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沈雁笙沒想到夏曉月居然那麽快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 聽到萍姨說夏曉月已經走了的時候,還有些意外,問道:“怎麽突然走了?我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萍姨有些三緘其口的樣子, 小聲和沈雁笙說:“早晨您出門以後, 夏小姐就端著水果到樓上書房去找陸總,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沒一會兒夏小姐就哭著從書房出來,跑回臥室就哭著收拾東西。“
“我瞧著有些不對勁兒,就到書房去,想著問問情況。陸總倒還是沒什麽表情, 自顧自看著文件,很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讓陳叔送夏小姐去機場。”
沈雁笙坐在沙發上, 聞言有些愣怔,她睜大著眼睛,有點八卦的樣子, 小聲問:“為什麽啊?陸景策凶她了?為什麽哭啊?”
萍姨有些哭笑不得,說:“這我哪兒知道, 等陸總回來, 您自己問他。”
沈雁笙好奇歸好奇,不過夏曉月走了, 她覺得世界都清靜了。把帶回來的保溫桶交給萍姨,說:“這是我媽媽燉的雞湯, 麻煩您幫忙拿去廚房溫熱一下, 一會兒陸景策回來給他喝。”
“誒, 我這就去。”萍姨應一聲, 接過保溫桶, 轉身就去了廚房。
*
陸景策應酬完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進屋看到沈雁笙的鞋子在門邊,問萍姨,“笙笙回來了?”
萍姨上前幫忙接過外套,笑著道:“早回來了,在樓上呢。”
陸景策“嗯”一聲,進了屋就徑直朝樓上走。
二樓主臥裏,沈雁笙沒關門,剛剛洗完澡,穿著條藕荷色的絲質吊帶睡裙,正坐在床邊給腳趾塗指甲油。
陸景策一邊解著襯衫扣子,一邊走進屋,看到沈雁笙坐在床邊塗指甲油,笑著問:“幾點回來的?”
沈雁笙正專心致誌塗指甲油,不好抬頭,回答說:“八點就回來了。”
塗完一個小腳趾,才抬起頭看向陸景策,好奇地問:“萍姨說夏曉月今天上午被你弄哭了。”
陸景策站在床邊解手表,聞言皺了皺眉,“什麽叫我把她弄哭了?”
“萍姨說的嘛。”
陸景策不應,摘掉手表放到床頭櫃上。
沈雁笙盯著他看一會兒,忍不住從床上站起來,撲到陸景策懷裏,雙手摟住他脖子。
陸景策順勢摟住她腰,看著她的眼裏有幾分笑意,問:“怎麽了?”
沈雁笙看著陸景策,認真地問:“你不會是因為我不高興,才讓夏曉月回去的吧?”
“不全是。”陸景策道:“不過她住在這兒多少不太方便。”
沈雁笙心裏明明很高興,嘴上偏要說:“有什麽不方便的呀,多個人多雙筷子而已。”
陸景策瞧著她,唇角勾著笑,故意逗她說:“是嗎?那我現在打電話把人叫回來?”
沈雁笙眼睛一瞪,“你敢!”
陸景策嗤地笑了,低頭吻住沈雁笙的唇,低聲道:“我不敢,嫌這兩天家裏不夠酸嗎?”
沈雁笙聽到陸景策打趣她,莫名有點臉紅,稍微退開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陸景策攬著腰放倒在床上,他傾身覆上來,更深地吻住她。
一夜被翻紅浪,不知道做過多少回,到後來沈雁笙有點擔心陸景策的身體,摟著他脖子,認真地看著他說:“今天時間會不會太長了,你身上的傷剛好呢,醫生說你最近半年都不要太過操勞。”
誰知道這句話就把陸景策逗笑了,摟著她翻個身,讓她坐到上麵,笑著逗她,“行吧,那你來。”
沈雁笙一瞬間麵紅耳赤。
猶豫了有半分鍾,最後咬咬牙。
她來就她來!
可惜沒堅持到五分鍾就敗下陣來,被陸景策笑著放回原本的姿勢,還要嫌她體力差,笑她沒出息。
沈雁笙也覺得自己怪沒出息的,眼淚打濕了枕巾,也不知幾點鍾的時候終於嗚嗚咽咽地睡著了過去。
*
不過雖然頭一天晚上睡得晚,但第二天早晨沈雁笙倒是很早就起了床。她自己起來不算,還要把陸景策也扒拉起來。
陸景策昨晚操勞,還沒睡幾個小時,靠在床頭有點沒睡醒,看著站在鏡子前換衣服的沈雁笙,一時間也形容不出是什麽感受。
誰叫是自己的女人,除了寵著還能怎麽樣。
沈雁笙換好衣服,回過頭看到陸景策還靠在床頭發懵,從衣櫃裏取了陸景策的襯衫,坐到床邊,把襯衫一股腦塞他手上,“你怎麽還不起?”
陸景策沒用什麽力氣地抓住襯衫,看著沈雁笙,好笑又有點無奈,說:“你看看現在才幾點。”
沈雁笙道:“我知道呀,五點半。”
陸景策笑,說:“你也知道才五點半?天都沒亮,起這麽早做什麽?”
沈雁笙道:“你以前不是經常四五點就起床了?”
陸景策笑,抬手勾她下巴,“我昨晚好歹也是出了點力的,你以為是你,就會躺著享受?”
沈雁笙聽懂陸景策在說什麽,一瞬間有點害羞,抓住陸景策的手,認真地說:“我跟你說,今天是菩薩生日,我們早一點出門,到廟裏燒炷頭香。”
陸景策聞言愣了下,問:“去燒香做什麽?”
沈雁笙認真道:“你這次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當然要去給菩薩上炷香,謝謝他老人家保佑你平平安安。”
說到這,有點埋怨地看了陸景策一眼,說:“本來我昨晚想讓你早點睡的,結果你一回來就……”
陸景策沒忍住笑,捏捏沈雁笙臉蛋,半開玩笑地說:“我死裏逃生也不是一兩次,算命的說我命硬,不拜佛也無所謂。”
沈雁笙聽得卻有些心口發顫,擔心地問:“你以前也出過什麽事嗎?”
陸景策笑,說:“沒有,嚇你的。”
俯身親了下沈雁笙的臉頰,輕聲道:“等我衝個澡就走。”
“嗯。”沈雁笙點點頭,等陸景策去了浴室,她便下樓去廚房準備早餐。
陸景策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就看到沈雁笙端著托盤從廚房出來,說:“怎麽你自己在弄?萍姨呢?”
沈雁笙道:“這麽早,不好去麻煩人家。”
她把托盤放到茶幾上,等陸景策下來,就把盛好的雞湯遞給他,說:“這是我媽媽熬的烏雞湯,本來昨天晚上就想讓你喝的,結果——”
說好這裏,不好意思說下去了,抬頭輕輕瞪了陸景策一眼。
陸景策沒忍住笑,端起碗坐到沈雁笙旁邊,看到托盤裏隻有這一碗雞湯,側頭看她,“你自己的呢?”
沈雁笙道:“我昨晚在家喝過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著陸景策,說:“你嚐嚐看好不好喝。我媽媽說雞湯是個好東西,人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好了以後多喝一點肯定沒壞處。”
陸景策看著沈雁笙,心中有些隻有他自己能體會到的溫熱,低聲問:“所以你專門給我帶回來的?”
沈雁笙認真地點點頭,低頭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喂到陸景策嘴邊,說:“你嚐嚐看嘛。要是喜歡的話,回頭我就找我媽媽要個配方,以後我就自己在家裏給你燉。”
陸景策看著沈雁笙的眼睛,喉嚨微微有些發澀,握住沈雁笙的手腕,低頭喝了一口。
再抬頭看向沈雁笙的時候,眼中多少藏了幾分期待,問道:“你現在不整天盼著離開我了?”
沈雁笙聞言不自覺地抿唇,有點不高興地看著陸景策,說:“我什麽時候整天盼著離開你了?”
陸景策看著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說:“從江城回來不久,在你工作室那裏,你不是問我什麽時候分手嗎?”
沈雁笙心道,那還不是因為太傷心了。誰願意做個替代品啊。
隻不過她現在不去想那麽多了。她最近偶爾會覺得,陸景策也許忘不了他的初戀,但他應該多多少少也是喜歡她的。
隻要他有一點喜歡她,她就願意安心地留在他身邊。
*
吃完早飯,出門的時候剛剛六點。
五月份的時節,早晨六點天還沒亮,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連車輛也少。
不過到了學府路那一帶的時候,路上行人就多了起來,全是背著書包在校門口買早餐的中學生。
沈雁笙和陸景策坐在後排,她透過窗戶往外看,看到窗外一排排熟悉的街景,看到中學生們三三兩兩圍在路邊買早餐,看到學生們臉上單純的笑容,忽然有些感慨,說:“時間過得好快呀,一轉眼,我高中畢業都十一年了。”
陸景策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北城一中的校門。他眼裏看不出什麽情緒,淡淡的,沒幾秒就收回了視線。
沈雁笙看到一對小情侶站在校門口外麵的一棵樹下,男生從書包裏拿出一盒牛奶塞給女生,女生唇角彎彎的,和男生說了什麽,就先開心地跑進了學校。
她不由得回想起高中的時光,回過頭問陸景策,“陸景策,你讀書的時候早戀過嗎?”
陸景策側眸看她一眼,表情淡淡的,說:“沒有。”
沈雁笙狐疑地看了看陸景策,不太相信的樣子,笑著道:“騙我的吧?”
“真沒有。”
沈雁笙不信,坐到陸景策身邊,挽住他手臂,笑著看他,說:“你跟我說說嘛,我不吃醋。”
陸景策笑了笑,說:“真的沒有。沒騙你。”
說著,伸手把沈雁笙摟進懷裏,低頭看她,問:“倒是你,高中的時候沒少早戀吧?”
沈雁笙道:“哪有。我看起來很像早戀的人嗎?”
陸景策眼裏閃過笑意,說:“像。”
略微有些粗糙的拇指撫過沈雁笙右眼下方那顆小小的紅痣,輕聲問:“讀書的時候,很多男生追你吧?”
沈雁笙誠實地點了點頭,說:“不過他們追他們的,我又不理他們。”
陸景策勾唇笑了笑,忽然問:“傅時煜呢?”
沈雁笙不自覺地抿唇,看著陸景策,“幹嘛問他?”
陸景策笑了笑,說:“隨便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
沈雁笙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了口,說:“我們家還沒破產的時候,和傅家算是世交吧,我和傅時煜從小就認識,不過我那時候對他沒什麽感覺,和他也僅限於是不太熟的朋友。”
“是後來上了大學,他突然開始追我。追了我蠻久的。他那時候在國外讀書,每天雷打不動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很關心我,經常在網上給我下單一大堆零食送到我們宿舍來,過節的時候還會訂花給我,讓人送到我們宿舍樓下來,嚇我一跳。”
陸景策看著她,微妙地挑了下眉,“所以你就被感動了?”
沈雁笙搖搖頭,說:“那倒也沒有。男孩子追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套路嘛,我那時候其實也沒怎麽心動。”
“是後來有一次,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聽到我有點咳嗽,當天晚上就從加州飛回來,第二天一身狼狽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當時真的有點感動了。”
“就因為這些事,我一直覺得傅時煜應該挺愛我的。所以當我家裏出事,他突然從人間蒸發,還拉黑了我的聯係方式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離譜。我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不過後來我想通了,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個人逃命是很正常的。”
陸景策淡淡道:“他不夠愛你而已。”
沈雁笙點點頭,“你說得對。”
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和陸景策說:“你知道嗎,幾年前我到加州進修,有一年聖誕前夕,和傅時煜一起到紐約去玩,當時在布魯克林遇到了槍擊事件。”
“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我那時候腳還受傷了,又被推搡到人群裏,嚇得渾身發抖,可當我回頭去找傅時煜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
陸景策沉默地看著沈雁笙,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裏,有些晦暗不明。
沈雁笙繼續回憶,“那時候耳邊都是槍聲,地鐵站外麵全都是人,大家都在抱頭逃命,還有人被推倒在地上,被慌張逃命的人踩踏過去,我當時腳因為受了傷很疼,像沒頭蒼蠅一樣跟在人群裏逃命,我很害怕,不停地喊傅時煜的名字,可他不知道去哪裏了。”
“後來我好像被一個人救了,那個人把我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我聽到了槍聲。很大一聲,但是那個人好像捂住了我的耳朵。”
陸景策在昏暗的光線中,喉嚨微微有些發澀,看著沈雁笙,“後來呢?”
沈雁笙道:“後來警察就到了,抓走了那幾個暴徒。我回過頭去,想找那個救我的人,可他走得好快,我都沒有看到救我的人長什麽樣子。”
說到這裏,又繼續道:“警察把暴徒抓起來以後,傅時煜就回來了。”
“我問他去了哪裏,他說他被人群擠散了,找不到我。”
陸景策深深看著沈雁笙,沒出聲。
沈雁笙忽然有點自嘲地笑了笑,說:“我當時真的完全沒有懷疑,直到前段時間,我偶然想起這件事,才發現一些細節。”
“當時他和我明明是站在一起的,槍擊事件發生的時候,大家全都尖叫著逃命,我被人群推著往前踉蹌了幾步,不過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回頭去找傅時煜的時候,他就已經不見了。”
陸景策沒出聲,隻是抬手心疼地摸了摸沈雁笙的頭。
沈雁笙有點自嘲地笑了笑,看著陸景策,問:“陸景策,我是不是很蠢?是不是連你都聽出來,他當時是丟下我自己跑掉了。”
陸景策伸手將沈雁笙攬進懷裏,在靜謐的清晨,嗓音低而溫柔,“你應該慶幸,沒有嫁給他。”
沈雁笙輕輕地“嗯”一聲。
她把臉埋進陸景策懷裏,伸手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
陸景策摟著她,低頭在她發頂溫柔地吻了吻,輕聲說:“睡會兒吧,一會兒就到南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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