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蠻州城乞巧節
過了約莫大半多個月, 行船終於有驚無險地入了蠻州城。
蠻州城下船改為馬車,馬車慢行約莫六個時辰才到雲縣。
早間準備到蠻州的前兩日,謝玦便差了人走陸路快馬加鞭去雲縣, 告知嶽父嶽母他們大概在什麽時候到蠻州。
故而翁璟嫵還在屋中, 便聽到繁星興衝衝地從屋外快步走了進來, 說是見到了家主和主母。
翁璟嫵聞言,便忙起身走到了窗後邊, 卷起帷簾往碼頭望去。
遠遠望去便看見碼頭上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喜悅之色頓時浮現在了臉上, 忙取來了帷帽,戴上後便匆匆從房中走出,出了船艙, 走到了甲板上。
謝玦也在甲板上,看見她從船中走去,便知她也看見了嶽父嶽母。
奶娘抱著瀾哥兒從後邊出來, 謝玦便接到了手上。
一到了父親的懷中, 瀾哥兒便很興奮地伸著小手手張舞著。
謝玦摸了摸他那帶著小虎帽的腦袋, 然後才抱著他走到妻子的身旁。
翁璟嫵聽到瀾哥兒的笑聲, 也轉頭看向兒子。
四個月左右的瀾哥兒長得白白嫩嫩的, 再配上那雙明亮的雙眸, 靈動得很。
她也抬起手摸了摸他那白胖的小臉蛋, 笑道:“就快見到外祖母外祖父了,瀾哥兒是不是也很開心呀?”
瀾哥兒似乎會回應一般, 發出了哼唧聲。
一刻後, 船靠了岸, 翁家夫婦二人忙朝著下著船的女兒女婿快步走了過去。
翁璟嫵的步子也很快。
上一回見麵還是四個月之前, 這麽久了, 自然是想念的。
走近後,母女二人相互拉上了對方的手,翁璟嫵聲音雀躍的朝著父母喊道:“阿娘,阿爹!”
謝玦抱著瀾哥兒從後邊穩步走來,妻子便是戴著帷帽,他也能想象得出來她現在的表情,是如何的一副小姑娘模樣。
在他麵前性子沉斂的妻子,縱使她實際已經二十五六了,如今在父母的麵前,也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柳大娘子忙關切的問女兒:“從金都到蠻州這麽遠的路途,累不累?”
翁璟嫵搖頭:“就是無聊而已,一點都不累。對了,阿爹阿娘,瀾哥兒長大了,你們快瞧瞧。”
說著便轉身從謝玦的懷中把瀾哥兒抱了過來。
翁家夫婦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外孫,稀罕得不行。
柳大娘子從女兒的懷中抱過小外孫,瀾哥兒一點都不鬧,反而“咯咯咯”的笑得歡。
翁父也想抱一抱小外孫,可妻子愣是一直不撒手,也隻能垂涎的望著。
碼頭人來人往,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們的這裏,謝玦道:“我們先到客棧安頓好再聚。”
翁父也反應了過來,應道:“對對對,看我們都給高興壞了,都忘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了。”
柳大娘子接話道:“這幾日是乞巧節,蠻州城可熱鬧了,我與你阿爹都已經安排好了雲縣的事,可以陪你們在蠻州城住個兩日。”
翁璟嫵這才想起來,現在已經七月了。
難怪這蠻州城這麽多人,原來都是奔著乞巧節來的。
翁璟嫵與謝玦坐馬車,瀾哥兒到底沒有跟慣外祖母外祖父,在陌生的地方,一不見父親母親就不安了起來,也就隻能把他送回他父親的懷中。
一行人陸陸續續地上了馬車,遠處一輛馬車也隨之放下了帷簾。
待那行馬車離去,遠處的馬車才緩緩而去。
*
到了下榻的客棧,翁璟嫵與阿爹阿娘吃了個午膳。
午膳後,阿爹阿娘稀罕外孫,抱著不想撒手,她便讓奶娘伴隨著左右,然後才回了房,恰好這時熱水也送到了房中。
乘坐了那麽久的船,一點都不累都是騙人的。
再者在船上沐浴不便,平日都是簡單的擦洗,隻有下榻客棧才能痛快的泡熱湯。
隔著屏風,她也不在意謝玦那似火一般的目光,脫了衣裳便入了浴桶中。
她擦著胰子,背對與屏風,與坐在屋中的謝玦道:“客棧不幹淨,你便莫想著了。”
正飲水壓下口中幹燥的謝玦:“……”
他還沒急色到這地步。
目光徑自落在那屏風上,女子圓潤香肩影影綽綽,水聲嘩啦。
淡淡的幽香在屋中彌漫開來。
剛飲了一杯茶水的謝玦,頓時又覺得口幹舌燥了起來,繼而又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一共飲了三杯。
隱約聽到了倒茶的聲音,翁璟嫵唇角一勾,輕輕一笑。
泡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沒了可兌的熱湯,便也就起了。
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像是遮住了一些什麽,卻又是什麽都遮不住。
炙熱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那屏風。
一壺水,謝玦幾乎飲盡。
翁璟嫵擦幹後,隻穿了單薄的絲綢褻衣便繞出了屏風,因泡了熱湯,臉頰與纖細的頸項都透著水潤潤的粉色。
對上了謝玦那黑幽幽的目光,嫣然一笑。
那模樣隱約透露出了幾分的嬌俏。
謝玦看得分明,她就是故意的。
她愛如此,那他自是讓她如願以償,如願讓她看到他憋得慌。
泡了個熱湯,渾身也舒坦了不少,一沾床她便睡了。
謝玦看了眼床榻上的妻子,便去打開了窗牗,留了半扇窗,淡淡清風從窗外拂入,也涼爽了許多。
謝玦往街道上瞧了眼,處處張燈結彩,似乎是在為明晚的乞巧節做準備。
他便是對各種節日沒有什麽興致,但也是知曉這些節日是做什麽的。
無甚興趣的收回目光,但不知想到了什麽,轉頭望了眼床幃內的妻子,眼中多了幾分思索。
謝玦從屋中出來,打算去尋嶽父詢問一下最近這蠻州與邕州的賊寇情況。
才走過樓梯口,便有一個年輕男子從樓梯口走了上來,他略一偏身子,讓了男子。
男子從身側走過,謝玦暼了眼男子腰間上的刀。
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去了嶽父的屋中。
因明日是乞巧節,這蠻州城大大小小的客棧都幾乎住滿了人,無法避免遇上各樣各式的人,所以謝玦便讓人嚴加看守。
便是在走廊中也安排了人把守。
那男子轉而瞧了一眼謝玦後,嘴角略一勾,轉回身推開了一間屋子入了其中。
謝玦才到了嶽父的屋子外,便聽到了瀾哥兒清脆的笑聲。
瀾哥兒愛笑,與他這個麵癱子的父親全然不一樣。
謝玦在屋外,淡淡一哂,片刻後才敲了門。
翁父聽說女婿要問他一些事情,二人便去了客棧對麵的茶樓。
女婿問了賊寇的事,翁父歎了一口氣,道:“還是老樣子,那邕州山林眾多,賊寇對山林了如指掌,那些地方都易守難攻,邕州城的知府都換幾任,還是無法解決這邕州賊寇的問題。”
“那近來蠻州的情況又如何?”謝玦問。
翁父蹙眉:“也不樂觀,近來蠻州也發生了許多燒殺搶掠的事情,一查,都是邕州賊寇的手段,蠻州新上任的知府每個月都要七個縣的縣令到蠻州府衙議事,為的就是抵禦賊寇霍亂一事。”
聞言,謝玦大概明白朝廷為何會派兵平亂了。
這賊寇的勢力越發壯大,若是不除之,恐怕危害的便不隻是這南邊了。
聊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從茶樓中回去。
謝玦送嶽父回屋,柳大娘子見了他,問:“明晚乞巧節可要帶著阿嫵上街去逛逛?”
她懷中的瀾哥兒見了父親,便朝著謝玦張著手要抱,柳大娘子也就把孩子給奶娘抱過去給女婿。
到了父親的懷中,瀾哥兒也不鬧騰了,乖乖巧巧地捏著父親的衣服,好似這樣就很有安全感。
謝玦道:“阿嫵在船上憋了這麽久,我也打算明天晚上帶她出去走走。”
聽到女婿要帶著女兒出去走走,柳大娘子不禁回憶了起來:“以往每年乞巧節,我都會與阿嫵來蠻州城住上個幾日,她每年都會到雀河放花燈祈求遇上一個如意郎君。”
話到這,看了眼女婿,想起在金都城住的那段時日,瞧得出來女婿對女兒的上心,便繼續道:“如今如意郎君也有了,或許也該去還一個願。”
謝玦默了默。
唯有他自己清楚。
他早已不是妻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雖明白,但也還是點頭應道:“好,明日我便與她去雀河放河燈。”
*
在客棧休息了一日,翁璟嫵也逐漸恢複了精神氣。
她挑了一身衣裳與首飾,打算晚間與明月她們去乞巧節逛一逛。
雖然已為人婦,但是又不是隻有未出閣的姑娘能逛得,她自然是去得的。
這乞巧節極為熱鬧,這蠻州城的幾家瓦舍多得是熱鬧可瞧,那些耍雜技的不說,也有許多戲台子唱戲。
還會有織女遊街,熱鬧得緊。
六七年沒回過蠻州城了,她心底滿滿都是對這處的懷念。
梳妝打扮時,謝玦從屋外進來,她戴著耳墜子瞟了他一眼,隨而道:“我與明月繁星她們出去一趟。”
她這說著話之時,便見謝玦眉頭忽然擰了起來。
她琢磨了一會,又道:“我會早些時候回來的。”
謝玦在屋中坐下,隻“嗯”了一聲後便沉默了。
翁璟嫵也不再搭理他,梳好裝後起了身,準備出門的時候,謝玦也起了身。
她不解的望向他:“侯爺也要出去?”
謝玦臉色緊繃著暼了她一眼:“我與你一同出去。”
聞言,翁璟嫵愣了一下:“可這女兒家的節日,侯爺還不如在客棧之中去尋阿爹下幾盤棋來得有趣一些。”
謝玦眉頭一蹙,上前開了房門,道:“乞巧節亂得很,我與你去,走吧。”
翁璟嫵見他真的要與自己出去,眉梢微微一挑,笑問:“侯爺執意要與我出去,可是怕我出去尋小郎君不成?”
謝玦到底是個正經人,哪聽得妻子這麽調侃,不禁臉色一黑:“胡說八道。”
翁璟嫵也沒再打趣,隨而道:“那便一起出去吧,阿爹與阿娘今晚不出去,會幫忙看著瀾哥兒,我們早些回來便可。”
夫妻二人一同出了屋子,便隻帶了明月繁星,還有兩個身手尚可的隨從。
夫妻並肩從客棧出來。
此時對麵茶樓的二樓,窗扇微敞。
有一墨色長袍的高大男人立在窗後,從那縫隙之處往下望下,瞧了眼那對郎才女貌的夫妻,眼眸微眯,目光最後落在女子的身上。
身後傳來少年的聲音:“二哥,我沒說錯吧,就是我們兩年前在蠻州城花燈節上見過的那個女子,我還記得當時二哥猜幾次字謎都敗在了那女子手上呢。”
說話的,儼然是那裝成遇上水寇落難的嶽州蘇家小郎君。
墨衣男子轉身,露出了一張英俊卻有幾分邪魅的臉,眉梢上挑,嘴角露出了幾分笑意。
“還真是那個小娘子。”
那七八歲孩童模樣的少年卻可惜道:“我還記得二哥你派人查了許久那小娘子的身份,但都沒有消息,要是早些尋到就好了,也不至於嫁了人。”
男子露出戲謔的笑意,慢悠悠的道:“嫁人了又如何,搶過來不就成了?”
說罷,略一轉身,目光繼而落到了街道上,盯著那姣好的背影。
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這貌美的小娘子了,不成想在這蠻州還能見到,自是不會錯過了。
“可那人似乎是永寧侯,還掌管著那驍騎軍,想必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男人目光一轉,落在女子身旁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忽然腳步一頓,他驀然轉回身,在街上那男人轉身抬眸望上來之際便躲到了窗戶之後。
“二哥,怎麽了?”
被喚作二哥的男人眸光微寒,隨即冷笑道:“確實不簡單,但又如何?我瞧上的人,焉能搶不到?”
說罷,便朝著門口而去。
“二哥,你要去哪?”
男子笑應:“自是去過乞巧節。”
*
謝玦腳步一頓,瞬息轉身抬眸望去,目光在茶樓掃視了一遍。
翁璟嫵也轉了身,循著他的目光也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後,問:“怎麽了?”
並未看到異常,謝玦收回了目光,雖察覺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但不好攪了她的興致,便斂下眼底的凜冽,道:“無事,或許是我多慮了。”
說罷,牽住了她的手,在她甩開時,卻是用了力道緊緊握住了她軟軟的手,說:“人多,為免衝散了,還是牽著吧。”
翁璟嫵斜睨了他一眼,又瞧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便也就沒再掙脫。
在妻子的目光被小攤上的花燈吸引了目光之時,謝玦轉而看向隨從,隨即往茶樓瞧了一眼。
隨從會意,頓時轉身便往茶樓而去。
與此同時,隨從也恰好與一墨袍男子擦肩而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22 23:52:37~2022,06,23 23:31: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858609 2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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