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將計就計,再算計。
離開鬧市, 月色清冷的光輝灑在了青石磚上,借著光輝尚且還能看得清路。
而鬧市之後,板車七拐八拐, 從拱橋路過, 再沿著河岸而走。
洛筠尾隨得極遠, 但又不至於跟丟。
他入過軍營近兩年,因會說話, 愛與人打交道, 也從不看人下菜, 所以這軍中的老兵都愛教他一些本事。
無論是擒拿技巧,還是喬莊跟蹤,洛筠本著技多不壓身, 都給學了。
要是不學的話,他還真不敢貿然跟蹤。
板子車入了又一條小巷,他跟過去前卻也不忘觀察周圍環境。
正要過去, 卻依著月色與河岸邊燈籠的淡弱光線之下, 隱約瞧見河中的一艘烏篷船中似乎有人影。
船中住人不稀奇, 可在這個地方, 這個時候船中主人, 就太過湊巧了。
洛筠謹慎, 沒有再貿然跟上去, 而是退了,快速掉頭, 疾步原路返回, 回到前邊路過的巷子, 從中穿梭而過, 然後再從另一側追去。
或許巷子的另一頭也有盯梢的, 所以洛筠從馬車入的巷子從容走過,沒有做停留,隻是餘光暼了一眼,並未見到有馬板車的蹤影,就是往前走去,也沒有看到木板車的蹤影。
可以確定了,那木板車就是入了方才巷子中的其中一處宅子。
洛筠沒有繼續盯著,而是繞道返回了做了記號的青石拱橋,恰好遇上了趕來的郡王府下屬。
兩人看到平安無事的小郡王,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幾人到了隱蔽之地說話。
洛筠看了眼侍衛腰間的刀,讓他遞過來,然後拿在手中仔細掂了掂,琢磨了半晌後,才道:“那布匹的重量與這刀重量差不多,又比這刀重了些,目測二十匹布左右,估計也不止運了一輛車,但也不會有太多輛運送的車,如此反而會讓人起疑。”
話到最後,蹙眉沉思道:“該是什麽人,打算做什麽?”
思索了一會後,把刀子還給侍衛,吩咐道:“過了方才的拱橋,往西而去的第四條巷子,板車入了其中,但因有盯梢的,所以不知具體是那個宅子。他們警惕性極高,你們找個離得遠的地方盯著那巷子,先不要貿然打探,以免打草驚蛇。”
說罷,便匆匆趕回了郡王府,與他父親說了此事。
老郡王聽到兒子涉險去跟蹤了可疑之人,擔心好半宿,原本想等兒子回來的時候斥責太過胡鬧,訓他一頓,但兒子一回來就開口與他說了這件事,也讓他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
知道父親要訓自己,小郡王說完之後,又解釋道:“我也不是在軍中白待了兩年的,我也學了好些本事的,跟蹤一個人不成問題。再說了,我明知道那人可疑,極有可能是什麽地方派來的探子,本可以阻止一場陰謀的,而我卻因視而不見,造成了什麽無法挽回的傷亡和損失,父親覺得這就對了?”
老郡王皺眉說:“也不是不讓你去跟,你差侍從去跟不就行了?”
洛筠又說道:“好,就算我臨時起意找個侍從去跟,那與打草驚蛇又有何區別?”
“父親,咱們郡王府受百姓供奉,又靠著朝廷過著榮華富貴,為人臣,為上位者,若是自私自利,依舊享受這一切,寢食可能安?且郡王府的昌榮可還能長遠?”
老郡王被兒子的話噎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但同時又對兒子的成長倍感欣慰,拍了拍感歎道:“為父把你送入那驍騎軍,與謝玦學本事,看來是真的送對了。”
說罷,老郡王也正了臉色,道:“你且等著,我明早一早入宮,把這事告知聖上,後事便讓聖人處理。”
*
永寧侯府。
自謝玦寄信回來,翁璟嫵又過了幾日風平浪靜的日子。
但翁璟嫵清楚,越是風平浪靜便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明月從院子外邊進來,見主子麵前放著賬冊,心不在焉的,雖提著筆,卻沒有沾墨。
“娘子?”她喊了一聲。
翁璟嫵回神,看向她:“怎了?”
明月搖頭,說:“沒有什麽,隻是奴婢見娘子這幾日來都心神不寧,所以有些擔憂。”
翁璟嫵看了眼桌麵上才翻動幾頁紙的賬冊,又看了眼無墨筆。
無奈地闔上了賬冊,放下了筆。
明月道:“現在侯府戒備更加的森嚴了,隻要娘子不出府,那賊人就無從下手。”
但隨即又皺眉歎氣道:“但現在侯爺打了勝仗,那些貴眷都紛紛給娘子下帖子,能拒得了一時,卻也總不能一直拒著。”
翁璟嫵沉默了一會後,抬起頭問她:“英娘母子如何?”
明月回道:“管事每日都會派人送去肉與菜,而她依舊大門不出,偶爾也聽到那小郎君鬧著說要出去,但卻沒看見過他出來。”
翁璟嫵抬眉,訝異道:“他開口說話了?”
明月點頭:“說了,說的應該是邕州話,奴婢勉強能聽懂一些。”
翁璟嫵想了想,說:“那孩子本性也不壞,在那等賊窩長大,卻沒有賊寇的自私與殘暴,看來他父親把他教得很好。”
明月也點了頭,讚同道:“畢竟那位是忠義之士,教出未來的孩子自然不會差,好在孩子與他母親不同。”
英娘被打的那日,明月也隱約聽到了她說的話,說她的丈夫是忠義之士,還有其他的話。
依著這些信息,明月多少也猜得出來英娘的丈夫是什麽樣身份。
“對了,娘子,那他們什麽時候會離開侯府?”
翁璟嫵沉吟了一下後,略有所思道:“也差不多快到時候了。”
說著話的時候,有婢女送來了穆王府的帖子。
——是曹素芩邀她過府品茶吃蟹的帖子。
九月中旬至於十一月中旬正是蟹肉肥美的好季節。
明月愁道:“怎麽帖子說來就來,娘子,要不還是拒了吧?”
翁璟嫵闔上了帖子,想了一下後,看向明月:“去廚房做些蠻州的糕,去穆王府的時候帶上。”
平常的串門或是走動,準備太重的禮,倒是顯得生疏。
明月微驚:“娘子真要去?”
翁璟嫵笑了笑,不語。
約莫一個時辰後,車夫駕著舒適的馬車停在了侯府外,不一會主母便從府中出來,提裙入了馬車中,
平時出行,護衛是八人,因賊人的事情,這次出行,護衛多了八人。
永寧侯府與穆王府有些距離,馬車在皇城本就是慢行,而途徑繁榮街市,行得就更慢了,所以整段路約莫半個時辰左右。
馬車入了鬧市,因前邊有雜技班子耍雜技,許是雜技班子男俊女美,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胸襟都半開,引人停駐,所以街道幾乎被看熱鬧的百姓給堵了去路。
有侍衛前去叫停,順道疏散人去。
可侍衛才去不久,人群之中忽然一聲高喊:“殺人了!殺人了!”
人群中有一個男子忽然抽出藏在衣服下邊的菜刀,對著圍觀的人毫無差別的揮刀砍去,尖叫響起,鮮血噴湧而出,圍觀的頓時人嚇得驚叫,四散逃跑,場麵極其混亂。
後邊的馬車的侍衛也被湧來的人群衝得不禁往後退。
這時,原本雜技班子中耍大刀的男人趁亂躍上了馬車,對準車夫就是一砍一踹,然後立即拿起韁繩,揮動鞭子,毫不在意百姓性命,隻驅馬朝街道奔馳而去。
永寧侯府侍衛看見,想要追去,但卻有好些可疑的人把他們阻擋了,不讓他們追去。
雜技班子的人則全部抄起了家夥什跟上馬車。
人群不過是片刻便逃散,等馬車奔馳到街頭時,前頭忽有一群黑色勁衣,上身套著無袖薄甲,頭戴著烏黑紗帽的人拿著刀的擋在了前邊。
也有同樣穿著的人飛躍而上屋頂,在屋頂之上拉弓對準了那一行人。
雜技班子,與一部分百姓裝扮的人,共二十來人驀然停下,有人驚喊:“是武德司的人,他們怎麽來了?!”
聽到是武德司的人,他們瞬息提刀戒備。
就在這時,街道的後邊也來了另一波穿著永寧侯府府兵兵甲的人。
兩方人,把賊人圍得水泄不通。
賊人忽然想起來把永寧侯的夫人挾持做人質,可在掀開馬車簾子的時候,裏邊赫然坐著的是一個假人!
中計了!
*
府中,翁璟嫵撫過隨手放在桌麵上帖子,指尖在燙著金箔的地方稍作停留。
她收到過穆王府的帖子。
穆王不算奢靡之人,而曹素芩更是勤儉的人,所以他們的帖子上的字摻的是比黃金便宜的藥金,而非真金。
可這張帖子用的卻是真的金箔。
再者,若她沒有記錯,上輩子的曹素芩這個時候正好有孕,尚不足兩個月,所以沒什麽人知道她有孕了。
蟹肉寒涼,孕期大忌,又怎會邀她過府品茶吃蟹?
她心道:那賊人終於出手了。
她確實上了馬車不錯,隻不過她在馬車中脫下了外衫和華貴的頭麵,穿戴到假人的身上。
而在她的外衫之下,是尋常婦人的穿著,找準了機會,在出府後不久,在侍衛的遮掩之下,翁璟嫵從馬車後門下了車,也從侯府後門回了府。
翁璟嫵推算了一下時辰,猜想那些賊人現在應該也已經動手了。
但願能把那叫邵倞的賊人擒住,如此或許才能安生。
自知道那賊人可能在金都,也盯上了自己,翁璟嫵便讓謝玦這次遣回來保護她的百人安排在了府外,隨時聽候差遣。
而在收到了帖子後,察覺出了端倪,她便讓人去通知了百人將士,讓他們在去往穆王府的路上做好準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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