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竟是因她
鬼醫聽到身後傳來嬌柔而不掩欣喜的聲音,身子一震,緩緩轉過身去,瞧著那熟悉的女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一路小跑著衝他跑來,眉眼裏便猛然泛起了陣陣感慨與欣慰之色。他腳下未動,隻將雙手負於身後,等著楚槿顏急不可耐的衝他跑來。
“師傅,果真是你。”不及片刻,楚槿顏便氣喘籲籲的跑到了他的跟前,一張絕色的小臉上滿是因奔跑而泛起的紅暈。
鬼醫慈愛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本不長這般模樣,是他親手將她刻畫成了如今的樣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應當算是他最成功的“作品”,可她也是他最為疼愛的小弟子,承襲了他的一身醫術,甚至還有了絲絲青出於藍的味道。
眸色漸暖,鬼醫伸出手來,如同楚槿顏兒時一般,摸了摸她的頭頂,這才開口道:“槿顏,你我已有許久未曾見過了。”
可不就是許久不曾見過了麽?自打她以楚雲汐的身份入了北齊的皇城至今,他們師徒二人,已有足足八年未曾見過麵了。
如今時隔八年,又將將得見鬼醫,楚槿顏心中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她伸手拉過鬼醫的手,一雙明媚的眼眸之中便氤氳上了些許的淚意,可卻依舊逞強一般的未讓它落了下來,帶了些許的鼻音,她道:“師傅,這如許多年未曾相見,您過得可還好?”
對於楚槿顏這般關心著自己的身子,鬼醫十分安慰,他淺淺的笑了起來,道:“承蒙老天開眼,過得尚算可以。”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楚槿顏卻仍舊從鬼醫的眼眸裏瞧見了一抹時過境遷後的荒涼,她曉得這八年來,師傅的身上也必然發生了些什麽,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師傅既然不說,她便也不戳穿,應和似的點了點頭,楚槿顏道:“尚算可以就好,尚算可以就好……”
師徒二人之間一陣沉默襲來,算起來,在這八年之前,他們師徒二人何曾分開過這般長的時間?眼下竟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可若說師徒二人生疏了些,兩人之間縈繞的溫馨與欣喜之色,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遮掩的。
半晌,楚槿顏似是想到了些什麽,她昂起頭來瞧著鬼醫便道:“師傅,前段時日,聽聞您被那太後抓了去,那太後甚至還拿出了您的鬼穀令?”
鬼醫麵色一窒,顯然未曾想到楚槿顏竟會忽然開口問及此事,可他立馬回過神來,瞧著麵前黝黑的眼瞳裏滿是擔憂的女子,他滿是皺紋的麵頰之上溢出絲絲苦澀,他道:“那北齊的太後用我的老熟人相威脅,我迫不得已,無法不從。”
楚槿顏瞧著麵前蒼老了許多的男子,見他說起那“老熟人”時,眉眼裏竟劃過絲絲無奈與溫柔,當即心中便明白,這所謂的“老熟人”又豈會是真正的“老熟人”。便是連師傅這般驚才豔豔之輩,也到底無法躲過情劫,可見情之一字,究竟有多麽傷人了。
已數不清多少次在心中暗暗感歎,可她忽而想起自己與蕭臨風二人,他們明明可以相愛時,陰差陽錯的錯過,千帆過盡,荊棘叢生後,他卻要披荊斬棘的向她而來,可他不知,在過千帆的途中,他們之間早已橫隔了難以跨越的鴻溝。
楚槿顏愣在當場,如畫的眉眼之中暈染上了絲絲與鬼醫一般的苦澀。
師徒二人彼此對視一眼,卻在彼此的麵頰上瞧見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苦澀,麵色一頓,隨即卻忽而齊齊大笑了起來,一如往日在鬼穀中那般默契。
這笑聲持續了許久才將將聽了下來,楚槿顏瞧了一眼身側的鬼醫,眉眼微微一斂,便道:“那師傅後來,是如何逃脫的?”
鬼醫聽聞楚槿顏的問話並未立馬回答,他神色莫測的瞧著楚槿顏看了許久,忽而開口,卻是答非所問:“你眼下與那蕭臨風如何了?”
楚槿顏麵色一僵,自南疆回來後,腦海之中極力避免思慮的事兒終究因為鬼醫的話,再度躍上心頭。她與蕭臨風眼下如何?能是如何?
她垂下頭來,使得自己的語氣盡量如往日一般無謂,她道:“我與他,到底是有緣無份。”
隻此一句,便再無他話,林間重歸於一片靜謐,微風輕輕揚起楚槿顏額際的碎發,將她眼中的痛色清晰的展現在了鬼醫麵前。
鬼醫一見便知眼下自己這心愛的小徒弟心中究竟隱匿著什麽樣的苦痛,他微微歎息,道:“若要蕭臨風死,你可願意?”
楚槿顏聞言,猛然抬起頭來,瞧著鬼醫的眼眸裏滿是難以置信,甚至還夾雜著些許恐慌,她道:“師傅您這話是何意?”
“為師是何意,顏兒你心中不是早已知曉的一清二楚了麽?”鬼醫將話扔還給了楚槿顏,言語之中卻滿是言之鑿鑿。
楚槿顏話語一窒,隻大驚失色的瞧著鬼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誠然,眼下見到了師傅,她心中的些許疑慮到底得到了解釋。
蕭臨風從太後手裏救下了師傅在意的人,師傅擺脫了太後的控製,而此時,蕭臨風的身子出了問題,聽雨與何渭便求師傅賜藥,師傅賜下了那折壽的藥,因曉得她與蕭臨風之間的關係,他命聽雨何渭切勿將這藥的來源告知旁人,便是那內力療傷之法,如今看來,竟也是師傅相告的。
“為什麽?”楚槿顏美豔的臉龐刹那慘敗,透露出一種別樣的美,她瞧著鬼醫,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瞧著鬼醫的眼瞳裏亦然劃上了絲絲茫然與傷痛。
“唉。”見楚槿顏竟對自己生了驚懼之心,鬼醫微微歎了口氣,道:“他如此傷你,為師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況楚國因他蒙受了這般大的損失,為師又豈能助紂為虐?”
竟是因為她?楚槿顏麵頰上的苦澀刹那濃重,迷林之中彌漫的迷霧裏似乎也暈染了她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