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條件

  身後傳來一陣聲響,這間密室之中的光亮忽而消失,唯隻餘下那木桌上的一盞燭光搖曳著在壁岩上照射出斑駁的影子。


  楚槿顏轉過身去,見身後果然空無一人,那入口處也複又被那假山關的嚴嚴實實的。可她的麵上卻並沒有什麽驚慌失措的神色,她的唇畔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將身子轉了回去,便緩步到了蕭鈺的床塌前。


  橫豎她手裏還有蕭當策這個把柄,不怕君芷音做些什麽。


  就著那忽閃的燭光,瞧見了蕭鈺那與蕭臨風一般蒼白的神色,她眯起了眼睛,唇畔的笑意更甚,一言不發的走到簡陋的木桌椅旁,緩緩入座便好整以暇道:“想不到曾經高高在上的北齊太子,楚國重臣,到了今日竟成了這般模樣,需得倚靠裝昏方能在這世間苟延殘喘。”


  她說話時,神色淡淡,似這番話果然是有感而發,可落入蕭鈺的耳中卻是那樣刺耳。


  曉得楚槿顏早已看穿了他的計謀,裝昏再無用處,蕭鈺便緩緩睜開眼,坐起身來,朝著桌案的方向望去,卻不期然對上了一雙如籠煙雨的眼眸。那雙眼眸,清澈的宛若將將被雨水衝刷過的天空,令他不禁一怔。


  他是曾想過要迎娶麵前這名女子的,可她在他與蕭臨風之間,到底還是選擇了蕭臨風,他原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直到前些時日,他才得知原來不過是因為他比蕭臨風晚到了一些。


  是的,晚到了一些。他心中始終相信,若他比蕭臨風早一步遇見楚槿顏,楚槿顏愛上的人定然會是他。


  可眼下,說什麽都晚了。


  蕭鈺的唇角忽而溢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楚槿顏分明聽見床塌那方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可卻久無下文,她心中疑惑,眉頭輕蹙,遂不解的轉過頭去,可不曾想竟對上了一雙怔然的眼瞳,她心中微微一頓,有些不明白此刻的蕭鈺究竟在想些什麽,她輕輕咳了聲,將蕭鈺喚回了神。


  蕭鈺從床塌上起身,緩步到了楚槿顏的對麵,坐了下來,瞧著她傾城的小臉,又是一陣失神,可這一回卻很快回過神來,他墨眸微微一轉,便道:“堂堂皇後,如今不也落得與我一樣的下場?”


  方才的動靜他亦盡收耳中,心中明白隻怕到了眼下,楚槿顏是與他一樣被困在了這間密室之中,既然兩人處境相同,他便也沒有什麽好客氣的了,當即便嘲諷了回去。


  可誰知楚槿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她看著蕭鈺那在燭光的映襯下越發蒼白的臉,當即便是勾唇一笑,道:“不,本宮與你並不相同,至少,還有人會來救本宮,而你卻要在此處過著暗無天日見不得人的日子。”


  她的話語裏蘊藏著強大的自信,說話間,她扭過頭去瞧了一眼蕭鈺,又道:“你如今麵色蒼白,一如死去多時的人,想來也是因為久不見日光吧?”


  算起來,光光她前去南疆又從南疆回來便有足足一月的時日,這些日子裏,他窩在這不見天日的密室之中,難怪他的臉色竟慘敗至斯。


  自己的處境被楚槿顏說中,蕭鈺的麵頰之上當即便露出一抹深切的恨意,他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你與蕭臨風,我如何能落在如今這般田地?”


  楚槿顏聞言,麵上的笑意刹那收斂,轉而泛起一抹冷厲,她扭頭看向蕭鈺,如畫的眉眼之中忽而溢出絲絲冷然,她嗤笑道:“若不是因為我與蕭臨風?嗬,你且捫心自問,如若此番你未曾回來,而是更名換姓,去山野之中生活,何不自在?即便是在楚國做個權臣,也能錦衣玉食,可你呢?卻暗中偷取了楚國的國璽,謀生叛變之心,生生將自己害到了如斯地步,現下竟還要怪罪到我與蕭臨風的身上。”


  說著,她的麵上便湧上一抹嘲諷,道:“蕭鈺,人活著,還是要些臉麵為好。”


  蕭鈺聞言先是一怔,旋即便湧起了陣陣怒色,他大聲叫嚷道:“楚槿顏。”


  可楚槿顏卻並未因此有所變化,她素淨的麵龐之上,仍舊一片淡然,並未因蕭鈺的怒意而生出丁點的變化。


  窄小的密室之中,刹那便緘默了下來,半晌,到底還是蕭鈺敗下陣來,他雙肩一鬆,到底頹然道:“你究竟想做些什麽?”


  眼看著蕭鈺一副認輸了的模樣,楚槿顏的唇畔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她道:“此話,方才君芷音也曾問過我,我記得我告訴她,她該想想她應當告訴我些什麽。”


  她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雙滿是精光的眸子自蕭鈺麵上滑過,其中神色,令蕭鈺刹那便懂。


  蕭鈺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楚槿顏,隻見麵前的女子穿著一身素淨的淺色羅衫,發間簪著一支同色的珍珠步搖,隨著她的動作,珍珠步搖一晃一晃的,映襯著她的臉龐美豔至極。


  又一次從她的容貌中回過神來,蕭鈺垂下頭來,微微思忖片刻,道:“我若告訴了你我知道你,你可能帶我出這皇城?”


  楚槿顏抬起頭來,對上了他灼熱的目光,曉得他此刻倒是想要去過那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可人啊,怎麽會有從頭來過的機會?她微微一笑,道:“你以為眼下,你還有什麽資格同我談條件?”


  自然是沒有的,可若不試上一試,要他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裏躲上一輩子,他也絕不願意。他的眼眸之中忽而泛起一陣異樣的光,堅決道:“楚國國璽,尚在我的手上。”


  “楚國國璽”四字落入楚槿顏的耳中,隻在頃刻之間,她麵上的淡然便片片龜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色,她道:“我如何信你?”


  到了這一刻,主動權便落在了蕭鈺的手裏,他的麵上忽而綻開了一抹笑意,配著他蒼白的麵頰,竟有些許的恐怖,他道:“你應該曉得我便是孟得,昔日我甚的楚雲帆信任,那楚國國璽於我也不過是囊中探物。皇後娘娘若仍舊不信,不妨去信問問你師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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