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因著燕姝剛剛有孕, 宇文瀾也還有政務,待將太後哄好,二人便告辭出了慈安宮。
有了皇帝, 燕姝連肩輿都省了,直接坐上了禦輦往回走。
此時寬大馬車中沒有外人, 宇文瀾問燕姝道, “不過一隻湖筆而已, 大可叫朕幫你解釋一下,何必著急向太後坦誠身份?”
燕姝卻道,“這次雖有陛下遮掩過去,但下回呢?且方才臣妾看著竹書這麽一說, 太後已經對臣妾起了疑心, 就算勉強解釋過去, 估摸往後太後的心裏對臣妾也不若從前。再說太後甚是喜愛臣妾的話本,若是有朝一日,非要見一見‘逍遙公子’,難道臣妾還要找別人替代不成?到那時叫太後知道真相,隻怕會更生氣的。”
——她起初是覺得太後是危險人物, 若是知道那些話本是她寫的,沒準會借機治她的罪。這陣子相處得多了才發現, 其實太後人還是挺好的, 且那麽喜歡她的話本子,八成是不會以此來治她的。
所以不如直接借此機會坦白, 也好多以後是不是要遮遮掩掩,找借口的強。
人與人之間, 其實是可以真誠一點的吧。
宇文瀾聽在耳中, 覺得也有道理, 於是頷了頷首,“也好。往後若太後再有賜賞,也不必朕來轉交了。”
她說的對,坦白宜早不宜遲,且最要緊的是,太後也接受了,並不算壞事。
燕姝點了點頭,卻忽然又皺眉道,“話說回來,竹書是不是對臣妾有什麽意見?她怎麽一瞧見臣妾用的湖筆就覺得是臣妾昧下的太後賞賜呢?臣妾在她心裏是個壞人麽?”
這話一出,沒等宇文瀾說什麽,卻聽係統道,【很簡單,因為竹書其實喜歡皇帝,一直把你情敵呢。】
燕姝嗯了一聲,【竹書喜歡皇帝???】
係統,【這麽多問號幹什麽?很不可思議嗎?畢竟皇帝也是一表人才,竹書到太後身邊的時候才十三,那時候皇帝也不過才十歲,兩人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
燕姝,【可可可,可皇帝從前不行啊。】
正悄悄聽著的宇文瀾眉間一跳。
為何又忽然提起這茬?
那都已經過去了好嗎!
係統,【那從前她也不知道皇帝不行啊!就跟從前周妃寧妃安嬪那些人一樣,隻當皇帝是個正常男人。如此長得好看位高權重還年輕健壯的男人,難免不喜歡啊。】
燕姝,【……】
也是嘖,試問天底下還有誰像她一樣,在明知皇帝不行的情況下還不嫌棄?
思及此,她不由摸了摸肚子,暗自感慨,所謂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果然很有道理。
宇文瀾,“???”
用錯了好嗎!!!
守得雲開見月明還差不多!
鐵杵磨成針是什麽!!!
~~
燕姝蹭著禦輦回了甘露殿,沒過多會兒,尚衣局與司珍處的人便到了。
又是量體裁衣又是挑選首飾,忙活了好一陣。
待到第二日,冊封聖旨也下了來,一番冊封禮過後,她便正式成了宜妃。
宮外的娘家忠義伯府也正式升成了忠義侯府,一時間引出無數羨慕。
而此時的慈安宮中,在佛堂跪足了三日,終於得以出來的莊嬤嬤,正在太後麵前痛苦流涕的請罪。
“是奴婢一時心急忘了規矩,還請娘娘恕罪。”
太後依然冷聲道,“陛下有了龍嗣,你心急什麽?”
莊嬤嬤哭道,“奴婢當年深受老公爺及夫人囑托,一心想幫著娘娘維護承恩公府的榮華,哪知如今,眼看著其他人就要誕下皇長子,奴婢也是替承恩公府不甘啊!”
好歹主仆幾十年,且這還是從娘家帶出來的丫鬟,太後也知她說的不是假話,此時隻能歎息道,“有什麽不甘?哀家這二十多年也已經盡力了,他們自己不爭氣,又有什麽辦法?”
話音落下,莊嬤嬤忙擦了擦淚道,“經過這麽多事,料想承恩公也已經改過自新了,如今三姑娘也已經長大了,三姑娘性情乖順,您也是知道的……”
話未說話,卻見太後抬手止住,道,“你以為進宮是什麽好事嗎,能在外頭好好過日子,為什麽要進宮受這些暗無天日的折磨?好好的又去禍害三丫頭做什麽?你以為哀家如今過得很痛快嗎?”
——若能重新選擇一回,她是斷斷不會再進宮的,眼瞧著這一輩子就如此被蹉跎了。
莊嬤嬤卻皺眉道,“可您就不擔心,以後周家該怎麽辦?”
太後冷笑一聲,“那是他們周家自己該考慮的。念在你與哀家主仆一場,若你還想留在哀家身邊,就盡好自己的本分,若不想,哀家就在宮外找個地方把你安置好,從此再也不必見了。”
莊嬤嬤一頓,隻能再度哭道,“奴婢豈能舍棄娘娘自己去宮外?奴婢從今往後再不提此事便是了。”
~~
隨著孕期一天天加深,燕姝的妊娠反應也越來越嚴重起來。
起初還能吃下東西,後來卻是一聞到葷腥油膩就反胃,一連吐了好幾天。
眼見幾日之內愛妃的小臉就明顯小了一圈,君王自是擔心,想了想,隻好派人去了趟忠義侯府,把忠義侯夫人請進了宮。
作為過來人,朱氏也知道閨女眼下正是難受的時候,於是特意在府裏做好了從前閨女愛吃的吃食帶了進來。
是以燕姝才一見到娘,立時聞到了夢寐以求的味道。
韭菜盒子!!!
沒等娘開口,她便主動問道,“娘是不是帶了韭菜盒子來?”
朱氏忙笑著打開帶來的包袱,“娘娘鼻子真靈,喏,臣婦上車前才做好的,還熱乎著呢。”
說著便遞了一個溫熱的韭菜盒子遞了過去。
燕姝宛如沙漠裏長途跋涉的旅人看見了甘泉,當即接過往嘴裏塞。
唔,果然是娘親手烙的韭菜盒子,麵皮有著淳樸的麥香,知道她現如今怕油膩,娘調餡時隻用了豆腐和韭菜,烙的時候也幾乎沒有放油,吃起來清淡淳樸,卻又十分鮮香。真是正合她的胃口。
眼瞧著不過幾下,她就解決了一個。
娘朱氏心疼的忙遞上茶水,勸道,“娘娘慢些吃,還有好些呢,別噎著。”
燕姝唔了一聲,又拿起一個,三下五除二,便又入了肚腹。
唔,連日來總是反酸的胃裏終於有了東西,總算好受了。
燕姝又喝了兩杯茶,這才顧得上問娘,“家裏近來都好吧?您跟爹如何?奶奶的身體怎麽樣?”
朱氏忙點頭,“家裏都好,娘娘放心養身子就好,你奶奶也挺好,原想今日一道來的,卻聽傳旨的公公說,陛下是希望臣婦能在宮裏住上兩天,這才沒敢跟著來,留在府裏了。”
燕姝眼睛一亮,“陛下是這樣說的嗎?那敢情好啊!”
——有了娘在身邊,就叫她仿佛有了精神支柱,讓被妊娠反應折騰的身子多少能好受一些。
朱氏點頭,“傳旨的公公是這樣說的,臣婦還特意多帶了幾件衣裳。”
燕姝忙道好,叫蓮心給娘去準備房間。
安排下去後,她又問,“天瑞在國子監待得怎麽樣?可還適應?”
說起來,這一轉眼,她弟弟李天瑞已經入國子監三個月了。
隻可惜礙於規矩,燕姝雖說已經見過爹娘和奶奶,一直還沒見到弟弟呢。
卻見娘點頭道,“他也好著呢,這入了國子監到底不一樣,不光學到了好些東西,脾性也有長進,這不前兩天在貢院街上買東西被人坑了,照以前還不早同人打起來,如今知道自己身份不同,不敢給你抹黑,好歹給忍住了。”
燕姝覺得奇怪,忙問,“被人坑是怎麽回事?”
卻聽朱氏道,“就是,那貢院街不是都賣文房四寶的嗎?他們國子監指定寫字要用白麻紙,那天他的紙剛好用光了,就去貢院街買,結果拿到手發現那紙不太對,想跟那店家理論來著,還好跟著的人勸了勸他,他這才沒深究,出來換地方買了。”
說著朱氏特意道,“你爹叮囑過他,如今咱們升了侯府,外頭不知到少眼睛盯著,沒事寧可吃點虧,千萬別鬧起來影響到你。”
燕姝聞言點了點頭,也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畢竟天瑞如今是侯府世子了,若是因為紙張的事跟那店家爭執起來,還不知會不會被人扣上他欺負平民的帽子。
想來她弟弟那個少年脾氣,能忍下來也是不容易。
正在此時,卻見娘又皺眉道,“說起來也是奇怪,那貢院街不知怎的,好幾家的紙都是以次充好,天瑞跑了好幾個地方,最後還是在咱們家旁邊一個小鋪子裏買到了真正的白麻紙。”
燕姝聞言也是奇怪,論說那貢院街是京城最有名的買文具的地方,大多學子都去買文具,店家竟然還敢以次充好,叫人買不到好紙?
卻聽係統道,【很簡單,因為朝中有人借著職位謀取私利,把京城主要的幾家文具店都給壟斷了。】
燕姝一愣,【竟然還有人如此大膽?究竟是誰?】
係統,【這人叫包啟文,現任國子監司業,平時負責國子監日常事務,他自己早幾年悄悄在外頭開了個造紙作坊,用便宜的麻沙紙當成白麻紙往外賣,把貢院街好幾家文具店進貨源都給包了,除此之外,還有包了國子監和其他幾家朝廷下屬的書院,學生們平日用的都是他的紙。】
燕姝覺得奇怪,【居然如此毫不遮掩?就沒人發現嗎?】
係統,【他在國子監這個位子上好多年了,跟許多書院都打好了關係,再者,平日給老師們用好紙,給學生們用次等,學生們年幼無知,老師們又怕惹麻煩,再說花的都是朝廷的錢,誰愛去管那個閑事?】
燕姝嘶了一聲,【每個書院至少有幾百個學生,每日用紙,也是很大的消耗,他豈不是賺翻了?】
係統,【那可不是,這些年下來他賺的盆滿缽滿,堪稱占朝廷便宜的頭號碩鼠了。】
燕姝,【那就沒人發現嗎?】
係統嗐了一聲,【這人表麵上可會裝窮了,家裏住的都是十幾年前的老宅子,還時不時漏雨那種,平日裏衣裳洗的發白,跟老婆倆人還每日粗茶淡飯,看起來摳搜至極,旁人誰能想到呢?】
燕姝聽得滿頭問號,【那他賺這些黑心錢有啥用?這不是啥都享受不到?】
係統,【誰說享受不到?這人其實多年前就在京城金明池旁的豪宅區買了一個視野最好的望湖豪宅,裏頭安排了美婢無數,生生造了個酒池肉林,每幾日就過去享受一下。】
燕姝,【……】
真乃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