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冷月
任憑楚槿顏再如何想著蕭臨風的不堪，也著實想不到他竟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她抬起頭來，直麵向蕭臨風，其眼中滿是不敢相信，待回過神來，她便大聲嗬斥道：“蕭臨風，你給我出去！”
這便是氣得急了，將自己的真實性情展露在了蕭臨風的麵前，卻不想原極想瞧見楚槿顏這般模樣的蕭臨風見狀，輕哼一聲，眼中滿是鄙夷，道：“以你殘花敗柳之身，卻竟能引得朕屢屢對你傾訴心意，也是朕昏了頭。罷了，今後，你且好自為之，待此番戰事畢，便自去與那秦羽娟作伴，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勿要再出現在朕的麵前。”
蕭臨風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方才分明不想說那般傷人的話，可話脫出口，便如同失了自己的控製，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楚槿顏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垂下頭，道了句：“臣妾遵旨。”再抬起頭來時，那雙曾蘊藏著漫天流光的雙眸裏，滿是如一汪死水般的平靜，隻偶爾摻雜著星星點點對蕭臨風的失望。
見狀，蕭臨風心頭忽湧現出一抹驚慌，仿若有什麽東西正在抽離自己的生命，他唇齒微動，才方想說些什麽，卻不想這時，楚槿顏又開口道：“夜已深了，想來徐妃應是孤枕難眠之際，陛下且去吧。”
說罷便是一屈膝，半點兒沒給蕭臨風開口的機會。
蕭臨風心頭頓時氣結，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待門口的簾子複歸於平靜，這才是真真到了夜深人靜之時，楚槿顏跌坐在未曾鋪好的床邊，突覺身子一陣乏力，心頭酸澀，眼眶濕漲，竟有淚意洶湧而來。
未等那淚水流淌下來，屋子裏便複又傳來一道女聲，輕輕歎了口氣，道：“娘娘心中既是如此難過，何不將實情盡數告知於他？”
楚槿顏陡然一驚，撐起身子站起身來，卻見屏風後緩步出來一道人影，接著窗口隱約映射進來的光，她瞧見這人影竟是自己的宮女淩泠。
心下頓時大安，她迎了過去，見其風塵仆仆，身上甚至還有些傷痕，便立馬擔憂的問道：“你怎來了？”
瞧見楚槿顏眼中的擔憂，淩泠心頭一暖，隨即便道：“娘娘無需多慮，這些傷口不過是來的路上甩的，不妨事。”說罷，便揚起一貫的笑意瞧著楚槿顏，大大方方的將自己身遭的傷口給楚槿顏瞧，以令其放心。
楚槿顏燃起蠟燭，仔仔細細的瞧了瞧淩泠身上的傷，又替其把了把脈，見其果真無事，這才安下心來，問道：“清秋她們可好？”
淩泠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道：“娘娘且寬心，蒙皇後娘娘庇佑，清秋她們一切都好，我跟著徐妃的車隊偷偷溜出來時，她們幾個便將想同娘娘說的話寫在這信裏，托我一道帶了出來。”說著，她便將那封信遞給了楚槿顏。
楚槿顏接過那封信，便細細的瞧了起來，良久，唇畔終現出一抹笑意。淩泠見狀，想起方才瞧見的場景，便複又問道：“娘娘何不將實情告知陛下，奴婢瞧著陛下心中對娘娘尚有情誼，若他曉得奪走娘娘初夜的就是他，想來他定會對娘娘心懷歉疚，從而對娘娘越發疼愛。”
她言語裏，眉眼間，盡是不解。
楚槿顏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如何能說？為何要說？”說話間，她麵上滿是苦澀與無奈，可隨即，她瞪大了雙眼，朝著淩泠便望了過去，眉眼之間滿是不解：“你如何得知……”
那個夜晚，分明是她作為楚槿顏時發生的，可淩泠是四年前，她以楚雲汐的身份入了那北齊皇城才到她身旁來的，她如何能知先前之事？
思及此處，她眸色大變，眼瞳急劇擴大，其間驚慌擔憂之意溢於言表。
莫不是太後見她逃脫，氣急敗壞之下，將此事公之於眾了？那師傅……
一見楚槿顏這副模樣，淩泠哪裏還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她微嗔道：“娘娘想到哪裏去了。”說罷，對上楚槿顏聞言疑慮不解的目光，她垂下頭去，猶豫再三，猛然抬起頭來，眉眼裏劃過一絲堅定，她道：“娘娘可還記得冷月？”
乍聞這個名字，楚槿顏微微一愣，久遠的記憶破開封印，展露在自己眼前，良久，她才方笑道：“怎會不記得，那冷月是你之妹，亦是我視若姐妹之人，可惜……”
其言語未盡，話下痛惜無奈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可淩泠卻未曾陷入那等悲戚之中，她一字一句道：“公主，奴婢便是冷月。”
楚槿顏聞言猛然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瞧著麵前肅穆的女子，道：“淩泠，你為何要與我開這等玩笑？你可知冷月於我，非同尋常？”
“奴婢自是曉得，奴婢還曉得，公主分明便是那蕭臨風的救命恩人，如今卻受了這般不公的待遇，真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她眸色熠熠，說起那段往事，便滿是憤慨，卻不想楚槿顏因此話陷入了一陣呆滯。
這事兒，如今世上的確唯有她與冷月、師傅三人知曉，如此看來，莫不是淩泠果然是冷月？
微微想了想，楚槿顏開口道：“你果真是冷月？”
“如假包換。”淩泠勾起一抹笑意道。
楚槿顏酸澀了一夜的眼眶裏不期然劃下一道淚意，她將冷月緊緊抱入懷裏，便道：“你受苦了。”
一主一仆，以這般模樣重新見麵，雖四年來始終陪伴在彼此身旁，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今日，才是兩人真正的重逢。
後半夜，兩人竊竊私語了許多，講了許許多多的事，許許多多的話，臨到了東方吐白時，才將將睡去。
卻不曾想，還未多睡多少時候呢，便聽得外麵戰鼓震天。
楚槿顏與淩泠對視一眼，心中知曉大事不妙。她們速速起了身，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一路朝外走去。
才方到了外邊，便見士兵們正整齊劃一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楚槿顏捉住一個，問之則曰：“那西木攜一百萬大軍兵臨城下，陛下與何渭將軍正前去迎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