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應付

  這是自那日君芷音受方淩雪欺辱後,蕭臨風第一次來未央宮尋楚槿顏。


  隻見此時,未央宮的正殿內,楚槿顏與蕭臨風麵對麵的坐著。


  楚槿顏低垂著頭,麵色微紅,隱含多日未見蕭臨風的委屈與突見其的驚喜,可心中卻是狠狠的皺起了眉頭。


  蕭臨風來時,她正要去淩泠的房裏,為她再仔細查看一二。檀雪早些時候來報,道是淩泠腹中仍有絞痛之感,她生怕是那蠱毒在她身體裏留下了什麽禍患,心中十分擔憂。可他一來,便生生將此事耽誤了下來。


  然則,她什麽也未曾說,隻做出一副尋常妃嬪應有的模樣。


  蕭臨風瞧著這般的楚槿顏,目光灼灼卻是沉默無言,他端起桌麵上的茶盞,以白淨的杯蓋輕撫杯口,將其中的茶葉攏到一邊,吹了吹,使其涼了些許,便將其送入口中,輕啜一口。


  末了,他將茶盞放下,拂了拂因久坐而微皺的金色袍子,狀若無意的開口道:“朕聽聞前些日子,愛妃的宮裏竟闖進了歹徒欲行不軌之事,幸虧得愛妃身邊那名喚淩泠的宮女,舍命相護,才使愛妃死裏逃生?”


  楚槿顏聞得此言,轉過頭去,瞧見蕭臨風眸中似有什麽異芒閃爍,她眸光暗沉,心中微微一轉便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道:“那一日、那一日真真是可怕極了。”說罷,仿若為了切合此話的語境,楚槿顏的肩膀微微聳動,竟是要被嚇哭了。


  她雖不知蕭臨風為何會問出那般“歪曲事實”的話來,但他既然開口問了,她便這般答複,索性將此事坐實了,任任何人也無法再借此事生出些本不該有的風波來。


  “唉……”蕭臨風聞言,定定的瞧了楚槿顏一眼,見她那肩膀微微聳動,眼中已有濕/潤,一派受了驚嚇的模樣,眼底卻是一片淡漠,心中隻覺好笑,麵上卻做出一副傷痛的模樣,輕聲的歎了口氣後便道:

  “倒是個忠心的,可有使人去請了太醫?”


  “回皇上的話,尚未曾去請。那太醫院裏的太醫們是為太後、皇上及後宮的眾位姐妹們瞧病的,淩泠不過一介宮女,如何能勞煩太醫院中的眾位太醫呢?還是臣妾用自己那綿薄的醫術為她診治了一二罷。”


  楚槿顏說的這事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煞有其事,隻不過那對象換成了清秋罷了。


  那時,清秋正因溫太醫而心神不寧了好些時候,檀雪眾人實在見不得清秋這般摸樣,便想了個法子,謊稱中了毒,欲令溫太醫與清秋再見上一麵。


  可誰知檀雪尚未見著溫太醫,那太醫院中的醫女們竟這般說道,當即便令檀雪氣了個半死,回來後更是賭咒此生便是病死,也絕不再去求那太醫瞧上一二。


  眼下,蕭臨風既說起此事,她若不想了法子,折騰上那太醫院一二,也著實忒對不起這天賜良機了。


  果然,蕭臨風聽聞此事,麵色陰沉了下來,隻見他一甩袖子便道:“好大的膽子。”


  他一直都知道,因這宮中的宮女太監們地位著實低下,那太醫院中的太醫們覺著為其診治實在有辱自己的身份與醫術,索性便有了這般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規矩——若非迫不得已,絕不為宮女太監把脈診治。


  可他未曾想到,那些太醫們竟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將此事擺明了說。


  楚槿顏心中暗喜,卻強忍下心頭的喜意,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道:“皇上也莫怪那些太醫們,這天下又有幾個大夫能如臣妾的皇姐舜華公主及其師傅鬼醫一般,不論病者身份,隻一概而論呢?”


  提及“舜華公主”四字時,楚槿顏刻意注意了一下蕭臨風的神色,果見其眼中猛然劃過一絲痛色,心頭便浮上了一抹冷笑。


  蕭臨風,時至今日,你心中竟還尚未曾放下?也好,唯有這般,你才能好好兒的將我曾遭受的苦楚一一償還。


  蕭臨風眼中雖有痛色乍現,卻是一閃而過,他瞧了瞧楚槿顏那低垂著頭,獨自憂傷的模樣,便將心中那所有惱怒與痛苦掩藏,再開口時,已是如常的淡漠:“朕聽說那歹人曾向愛妃索要一物?”


  說這話時,他的心中卻有些許猶豫。


  楚雲汐於他,已是心頭上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前些日子,因太後之故,他隻能收斂起對她那滿心的寵溺,生怕為她招致如同母妃一般的禍患。對她,他是真真一點兒也不願意傷害利用的。


  可前幾日,影子傳來消息,縱是已經過去許久,凝兒的父母卻依舊忍受不了那喪女之痛,在這今年元宵前後,竟雙雙纏於病榻,眼看著就要去了。


  凝兒於他有救命大恩,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瞧著她的父母就這般死去。


  素聞鬼醫有一絕學,載於一名為《生離死會》的冊子上,傳言道可其死回生,如今那冊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如何肯放過這塊到了嘴邊的肥肉?

  更甚者,或許,他還可以複活楚槿顏那個女人……?

  楚槿顏聞言,微微抬頭瞥了蕭臨風一眼,見其麵上隱含試探,心下陡然一驚,這才想起先前蕭臨風竟也是向她詢問過那《生離死會》的。


  她心中一急,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便開口道:“那歹人確向臣妾索要了一名為《生離死會》的東西,可臣妾實在愚鈍,想不出這究竟是何物。眼看著淩泠便要身亡,臣妾這才決定將計就計,索性謊稱那東西確在臣妾手裏,想著先將淩泠救回來再說。”


  蕭臨風聞言便眯起了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楚雲汐,可惜的是此刻,楚槿顏說的全是事實,他並未發現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便也無從反駁。


  將心中的不悅再次埋起,對著楚槿顏和顏悅色的安撫了幾句,象征性的賞賜了些東西,他終起身走了出去。


  屋內又是一片清靜,瞧著那茶盞之上飄起的熱氣,楚槿顏陷入了一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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