的人,能做到這兩點已經算是難得了。


    “等多久了?”


    他問蘇酥。


    “剛到沒一會兒,走吧,進去逛逛。”


    蘇酥笑著對老高說。


    兩個人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兩旁挨挨擠擠的店鋪,有手工作坊,美食小鋪,兩個人邊聊邊走馬觀花的看。


    蘇酥的注意力分了幾成在迎麵而來的遊客身上,遠遠走來個子很高的男生時會下意識多看一眼。


    老高逛了半條街就怵了,看著迎麵走來的兩個穿漢服的女孩,老高無奈地問蘇酥:“你們小姑娘是不是都愛往這種網紅景點紮啊?”


    蘇酥笑著說:“我都奔三的人了,哪還是什麽小姑娘。”


    老高笑了笑說:“還真看不出來,你今天這一身打扮,說二十也有人信。”


    蘇酥笑了,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異性的恭維。


    兩個人逛了一會兒,找了家還算安靜的茶樓休息,他們去了樓上,點了蓋碗茶,坐在欄杆邊,低頭就能望到青石巷子裏如織的遊人。


    老高抓起一小把瓜子兒嗑著,蘇酥惦記著大綱,問老高有沒有看。


    老高點點頭,“這兩天太忙,來成都的路上大致看了一遍。”


    蘇酥關切地問:“怎麽樣?”


    老高:“很不錯,有點無厘頭的犯罪片,還有人性的討論,這個故事是有魂兒的,商業價值也不錯,我會往影視公司推,被哪家看上了你就可以寫分集劇情了。”


    蘇酥控製不住上揚的唇角,笑著把一碟蜜餞推到老高麵前。


    “我請你吃飯,要好好謝謝你。”


    蘇酥認真地說。


    老高:“你能給我賺錢,用不著謝我,要是哪天成了我的搖錢樹,別因為分贓不均一腳蹬了我就行。”


    蘇酥:“不會的,知遇之恩,一輩子都不會忘。”


    正說著話,蘇酥目光忽然落在巷子裏的一對男女身上。


    男人穿著件黑 T 恤,工裝風的褲子,抄著兜邁著懶懶散散的步子,旁邊的女人今天穿了件黑色連衣裙,身材凹凸有致,正眉飛色舞地在說著什麽。


    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江以北一抬眼撞上了蘇酥望下來的目光。


    蘇酥收回視線,轉過頭不再看外麵。


    不一會兒,二樓又來了兩個茶客。


    蘇酥看到江以北那張要笑不笑的帥臉,心情忽然就不怎麽美好了。


    江以北上樓就佯裝驚訝地挑了挑眉,“這麽巧。”


    蘇酥隻好陪他演,“是啊好巧。”


    錢麗雯認出蘇酥來,笑著跟她擺擺手,“嗨,美女。”


    老高是個自來熟,招呼江以北和錢麗雯過來坐。


    錢麗雯有片刻遲疑,她想跟江以北單獨坐著,江以北已經邁開腿走了過去,拉開蘇酥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


    錢麗雯也隻好跟上。


    江以北問蘇酥:“怎麽想起來錦裏玩了。”


    蘇酥指指老高說:“朋友到成都,帶他來這裏打個卡。”


    江以北便和老高攀談起來,蘇酥第一次發現這貨還挺健談的。


    一個突發健談的男人和一個天生自來熟的男人聊在一起,就沒女人什麽事了,蘇酥和錢麗雯對視一眼,兩個人第六感就有點相互排斥,不尷不尬地聊了兩句天氣,然後又說起錦裏的遊客是不是一年四季都這麽多。


    江以北想起什麽來似的,突然看向蘇酥,“這位就是你常提起來的那位編劇嗎?”


    蘇酥不知道他肚子裏裝著什麽壞水,有點警惕地點點頭。


    江以北又看向老高,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好看。


    “她事業心挺強的,不管幹著什麽事,你電話一來就忙著接。”


    蘇酥:“……”


    她和江以北在房車第一晚那次突然闖進腦海……


    老高不知話裏的深意,笑著說:“有事業心是件好事。”


    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麽,笑著問道:“你怎麽知道?”


    江以北看了蘇酥一眼,淡淡笑著說:“碰巧好幾次都在她身邊。”


    老高點點頭,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太對,但還是選擇了不求甚解。


    有些事她不提,就說明沒有提的必要。


    錢麗雯想起昨天在孟朝朝的店裏,這妹妹隻說她是朝朝的朋友,沒提跟江以北認識。


    她看了眼江以北,又看了眼蘇酥,有那麽一瞬間竟然毫無緣由地感覺到這倆人有點夫妻相。


    “年輕真好……”


    她突然就少了兩分自信,不知不覺打開手機上的購物 APP,給自己下單買了套貴婦麵膜。


    蘇酥怕聊多了江以北不知道又說出什麽騷話來,於是問老高:“再逛逛嗎?”


    老高:“行吧。”


    他跟江以北還挺聊得來,雙方互加了微信。


    江以北朝起身的老高和蘇酥擺擺手,“玩得開心。”


    蘇酥涼涼掃他一眼,隻跟錢麗雯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走出茶樓,老高看了眼時間,問蘇酥:“五點多了,帶你吃大餐去。”


    蘇酥:“我請你。”


    老高笑了,“我沒有讓女人買單的習慣。”


    蘇酥沒再堅持,兩個人找到路標,順著指引往出口走去。


    蘇酥問老高:“吃什麽?火鍋嗎?”


    老高:“你可饒了我吧,在重慶三天兩頭吃火鍋,陪我吃頓西餐。”


    蘇酥覺得西餐氛圍不太合適,但也不好再說什麽。


    老高開劇組的車來的,帶蘇酥到了天府廣場一家黑珍珠榜上的西餐廳,他們從景區溜達到停車場時將近六點,去餐廳的路上趕上晚高峰,幾公裏的路開了將近一個小時,七點鍾才到。


    老高大概是提前訂好了菜品,兩個人落座後不久,就有服務生端來餐前酒。


    餐廳裝修很有調調,幽暗的燈光,背影音樂是慵懶的法文歌,蘇酥走一下午有點口渴,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到見底,把空氣裏曖昧的氛圍直接喝沒了。


    老高笑著朝服務生抬抬手,又幫蘇酥續了一杯水。


    前菜一道道上來,有黃油焗扇貝搭配十年鱘魚子醬,柑橘海膽蟹王蟹,櫻桃鵝肝,紅酒牛舌,分量都很小,一口就能吃完,蘇酥插起盤子裏最後一顆櫻桃鵝肝吃進嘴裏,感覺越吃越餓了。


    老高喝了口紅酒,笑著問蘇酥:“你這趟旅行準備什麽時候結束呢?”


    蘇酥想了想,“還不一定。”


    她怕老高擔心劇本的進度,連忙說:“不會耽誤我寫分集劇情,而且邊走邊寫有時候會有意外的靈感。”


    老高點點頭,“下一站準備去哪?”


    蘇酥:“沒定呢,成都這邊很舒服,我想多呆幾天。”


    老高:“要不要去重慶玩幾天,我帶你順便見個導演,他擅長拍懸疑劇,你們應該可以聊得來。”


    蘇酥很心動,想了想說:“好,你等我安排下時間。”


    老高:“明天跟我走?”


    蘇酥:“太趕了,你先回去忙,我隨後去找你。”


    主菜上來,油封波士頓龍蝦和炭烤肉眼牛排。


    蘇酥吃了幾塊牛排,終於不餓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閃了閃,蘇酥看到是江以北發來的微信。


    她打開微信看了一眼。


    “跟老板聊得怎麽樣?他有沒有好心要介紹導演給你認識?”


    蘇酥:“……”


    這人長了隻順風耳嗎?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唇角那絲譏諷。


    她回了句:“是不是在金主姐姐房間?我看她很中意你,如果我是她,今晚就要你畫我的裸體。”


    江以北秒回:“你介意嗎?”


    蘇酥關掉手機屏幕,沒有再理他。


    老高看蘇酥回完信息就有點心不在焉,關心地問道:“有什麽事嗎?”


    蘇酥搖搖頭,“沒事……”


    另一邊錢麗雯帶江以北去了一個環境很好的私人會所吃晚飯,包間是個套房,推開一扇門就能看到滿院子江南庭院般的山石樹木。


    錢麗雯是這個會所的老板之一,房間很私密,江以北卻並不知情。


    吃完飯,錢麗雯說要準備一下,然後讓江以北幫她畫速寫。


    江以北拿出出門前塞進包裏的素描本和畫具,坐在會所沙發上等她。


    過了一會兒她回來了,身上裹著件浴袍,香氣襲人。


    她走到江以北麵前,褪下浴袍,袒露出保養得宜的軀體。


    “畫吧……”


    江以北:“……”


    他算見識到那女人的烏鴉嘴了。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睡袍遞給女人,笑了笑說:“抱歉啊,媳婦管太緊,裸畫不敢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