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婚宴
第28章 婚宴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耳邊, 顧遙知感覺捏緊的手指在放鬆，心裏似軟作一團。
夾雜著股淡淡的酸澀，在心口的某個位置蔓延。
過了會兒, 她隨口說：“沒事, 隻是天太熱了, 有點暈車。”
裴池定定地看著她, 很快對司機道：“師傅，麻煩開下空調。”
而後伸手將顧遙知那側的車窗關上。
到了地方, 顧遙知神色正常地跟他道別，推門剛下車, 那邊裴池也跟著下了車, 她愣了下問：“你不走嗎？”
裴池低眸：“公司沒什麽事，晚點再走。”
顧遙知點了點頭。
進到屋裏，換上拖鞋，顧遙知把手包掛到衣帽架上, 看了眼裴池：“那我上樓了。”
裴池掃了眼她的臉, 嗯了聲。
回到房間裏，顧遙知坐在床邊，眼睫微垂, 而後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
皮膚上的那抹觸感似還彌留。
心跳也沒有一點要靜下來的跡象。
一下一下的頻率，讓顧遙知騙不了自己。
裴池一個簡單的行為, 都能讓她輕而易舉的動心。
包裏的手機震動兩聲，顧遙知反應慢半拍地扯過包, 翻出手機，手指劃開屏鎖, 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看見申請人的名字, 點了通過。
廖瑩：「顧師姐, 禮物曉宇拆開看了，喜歡得不得了，謝謝你啊。」
顧遙知低頭回複：「不用客氣。」
隨後廖瑩又發來一條話音，“顧師姐，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下，唉，就怪不好意思的。”
顧遙知輕聲道：“怎麽了？”
廖瑩聲音帶著抱歉的笑：“就是，我不知道你跟你男同學的關係，看你這同學長的挺帥的，就想著跟你要他微信，我也是怪沒眼力價的，顧師姐你別在意啊。”
對方緊接著又發來一條。
“還有，就你出去的那會兒吧，我跟你那位男同學套了下近乎，他根本就沒理我，但我怕給你倆造成誤會，覺得還是跟你解釋一下好。”
顧遙知聽出來廖瑩是誤會了她跟裴池的關係，她隨即想到了裴池幫她係鞋鏈的行為，眼眸動了動。
原來那時候，他是在用她擋桃花。
她抿抿唇。
目光低垂著在輸入框裏敲字：「沒事，不用放在心上。」
廖瑩：「那就好。」
廖瑩：「那祝你倆早日在一起哈。」（笑臉）
顧遙知視線落在那行字上，看了一會兒，沒再回複。
房間裏開著窗，有風吹進來，似將她帶著滾燙的心跳漸漸降了溫。
她覺得自己好荒唐。
裴池大度到可以不計較那些過往，友好地把她當朋友一樣對待，但她對他造成過的傷害，說出的那些話，永遠都存在。
顧遙知放下手機。
腦海裏又浮現外婆看裴池的那個眼神。
最重要的是。
她不想因為自己，讓裴池也被迫去承受那種人的糾纏。
顧遙知感覺頭有些疼，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天色已晚，她下床扯過手機，看見一條未讀消息。
裴池：「廚房裏煮了麵，自己熱。」
顧遙知回了個好。
她不太餓，也沒什麽胃口。
之後盯著手機看了會兒。
覺得在畫展舉辦之前的這段時間裏，自己還是應該和他少見麵。
等畫展結束了，她跟裴池也就不會再有交集，大概也不會再聯係，回歸到各自的生活中，慢慢淡漠成如同陌生人一般的老同學關係。
她也就可以，回避掉那些忍不住的心思。
而接下來的一周裏，裴池不知道什麽原因，也沒再過來，可能是在這邊的工作忙完了，沒必要再來。
周末那天，是老師的朋友秦畫家的畫展開展日，這一陣子她睡眠不太好，前天夜裏聽助眠音樂到了淩晨三點才睡，早上起床後腦袋昏昏沉沉的。
顧遙知吃過早飯，泡了杯咖啡，喝過後才出門。
鍾懷禮因為腰傷沒辦法參加畫展，顧遙知替老師送了份花籃作為祝賀。
在展覽館跟秦畫家見過麵，她去到展廳裏，來參加畫展的人不少，顧遙知沿著畫廊一幅幅觀賞，周遭偶有遠遠近近的談話聲。
忽然身後有人輕拍了下她肩膀，顧遙知回頭，看見一個模樣清秀的女孩，十分眼熟，等她開口說話，隨之認了出來。
是老師家許保姆的女兒林詩倩，多年未見模樣變了許多，年齡隻比她小兩歲，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很顯小，不過一身正式的打扮，讓她多出來幾分成熟感。
林詩倩笑盈盈：“遙知姐，我之前聽我媽說你回國了，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
“好巧。”顧遙知彎唇，打量她這一身職工服，“你來這兒是？”
“噢，來幫公司客戶買幅畫。”林詩倩說話間動了動手裏的訂購單，不經意露出胸前的工牌。
顧遙知掃了眼，意外道，“你在裴氏集團上班？”
林詩倩笑：“對，目前還在實習階段。”
“遙知姐，我之前聽鍾叔叔提過一嘴，說你現在準備的畫展是跟裴氏集團合作的，”裴氏集團有多家子公司，林詩倩好奇問，“是裴池學長的那家會展公司是嗎？”
顧遙知嗯了聲，反應過來她的稱呼，頓了下說：“學長……你是陵大的嗎？”
林詩倩：“是啊。”
顧遙知默了默。
提起陵大，林詩倩感慨地提了下：“我是被校招進的公司，遙知姐你可不知道有多不容易，當時學校裏除了像我這樣真心想進大公司實習曆練的學生，還有好多女同學是因為裴池學長慕名而去的。”
聞言，顧遙知點點頭，笑的有些心不在焉：“這麽受歡迎呢。”
“校草嘛，又是裴氏集團公子哥，這樣的天之驕子，在學校裏找不到機會接觸，就想進公司碰碰運氣，”林詩倩繼續說：“結果人家這位公子哥根本不怎麽來集團這邊，唉，一堆芳心碎了一地，我一個校友還經常跟我念叨呢。”
“不過最近裴池學長倒是一直有來總公司，好像還挺忙的，經常在會議間呆到很晚才走，”林詩倩想起什麽，笑了笑，“我那位校友就連著申請加了一周的班。”
身旁有人經過看畫，兩人往一邊挪了下，邊走邊聊，顧遙知把話題引到別處，“詩倩，你是學什麽專業的？”
“金融。”
林詩倩以前跟顧遙知關係還不錯，說話也隨意，笑道：“遙知姐，你怎麽不問問，我那位校友見沒見到人啊？”
顧遙知沉默兩秒，似不在意地問：“那見到了嗎？”
“見到了。”
林詩倩忍著笑：“結果人慫的連招呼都不敢打，還想著製造個浪漫的偶遇呢，後來被我們笑話壞了！”
顧遙知睫毛眨了下，“噢。”
顧遙知性格溫柔，人又漂亮，林詩倩從小就喜歡她，倆人邊看畫邊敘舊，從畫展出來，因為順路，顧遙知打車帶了她一程。
到了林詩倩公司門口，倆人留了微信。
林詩倩：“那遙知姐，等你不忙的時候，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顧遙知微笑：“好。”
等林詩倩下車，顧遙知望了眼那棟大廈，停了兩秒便收回視線，讓司機開車。
—
晚上洗完澡，準備上床醞釀睡意時，收到唐楠的微信。
唐楠：「顧顧，下周班長的婚禮我就不去參加了，你幫我帶個紅包啊。」
之前在班級群裏聽說宋景結婚，就屬唐楠最活躍，顧遙知有些意外：「怎麽了，要加班？」
唐楠：「不是加班，是陳瀟他表弟考上了大學，家裏擺宴要帶我一起回去。」
唐楠：「我想給他表弟買個禮物，但又不知道現在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喜歡什麽，問陳瀟他說他也不清楚表弟喜歡什麽。」
顧遙知盯著屏幕，下意識敲字——「籃球，賽車模型，或者頭盔……」
看著這些字眼，她心一跳，很快又刪除。
唐楠又發來條消息：「今天問我一個家裏弟弟在念高三的同事，她說他弟喜歡動漫手辦，我上網搜了一圈，確實很精致漂亮，但我覺得當著家裏長輩的麵送，有點不太合適。」
顧遙知：「那相機，或者書燈？」
唐楠：「這個不錯哎。」
唐楠：「那我去網上選選，你早點休息吧。」
顧遙知撂下手機，關了燈，在床上躺下來，盯著黑暗的虛空，慢慢闔上了眼皮。
—
宋景的婚禮在小暑後一天，那天天氣多雲不算太熱，想著婚禮結束時是晚上，顧遙知換好衣服，又穿了件薄外套。
準備下樓時，收到許皓天的微信，倆人是在酒吧聚餐那次加的好友，之後倒是一直沒聊天。
許皓天：「出門了沒？我在別墅門口呢，順道帶你去婚禮酒店啊。」
顧遙知眨了下眼：「好，我這就出來。」
她出來時，看見路邊停了輛白色轎車，從她的角度直接能看見駕駛位的人，裴池手裏舉著手機貼在耳畔，神色很淡地在講電話。
顧遙知腳步不自主地頓了下。
副駕駛的許皓天看見她的身影，隨即跟她招招手。
裴池也偏頭，往這邊看了眼。
她抬腳過去，開門進到後車座裏。
許皓天回過頭，看起來心情很好，滿麵笑容：“你跟唐楠說一聲，我們現在過去接她。”
顧遙知溫聲道：“她跟男朋友回老家，不去參加婚禮了。”
“啊，這樣啊。”
說話間，顧遙知忍不住看了眼車內後視鏡，恰撞上裴池的視線，他眸色平靜，嗓音低沉地跟電話裏的人交代事情。
對視後視線沒動，直直地看著她。
顧遙知心一凜，而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眼。
許皓天沒留意到兩人之間的眼神交匯，大大咧咧地吩咐裴池開車，像對待司機一樣。
而後嘴閑不住，回頭跟顧遙知閑聊，“你畫展準備的怎麽樣啦？”
顧遙知笑了笑：“挺順利的。”
“等到開展時，我去給你捧捧場啊！”許皓天又說：“欸不行，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你得提前給我留一幅，不然我怕你的畫太受歡迎，我搶不到。”
顧遙知：“好。”
這時裴池撂下電話，順著車內後視鏡看了眼後車座，“空調冷不冷？”
許皓天還偏著頭跟她聊天，聞言，擺擺手，“不冷，溫度正好。”
“……”
等了會兒，裴池在許皓天講話的空隙插了一句。
聲音低沉又散漫：“你呢？”
車裏就三個人，顧遙知抬眼，見他目視前方地開車，也知道是在問她。
她低聲回了句不冷。
許皓天話茬停住，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前裴池對顧遙知愛答不理的，如今還知道關心人家，他感覺到一點不一樣來。
但想著裴池現在在追別的姑娘，便又覺得是想多了，注意到顧遙知手腕上的藍寶石手鏈，他關注點隨即轉移，“唉，你這手鏈挺漂亮啊。”
顧遙知彎唇：“周夏姐送的。”
“周經理眼光不錯，但我覺得還是手長的好看，”許皓天支著一口白牙：“我最近才追到手的小女朋友，手就很好看，細細白白的，我覺得她應該也很適合戴。”
又樂嗬嗬問：“這手鏈什麽牌子的？”
顧遙知告訴他。
許皓天一聽，拿著手機在網上查，之前在車裏許皓天一直在套裴池追的那個姑娘是誰，見他半天不肯透露，覺得可能是還沒追到。
想幫幫他。
又不好當著人家前女友的麵提這事兒，許皓天暗示般地碰了碰裴池肩膀，意味深長道：“你要一條不？”
裴池斜斜瞥他一眼，“你有病？”
“……”
許皓天把這反應解讀為，讓他別亂講話，被顧遙知知道了不好。
他悻悻地閉了會兒嘴。
顧遙知聽著兩人的對話，琢磨了下許皓天為什麽要給裴池買手鏈，還是女士手鏈。
匪夷所思的。
路程還挺遠，這個時間也有點堵車，許皓天的嘴又叭叭叭起來，張口閉口都是他那個小女朋友。
顧遙知聽著，偶爾順著話回幾句，可注意力卻忍不住放在裴池身上。
她沒看一眼後視鏡，餘光卻能看清車座前麵，男人平直的肩頭衣角，以及偶爾偏頭時露出的那抹幹淨的發尾。
意識到到這點，顧遙知邊跟許皓天聊天，邊稍稍挪了點位置。
車子開到婚慶酒店樓下，許皓天去街邊的便利店買煙，先下了車，之後裴池在路邊找了個可以停車的位置，把車挺好。
宋景婚禮的宴會廳在六樓，上了電梯，到三樓時一起乘電梯的人陸陸續續都下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
隻剩下她跟裴池兩人。
狹小的空間裏一片寂靜。
為了盡量跟裴池減少交流，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顧遙知從兜裏翻出手機，佯裝在看信息。
電梯上到五樓。
空氣裏倏然傳來一道短促的笑聲，夾著淺淺的氣音。
而後，就聽身旁的男人開口，語調懶洋洋的：“你至於這樣兒？”
顧遙知手裏動作停下，慢吞吞地抬頭。
四目相對。
裴池傾低下身，盯著她的雙眼，繞有意味地打量她，“我就這些天沒去給你做飯。”
他挑眉笑了下：“就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