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自打開始訓練保安後, 杜向東時不時的就要守在廠裏,打算把這事解決了再說。
他在二樓自己的辦公室弄了個彈簧床,就這麽將就著住, 這天剛看完銷售記錄, 正打算脫衣服睡覺, 就聽外頭有動靜。
他趕緊又把衣服好穿好, 蹬蹬蹬跑下樓,到了院裏。
院中幾個值班的保安全都出來了,正圍著其中一個保安看著什麽,他走近一看,原來那保安懷裏抱著隻小貓。
小貓全身髒兮兮的, 毛毛好多粘在一塊, 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貓身也是瘦骨嶙峋, 兩隻圓溜溜的貓眼倒是好看, 不過也是一副沒神彩的樣子,這一看就是隻流浪貓。
不過他們廠附近是沒有貓狗這些小動物的,一是他們廠離居住區有一段距離,二是他們是食品廠,是不能養小動物的, 所以即使有流浪的貓狗過來,也都被他們趕跑, 或是看著可憐的就喂一兩頓, 然後看看誰家養給抱走。
杜向東又看了看貓身, 雖說貓身很髒, 身上黑的白的灰的啥顏色都有, 但貓肚子上有一抹暗紅還是看到了。
這貓肚子劃破了, 應該是牆頭上的玻璃劃破的。
杜向東想了想,確定道:“這貓應該是有人從外頭扔進來的,好探咱們虛實。”
貓身有傷,腳上卻沒傷,顯然是沒有在鋪著玻璃碎片的牆上走過,而是從外麵直接扔過來才可以。
他看了眼程學武,對方會意,示意大家去巡邏,聲音有多大弄多大,外頭聽到人可不少。
外頭果然有幾人躲在角落說話,烏漆麻黑的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聽到聲音。
一個細嗓子說:“老大,我沒說錯吧,這家廠最近招了不少人,每天早晚巡邏的也不少,咱們沒人家人多。”
另一個說:“老大,我看這事就算了吧,回頭打不過再打一頓,咱們還是上別家看看去吧。”
“是啊是啊。”
這時一個啞嗓子就啐了一口說道:“放屁,這條街就這麽一家廠子有點錢,別家弄仨瓜倆棗有啥用?再說之前他們老板把咱們弄號子裏去這個仇還沒報呢。”
大家全不吱聲了。
啞嗓子又恨聲道:“我估摸著他們就是虛張聲勢,再說臨時找幾個保安有屁用,我今個高低就要讓他們知道咱的厲害,讓他們以後乖乖交錢。”
“那、那咋辦?”
啞嗓子高深入莫測的說了句,“有辦法,去弄桶柴油來,嚇嚇他們。”
杜向東這邊剛把小貓包紮好,又找了個破紙箱將它安頓好,打算明天再去給它上點藥。處理完,就又開始準備脫衣睡覺了,可惜衣服又剛脫到一半,就又聽到了聲音。
“來人呐,有人放火。”
“快,抓住他們。”
杜向東邊歎氣邊快速的又穿好衣服跑到院內,然後就見院裏亂糟糟的,幾個保安將幾個男人反翦雙手押了進來,程學武更是一手一個推著兩個人進來。
程學武將兩人扔到地上,一人踹了兩腳讓他們老實後才道:“剛才巡邏時正好看到這幾個正在牆外倒柴油,打算放火呢!”
幾人此時已經被打的灰頭土臉,一個細嗓子的瘦子還在那狡辯:“誤會誤會,全是誤會,那不是柴油。我們就是開個玩笑。”
啞嗓子的一個光頭男也跟著說:“那是假柴油。”
“還假的,真假一聞不就知道,你們這是意圖縱火,等著蹲大牢吧。”保安中有人喊著。
杜向東也沒耽誤,趕緊就讓程學武把人送去附近派出所。
沒兩天這幾人的結果就出來了,柴油是真的,這幫人意圖縱火。
打架鬥毆關幾天可能就給放了,但意圖縱火可不是,幾人都被送到偏遠農場去勞改了。
那個啞嗓子光頭男,就是這幫混了頭苟二,他臨去農場前還不明白為什麽他隻想用來嚇對方的假柴油成了真的,他哪知道他那幫蠢弟兄可沒以為是假的。
這幫混子解決了,杜向東十分高興。
他特地從外頭訂了一桌子菜犒勞大家夥,雖說他們廠也設了食堂,但食堂的大廚是做大鍋菜的,燒出來的味道一般。
吃飯時,他又給這些保安都一人包了一個大紅包,紅包金額當然各有不同,像程學武這個出力最多的,就包了五十塊,其他也是看個人表現有多有少,多的也有個三四十塊,少的也就十幾二塊。
杜向東最近一直在廠裏,看過程學武跟他們訓練,這裏有積極努力的,就有時不時偷懶的,當然也沒有太過分。而且這次參與製服那幫混子的自然比沒參與的要少些。
簡言之,就是付出的多,多給些。付出的少,就少給些,很公平。
大家夥私底下一對錢數,就也知道怎麽回事,有的還感歎時運不濟,沒趕上抓賊,要不紅包也能多些,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些也都是工資額外的,也是皆大歡喜了。
這事看的其他職工眼紅不已,這保安雖說訓練辛苦點,但掙的可是真多。
這幫混子被抓,杜向東總算放下心中大石,也就把彈簧床一收,早點下班回家了。
回到家先是把家裏好好收拾一通,最近他經常不回來,媳婦每天給兩個兒子做兩頓飯,學習還要到很晚,他擔心媳婦太辛苦,就主動跟媳婦說,家裏什麽活她都甭惦記,等他回來再做。
今天回來他早點回來,就是想收拾下家裏。
一到家就開始打掃衛生,又是擦窗,又是洗衣服,忙的不亦樂乎。
終於收拾完,也到了接媳婦放學的時候了,他把垃圾收拾下就關門下樓。
剛下到五樓,剛好就碰到樓下李貴菊從屋裏帶著孩子出來,對方一眼也看到了杜向東,她當即想說些什麽,但直到杜向東繞過她下了樓,也沒說出來。
這陣子掛麵廠招工,他們這邊離的不遠,這種大事自然都知道的。
是的,有工廠招工確實是大事,沒見大街上晃著多少無業遊民嗎?
有個臨時工的職位,又累又辛苦都能打破頭,更何況是工資豐厚的保安。
他們這棟樓的人知道後,有不少人都提著東西到過杜家,但都被杜向東給委婉的拒絕了,哪家的東西也沒收。但他也說了招工的條件,符合條件的可以去報名,不會因為住的近就給通融,但麵試也是公平的,眾人也就都沒說什麽。
樓下有一家的小兒子還真麵試上了,都很高興。
李貴菊也想讓自己男人試試,她對象老傅在化肥廠是臨時工,沒有正式編製,而且還是搬運的辛苦工作,工資也很低,還不到三十塊。她去跟人打聽,聽說掛麵廠保安的基本工資就要將近四十,還會有獎金什麽的。
她就想讓老傅過去麵試,老傅是個好麵子的人,讓他去鄰居手下幹活,他寧願受窮。
李貴菊氣的不行,想找杜向東走後門,也知道自家跟人家有矛盾,又看到其他送禮的人家都被打發回來,就也歇了心思。
可最近聽這棟樓唯一麵試上的小夥子說,他們這次隻是獎金就有20塊,還有更多的,她心思就又活絡開了。
隻是她剛才幾次想開口,卻也知道自己之前把人得罪了,現在說什麽也沒用,想想之前被這人懟的說不出話,她就覺得這男人鬼心眼兒太多。
最後她不得不撇撇嘴,說句違心話,“哼,私人廠子,早晚得黃。”
杜向東當然不知道自己背後被人這麽編排,他下樓時當然看出李貴菊有話想說,不過他連招呼都懶的打,更何況聽對方說什麽,她想說什麽都與自己無關。
杜向東騎著自行車去接了兩個兒子,又去接媳婦。
然後又一塊找了家飯館吃飯,吃完飯再一塊回家。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考試了,他媳婦得抓緊時間複習了。
到家樓下,正好看到樓上鄰居。
正巧碰到一樓的一個大嬸也要回發家,對方見羅樹琴跟小孩一樣背個書包,就都調侃道:“喲,大學生回來啦。”
這年頭凡事上學的,都調侃人家是大學生,凡是上班的,就調侃人家是大工人,這兩種人都是稀罕的,這麽說也沒什麽嘲諷的意思,也就是調侃調侃。
羅樹琴卻極為認真解釋,“還沒考呢,大家別這麽說。”
“嗨,提前叫著嘛,就說小杜媳婦你這麽努力勁兒,考個大學還不容易。”大嬸又笑道:“要我說小杜媳婦你也是好命,攤上小杜這個好男人,每天家裏啥活不幹,就光學習就行了,孩子、家裏都有男人給你頂著,好命呐。”
杜向東頭天過來,就跟鄰居介紹了自己,自此年長些的就叫他小杜,年紀小的就叫杜哥、杜叔什麽的,反正就是個見麵的稱呼而已。
而這年頭對女性的稱呼,就多是稱你是誰家的,沒結婚的就報女的父親姓氏,結了婚的就是丈夫的姓氏。
就好像女的沒有名字,她們都是誰家的。
這種老思想,夫妻兩個也不能指著人家糾正,也就當沒聽到。
但這大嬸這話,就有些不中聽了,好像指責羅樹琴什麽也不幹一樣,要知道現在就連羅樹琴婆婆,杜向東他媽也不敢指責羅樹琴這個兒媳婦。
她現在也不是不敢說話的人了,張嘴就想說點什麽,但還沒開口,旁邊的人就先說道:“李嬸,您這話就說對了,我媳婦天生可不就好命,她不僅人長的好看,還特別聰明,你看人家學好幾年的東西,我媳婦學半年就能參加高考,這考大學可是大事,我不得全力支持,等她考上大學,我還得跟著一塊去呢。”
說著他又轉過頭去跟羅樹琴一臉認真的說,“媳婦,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讓我跟著,到時洗衣做飯,接孩子放學這些事我還是得全包的。”
羅樹琴被杜向東搶了話,剛覺得自己沒得發揮呢。又見這家夥居然還一副‘深情’的看著她,再撇見旁邊李嬸一臉便秘的樣子,頓覺又好笑又甜蜜,隻好陪著演道:“行吧,到時看你表現了。”
“得嘞!”說完杜向東一副得意的表情拉著老婆孩子走了。
留下李嬸在那尷尬的不行,最後她撇撇嘴,“那大學是那麽好考的?簡直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好幾個路過的聽到剛才他們說話,多數都是讚同大嬸的話的,這些日子羅樹琴背著個書包來來回回的,樓裏居民大多都知道羅樹琴放下兩個孩子不管,跑去縣高中旁聽去了,在一些年輕人眼裏就是羨慕,羨慕對方有個好對象,可以在她進取時,給她支持。
但在一些老人眼裏,這就是沒事瞎折騰,放著家裏正經事不幹,跑去做夢。
對,考大學在他們看來就是做夢,也不怪他們覺得這事不靠譜,畢竟他們這片區就沒聽說誰家有考上大學的,去年全縣考上的能有幾個,這一個孩子媽考大學,這不是癡人說夢是什麽?
這小杜是個有本事的,這小杜媳婦在家做做飯帶帶孩子不是挺好,瞎折騰是幹什麽,讓人看不懂。
不過不管別人怎麽看不懂,一個月後,羅樹琴還是要參加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