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伴
第40章 女伴
被剛才那一陣雷聲吵醒, 顧遙知有點口渴，想下樓喝水。
從房間裏出來剛走兩步，對麵的房門忽地打開, 裴池站在門口打量她一眼, “睡不著了？”
走廊裏感應燈光線昏暗, 他穿著灰黑色的休閑服, 細碎的額發稍顯淩亂，天生冷感的眉眼在暗色下被柔化。
難得地在不笑的時候露出些許溫和。
顧遙知剛醒來意識還有點迷糊, 此刻對上那雙眼眸，聽著外頭轟隆隆的雷聲, 想起來裴池曾問過她打雷天會失眠的事。
“噢, 被雷聲吵醒了。”見他這副樣子像是要休息了，她輕聲問：“你怎麽也沒睡？”
“睡不著。”男人語調不緊不慢，隨手關上房門，悠悠道：“你陪我會兒？”
顧遙知眨了下眼, 下意識接話：“好啊。”
下樓後, 顧遙知本想燒些熱水喝，考慮著裴池可能也失眠了，她從冰箱裏拿出兩盒牛奶。
裴池半倚在流理台邊, 神色悠哉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感受到男人的目光, 顧遙知偏過頭，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客廳牆壁上的掛鍾。
室內光線白亮, 她這會兒才醒不久，眯眼看了眼時間, 略顯意外：“你不是說回來的晚些嗎？這還挺早的, 才十點多。”
聞言, 裴池往身後客廳的方向掃了眼。
淩晨一點五十分。
他勾了下唇角，懶洋洋道：“忙完就回來了。”
顧遙知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杯子裏，回身遞給他一杯，裴池接過，手一伸順手把她那杯也一起拿走。
去到客廳裏，在坐下時，她悄悄離裴池坐的近了些，而後拿過茶幾上的杯子。
剛熱完的牛奶有些燙，她小口抿了一口，又看向男人。
裴池坐姿閑散，手裏的牛奶沒喝卻也沒放下，兩人隔了半個人的身位，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混合著沐浴露淡淡的薄荷清香。
充斥在周身的空氣裏，存在感格外強烈。
他側臉清俊冷硬，神態閑淡，但眉宇間卻能看出一絲疲倦，她忍不住問：“最近很忙嗎？你看起來有點累。”
“還行。”裴池語氣不在意，偏過頭望著她，換了個話題：“以前怎麽沒聽說你怕打雷？”
其實她不是怕打雷，而是有雷聲更容易失眠，但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失眠的毛病，顧遙知隨口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便沒提過吧。”
裴池默了默，又開口：“我以後會常住這裏，過幾天把行禮搬過來。”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結合這前言後語，聽起來莫名像是怕她害怕而搬過來住的，讓她放心的意思。
不知為何會產生這種感覺，顧遙知神色猶豫地問：“你怎麽突然想常住這裏了……是因為我嗎？”
裴池眼睫稍垂，深色的瞳孔深邃，倒映著客廳裏的光，直直地看著她。
顧遙知對上他那股異樣的眼神，忽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也太自作多情了。
她耳邊一熱，迅速地在腦袋裏找著解釋的措辭，讓自己顯得不那麽自戀。
沒等開口，裴池挑了下眉，意味深長道：“如果我說是呢？”
顧遙知愣了下。
男人說這話時的模樣，相較於平時的漫不經心又多了幾分莫名的情緒，讓她看不出是真是假。
不過她還是選擇理智一些，“是的話，那就謝謝你了。”
話音落下很快又補充，暗示自己知道了原因，“還有，你一個單身男的，有那樣的鄰居，確實住的挺辛苦的。”
裴池：“……”
顧遙知：“我能理解。”
“……”
裴池看了看她，忽地側身湊近了些，胳膊搭上沙發背，聲音低沉：“我樓上的鄰居搬走了。”
顧遙知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而後恍然般地點點頭，“所以，搬來了一對兒更過分的？”
“……”
裴池磨了磨後槽牙。
顧遙知站在他的角度想了下，歎息道：“那你那棟房子怕是想租也不好租的，怪浪費的。”
裴池懶懶收回眼，往後一靠，仰頭枕著胳膊，語氣有點無奈：“沒事兒，我房子多。”
聞言，顧遙知也覺得是為這位大少爺多慮了，抿了口牛奶，“也是。”
外頭雨聲淅淅瀝瀝漸小，但雷聲似在遠處的鼓點，斷斷續續。顧遙知沒坐多會兒，時間也不晚，卻慢慢有了困意。
她把牛奶喝完，靠在沙發裏，眼睛睜了睜讓自己精神些，隨便問裴池一些關於畫展的事情，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
裴池今晚也很有耐心，她問什麽都好好回，沒多會兒，顧遙知聽見裴池低沉的嗓音問了句，“困了？”
她眼皮微微一跳，小幅度搖搖頭：“還沒。”
裴池偏頭打量她。
她現在這副樣子就像那晚喝醉酒，明明困得不行卻非要硬挺著。
等她又講話，裴池沒再回。
沒兩分鍾，顧遙知終究沒擋住困意，意識開始渙散，腦袋漸漸耷拉下來，歪向沙發另一邊睡著了。
裴池起身拿過一個抱枕，輕輕拖著她的腦袋把抱枕放下，讓她墊著睡，而後盯著她的睡顏笑了聲，“所以你是怕打雷，但有人陪就行？”
“那之前害怕的時候，失眠的時候，”他抬手撥過顧遙知耳邊的發絲，聲音放輕：“有人陪你麽？”
話音落下，室內再度陷入安靜。
須臾後。
裴池朝身後窗外望了眼，又懶懶坐進沙發裏，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低頭隨意劃拉著。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雷雨終休。
他望了眼窗外，手機擱在一邊，靠近顧遙知，手指點了點她的臉頰，“喂，回去睡。”
似被打擾到了睡覺，顧遙知皺了皺眉，輕呢了聲，又繼續睡。
淺淺均勻的呼吸聲似有若無地傳入耳邊，睡的很熟。
裴池舍不得弄醒她，想抱她回房間裏睡，但和那次醉酒不一樣，隻是睡著了。
他不好再那樣抱她。
他舔了下唇角，抬眸看向掛鍾，此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思忖了下，彎腰輕輕托著顧遙知小腿放到沙發上，拖鞋脫下。
又扯過一條薄毯替她蓋好。
室內沒開窗，夏季雨後屋子裏空氣有些發悶，裴池打開客廳的空調調到舒服的溫度，把這些事做完，回到沙發這邊，在另一角坐下。
他整個人陷進沙發裏，此時像是才感覺到疲累，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倦意，眼睛也開始困得發疼。
在闔眼之前，又看了眼顧遙知，確認她睡的安穩，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
翌日清晨，顧遙知感覺有光落在眼皮上，她慢慢睜開惺忪的眼，躺著醒了會兒神，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隨後也想起了昨晚的事。
日光透過落地窗灑落進客廳，空氣裏浮動著角落綠植淡雅的香氣，她這一覺睡的舒服，習慣性地舒展了下身體，腳卻不小心踢到了東西。
顧遙知一愣，隨即坐起身。
在看見沙發另一側的裴池時，那點殘存的睡意在頃刻間消散。
他也似剛醒，懶懶地撥了撥頭發，低眸瞥了眼挨在他腿邊那隻雪白纖細的腳，眉眼又一抬。
剛醒來的嗓音略帶沙啞，笑了聲：“你這叫醒人的方式還挺特別。”
聽見他的調侃，顧遙知忙縮回了腳，有些不自在地道：“我不知道你也在這兒，以為你回去睡了。”
說話間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毯子，以及裴池坐著睡的那一塊犄角旮旯的位置，看起來有點可憐，她抿了抿唇：“你怎麽沒回去睡？而且也沒叫醒我？”
裴池瞥了她一眼，悠悠地勾了勾唇角：“我這不是怕叫醒你，然後還得送你回房間……”
他語氣饒有意味：“萬一被你抱著胳膊不讓走，那怎麽辦？”
“……”
顧遙知腿屈膝從他那側收回來，輕咳了聲：“我又沒喝醉，不會那樣的。”
她補充道：“而且以你的力氣，又不是掙不開我。”
裴池挑了下眉，視線盯著她睡醒後略帶嬌憨的模樣，語氣意味深長：“倒不是怕掙不開。”
顧遙知微楞，看向男人，還沒來得及琢磨這話裏的意思，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裴池扯過手機，接通。
電話裏周夏的聲音傳來：“老板，有件事情需要跟您確認下，裴董事長在國外商談的項目還沒結束，張秘書剛剛給我來了電話，後天的慈善宴會可能需要您代為出席。”
裴池嗯了聲，語氣不怎麽在意，“時間地點發給我。”
周夏：“好的。”
他從沙發上起身，往客廳外走，低眸看了眼正低頭折毯子的顧遙知，腳步停下，聲音低沉清晰：“宴會需要帶女伴嗎？”
“都可以。”周夏說完，又笑道：“如果您需要，我來選小顧的……”
電話裏頓了下：“選女生的禮服。”
裴池回答的快，“好。”
他抬腳往廚房的方向走，而後又跟電話裏說了句什麽，離得遠了顧遙知也沒聽清。
她把疊好的毯子放在一邊，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剛才聽他講電話的意思，是要參加宴會，而且還要帶女伴。
她想了想，起身也朝廚房那邊去。
裴池在喝水，順手幫她倒了杯溫的。
顧遙知接過過水杯，抿了口，腦袋裏思考著怎麽跟他開口說做她的女伴，畢竟出席宴會這種場合，女伴意味著什麽，他不可能不清楚。
也許他已經有了想約的女生，可能在電話裏已經安排好了，但顧遙知不想錯過這麽好的機會，她還是得試一試。
她輕聲問：“你是要參加宴會嗎？”
裴池撂下水杯，看她。
顧遙知朝他彎彎唇，不太有底氣地開口：“我聽你的意思是還需要女伴，如果你還沒約好人，我最近畫展的事不忙，剛好有空，我可以陪你去。”
裴池半倚著冰箱，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眸漆黑而深邃，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隔了兩秒，他懶懶笑了聲，“啊，可以。”
顧遙知心裏一喜，但麵上盡量沒表露出情緒，點頭說：“好，那我準備下。”
“不用準備，”裴池語氣輕快：“周經理會替你安排。”
等顧遙知上樓回到房間裏，看見手機才發現，十分鍾前周夏發來了微信，問她平時的穿衣尺碼。
她回複了條消息，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夏那條微信的時間，她跟裴池提起女伴的事情也不過是五分鍾之前。
正思考著，聊天界麵又收到一條微信，她沒再多想，給周夏回消息。
—
周末下午，顧遙知收到周夏送來的禮服，一條黑色修身及膝裙。
她換上試了下，很合身。
無袖低領的設計露出雪白的雙肩和伶仃漂亮的鎖骨，纖細的腰線以及裙下筆直勻稱的小腿，端莊之中還帶上了些性感。
晚上出門前，她用了點心思化了妝，下樓進到車裏時，裴池看了眼她，視線停了幾秒，眸色略顯發黯。
而後目光又落在她臉上。
盯著她漂亮的眉眼，像是在思考什麽。
沉默須臾，他眉梢微揚：“顧遙知，你是不是……”
這段時間她有點不一樣。
從請他吃飯開始，到前日主動要做他的女伴，然後是現在這副精致的妝容，都跟此前想跟他疏遠的態度完全不同。
顧遙知被他看的有些心虛，臉上卻淡定地問：“什麽？”
裴池眼皮動了動，目光沒移開，像是想看出些什麽來，片刻，扯了下唇說：“沒什麽。”
“安全帶係上。”他提醒了句，而後骨節分明的手轉動方向盤。
宴會在城西燕郊的一棟別墅裏舉辦，是裴氏集團合一項合資項目的生意夥伴，找了個慈善宴會的由頭邀請各方出資人閑來聚聚，順便再商談些事情。
兩人到時，會客廳裏已經來了不少客人，裴池的身影一出現，隨即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他今日一身黑西服，身形修長挺拔，氣質矜貴又出挑，在人群裏十分惹眼。
有人過來打招呼時，很快注意到他身旁的顧遙知。
裴氏集團的公子哥帶著女人出席宴會，這事兒倒是頭一次，眾人不免有些好奇，但這些商人心思都精明著，在問起顧遙知時，隻向裴池問了聲稱呼，都很有分寸地並未冒昧細問兩人的關係。
裴池今日是代父親出席，場麵上打過招呼，他帶著顧遙知去會客廳的甜點台。
拿了一杯杏仁酪遞給她，“宴會大概八點結束，餓了就先吃點兒。”
顧遙知接過，溫聲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在這邊就可以，你去跟他們聊事情吧。”
“那些人不重要。”
他單手插兜，抬了抬下巴，“嚐嚐味道怎麽樣，有沒有你跟曉桃去的那家網紅店好吃。”
顧遙知還在因男人上句話微楞，聽見後麵這句，意外地問：“你怎麽知道我跟曉桃她們吃過杏仁酪？”
“她們聊天，聽見了。”他隨口說。
而後拿起一杯香檳酒，下巴稍抬，喝了口，喉結滑動的線條流暢分明，極為好看，舉手投足間的慵懶讓人忍不住心尖一顫。
顧遙知視線費力地從身旁的男人身上移開，低頭舀了口杏仁酪嚐了下，動了動唇剛想說點什麽。
這時她身邊忽然走過來一道身影，越過顧遙知去到裴池那側，她抬頭一看，是一張多年不見卻眼熟的麵孔。
鄧妍心站在裴池身側，一身酒紅色長裙，波浪長發大紅唇，氣質嫵媚明麗，抬頭看向他的眼神裏有掩不住的欣喜。
手裏拿著一杯紅酒，笑盈盈開口：“我還以為今日裴叔叔會過來，沒想到你會來，自從上次我爸爸過生日見過你，我們都好久沒見了。”
裴池的目光落在顧遙知這邊沒移開，語氣淡淡：“也沒多久，不才一年。”
“……”
他對鄧妍心的態度一慣如此，雖然習慣了，但鄧妍心的臉色仍有些維持不住。
很快她臉上又綻出笑容，跟男人講話時似沒看見一旁的顧遙知，完全忽略她的存在，“之前伯母說想我了，讓我有空去你家裏坐一坐，你哪天回家，告訴我一聲，我也該去看看伯母了。”
裴池撂下酒杯，沒對這話回應，而是朝顧遙知問了句：“怎麽樣？”
顧遙知：“嗯？”
裴池：“杏仁酪。”
“噢，”顧遙知如實道：“太甜，有點膩。”
“跟那家店裏比，味道還是差了些。”
她說完這話，裴池朝她走近一步，兩人的距離在頃刻間拉近，有股親密的意味。
之後他拿走她手裏的杏仁酪，又給她換了份別的甜點，低頭看她時，漆黑的眼眸裏隻有她的身影。
喝過酒的嗓音低沉帶著磁性，低聲道：“那我們有空去那家店吃。”
作者有話說：
今天又是裴護妻的一天 ～
有寶子問裴池什麽時候得到老婆的吻，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