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利用
然而，蕭臨風接下去的話，卻使得楚槿顏心中一驚，苦澀滿溢。
隻聽得蕭臨風以一貫的冷漠道：“聽雨，將江淮海寇的二當家請回去，喝杯茶水。”
聽雨道了聲：“是。”便帶著沐江離去。
二人身形漸遠，蕭臨風走近楚槿顏，見其一副生生受了驚嚇的神情，便複又拉住她的手，沉默的朝前走著，漸漸回了熱鬧的集市，試圖以此予以安慰。
楚槿顏並未掙紮，順從跟在蕭臨風的身後，隻是她的心卻宛若被紮了千百支玄鐵寒箭，千瘡百孔，冰冷一片。
她原以為今日可以圓自己一個夢，原以為如今的楚雲汐已占據了蕭臨風的心，可誰能料到，在蕭臨風的心中，她竟也隻是一個死了傷了，無非心中惆悵可惜些許時候，便再無印象的汐妃娘娘罷了。
想起方才檀雪為她換上這絳紅色的羅裙時，她心中泛起的不安，竟成了現實。她就說何以在如此敏感的日子裏，蕭臨風竟命她這般高調打扮，還與她同遊此花燈節。原竟是犧牲了她，來將那江淮海寇的二當家沐江捉拿。
思及此，她瞧向蕭臨風的眼中便滿是難以置信的哀傷。
原來，不論是楚槿顏還是楚雲汐，在他的眼中具是可以利用的籌碼。回想起先前在宮裏，此番下江南的途中，蕭臨風對她表現出來的那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楚槿顏心中隻覺諷刺。
這般想著，她抬頭瞧向蕭臨風的眼中也透露出些許鄙夷與厭惡，心中的冰寒與疼痛更甚，便是被蕭臨風握在手中的小手也冰冷一片，始終暖不過來。
蕭臨風自然覺察到自己手心裏的小手怎麽也暖不過來，尚以為楚槿顏是被方才那血流成河的模樣嚇壞了，心中滿是自責與疼惜。
他原先做好了一切計劃，以楚雲汐為餌，放出汐妃娘娘獨自一人遊覽花燈節的訊息，那些江淮海寇知曉楚雲汐對他的重要性，必然會派人前來，綁走楚雲汐，用以威脅他。
而此時，他便命聽雨與一眾暗衛將那些寇賊捉拿，楚雲汐不但不會受到丁點兒傷害，在他的懷中，他連那般血腥的畫麵都不會令她瞧見。
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楚雲汐會掙開他的手，離開他的視線，獨自一人跑到了那般荒蕪的地界，那些江淮海寇竟也如影隨形一般跟著楚雲汐到了那處。
好在……好在他與聽雨及時趕到，她還未曾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想起方才當他遠遠的瞧見楚雲汐被那一眾江淮海寇圍困其中，甚至那些寇賊已準備朝她動手時的模樣，他心中的焦急與擔憂，又在腦海中想象了一旦她在那些寇賊的刀下身首異處，沒有她的日子裏，他該是如何的心痛難當。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看來，這個楚雲汐當真是將他的心完完全全的占據了去。
兩人一路沉默著，未曾再有什麽話，可腦海裏卻完完全全都是對方的身影，心中的情感也是截然不同。
及至大雨停歇，兩人也剛巧走回了巡按府，蕭臨風將楚槿顏送回了她的房間，又在房門口等待了些許時，待聽聞其內檀雪等人的聲音響起，曉得她並非一人在屋內，尚有人能陪著時，他終是轉身離去了。
進了屋子的楚槿顏隻覺身心俱疲，呆呆的坐在桌案邊上，任由檀雪等人為她卸去妝容，更衣沐浴後，才懨懨的躺進了被窩，這期間，對於檀雪等人說的所有話，她竟盡數充耳不聞，隻如一個提線娃娃一般，木訥的做完了所有的事。
對於楚槿顏的異常，檀雪等人心中自然十分擔憂，可當藝靜要開口問些什麽的時候，檀雪一把將其抓住，目光嚴厲的朝她搖了搖頭，並示意屋裏的姑娘們除了今夜在娘娘屋裏守夜的藝芯，盡數退了出去。
才至屋外，便聽聞藝靜輕聲而急切的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怎的這樣一副受了大創的模樣？方才我與娘娘說的好些話，娘娘都未曾回複。”
檀雪歎了口氣道：“許是陛下又做了什麽事惹的娘娘傷心了吧。”這般說著，她複又以擔憂的目光瞧了瞧屋內，似乎目光可以透過這道門，直瞧見床榻上的楚槿顏。
天空中複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聽著雨聲，楚槿顏雙目無神的盯著頭頂上的床幃，腦海中不斷回響起出門前，蕭臨風命檀雪為她簪上那張揚的紅寶石鳳形簪的場景，又浮現出方才在那橋上，蕭臨風自信滿滿的將那沐江捉拿時的情形，隻覺心中一痛。
可這絲痛感卻令楚槿顏有了一絲茫然，耳畔忽的響起茶館裏師兄說的話，彼時她義正言辭的告訴師兄她心中無愧，如今呢……
不，如今也一樣無愧！她與蕭臨風之間隻有那數以萬計的楚國士兵的鮮血裂成的鴻溝，隻有父皇母後還有天麟的森森白骨構建的不可跨越的高山。
這般想著，心中便覺舒適了許多，翻了個身，她閉上眼，便沉沉睡去。
隻是睡夢中，不知為何，她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晶瑩的淚花，砸入枕頭中，消失不見。
楚槿顏這一睡便是整整兩日，及至於蕭臨風要出發海上的前一日夜裏，她才幽幽轉醒。
才醒來時，她隻覺得渾身乏力的厲害，口中更是幹燥，她掙紮的起了身，朝著桌案上的茶盞靠進，卻不想茶盞碰撞之間的動靜，竟驚動了在門外守夜的藝靈。
藝靈推開門，快步走了進來，見楚槿顏正坐在桌邊喝著水，便驚喜道：“娘娘，您醒了。”
楚槿顏一臉茫然，可目光瞥見了門外的天色，心中便覺察到了不對，她抬頭問道：“皇上可曾出發去海上？”
藝靈笑了笑，眼中難掩因楚槿顏醒來而泛濫起的驚喜道：“還未曾呢，皇上明日才出發去海上呢。”
“嗯。”楚槿顏點了點頭，高懸的心放了下來。思及明日到了海上，或將發生的事，她便再沒了睡意。
她站起身來，將床底的一個木箱取出，細細的將那其中的瓶罐一一查看，並將自己所需的藥物取出，以絲帛包裹好了帶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