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時候要開心,長大後要體麵。
第六章 小時候要開心,長大後要體麵。
兩天後的傍晚,蘇酥和江以北到了青海湖。
江以北把房車停在了緊鄰湖邊的空曠草地上。
蘇酥趴在車窗上忍不住驚歎:“太美了。”
車剛剛停好,蘇酥就迫不及待地跑了下來,前麵就是靜靜的青海湖,整片湖岸線上隻有他們兩人一車,就好像這片湖水是隻屬於他們兩個的。
蘇酥回頭朝江以北笑笑,忍不住誇他:“江以北,你怎麽能找到這麽好的地方,我不想走了,我想一直住在這裏。”
潮濕的風從湖上刮過來,吹亂蘇酥一頭風情萬種的長發。
江以北靠在車頭點了根煙,朝蘇酥勾唇笑笑。
她今天穿了條寬寬大大的連衣裙,裙擺長到腳麵上,裙身是溫柔的淡青色,隻在領口和袖口點綴了一圈波西米亞風格的手工刺繡。
像從湖水裏分了一杯顏色。
江以北抽著煙,沉默著看女人撒歡兒似的跑到湖邊,轉過身一蹦一蹦地朝他揮手,長發和長裙在風中獵獵起舞。
江以北朝蘇酥抬了抬手,目光被她窈窕的身影牽著,一直牽到夕陽邊。
天色逐漸陰沉,空氣中泛起一絲潮濕的鹹味,江以北朝蘇酥喊:“回來吧,要下雨了。”
“你說什麽?”
蘇酥朝他大聲詢問。
江以北:“先不離了行嗎?”
蘇酥:“什麽?”
江以北:“我他媽還沒想好。”
蘇酥:“你說什麽?”
江以北提高音量:“要下雨了。”
蘇酥:“哦。”
她手裏攥著一把小野花,蹦蹦躂躂地跑了回來。
剛上車,雨點便劈裏啪啦砸了下來。
蘇酥笑著叫聲好險,然後把花插在桌上的小花瓶裏。
天色像千與千尋電影裏的夜來,一秒鍾漆黑不見五指,江以北關上車門,打開車廂頂燈。
蘇酥意猶未盡地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長裙貼在腰臀,勾勒出一段曼妙的曲線。
江以北移開視線,目光又觸到女人修長的後頸,白瓷一般,在燈下泛著細膩的光。
他轉身給自己接了杯水,隨口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蘇酥起身打開冰箱查看,他們到青海湖之前做了補給,現在車上水電充足,冰箱裏也塞得滿滿當當。
蘇酥轉頭問江以北:“要不我們吃火鍋吧?”
外麵冷雨敲窗,車裏溫暖安逸,還有比吃火鍋更適合的嗎?
江以北笑著說好。
江以北開了一天的車,蘇酥讓他去休息,火鍋自己一個人準備就好。
她從冰箱裏拿出豆腐和香菇,又在一旁的菜簍裏找出白菜土豆和地瓜,小菜簍是今天下了高速之後在路邊的菜農那裏買的,藤編的茶褐色小簍子,又好看又能裝東西。
他們這一路除了早飯在車上吃,另外兩餐都是在飯店或是服務區吃的,蘇酥不怎麽拿得出手的廚藝還沒有機會施展。
好在是做火鍋,一個現成的湯底可以遮百醜。
江以北坐在沙發上用手機打遊戲,不知不覺的,他的手機音量越調越小,耳邊都是廚房那側細細瑣瑣的聲響。
嘩嘩的洗菜聲。
削皮器刮土豆的聲音。
在案板上切菜。
打開櫥櫃拿盤子。
軟底拖鞋走來走去的聲音。
低低的自言自語。
“好像買粉絲了啊……”
打開櫥櫃找鍋。
打開冰箱門又關上……
江以北突然想起自己在羅布泊無人區過的那幾夜,車裏轟趴似的放著搖滾,還是覺得安靜……
江以北又輸了局遊戲,索性扔下手機過去幫忙。
菜準備得差不多了,江以北把白菜土豆地瓜豆腐一盤盤端上桌。
“喝點什麽?”
他問蘇酥。
蘇酥:“喝點酒吧,慶祝一下。”
江以北眼皮跳了跳,預感她要慶祝的不會是什麽好事。
他從冰箱裏拿了幾罐啤酒出來。
蘇酥把湯鍋端上桌,又端來羊肉卷和魚丸,最後把拌好的芝麻醬端來,一頓豐盛的晚餐就準備好了。
兩個人麵對麵坐下,江以北把湯鍋連上電源,今晚車上不方便開窗通風,蘇酥用了味道清淡的菌湯鍋底,不一會兒,鮮美的鍋底便咕嘟咕嘟燒開了。
蘇酥打開啤酒舉到江以北麵前,笑一笑說:“祝我們離婚快樂。”
江以北不置可否地牽了牽唇,舉起啤酒罐和蘇酥輕輕碰了碰,忽然覺得她好像真的挺快樂。
蘇酥對於離婚的興致還挺高,一瓶啤酒下肚就飄了,開始給江以北傳授經驗之談。
“你知道嗎?我見過好多離婚的,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被柴米油鹽打敗了。”
江以北懶洋洋靠著沙發靠背,饒有興致地說:“噢,是嗎?”
在他跟前充當感情破裂專家,這姑娘大概不清楚他爹媽最擅長的是什麽。
蘇酥一本正經點點頭,“嗯,柴米油鹽磨死人,你知道牛郎和織女為什麽感情好嗎?”
江以北吊兒郎當地笑笑,明知故問道:“為什麽?”
蘇酥:“因為他們一年才見一次麵啊。”
江以北忍俊不禁,拖著長腔哦了一聲。
蘇酥:“咱倆這也算柴米油鹽了。”
她放下空啤酒罐子,伸手在江以北肩上拍了拍,鄭重地說:“希望我們能把最討厭的一麵留給彼此,快快樂樂地把這婚離了,加油,你行的。”
江以北:“……”
他起身把啤酒換成酸奶和可樂,免得這姑娘喝得更飄。
蘇酥沒酒喝了,登時覺得沒什麽意思。
想到從前在宿舍和柳昆池她們一起煮火鍋的時候,幾個女孩會找個電影邊吃邊看。
於是她提議邊吃邊看電影。
江以北放下安裝在入戶門上方的投影儀,打開手機上的 APP,讓蘇酥自己挑想看的電影。
蘇酥挑來挑去,最後挑了《釜山行》。
“這個下飯。”
蘇酥投屏電影。
江以北:“……”
電影海報一點都不像下飯的樣子……
夜裏蘇酥躺在床上,覺得肚子飽,雨聲好聽,裹在身上的被子暖和,心情也不錯。
她玩的很滿意。
忽然想起老高微博裏的一句話。
“小時候要開心,長大後要體麵。”
蘇酥躺在床上暈乎乎地想,這話還真是蠻有道理的。
小時候想要的東西要不到,她會哭個不停。
還好人總是會長大的,長大了就知道,想要的東西十之八九都要不到。
可惜愛情裏的癡男怨女卻不明白這個道理,一邊不愛了,一邊想以死相逼。
多蠢。
第七章 她承認江以北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要說有多喜歡,未免是小題大做了。
清早起來天空放晴,蘇酥吃完早飯下車去湖邊玩。
淡青色的湖水映著湛藍的天色,幾乎分不清彼此。
蘇酥實在太喜歡這個地方了,決定多住兩晚。
抓著一把帶水珠的野花回來時,看到江以北在湖邊支起了畫板,正在寫生。
草圖已經打出來了,天空和湖水,湖邊還有一個背影窈窕的女人,頭發和裙擺在風中輕舞飛揚。
蘇酥指著女人的草圖問他:“這個是我嗎?”
江以北點點頭,“借你背影用一下。”
蘇酥笑了笑,又去另一個方向遊蕩。
她真該向他收錢的。
她其實做過一次江以北的模特。
柳昆池是蘇酥大學最要好的朋友,兩個人住同一個宿舍。
柳昆池長相和身材很有辨識度,剛開學就被美術專業大三的一個學姐給盯上了,介紹她到畫室做模特。
柳昆池是個愛玩的性子,沒猶豫就跟著學姐去了畫室,回來之後跟蘇酥說當模特還挺好玩的,而且她還看到江以北了。
柳昆池有痛經的習慣,並且例假不準時,每個月來例假的第一天,整個人幾乎要疼死在床上。
有一次她來例假當天要去畫室做模特,已經答應好的事情,十幾號人都在畫室等著她,柳昆池從床上爬不起來,於是央求在宿舍照顧她的蘇酥幫忙替她一次。
蘇酥連忙拒絕了,說她做不來。
柳昆池跟蘇酥解釋:“就是普通的人物靜像,在畫室坐半天就可以,特別簡單。”
蘇酥還是做不到,她根本沒辦法想象自己被一屋子人目光齊刷刷地盯上半天是什麽感覺。
煉獄大概也就是這滋味了。
柳昆池真的犯難了,她又給陶欣和蔡琳琳打了電話,兩個人都在外麵趕不回來。
蘇酥灌好暖水袋塞進柳昆池的被子裏,聽她病懨懨地打了兩通電話,看她最後無計可施,隻好忍著腹痛爬起來自己去。
“還是我去吧。”
蘇酥硬著頭皮說。
“蘇寶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柳昆池開心地抱住蘇酥。
蘇酥鬱悶地說:“可我還是覺得好尷尬,那麽多人齊刷刷看著你。”
柳昆池捧住蘇酥的臉笑嘻嘻地說:“這張臉還怕人看嗎?”
蘇酥那天穿著一件藍底小白花的無袖連衣裙,方形領口把兩片月牙形的鎖骨襯得精巧纖細,她把濃密的長發紮成馬尾,隻塗了一層淡淡的唇彩,素麵朝天地去了畫室。
她到畫室時已經晚了十分鍾,推門進去時說了兩遍對不起遲到了。
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落落大方。
美術專業的同學跟柳昆池比較熟,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張高顴骨丹鳳眼妝容明豔的女孩,沒想到推門進來的是個皮膚白皙,素麵朝天的軟妹子。
一個男生輕輕吹了下口哨。
一個跟柳昆池相熟的女生過來跟蘇酥打了聲招呼,帶她坐到布景前,笑著說:“你發際線真漂亮。”
蘇酥從小就常聽到這樣的誇讚,她長了很美的發際線,頭發濃密而柔順,剛到寢室時,幾個室友都說她的頭發很像全智賢在野蠻女友裏的樣子。
蘇酥很珍惜自己的頭發,高中最沒時間臭美,她也不肯把頭發剪短。
蘇酥朝女孩笑笑,輕輕說了聲:“謝謝。”。
半個小時後,蘇酥漸漸放鬆了下來,大概是因為她正對麵的一張畫板前始終沒人的緣故。
她聽到一個女生指了指空位子小聲問了身旁的同學一句什麽。
那個同學聲音沒收住,蘇酥聽他說:“剛進來就被韓老師叫走了。”
午後的陽光從高大明淨的玻璃窗照進畫室,灑在蘇酥身上,將她一頭柔軟濃密的黑發塗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額前的碎發美得有些撩人心魄。
畫室裏彌漫著油畫顏料特殊的味道,有點刺鼻,但是不難聞。
蘇酥坐久了有點犯困,她努力撐著眼皮,在腦子裏默記起昨天剛學過的專業課知識,以免自己坐著睡著。
教室後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人影走進來,直接坐在了正對麵。
蘇酥對上江以北的目光,心想這男生長得可真好看。
江以北拾起畫架上的鉛筆起稿,蘇酥目光斜向哪裏都不太好,隻好落在正前方。
她看到了江以北的手。
握著鉛筆,冷淡禁欲,卻不知為什麽看上去會那麽性感。
蘇酥看他的眼睛,他是單眼皮,確實和朱亞文的眼睛有點像,是那種很有男人味的帥。
他的唇形對一個男孩子來說算不上薄唇,但是不知為什麽就很有男人味,和手一樣,是那種隻要想象一下碰觸到你哪裏,哪裏就會燒起來的性感。
他和旁邊同學小聲交流時,一邊眉毛會習慣微微抬起,很濃很長的眉毛,抬眉時即使表情認真,也會有點漫不經心的感覺。
江以北手機收到一條信息,低頭一看是坐他旁邊的男生發來的。
“這女孩是不是喜歡你?”
江以北抬眉看向身旁的男同學,一臉問號。
男生發信息解釋:“畫半個小時了,妹子臉上一點表情也沒,你一進來,這姑娘臉就紅了,肉眼可見的紅了。”
江以北抬眼看向蘇酥。
女孩白皙的臉上像一抹胭脂淡淡暈染開,一直暈染到耳尖。
男生又發來信息:“你們認識嗎?”
江以北回複:“不認識。”
他拾起畫筆,繼續畫了起來。
蘇酥看他低頭回信息,又發現他頭頂的發旋兒長得也很好看,到底哪好看也說不上來。
她目光又落回江以北的手上,看他修長的手指握著筆,骨節崢嶸。
畫室有幾個人輕輕在交頭接耳,蘇酥覺得他們談論的人好像是自己,是坐姿變了嗎?
她直起微微塌下去的背,打起精神看向前麵,目光盡量不落在江以北身上。
後來蘇酥才知道,畫室裏那些交頭接耳的人其實是在議論她好像很喜歡江以北的樣子。
蘇酥覺得有些百口莫辯。
為什麽會臉紅,其實蘇酥自己都不太清楚,可能是因為他的手,蘇酥莫名就是覺得很撩。
她承認江以北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要說有多喜歡,未免是小題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