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有如雞肋
蕭臨風微微皺起眉頭,吃力的撐起身子便喚道:“雲汐……”
楚槿顏正義正言詞的追著孫南非索要那藥的由來,乍聞床榻之上傳來蕭臨風的聲音,身子便是一僵,險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蕭臨風那虛弱的聲音再次在背後響起:“雲汐……”
楚槿顏難以置信的轉過身去,瞧著眼前雖看上去臉色依舊毫無血色,蒼白的可怕,可卻實實在在醒了過來的蕭臨風,心中便滿是驚詫。
然而她很快便將那些驚詫與慌張深埋心底,麵上泛起驚喜的笑意便走上前來道:“四爺,您醒了。”
蕭臨風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此時正目露憂傷的孫南非,輕聲道了聲嗯之後,便揚起頭來,瞧著楚槿顏道:“方才,你與孫兄在談什麽牢獄之災?”
楚槿顏心中一個“咯噔”,雖說因著琉璃醉之事,蕭臨風心中必然對她有所猜忌,可他到底沒有親自去查。何渭於她終究心存愧疚,她這般淡然的原因之一,便是將寶壓在了何渭身上。
何渭也未曾令她失望,不過是有了些許的風吹草動,便犧牲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來給她提個醒兒。
好不容易才將蕭臨風糊弄過去,眼下,孫南非與她的這一番對話,卻是再一次將她推至於風口浪尖之上。
若是蕭臨風聽到了孫南非與她所說的話,哪怕不會因此便斷言她便是那楚國的舜華公主,心中亦難免不會對她再次存有疑心。
思及此,未等孫南非開口說些什麽,楚槿顏便揚起一抹與平日裏一般無二的溫和笑顏,道:“還能說些什麽?不過是在說那將盜取金錢花之人的下場。”
使得蕭臨風不對她起什麽疑心固然重要,可她也不能為故友帶去什麽麻煩,雖這般的說法有些荒謬,可她也已毫無辦法。
蕭臨風聞言,眸光一閃,心中暗潮湧動。
方才,他聽到楚雲汐說的,分明便是這孫南非將陷入怎樣的牢獄之災,她為何要為這孫南非隱瞞?
心中雖是不解,可蕭臨風麵上卻並未有絲毫的表現,就著楚槿顏手上的茶盞輕輕的喝了一口,他又一次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看著麵色依舊蒼白的可怕,可那眉心間縈繞的黑氣不知為何消失了許多的蕭臨風,楚槿顏放下茶盞,看了一眼孫南非,便退了出去。
尚處在失望之中的孫南非瞧見了楚槿顏的眼神,緊隨而出。
乃至於門外的庭院中,楚槿顏站定腳步,她轉過身來,瞧著孫南非便道:“孫公子,咱們活在這個世上本就不易,有些事,不該打聽清楚的便不要打聽的那般清楚,隻消曉得去年的花便是謝了,橫豎也還在這個園子裏,可若花匠要將它賴以生存的泥土挖去,它也必然會隨著這些泥土離開這座園子。”
這話中隱有深意,落入孫南非的耳中,卻令他瞬間驚喜的抬起了頭。
眼前之人的話中含義……她一定便就是槿顏!方才不承認,是因為有所苦衷。
想到這一點的孫南非,眼中的驚喜刹那炸裂,幾欲上前抱起楚槿顏便在原地轉上幾個圈兒。可他隻盯著楚槿顏瞧了許久,並未有任何動作。
他未曾忘記,槿顏方才說的那話,還有後半句。
“可若花匠要將它賴以生存的泥土挖去,它也必然會隨著這些泥土離開這座園子。”槿顏此時以另外一副全然陌生的麵孔跟在那四爺身邊便必然有她自己的目的,他決計不能破壞她的計劃。
瞧見孫南非緊盯著自己的眼中滿是驚喜,楚槿顏心中便已然知曉,他必是懂了她的話中之意,遂她轉過身去,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抬起腳步便慢條斯理的往回走去。
方才瞧蕭臨風雖暫時已無大礙,想來孫南非予他喝的藥並非是什麽毒藥,乃是如先前她的那顆止疼丸一般,可暫時緩解魚鱗草之毒在中毒之人體內的蔓延。
然則但凡是毒,久存於人體便必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眼下,蕭臨風體內的毒藥暫時得到壓製,可說到底,魚鱗草的毒依舊在他的體內。
如今,那藥引金錢草已盡數被師兄想法子弄了去,她需得快速找到可以取代金錢花成為藥引的藥草,否則,饒是蕭臨風再是強悍,也終究無法避免筋脈盡斷成為廢人的下場。
隔了老遠,身後忽然傳來孫南非傻傻的笑聲,楚槿顏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扯得越發的大了,然,她似乎想到了些什麽,忽然沉下眸子。
蕭臨風情況的好轉與孫南非方才端進去的那碗藥物脫不了幹係,換而言之,孫南非亦或是孫家,在幫他們。這又是為何?
百思不得其解的楚槿顏站在分叉路口,微微一想,終朝左一拐,往孫南非的父親孫老居住的院子走去。
蕭臨風覺察到門外的寂靜,忽的睜開了眼,黝黑的眼窩裏滑過幽深的光。他張了張嘴,沙啞而虛弱的聲音在屋子裏飄蕩開來。
“去盯著何渭。”
屋內複又陷入一片寂靜,唯那一片黑暗的角落裏仿佛忽然閃過了一個人影。
月光斜斜的照射入室內,淡黃色的光芒映射在蕭臨風的臉上,他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上忽的浮上一抹濃鬱的哀傷。
曆經這般多的事,他登基為皇,可到底,連何渭他也不甚信任了。
回想起曾經與何渭共同經曆的往事,那出生入死的畫麵猶在眼前,可那份背靠背殺出重圍的信任卻終究不複存在。
思及此,他麵上的那抹悲哀越發濃重,然而不過轉瞬,他便收斂起了那抹哀傷,麵上複又恢複那肅穆一片的冷漠。
他是帝王,那些多餘的信任本就如同雞肋,隻應舍棄。
可……楚雲汐呢?他也不信任她麽?
蕭臨風的腦海中忽然浮上楚雲汐笑靨如花的模樣,心中微動,湧上一陣難以言說的感受。
他唇角微勾,麵上暖意微現,可心中卻湧上出較方才越發濃鬱的悲哀。
他歡喜楚雲汐,可他也同樣不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