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托孤
順著太後滿是柔和的視線,楚槿顏瞧見了自方才起便一直佇立在一旁,垂眸靜想,沒有半句話的寒枝,她眉頭輕蹙,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太後的言下之意。
她將那留存了多年的保命法子給了自己,自己便要替她好生看護這個孩子。想明白這重道理的楚槿顏唇畔忽而掛起一抹滿是深意的笑意。
太後這一生共孕育了蕭鈺、蕭星玥與蕭青鳶二子一女,雖前些日子也為了他們的安危而不顧一切,可到頭來他們三人的寵愛竟還比不得眼前這與她非親非故的宮女。
心中雖有所感慨,可她昂起頭來,瞧著太後眼中那漸漸薄弱了起來的涼光,眸底泛起一絲幽暗,沉吟片刻,終是在太後即將咽氣的那一刻,點了點頭,道:“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便替你多看護這孩子一二。”
太後的唇畔溢出一抹笑意,終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眸。
楚槿顏本以為寒枝會哭天搶地起來,手上甚至還準備好了一小把安神粉,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十分平靜,若非她眼底湧現的悲愴,楚槿顏甚至以為她與太後之間壓根兒就沒有這樣深厚的情誼,到了這一刻,楚槿顏終於真麵向那年歲並不怎麽大的孩子,眼眸之中劃過點點深意。
她果真隻是如麵上所展示出來的這般,是個並不怎麽大,需要人照看的孩子麽?
或許這個問題,眼下除了寒枝自己,旁人誰也無法回答。
楚槿顏緩緩抬起腳步,朝外而去,寒枝最後掃了一眼伏在桌案上,唇畔掛著一抹笑意的太後,便亦步亦趨的跟在楚槿顏的身後,朝著外麵那未知的天下而去。
輕抬素手,將那沉重的木門打開,門外一輪月色斜斜的照射了進來,清冷的月色照耀在屋中,映襯在太後漸漸僵硬的身軀之上,昭示著曾權傾北齊的太後,到底在這囚禁的歲月裏逝去了。
明日會引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已然不是楚槿顏能夠理會的,眼下的她帶著寒枝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冷宮,才將將進了大門,便見藝芯幾人已在她的屋子門外滿是焦急的等著,宛若晚歸之人見到家人在門外翹首以待,楚槿顏的心中忽而泛起了陣陣暖色。
她快行幾步,到了藝芯幾人跟前便道:“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使得藝芯幾人麵上的擔憂全然消失,她們紛紛圍了過來,將楚槿顏圍在了中心,便七嘴八舌的開口道:“娘娘,您可回來了!”
寒枝站在不遠處,瞧著這一幕,那一向躲避在人後的怯弱的眼眸裏忽而浮上了層層疊疊的詫異,似是對除了她與太後以外,這北齊的宮殿裏還有主子與宮女之間有這般輕易而深覺難以置信。
還未曾想清楚些什麽,卻滿是訝異的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那雙眼眸之中滿是打量,惹得寒枝心中一驚,她趕忙低下頭去,複又將自己的睿智隱匿在那層厚重的宮女式樣的劉海下。
透過藝芯和藝靈的間隙,楚槿顏瞧著寒枝那烏黑的發頂,麵上浮上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今日,即便她未曾在那處偶遇寒枝,她也是要往太和宮裏走上一趟的。蕭鈺手上的楚國國璽令她心中焦躁,唯有早日將他送出北齊皇城,拿到那楚國國璽,她這心裏才能安定片刻。雖如今她深得蕭臨風的寵愛,看似在這皇城之中隻手遮天,可她自己心裏明白,她如今也不過是孤家寡人,便是濟安堂也全然在蕭臨風的監視之下。
在這偌大的北齊,能助她的人,唯有蕭鈺的生母,那被軟禁在太和宮裏的老太後。
雖說自蕭鈺奪位失敗後,太後手上的勢力便全然被擊潰,可她在這北齊的權利中心待了一輩子,心思又是那樣的縝密,若說她沒有一點兒底牌握在手裏,楚槿顏是絕不會信的。
方才太後將那小木盒交給了她,便更是說明了這個道理,可恐怕太後真正要交給她的,卻是眼前的這名少女。
楚槿顏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隻見她稚嫩青澀的麵頰之上滿是怯懦,宛若果真是一名不諳世事的膽小女孩兒。
楚槿顏半晌未曾回話,到底惹的藝靈幾人心中疑慮,順著她的眼眸看去,卻見一陌生少女正站在門邊,怯生生的看著她們。
藝芯忍不住道:“娘娘,這是……?”
楚槿顏這才從自己的沉思之中回過神來,她微一勾唇,眸中的思慮頓時隱匿,揚聲便道:“對了,差點兒忘了,寒枝,過來。”
寒枝身子一顫,心中微一思忖,便緩緩朝著楚槿顏而來。
待她到了楚槿顏的跟前,便見楚槿顏一把將她拉拽到了眾人麵前,正兒八經的介紹道:“這是寒枝,日後便與你們一樣,希望你們好好兒的在一處做事,切勿因為她是後來的便欺負了她。”
寒枝麵色一怔,顯然未曾想到楚槿顏竟會將她介紹給她身邊這一群心腹,仿佛未曾發覺她的異常。她心中隱隱泛起些許怪異。
藝芯她們顯然是知道寒枝的,雖她們敬佩於寒枝即便在太後落了難時,仍舊不離不棄,可她說到底仍舊是太後身邊的老人,曾經她也來這冷宮之中宣過旨,也曾冷眼瞧著她們受過罰,更曾盯著那些侍衛將娘娘押入牢中。
她們心中實在想不明白,自家娘娘為何要將這樣一個人帶到自己的身邊,可她們亦不敢向楚槿顏問些什麽,隻好衝著寒枝微微一笑。
幾名女子很快便融在一處,雖藝芯幾人對寒枝仍舊心有隔閡,可她們到底因為楚槿顏的話而不敢對寒枝有何臉色。
冷宮之中一派其樂融融,可養心殿裏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聽雨恭順的跪在本該安眠的蕭臨風麵前,麵無表情的對他稟告著楚槿顏離開養心殿後的一舉一動。
蕭臨風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在那聲聲的咳嗽聲裏,他的眼瞳裏泛起陣陣幽光。
楚槿顏,你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