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阿楚
可未曾想她才將將摸到蕭臨風的脈搏,便見他忽輕啟薄唇,吐出兩個幾不可聞的音節。
楚槿顏壓根兒未曾聽見他說什麽,雙眉一皺,眸色一沉,便俯下身去,將耳朵夠到了他的唇畔。這回可算是聽明白了。蕭臨風此番說的,便是那多日來一直縈繞唇畔的“阿楚”二字。
普普通通的兩個字卻叫楚槿顏麵色大變,便是蕭臨風不再言語,她也未曾將腦袋移開,竟是呆愣住了。
“阿楚。”青澀少年的聲音猶在耳畔,轉眼卻與麵前這虛弱的幾乎死去的男子之音重疊,時過境遷,其中滄海桑田,發生了多少事,也獨獨隻有她自己的知曉,眼下再聽聞這般稱呼,她的心頭竟是千般思緒縈繞心頭。
“雲汐?”見楚槿顏久久保持著同一個姿態,身後的蘇安安便難掩擔憂的上前一步,輕聲喚道。
楚槿顏豁然回神,忙不迭坐直了身子,側過頭去見蘇安安那白皙的臉蛋上滿溢著掛念,遂衝著她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便道:“無礙。”
可轉過頭去,瞧著床塌上雙眉緊皺的男子,心頭卻別有滋味。她緩緩的伸出手裏,狀似懷念一般撫過蕭臨風的麵龐,熟悉的五官依舊,可他們之間卻再不似以往。
猛然站起身來,她衝著身後的蘇安安便道:“安安,麻煩你了。”
蘇安安不曾回答,隻衝著楚槿顏微微一頷首,便朝前走去,到了蕭臨風的床塌邊緣,盯著蕭臨風瞧了片刻,便動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起來。
半晌,終是有結果了。
蘇安安站起身來,眸色深邃,她道:“他此番中的是桑情蠱中的忘情蠱,自子蠱醒來到死去共需曆時一月,眼下已過去十日,我們必須在剩下的二十日工夫裏,將那忘情蠱的解藥配置出來,否則……”
她垂下臉去,麵色之上滿是不忍。
“否則如何?”小李子趕忙追問。
蘇安安不曾立馬回答,她抬起頭來,瞧了一眼麵前的楚槿顏,隻見她麵色陰鬱肅穆,似是已然知曉結局,遂她眸色微轉,便道:“否則他將喪失神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此話已然驚嚇到了小李子,可蘇安安的話顯然還未曾說完,隻聽她道:“更不妙的結果是,若太後等人掌握了母蠱,那麽,他就會替代成為對母蠱言聽計從的子蠱。”
此話一出,便是楚槿顏也忍不住麵色一怔,抬起頭來緊緊的瞧著蘇安安,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這話意味著什麽在場三人皆是心知肚明。若果真到了那般地步,隻怕蕭臨風甚至整個北齊都將是回天乏術。
“言聽計從”四字落入楚槿顏的耳中,她心頭的一切困惑便都有了解釋。為什麽太後與蕭鈺母子能那般胸有成竹,竟能同意她來見蕭臨風,原來竟是因為如此。
輕輕皺起眉頭,她轉向蘇安安便問道:“你可有法子製出解藥?”
話音才落,卻見蘇安安猛然變了臉色,她垂下頭去,目光竟是有些閃躲。
“怎麽了?”楚槿顏見狀連連追問。
猶豫半晌,蘇安安終是道出實情:“這忘情蠱的解藥不難配置,可問題在於,其中一味重要的藥材名喚如幻,隻有南疆之南的烏拉山頂才有。南疆與此處有多遠你也是知曉的,何況是南疆的最南邊?這短短的二十日完全不夠啊。”
這話既出,楚槿顏與小李子二人雙雙頹然,他們齊齊的垂下頭去,一雙如墨的眼眸之中滿是悲切。
真的,沒有辦法了麽?
小李子猛然抬起頭來,瞧著楚槿顏的雙眸之中滿是灼灼的光亮,他道:“我去。”
聞言,楚槿顏便猛然抬起頭來,瞧著小李子的雙眸之中滿是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小李子衝著楚槿顏莞爾一笑,道:“娘娘,奴才想過了,橫豎奴才賤命一條,便是拚了這條命,也定要從烏拉山頂將那如幻取來。”
楚槿顏心下雖是感動不已,可仍舊雙眉緊簇,她道:“可二十日工夫,如何能來得及?”
小李子絲毫不因楚槿顏的話氣餒,他麵上仍舊布滿笑意,道:“娘娘,奴才想過這個問題了,若是以尋常的走法,二十日工夫自然不夠,可奴才未曾入宮前,曾跟著先父來往南疆做些小生意,咱們通往南疆有些小路,若走這些小路,二十日工夫應當不成問題。”
楚槿顏聞言,心下一定,雙眉輕緩,瞧著楚槿顏便道:“好,如此這般,你明日便動身前去南疆之南,其餘諸事本宮會找人安排好。此行,必會引起太後的警惕,是而一路必是危險重重,你務必保重好自己。”
“奴才謹遵娘娘懿旨。”小李子卻是甘之如飴,麵上滿是笑意,點頭躬身行禮,便一路朝外而去。
待小李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蘇安安瞧了瞧楚槿顏,眸色一轉便道:“雲汐,我去同那小太監說說如幻之事,也好方便他尋找。”
見楚槿顏微微頷首,蘇安安便退了出去,眼下屋子裏便隻餘下楚槿顏與那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蕭臨風二人。
周遭寂靜,瞧著床塌之上一動不動的蕭臨風,楚槿顏便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她秀眉緊蹙,眉眼之中一片恍然。
那聲聲的“阿楚”忽而又在耳畔響起,楚槿顏的眼前忽而浮上許久以前的畫麵,一幅幅畫麵在她眼前滑過,終到了楚國出事之時,她心頭鈍痛,猛然抽回不知何時伸出去,而被蕭臨風緊緊抓在手裏的柔荑,深深瞧了一眼蕭臨風,終轉身離去。
日光漸漸西斜,透過窗子的縫隙映射進來,灑下紅色的餘暉,那是白日的餘光。重重把守的養心殿主屋之中,蕭臨風獨自一人躺在床上,他麵色如霞,雙眉緊簇,似乎正陷入了痛苦的夢魘。
他薄薄的雙唇之中更是不停的喚著同一人的名字:“阿楚。”
阿楚其人與蕭臨風究竟有何意義,她與蕭臨風又有著怎樣的過去,君芷音一概不知,可眼下,她瞧著他毫無生氣的模樣,心頭卻是陣陣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