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在這樣夏天的傍晚,身體的貼合讓他們一下出了很多汗,但也好像暢快了不少。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體育運動。


    程源去洗澡了。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罪惡,為什麽會抗拒不住誘惑和仇人之女上床,他的父母還在監獄裏,他卻一個人在這沉淪魚水之歡麽?


    程源洗了很久,出來的時候莫名發現許遲遲居然在他床上睡著了。也許是這次做得太厲害,她經不住累了。


    她已經把衣服穿上了,蜷著身體窩在他的涼席上,這樣看,她倒也是柔軟無害,白皙的小腿處還是有他印出來的紅痕。


    不知為何程源突然一下軟了心,沒有叫她起來,反而自己坐回書桌邊,開始做他的德語兼職。


    其實聽著她悠緩的呼吸聲,還挺讓人平靜的。


    直到晚上十點多,她還一直沒醒,睡在他床上津津有味。他才忍不住叫醒了,“快醒醒,醒醒。回你房間睡,我要睡了。”


    被叫醒的許遲遲人還懵懵的,隻有一些類似反射行為的意識。她順從的抱著枕頭,穿起拖鞋穿過客廳,迷夢著眼走入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繼續睡。


    程源無奈,她居然把他的枕頭給抱走了。


    算了,就這樣睡吧。但是到了十一點多,程源又不習慣了,沒枕頭根本睡不著。他隻好又起身去她房裏拿枕頭。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她房間。他租房子隻是因為家裏已經被收繳了,他沒地方住,身上兩千多塊錢隻能租這種房子,本來他想住單人間,但是因為房源稀缺,而他又太急,才選擇了這種一室兩廳帶廚房和廁所的房子。


    但是既然能賣的這麽便宜,必然是有其他因素了。這間房子地段很不好,采光和通風都不行,裝修更是老舊,很多基本家具都沒有。廚房和廁所小的幾乎隻能站人,客廳根本就不像客廳,就像兩個房間的一個過道一樣。


    他的房間隻有十六平方米,許遲遲的就更小了。


    她卻把這裏打扮得跟一個新家一樣。程源想起來他第一天晚上來的時候坐在這裏。這裏陰沉老舊像是堆積了好幾年的灰塵,連呼吸都沉重,他根本睡不著。


    第二天,他提起精神打掃了一下這裏。雖然幹淨了,可還是覺得陌生,覺得陰冷,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反而像是一個老舊的關人的地下室。


    可是許遲遲來了,她把這裏像是重新修飾了一下似的。牆上貼上了花紋紙遮住剝落的牆灰,黏了鉤子用來掛傘和鑰匙,桌子上放上零用錢罐,抽紙巾甚至還有一束假花和水晶球,椅子上有坐墊和抱枕,甚至冰箱都用毛巾蓋住,上麵放了許許多多的籃子簍子。


    而今天第一次見,她的房間更花哨。周圍四麵牆都用貼紙貼住了,網上那種一格一格的小櫃子堆得特別高,她的衣服,她的護膚品,她的書她的椅子她的書桌幾乎擺的放不下。


    程源不想看這些東西,伸手從她懷裏抽出自己的枕頭。對麵的窗簾出一陣閃光不久就傳出喇叭的鳴笛聲,原來她這裏靠近小區的停車場,還挺吵的。


    程源拿回枕頭關了燈和門回去。


    看了自己的房間,因為她不敢動他的房間,除了從寢室多拿了一些衣服和書過來,他這裏倒沒什麽改動——啊,對,她給他買了一個櫃子。


    網上買的,那種鮮綠色用來放書的小書櫃,顏色豔眼得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


    簡直好像一種隱喻。


    程源這個禮儀招待員的這個簡直做了十幾天就結束了,一天兩百塊,收入還不錯。德語的翻譯也已經交稿了還在等那邊的審核,暫時還沒有新的單子派過來。


    但是程源不可能就這麽閑著,他必須找新的別的兼職,否則暑假一晃而過,他連學校的學費都不夠交。他的長處就是英語和德語都很不錯,但是一上網才發現,找翻譯兼職的學生多如牛毛,之前那個就是他把價錢壓得很低才談下來的,這個城市繁華物質,會幾門語言的學生並不稀缺。


    這個時候程源就算過得再辛苦也不會跟任何人求助,這是他的骨氣。找不到他就繼續找,什麽都做,他就不相信這一個月他就找不到事做。


    功夫不負有心人,程源又找到了一份德語口語的翻譯工作。有個德國人工程師來中國考察,正好待三個星期左右,需要一個隨行的翻譯,包吃住,但是價格很低。


    麵前那天人很多,看來想做這份工作的人並不少。程源和德國工程師用德國工程師聊了聊,他日常用語還是可以的,但是涉及到一些專業用詞就有點艱難。


    之後麵試官問德國工程師他的想法,那個工程師給他打了一個七分。


    最後,他們談到薪資。麵試官問他,他想要的薪資是多少?


    程源對於翻譯這塊的水平並不是很懂,網上的說辭也是五花八門,他猶豫了一下回答:“六千。”


    那麵試官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就讓他回去等消息了。


    程源想這麽多人麵試,是否他的薪資報高了。直到當天晚上接到通知明天去簽約的電話,再到網上一查,他是報低了。


    不過也無所謂,既然答應了,也就不能反悔。程源如此想著,當夜就從手機上下了一部德語詞典開始啃土木方麵的專用詞。


    第三天他就住進了那公司的內部宿舍,他以為這份工作不會很難,沒想到卻很麻煩。這公司估計是為了省錢,就他一個翻譯,那個德國工程師從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覺期間的翻譯都得由他來,甚至公司官方的書麵文稿還得由他撰寫。


    他深深覺得六千的確是低了,但是已經簽了合同後悔也沒用。


    一個星期之後的中午,程源陪同那個德國工程師和公司的一些領導出去吃飯,沒想到正好撞見許遲遲站在門口等他。


    她一見他,非常高興的迎上來,“程源。”


    公司領導問:“你朋友?”


    程源點點頭。公司拍了拍他的肩,“我們先去飯館那裏等你。”


    一行人走了之後,程源才對她說,有些不耐煩似的:“你來幹什麽?”他並不喜歡她來找他,更何況,她到底是怎麽知道他在這的,他並沒有跟她說過地址。


    “我擔心你啊。我打電話你又不接。”許遲遲低頭踢踢地上。


    “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有什麽事麽?”


    “沒什麽事,就想看看你。我給你買了水果。”許遲遲遞過去,一大串提子,她知道他最喜歡吃提子。


    “不用了,我待會兒去吃飯,拿著一袋水果多麻煩。”


    “那我先放在前台姐姐這裏,待會兒你回去的時候帶著就行了。”


    “你隨便吧。”程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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