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遭不住的侯爺
靜謐屋中, 微亮的燭光照亮著圓桌這一處。
翁璟嫵自腰間上取下別著的襻膊,摟起略寬的衣袖,露出了一截小臂。
那雙纖細白皙的小臂在這昏黃的燭火映照之下, 好似白得似覆了一層暈黃的柔光。
她把襻膊掛在頸項之間後, 嫻靜地攪拌著藥膏。
藥膏在拿來時, 便已放爐子上重新調軟過了,現在不過是攪得更黏稠一些, 好沾在紗布上罷了。
謝玦目不斜視地把衣衫脫到了胸口之間, 正色道:“上藥吧。”
翁璟嫵剪下紗布, 塗抹上藥膏,走到了他的身側。
“我先給夫君的舊紗布取下。”
說著,放下了膏藥, 慢慢地把他臂上的紗布解開。
有馥鬱幽香隨著她的靠近而慢慢縈繞在謝玦的鼻息之中,許是剛沐浴過,這幽香比早間更濃了些。
本就因頭疼且被夢境困擾而不甚清明的神誌, 現在更是因這幽香多了幾分迷失。
忽然有柔弱指腹在後背上緩緩撫動, 謝玦背脊不禁一繃。
謝玦正要開口之際, 便先是女子帶著心疼的軟聲細語:“我以前怕羞不敢瞧仔細, 如今才發現夫君身上的舊傷痕竟如此斑駁。”
“不過是陳年舊傷罷了。”他聲音沉沉的回道, 好似不把那些舊傷當做一回事。
翁璟嫵目光落在他背上的好幾道舊傷上, 有好些是先前在雲縣遇險時被人傷的。
她輕輕劃過那些舊傷疤之時, 明顯的感覺到了指下肌肉在漸漸繃緊。
背後指腹所到之處像是在撫慰,又像是在心疼他所受過的這些傷。
那些本沒有了任何感覺的舊痕, 現在卻是被撫/摸得微微泛著癢意。
心底更有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異樣感浮現。
“夫君從戎這條路走得崎嶇, 若是有重來一回的機會, 夫君可還會再走這條路?”
聽到她的話, 謝玦望著桌上燭台的火芯, 眸色有些幽然。
嗓音不覺得低下:“若是真有重來,我依舊會從戎,但我更希望,父親母親能活下來。”
許是這燭光太柔和,又或是背後的妻子表現出了溫情,謝玦第一次與人談起希望父母尚在之事。
可隨即又淡淡的道:“鬥轉星移,光陰倒流,不過是世人因為遺憾悔恨而生出的臆想罷了。”
翁璟嫵垂眸望了眼謝玦的表情。
依舊很平靜,沒有半點端倪。
她不禁的去想——若是她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會說些什麽?
她或許會說——若是可以光陰倒流,我或許就不會再嫁給你了。
收回了心思,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謝玦的身上。
雖然暫時看不出端倪,但還得繼續試探。
忽然一隻手搭上了謝玦的肩膀上,隨後幽香溫軟的身體貼在了他的背後。
在那一瞬,翁璟嫵清晰感覺到那健壯身體驀然繃緊。
光滑的手臂環過他的未著一物的前臂膀,柔軟的月匈前緊貼在了他硬實的背後,附在他耳邊低聲自責:“我不該問夫君這些的,讓夫君想起了傷心事。”
似乎是因妻子從未如此主動的接觸過自己,健壯的身軀驀然又是一緊。
就那麽一瞬,腦海之中猝然浮現了一幅活色生香,猛烈而刺激的畫麵。
闈帳之內,燭光綽約之間。
披散著一頭烏絲,不著片縷,身子光潔如玉的妻子竟然坐在了他之上……
兩息的畫麵稍閃而拭,卻已夠大為震撼。
道歉後,許久未成聽到謝玦的應聲。
翁璟嫵輕聲的問:“夫君,怎了?”
妻子忽然的一聲詢問,讓謝玦瞬間清醒。
暗自呼了一口氣,一手側放於另一腿上,手臂遮住已然趨於明顯的躁動,喉間略一滾後,啞聲道:“還是上藥吧。”
翁璟嫵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臂與腿上,心下已了然。
謝玦時下經不住勾,不像是裝的。
若是上輩子的謝玦,怎會這麽不自然的遮掩?
若是那上輩子與她有過數不清親密接觸的謝玦,不會這般僵硬,甚至會從容不迫地拉過她。
哪怕她身子恰好不便,他也有的是法子讓她幫他紓解。
上輩子他手把手教了她許多關於夫妻間的羞事,可現在瞧他肅嚴的模樣,還真稀奇得很。
簡單的試探後,翁璟嫵收回手臂,從他的背後直起了身,淡然從容的取過膏藥,繼而敷在了他臂上的傷處。
手臂上那一瞬的劇烈疼痛,讓謝玦的邪火頓時泄了大半。
可隻要略一撇,便能瞧見一小截滑膩白皙的手臂,呼吸不由自主的又沉了些。
時下的謝玦隻想她快些上好藥,趕緊回去歇息。
約莫半刻,包紮好了傷口,翁璟嫵抬眸向謝玦望去。
“已經包紮好了,明日再……”話音在瞧道謝玦鼻翼之下緩緩落下的紅色液體時,聲音戛然而止。
“夫君,你鼻子……”
翁璟嫵心下有一瞬的慌張,該不會是她勾得太過了,火上澆油,讓本就病中的謝玦,病得更重了吧?
謝玦感覺到了鼻翼之下的熱流,鎮定自若的取棋一旁裁剪還未用的紗布擦了擦。
淡淡道:“大概今日高熱又飲了酒的緣故,無礙。”
那鎮定平靜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半點色/欲。
翁璟嫵還是慌忙地轉身走到盥洗架前,快快的洗了帕子,擰幹,複而快步走了回來。
也沒有再想著怎麽用美人計來套話,而是把他擦著鼻衄的紗布拿開。
她忙道:“快仰頭。”
謝玦略一仰頭,翁璟嫵便用帕子擦去他鼻下的血。
心道她哪裏知道這二十一年紀的謝玦這麽不禁撩/撥。
她什麽都沒做呢,不就是露了些肌膚,貼了貼他的後背,僅此而已,他怎就流了鼻衄?
真不知上輩子的謝玦在營中都經曆了什麽。
不過是待了大半年,在床下之下依舊是那個冷漠的謝玦,可在帳闈之間,卻是荒唐不已。
謝玦的目光落在麵露急色的妻子。
她雖長得美豔,但眉眼間挾著淡淡的清雅,猶如她給人的感覺一般。
空穀幽蘭,典雅端莊。
這素來端莊的妻子,怎會像畫麵中那麽的膽大奔放?
這腦中的畫麵實在荒唐得很。
可謝玦腦中再次浮現阿嫵這懷孕不經意間露出的風情,卻又覺得假以時日,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鼻衄已止,謝玦拉起了衣衫,起了身,與她正色道:“你有了身子,便莫要熬夜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忽然被驅趕的翁璟嫵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瞬。
謝玦執起她的手,正要把她拉出屋中,卻看到束著她衣袖的襻膊。
略一沉吟,鬆開了手,繞到了她的身後。
略暼了眼她白皙光滑的頸項,繼而抬手解開襻膊的結。
“我病還未好,避免過了病氣,早些回去。”說著,把解開的襻膊放在了桌麵上。
衣袖垂落,遮住了那半截光亮玉臂。
謝玦再次拉起她的手腕,把她往房門帶去。
打開房門,把人拉出了門外,隨而退了一步入屋,道了聲:“回去歇息吧。”
說著便把房門闔上了。
望著緊閉的房門,翁璟嫵有一瞬的茫然。
但隨即思及他欲隱藏起來的反應,嘴角略一勾,隨而轉身離去。
沉穩內斂的謝玦,竟也有今日。
*
晨暉初露,枝葉朝露瑩瑩。
院中下人已然開始忙碌。
灑水掃地聲,還有輕快步履從院中走過的聲音,這些聲音很是輕緩。
梳洗後,翁璟嫵卷起窗幃,推開窗扇。
早間清新的氣息頓時拂入了屋中。
她瞧了眼東廂的方向。
明月這時正端著溫茶入屋,翁璟嫵略一思索,收回了目光。
吩咐明月:“你給東廂的侯爺也送一壺熱茶去,順道給侯爺上藥。”
明月愣了一下:“娘子不親自去給侯爺上藥了?”
翁璟嫵淺笑:“不了。”
怕他現在的身體遭不住。
明月應了聲,然後放下茶水後,又轉身煮了一壺茶送去東廂。
但不過片刻,又回來了。
翁璟嫵訝然:“沒給侯爺上藥?”
明月搖頭:“侯爺說他自己來便可。”
翁璟嫵自房門望了出去,目光落在東廂的房門上。
望了幾息,隨著繁星進屋而收回了目光。
繁星帶著一副喜意入了屋中,開口道:“娘子,聽說今日一早,世安苑的那幾位姑娘和公子都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說著,又納悶道:“好端端的,這幾位主子怎就搬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去?”
翁璟嫵與明月相視了一眼,都不禁暗暗一哂。
明月道:“說不準老夫人想讓幾位姑娘和公子陪自己住一段時日呢,你瞎好奇個什麽勁。”
繁星撇嘴:“那人家也是好奇嘛。”
翁璟嫵吩咐她:“也好奇過了,去把昨日買回來的安胎藥熬了,熬好再送來。”
繁星應了聲,隨即退出了屋子。
繁星走後,明月倒著茶水,壓低聲音問:“老夫人從二房那處收回了管家權,會不會交付到娘子手中?”
說著,把溫水遞給主子。
翁璟嫵接過溫水,淺抿了一口,輕搖了搖頭:“不會,老夫人可不信我能打理好這侯府。”
又說:“老夫人已然不信二嬸了,府中能管家的人選也沒了,交付給我也是早晚的事情。”
說罷,看向明月:“這段時日你和繁星便打理褚玉苑,當做練練手。”
略一思索,繼而道:“這院子除卻你和繁星,還有另外兩個我從雲縣帶來的小丫頭外,也沒有可用的人了。你下午去管事那處,讓他從外邊領些丫頭進府,你來挑選幾個手腳幹淨利落的留下。”
明月應了“是”,但還是免不得疑惑:“娘子先前為何不在月前就管事安排。”
翁璟嫵拿起桌麵的團扇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平日挺機靈的,怎這會犯了傻,那時二嬸尚在管家,管事自是要看二嬸臉色行事。那時讓管事幫忙挑人,這難道不是剛挖出去了壞根,又讓二嬸通過管事重新安插新得壞根進來?”
明月連忙點頭,好似還真的是這麽一回事。
翁璟嫵又道:“而現在二嬸被罰,管事自危,哪還敢私下再做小動作?”
明月恍然,隨即道:“還是娘子看得全麵。”
說著,又感歎:“要是讓在雲縣的大娘子知道娘子如今這穩重的模樣,定然很是欣慰。”
提起母親,翁璟嫵麵露懷念。
在這一輩子,她隻是兩個月尚未見到母親。
但在上一輩子,她已經有兩年未見過母親了。
起初謝玦在的時候,她每年都可回雲縣一趟。
後來謝玦沒了,侯府危機四伏,她久而未回去,都是母親每年來金都瞧她。
後來母親病了,不宜在長途跋涉來金都,她也就沒有再見過母親了。
再有她已長達四年未見父親,所以才有了離開侯府,回父母膝下盡孝決心。
既有際遇光陰流轉,淺知將來八年發生的天下事,她也得為父親謀劃一番。
父親為官清廉,有為百姓謀福的抱負,與這金都城大多腦滿肥腸的京官比起來,父親比他們有能耐多了。
父親因毫無人脈,再者沒有與那手腳不淨的知府同流合汙,被困在了那雲縣十數年不得誌。
父親既然也有能力,也有抱負,為何一輩子都要困在那小小的一個雲縣?
父親沒有人脈,那她就在這金都慢慢積攢。
男人與男人間相互往來,很多時候皆是靠著後宅女子來穿針引線的。
這金都貴眷圈子,這輩子她得好好的經營起來才成。
作者有話說:
以後要是過時沒更新的,會在文案頂部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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