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裴錚走後,陸濃把一小堆白果扔進木柴底下,理直氣壯吃獨食。


    “今天的第一顆也是最後一顆?”裴寂安走到陸濃身邊席地而坐,吳媽和小周見狀十分有眼色,兩人悄悄進屋,隻留裴寂安和陸濃在花園裏。


    “不行嗎?”陸濃超凶。


    裴寂安搖搖頭,接過陸濃手裏的燒火棍替她看著火候,陸濃屈起雙腿,用手托起下巴,轉頭看裴寂安,見他神色平淡沉穩,看不到一點收拾過沈家的的喜悅或激動,明明他算大仇得報,把曾經的敵人踩到了腳下。


    他怎麽永遠都這麽淡定啊?

    “王紅棉來找過我。”陸濃小心翼翼開口說。


    裴寂安動作一頓,隻“嗯”了一聲,又繼續手裏的動作,似乎王紅棉的事還不如烤白果重要。


    陸濃覷了裴寂安一眼:“她求我讓你住手。”


    “然後呢?”見陸濃非要談這件事,裴寂安隻好順著她的話繼續問下去,語氣像是哄無理取鬧的小孩說話。


    陸濃不滿,她可不是小孩子,哼道:“她說得有道理,我答應了,你會聽我的嗎?”


    “不會。”裴寂安漫不經心地回答,撥弄烤熟一麵的白果,翻過麵接著烤。


    陸濃噎住,決定真正無理取鬧一回:“我不管,我都答應她了,你要是不受枕邊風蠱惑,我多沒麵子。”


    “枕邊風……”裴寂安看了陸濃一眼,“你確定?”


    陸濃:“……”這話聽著不對勁,危險危險危險,趕緊結束話題。


    “咳,”陸濃生硬轉移話題,“白果烤好了嗎?我要吃。”


    裴寂安輕笑,“小騙子。”


    顯然他是不相信陸濃答應王紅棉求情的,陸濃假裝沒聽到,誰是小騙子,小騙子是誰?反正不是我。


    “不用管她,大抵是背著沈一鳴來求情的,沈一鳴身上沒背債,不會出大事,至多受沈從年牽連,仕途受影響。”所謂影響,此生升遷困難,如果沒有重大立功表現,沈一鳴這輩子就這樣了,這對於一個年富力強的軍人來說,打擊巨大。


    “他要是聰明,會自請調離京市避風頭,到時候就不必再和沈家打交道了。”


    白果一個個裂開小口,裴寂安挑挑揀揀,把熟透的白果撥弄出火堆,話語和他手裏的動作一樣緩慢而篤定。


    陸濃嘴巴張成“喔”,他像是聽到她和王紅棉的對話似的,竟把王紅棉的目的猜的分毫不差,甚至還做了沈家下一步動向的預測。


    陸濃頭一回感受到裴錚等人麵對裴寂安的壓力,被看透被預測,危險的男人,又很迷人。


    “不是要吃嗎?”裴寂安看陸濃隻一個勁盯著他發呆,挨個捏開遞給她。


    “……不燙嗎?”


    剛剛從火堆裏拿出來的白果,裴寂安徒手就捏開,陸濃趕忙翻過他的手查看,明明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手心卻長了很多老繭。


    莫名想到這雙手滑過皮膚時的觸感,陸濃不大自在放開他,接過白果放到瓷碟裏吃起來。


    “再烤一些,還有兩個兒子呢。”


    吃獨食很快樂,但大冤種裴錚正從二樓窗戶上死亡凝視著她,小冤種顧小淮和小白趴在哥哥肩膀上對她招手,太可愛了,竟令陸濃生出點愧疚心來。


    裴寂安自詡不是蠢人,可現在有點看不懂小妻子了,上一秒還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下一秒就能理直氣壯吩咐他幹活,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隻得老老實實接受小妻子的指派,為兒子再烤一碟白果。


    吃飯的時候,陸濃把盛白果的碟子放到冤種兒子麵前,“喏,裴小錚,不要說我吃獨食,特意給你和小淮留的。”


    裴錚撇過嘴,“誰稀罕。”


    顧小淮在這方麵十分機靈,見媽媽遞來好吃的,乖乖巧巧說:“謝謝媽媽。”


    “不客氣呀,”陸濃揉揉乖仔的頭,瞥了一眼裴錚,說,“不稀罕?好啊,正好我沒吃夠,快拿來我和小淮把它分掉。”


    裴錚:“!不行!”


    “都給了別人怎麽還能要回去?”裴錚手腳麻利把白果收到自己和小淮的口袋裏,打算當零嘴吃。


    陸濃叮囑他,“不要讓小淮吃太多,上火。”


    “知道知道。”裴錚在這方麵一向記得比陸濃清楚。


    晚上,陸濃做完身體護理,看時間還早,拿了本書躺在床上看,裴寂安原本坐在窗邊的藤椅上看書等陸濃,見狀走到床上,把躺著的陸濃抱進懷裏。


    陸濃呼吸一窒,大姨媽走了好幾天,裴寂安都老老實實,今天不會吧?

    “你之前提起過不能浪費小淮的天賦,”陸濃連忙沒話找話,“咱們是不是要看看他對什麽感興趣,然後再引導支持?”


    “可以試試。”裴寂安圈住陸濃,替她正了正看書的姿勢,然後自己拿起沒看完的書繼續看。


    陸濃鬆了一口氣,原來他隻是抱著自己看書。


    兩人各看各的,或許是裴寂安的味道太過熟悉,陸濃在他的懷裏漸漸困頓,不知不覺打盹睡過去,醒來發現裴寂安還抱著她。


    見她醒了,裴寂安放下手裏的書,親親她的耳朵,低沉的聲音在陸濃耳邊響起,“醒了?睡覺吧。”


    “好啊。”陸濃伸了伸攔腰,從裴寂安懷裏坐起來,卻被裴寂安扶住腦袋,唇齒覆蓋下來,接著很快屋裏就傳出“嘖嘖”水聲,陸濃糊裏糊塗被吻的臉紅心跳。


    直到睡衣被解開,半掛在手肘上,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陸濃艱難抵住裴寂安的胸膛,“不是……睡覺嗎?”


    裴寂安沒有停下動作,抬起陸濃的腿,輕笑一聲,“你不是想吹耳邊風嗎?試試吧。”


    陸濃:“……”這不離譜嗎?

    來不及阻止,裴寂安已經進來了,陸濃喘息不穩地說,“最多、最多一次……合理安排性、性生活唔,有利於身體健、康。”


    “枕邊風吹一次不好使。”


    裴寂安隻說了這一句就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陸濃:“……”


    這一夜,陸濃過得水深火熱,終於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喝了鹿血的裴寂安令人招架不住,沒喝鹿血的裴寂安同樣不是陸濃能招架住的,他哪用喝補湯?


    如果不是氣力隻夠呻吟,陸濃一定大喊:幹媽誤我!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懷疑裴寂安的個人能力,如果不懷疑裴寂安的個人能力,他也不會為了證明自己,一次接一次的做,又是整整一夜嗚嗚嗚嗚嗚。


    到最後一刻,尚存意識的陸濃推了裴寂安一下,“別,別在裏麵,我不想懷孕。”


    裴寂安頓住,硬生生拔出來後才發泄。


    第二天一早,陸濃差點沒下來床,之所以說差點,因為她一生要強,絕不允許自己逃課,硬是在身子酸痛難耐,雙腿不住打顫的情況下,起床上學。


    連陸濃都佩服自己。


    出門等公交時,時不時有人望著她看呆,一夜過後,陸濃整個人多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眉眼處靨靨含春,慵懶潮濕,像是經了雨水淋漓的芙蓉花,勾魂奪魄,令人莫名口幹舌燥。


    裴錚黑臉,擋在陸濃身前,阻隔路人的視線。


    到了學校以後,裴錚剛和陸濃分開,就有愣頭青攔住陸濃,說要和她認識一下。


    “同學,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徊,是文學係的學生,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嗎?”


    陸濃本來想直接拒絕他,但聽到他叫“楊淮”後多問了一句:“你叫楊淮?淮字是哪個?”


    楊徊高興地解釋:“是‘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的徊;‘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的徊;‘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似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的徊。”


    陸濃失望,原來是徘徊的徊,和小淮的淮不是一個字,她剛打算拒絕楊徊同學認識一下的請求。


    那邊還沒走遠的裴錚看到陸濃和一個男學生有說有笑,警報一級拉響,雖然老爹對他勉勉強強,但他是個孝順兒子,決定誓死守護老頭子的愛情,不讓後媽有機會找小白臉開啟第二春。


    於是他偷偷溜回來,站在楊徊身後朝陸濃露出威脅眼神:趕緊拒絕!

    呦嗬,小夥子敢威脅你後媽,後媽讓你見識一下人間險惡。


    陸濃瞬間改了主意,朝裴錚笑笑,由於楊徊站在裴錚前麵,楊徊把陸濃對裴錚的笑當成對他笑,魂都飛了,直到陸濃開口說話才重新回過神來。


    陸濃:“楊同學,我弟弟不讓我隨便和男人打招呼,你要是想認識我,得先通過他那一關。”


    楊徊一臉憤怒:“可惡,怎麽會有這種弟弟?他叫什麽名字?我要去和他理論理論!”


    “好耶。”


    “啊?”


    “哦,我的意思是太好了,喏,他就在你身後。”陸濃指著楊徊身後的裴錚說。


    楊徊:“……”


    裴錚:“……”


    楊徊率先發難:“你為什麽不讓你姐姐和男人交往?這是限製她的人身自由!是封建思想大家長思想,她隻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獨有物,她有權結交男同學、男朋友甚至……自由戀愛!”


    裴錚臉色發青,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陸濃,又看向愣頭青,深吸一口氣咬著牙說:“因為她都結婚了,還自由戀愛個屁啊。”


    楊徊:“……”


    楊徊大驚失色轉頭看陸濃,陸濃無辜點頭,“是的呀,剛剛忘了告訴你,我結婚了。”


    楊徊臉色巨變,想了又想,最後痛定思痛對陸濃說:“同學,你的婚姻是不是父母包辦的?現在是新社會了,包辦婚姻大可以反抗,隻要你能堅定自我,勇敢離婚,擺脫家庭束縛,就會擁有更加幸福的人生!”


    陸濃:“……”


    裴錚:“……”


    陸濃:“哈哈,那倒不必,同學,其實我婚姻挺幸福的,連兒子都有了,叫小淮,和你還同名呢。”


    楊同學臉色越來越難看,怪不得剛剛陸濃要問自己是哪個“徊”字,他還以為是對他感興趣。


    想搭訕的姑娘不僅結婚了,連兒子都有了,還和他同名,楊同學再也撐不下去,勉強維持最後一絲風度,告別離開了。


    楊同學走後,陸濃對裴錚柔柔一笑,看到這個魔鬼微笑,不可言說的痛苦往事湧上心頭,裴錚打了個寒顫,立馬滑跪:“我錯了!”


    “哪裏錯了?”陸濃問。


    裴錚卡殼,他怎麽知道哪裏錯了!


    陸濃:“嗬。”


    於是這一天,隔一段時間就有男同學氣勢洶洶跑來質問裴錚:為什麽要阻止姐姐和男人交往?把姐姐看得這麽嚴,是不是封建大家長思想?


    裴錚:“……”好家夥,原來在他看不到時候,這麽多人想挖老頭子牆角。


    一開始裴錚好聲好氣告訴他們陸濃已經結婚了,到後來裴錚疲了,惡向膽升,趁著午休時間,回家把顧淮抱到了學校。


    但凡有男人過來,他伸手一指正自娛自樂玩得開心的顧淮:“看,她兒子。”


    “……”


    男人們紛紛敗走。


    裴錚終於長出一口惡氣,天也藍了,水也清了,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顧小淮的到來受到了法學係同學的熱烈歡迎,尤其是女同學們,她們恨不得把可愛到逆天的顧小淮偷走,太乖巧了,上課的時候不哭不鬧,乖乖坐在哥哥懷裏,認真聽教授講課,像是能聽懂一樣。


    大家私下評定法學係今日風景:冷麵大帥哥裴錚和他的超級可愛軟萌弟弟。


    就連給裴錚上課的教授們都會心一笑,“我們裴錚同學不愧是法院最努力的天才,看看,連弟弟都這麽好學,要是它能聽懂我在說什麽,又是一個小天才啊。”


    其他同學哄然大笑,全當老師在說笑話活躍氣氛,隻有裴錚不屑哼笑,眾人皆醉我獨清想,我弟弟過目不忘,本來就是個天才。


    傍晚回家,裴錚抱著顧淮在路口等陸濃,看到陸濃來了,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破解了陸濃的陰謀詭計:他把顧小淮抱來了,那些來找事的男同學看到顧小淮後紛紛避走。


    “怎麽樣?傻了吧?你輸了!”裴錚惡狠狠出了一口氣,終於贏了後媽一回,心情爽的要死。


    陸濃麵色古怪,她本身讓那些搭訕的人去找裴錚就是嫌麻煩,不想他們打擾自己學習,隻要裴錚打發了那群人讓他們不再來糾纏她,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結果裴錚想到個餿主意,把小淮抱來學校,這件事換個角度一看,其實是這麽回事——裴錚既幫她打發了追求者,又幫她帶兒子。


    她一點沒虧。


    陸濃:“……”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告訴傻兒子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


    陸濃:感動,就是感動。


    知道真相的裴錚淚流出來:終究還是輸了。


    注釋: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晏殊《浣溪沙》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出自李白《月下獨酌》


    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出自曹植《明月上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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