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避而不見
對於聽雨那眼神中的複雜，楚槿顏心中亦有所知覺，隻是她始終不明白，她與這聽雨除卻那一麵之緣便再無瓜葛，甚至可以說是素不相識，何以他竟會將那事瞞下？
楚槿顏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此時蕭臨風卻仿若窺察到了楚槿顏的異樣，他開口問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臣妾無事，隻是想到三日後將與那傳聞中凶惡至極的江淮海寇碰上，心中便是十分憂慮。陛下身上的毒才方解開，若是在海上當真與那江淮海寇碰上了，這刀劍無眼的……”
楚槿顏未曾再說下去，隻是這未盡的話中之意，卻是那般顯而易見。蕭臨風心中不禁湧上一股甜蜜。
他張嘴道：“朕乃天子，饒是失了內力，那小小海寇又怎能傷朕分毫？”
這話中說不盡的豪邁自負，可楚槿顏的腦海中卻忍不住浮出曾經的點滴。
那時候，在楚國的桃樹下，他也曾如今日這般，少年意氣：“我，定會成為這天下的霸主。”
年少無知的她待他隻有滿心歡喜，他俊逸的臉龐映襯在日光下，竟發出陣陣耀眼的光，可彼時的她如何能聽出他話裏藏著的狼子野心？
待到歲月流逝，他胸中的謀略一一實現，她才始知那日光下熠熠生輝的男子，竟以楚國，以她以她最敬愛的親長為實現他成為天下霸主之願的基石。
思及此，她瞧向蕭臨風的眼中便忍不住溢滿了悲傷。
那段曾經年少的往事，原以為她已將其封在記憶深處，自此一生，或也唯隻有白發蒼蒼之時，坐在屋子前的小板凳上，嗅著草藥的清香，喝著一盅苦茶，再將這些生灰的記憶拿出來，曬曬日光。
可誰曾想，這段記憶便就是這般毫無征兆的、情不自禁的跑了出來。
蕭臨風轉過頭去，卻不料剛巧對上眼中宛若盛了一汪湖水的楚槿顏，她那模樣，宛若他再大聲說上一句什麽話，便能將她引得落下淚來。
他心中募得一痛，伸出手便欲將其攬入懷中，可當他的手擱置到了楚槿顏的肩膀上，楚槿顏便宛若受了驚的小兔，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他瞧，眼中滿含失望和戒備。
楚槿顏很快便回過神來，腦中思慮一轉，自知大事不妙，可她卻麵不改色的依舊做出那番失望戒備的模樣，怯生生的開口道：“陛下，三日後，您去往海上，可否帶上雲汐？”
蕭臨風伸出的雙手尚且尷尬的停在原地，可眼中的疑慮頓消，以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楚槿顏許久道：“你想隨朕一同去海上？”
“嗯。”楚槿顏重重的點了點頭，仿佛方才她瞧向蕭臨風的眼神裏不是失望與戒備，而是擔憂：“您如今的身子去了海上，臣妾實在放心不下。”
蕭臨風聞言，心中雖是十分甜蜜，可麵上卻是眉頭一皺道：“你當知曉，朕此番去那海上所為何事。你不過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去了反倒要讓朕分心，不若在此好生等著朕。”
楚槿顏自然知道，自己不會功夫，若去了那海上，稍有不甚或將成為拖後腿的累贅，可……
她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瞧著蕭臨風道：“雲汐雖不會功夫，可雲汐懂得岐黃之術，身邊亦有些藥材可以防身，若雲汐跟在陛下的身邊去了海上，便可就近照料陛下，也總好過徒留雲汐一人在此擔驚受怕。”
說著，楚槿顏便紅了眼眶，一副不願被丟下的神情，可她心中所思所想，卻全然非因此。
若是……若是在那海上，與那江淮海寇交手之際，有師兄的蛛絲馬跡，或許……
想到那個可能，楚槿顏眼中便閃爍出一抹堅定的光，下定了決心，便就要隨著蕭臨風一道兒前去海上。
蕭臨風瞧了楚槿顏許久，心中百轉千回，思量許久，終是歎了口氣，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巡按府上不必海上安全多少，留楚槿顏一人在此，他心中亦不放心，且或許因她與槿顏是一脈相承的姐妹，他總覺得在她的性格裏有著與槿顏一般無二的固執，若他當真不帶她一同前去，想來她也定會自己想了法子來海上尋他，若她孤身一人落入那江南海寇手中，那後果，非他所能承受。
想到楚雲汐落入江淮海寇時的畫麵，蕭臨風竟覺心中一緊，片刻，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了起來。
楚雲汐，不知何時竟真的悄悄潛入了他的心中，成為了他的軟肋？
得到應允的楚槿顏顯然十分喜悅，抬起頭來卻不期然的陷入了一片深沉的汪洋，感受到蕭臨風眼中的寵溺，她默默的低垂下頭，臉上難以抑製的泛上兩片紅雲，心中卻是一片壓抑。
蕭臨風見楚槿顏這般羞澀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溢出一抹笑意，向來嚴肅的眉眼亦柔化成了一輪彎月，他抬起手來，輕輕摸了摸楚槿顏的腦袋，便道：“快些回去收整，待夜裏，朕帶你去個地方。”
楚槿顏心中因他眼中那滿滿的寵溺而泛上的壓抑尚未解去，抬頭又見其眉眼彎彎，一副欣喜異常的模樣，心中大約也明白，他話中要帶她去的地方，必是男女兩相定情之所在，一時間她心亂如麻，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木訥而順從的轉過身去，朝著門外走去。
盛夏已過，雖天仍舊十分酷熱，可夜裏到底多了幾許涼風，此時，當那穿堂而過的涼風撲到楚槿顏那傾城的麵容之上時，她刹那間便清醒了許多。
想起方才瞧見孟得從巡按府上的書房出來時的模樣，她不禁沉下了眸子，心中念想微轉，腳步一轉，便改了方向朝著巡府外走去。
一路快走，朝著某座茶館而去的楚槿顏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始終有人或遠或近的跟著。
及至茶館內，楚槿顏開口問道：“掌櫃的，那常坐在二樓自右往左第三間包間裏的公子今日可在？”
那掌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槿顏，便毫不猶豫道：“姑娘，可真是不好意思，那位公子今日剛巧未曾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