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假的
蕭臨風端坐於養心殿那金色的座椅之上，瞧著下首跪著的太監，麵上一片陰沉，令人看不出喜怒，然他緊捏著那座椅扶手的手上卻是青筋盡出，在白皙的膚色下，映襯的十分可怖。
那太監也隱約覺察到了帝王的沉寂，心中暗覺不好，緊貼地麵的額頭上冒出了鬥大的汗珠。他悄悄的抬起頭來，瞥了一眼蕭臨風，卻見他眼中宛若萬年古井，波瀾不驚卻蘊藏著深不可測的神秘與幽深。
他趕忙垂下頭來，趴回地麵，身子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
“啪。”蕭臨風終是忍不住狠狠的拍在了那黃金座椅扶手上，含著內力的一掌，幾乎將那座椅拍的變了形。
隻見他沉了眸子道：“你們怎麽做事的？”他甚至並未起身，聲音也不過平平，卻令那太監心中越發驚慌。
他心知陛下必然會因未央宮進了歹人，從而使得淩泠中蠱、藝靈受傷一事而大為震怒，可他身為陛下埋在未央宮裏的暗子，隻能將一切事情如實以告，何況這般大的事，哪怕隻是傳聞，也終將落在陛下的耳中。
於是他趕忙磕頭自辨道：“皇上明鑒，此事實非奴才等人之過，實在是……實在是……”
那太監“實在是”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在著急之時，腦中卻忽的閃過淩泠那張樸實無華的麵孔。他腦中靈光一閃。
淩泠姑娘，自古以來便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如今你中了那什勞子蝕心蠱，怕也是命不久矣，倒不如就此令我等活命。
思及此，他眸光微轉，咬了咬牙便道：“實在是那淩泠與歹人裏應外合，行那苟且之事，這才令其得了手。”
“放肆。”小陶子隨侍於蕭臨風身旁，他向來與未央宮關係甚好，自然知曉那淩泠與檀雪之間情如姐妹，斷不會做那等賣主求榮之事。眼看著下方那太監竟要信口開河，小陶子著急的開了口。
蕭臨風見狀，微微側頭，瞥了一眼小陶子。
見狀，小陶子亦嚇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怪自己太過心焦，竟隱約間透露了自己與未央宮的關係來。
可蕭臨風卻複又一言不發的轉了回去，隻用幽寒的目光繼續瞧著下方的太監。
著實是可憐了這太監，才方覺著好了些，卻又被蕭臨風這目光嚇得跪服在地。
“皇上，可要奴才去未央宮中傳召來汐妃娘娘問個究竟？”小陶子見蕭臨風對自己方才的行為並未有所動靜，便換了個思路，試探著開口問道。
“免了。”蕭臨風冷漠的吐出二字，便對地上的小太監道：“且回去好生盯著，但凡未央宮裏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隻管過來稟報了朕，隻有一點，切勿讓汐妃娘娘得知你的身份，可明白了？”
那小太監喜出望外，忙磕頭謝恩後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大殿。
小陶子站在蕭臨風的一旁，瞧著他盯著那小太監離去的背影，眸光陰沉，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些許疑惑。
陛下仿若隱忍著什麽……
而蕭臨風也確如小陶子所猜測的一般。
他將自己對楚雲汐滿心的擔憂壓下，隻佯裝出一幅淡漠的模樣，唯那青筋爆出的手出賣了他的心緒。
雲汐，千萬不要有事，原諒朕。
此時，蕭臨風滿心掛念的楚槿顏卻站在琴姑姑的門外，瞧著房中已現老態的琴姑姑，目光淩然。
琴姑姑瞧見楚槿顏身後的檀雪等人，心知無法再躲避過去，遂索性大開房門，迎了幾人進來。
楚槿顏身負傳承於鬼醫的高絕醫術，自然毫不懼怕那屋中會有什麽害人的東西，抬起腳步便向內走了進去。
出人意料的是，屋內整齊一片，完全便是宮中奴婢的房間，楚槿顏細細的打量著這房裏一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仍不動聲色的跟著琴姑姑至於桌前。
“你究竟想要什麽？”楚槿顏盯著神色之中隱約有些惴惴不安的琴姑姑，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疑惑更甚，卻不曾開口直言，隻試探道。
“我？”琴姑姑抬起略微有些蒼老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尖反問，眼中卻是一派茫然。
略微思索片刻後，她道：“奴婢想要的東西可多了。奴婢想要花不完的錢財，可以贍養父母，供養弟妹，也想早日出宮，與家人團聚。”話語中說不出來的期待，就像普通的宮女最尋常的期待。
不對！
楚槿顏眸色一沉，“噌”的一下便站了起來。
她極快的跑到門口，門外的宮女們都是因各種緣故被登記在冊的罪奴，除非楚國崩塌或是君王的更迭，否則，這些宮女們這輩子都隻能在這裏做著最下等的活計。
此時，這些罪奴宮女們來來回回的搬運著東西，楚槿顏快速的在這些宛若行屍走肉一般的人影麵上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自己想找的人，遂回過身去，一把將那琴姑姑推倒在地，道：“她在哪裏？”
是了，眼前的這個“琴姑姑”雖無論從神態或是行為舉止上來看，都與對淩泠下蠱的琴姑姑一般無二，可這般簡單的房間，那如尋常宮女一樣的期許，無一不說明，此時，在她麵前的“琴姑姑”是假的。
也可以說是真的，因為那個琴姑姑顯然就是假的。
藝芯迅速反應過來，她上前將那琴姑姑抓住，使其跪在楚槿顏的麵前，道：“快說，真的琴姑姑去了哪裏？”
此時，在楚槿顏麵前的這個琴姑姑似是早已想到了這般的局麵，她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道：“這是她要奴婢交給娘娘的。”
藝芯一把拽過那封信件，確認沒有問題以後，便恭順的遞到了楚槿顏麵前。
楚槿顏接過那信件，目露疑惑，卻因掛念淩泠的安危，極快的將其拆了開來。
娟秀的字蹦入她的眼簾，那些普通的文字組成的詞句卻令她沉下了眸子。她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封信，抬頭時，卻見被藝芯抓住的那琴姑姑竟緩緩地道了下去。
她的嘴角溢出一條鮮紅的血跡，伴隨著仿若解放的笑容，印刻在了楚槿顏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