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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8.23.9.07

  太武館以武聞名,館內的房舍更是粗狂狂野,哪怕是鬱鬱蔥蔥園林中的樹木也都長得高大壯碩,樹冠如蓋,將整個天空遮擋了七七八八。


  因為樹榦粗壯,在練武場找不到位置的時候,很多平民學子會來此練習拳法,久而久之,一干樹榦上的樹皮都被敲落不少。當然,更因為綠蔭遍地,更是學子們打架鬥狠的絕佳場所。


  砰的一聲,面前的需要三人合抱的樹榦被少年最後一拳打出了個洞,足足可以塞入半條手臂。沉悶的聲響驚動了周圍正在揮汗如雨的其他少年人,有人好奇的往此處看了一眼就隨即轉過身去,有人直接驚呼,詢問旁人少年的姓名。


  「魏亦,魏將軍的嫡子。」


  「昭毅將軍?」


  「現在皇城裡三品以上的將軍中只有一個姓魏。」


  「他的兒子這麼厲害?」


  「這算什麼,他家二公子天生神力,別說一拳把老樹打個窟窿了,打個對穿都不是話下。」


  「學館有規矩,不許摧毀草木吧?」


  「所以二公子從來不到國林來練拳啊,否則這些老樹有幾棵經得起他摧殘的?」


  魏亦對周圍的議論聲聽而不聞,收功后隨手拿起一邊樹杈上掛著的汗巾擦乾淨了脖間的汗水,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這片練功地。


  相比弟弟只能在練武場打沙袋,他更喜歡草木的觸感,每一次揮拳不止是鍛煉力度,更是讓拳頭適應野外粗糙的事物。畢竟,他日後上了戰場,面對的可不是沙袋,而是刀劍,是盔甲,是人骨,更有無數的銅牆鐵壁高瓦城牆。沙袋上的那層軟皮怎麼能跟粗糙的樹皮相比呢。


  初冬午後的國林連鳥雀都見不到一隻,碎石鋪就的小徑上只有枯萎的雜草在石縫裡隨風搖曳。魏亦腳下的小徑越來越窄,樹木也越來越茂密,遠望而去,密密麻麻的古木仿若進入了深山老林,悉悉索索中,好像有無數的野獸在幽暗中注視著外來者。


  忽的,不遠處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像極了沙袋忍受不住重拳墜地的聲音,更如巨大的石塊投擲到了死水般的深湖之中,林中陡然嘈雜了起來。


  「姓魏的,你遲早會不得好死!」


  魏亦的腳步一頓,眉頭微微一挑,頗有興趣的往密林里一掃,目光銳利如老鷹,身體乍看極度放鬆,行家卻能夠明白他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肌肉都處在了防守狀態,雙拳自然的垂落,只要一有異動,那雙拳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方揍得毫無招架之力。


  遠處,地上一塊黑炭般的物體緩慢的爬了起來,還沒站穩又倒退兩步,然後毫無預兆的倒飛了出去。


  同時,更遠處走出一個人影,放下腿,笑嘻嘻的道。「哎喲,我好怕啊!我魏江好不好死不知道,不過,你如果再敢上來一步,不得好死的人就會變成你了!」


  「你敢,我可是睿王世子!」


  魏江還是那副弔兒郎當的痞子樣:「世子又怎麼了?太武館的規矩就是,私人比斗不論身份地位,拳頭為老大,誰贏了誰就有權利決定輸者的生死。」


  睿王世子才不過六歲孩童,哪裡聽過這樣直白的威脅,臉色煞白中到底不敢輕易起身了,只半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氣,做著最後的掙扎吼道:「你,你胡說!」


  「我胡說?你問問你請來的兄弟們,你不是太武館的人不知道規矩也不奇怪,他們可是在太武館學了幾年武,其中還有我的手下敗將。那個誰,上次被揍的人是你吧?記得你輸了后的懲罰是什麼?」


  密林里又一塊躺著的黑塊緩慢的爬了起來,哭喪著道:「洗了一個月的茅廁,還給你們兩兄弟洗了一個月的臭襪子!」


  魏江一腳踩在對方的腦袋上:「哭什麼!老子最厭煩一個大老爺們哭唧唧的了,又不是嬌滴滴的女娃娃,再哭你就再給我們兄弟洗三個月的臭襪子。」


  世上有種人是受辱比讓他們死還要難受,更加難受的是,讓他們受辱的人還是平日里他們最看不起的平民百姓。讓睿王世子給一個臭小子洗臭襪子,那比殺了他還難受。殺了他也就一刀的事情,洗臭襪子,還是一個月,想象一下那個味道,睿王世子的膽汁都要他嘔出來了。


  「你欺人太甚!」


  「帶著二十個幫手來找我們兄弟的麻煩,打不過就罷了,居然還污衊我們兄弟欺人太甚,世子們倒打一把的功夫真是深得父輩真傳。你們也不愧是秦凌的兄弟,對吧,前賢王世子殿下。聽說你最近的日子過得不大好!」不知何時,魏海也提著兩個人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一手一甩,就將手中的人隨意的丟在了睿王世子身邊。


  除了三位世子殿下,唯一毫髮無損的秦·前賢王世子·凌殿下冷冷的掃視了在場眾人一眼,冷漠至極的道:「他們不自量力想要找你們兄弟的麻煩,與我沒有干係。」


  睿王世子大叫:「大哥,你還是不是兄弟?明明是你說你的世子之位被革,就是因為有魏家兄弟在其中作梗的緣故,所以我們三個才特意在太武館叫了人來替你出頭,你居然出賣我們!」


  秦凌冷笑一聲:「這時候叫我什麼大哥?你們不是早就說過,只承認同樣為世子的兄弟為大哥嗎?我沒了世子之位,自然就不再是你們的大哥,現在你們的大哥是秦峯,不是我秦凌。」


  方才被魏海丟下來的其中一個終於說話了:「大哥,不管你是不是世子,你永遠是我們的大哥。我年紀小不懂事,前些日子在你面前出言不遜,我道歉。」


  秦凌冷哼:「世子殿下的歉意,我一個小小的無官無爵的平民可消受不起。」他抬起頭,不再看向地上的三人,對著魏家兄弟道,「我只是被他們騙來做幌子的無辜人而已。他們聽說你們又救了皇上一次,心裡氣不過,又找不到理由尋你們的麻煩,所以才特意把我騙出來,用我的名義召集了太武館中與你們有矛盾的仇人,想要暗中將你們教訓一頓。當然了,至於『教訓』到什麼程度,就不為我所知了。只是路上我風聞了幾句,說是讓你們再也沒有機會救皇上第三次。」說罷,彈了彈自己的衣袖,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魏江聳了聳肩,揮了揮手臂,冷冷的道:「不再有機會救皇上第三次,也就是說,不讓我們有機會再進宮。不能進宮的話要麼是我們缺胳膊斷腿了,要麼是直接沒了命。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又怎麼能夠再一次保下皇上的命呢!嘖嘖,我感覺我好像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他這架勢,徹底將地上三位世子殿下嚇得鬼哭狼嚎了,一個個大喊:「你們敢殺了我們,自己也會掉腦袋的!父王會把你們五馬分屍,凌遲處死!」


  魏江歷來是魏家最衝動的人,憤怒下哪裡還聽這些,直接掄起拳頭再一次狠狠的砸向了這群狼崽子們。


  魏海更是直接抽出了一柄小刀,緩緩的靠近地上半死不活被迫裝死的眾位同僚們,其中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也有十二歲了。他們是近一年來與魏家兄弟衝突最多也最大的一群人,也怪不得幾位世子殿下能夠很快聚集起這批人來尋魏家兄弟的麻煩。


  相比魏江直來直往,魏海的武學偏重暗算。與人比斗的時候,魏江都是衝鋒陷陣的那個,而魏海則是遊走在戰鬥的邊緣,冷不丁在你打紅了眼后對你背後捅刀子的人。這群人中沒少被魏海暗算過,其中最嚴重的一個是直接被魏海拿□□把褲子捅了無數個窟窿,讓對方在比斗場上直接裸·了·下·半身,成了太武館的笑柄。


  其中年歲最大的那個吞了吞唾沫,緊張的問:「你們不會真的要了我們的命吧?」


  魏海想了想:「世子們的命貴得很,我們賠不起,自然會留口氣。你們的話……」


  那人哭了起來:「什麼要求,儘管說,我們絕無二話。」


  魏海分辨了一下對方神色中的真偽,點點頭,拿著小刀比著對方的喉嚨,一路從喉嚨到胸膛,再到兩腿之間,那人幾乎嚇得簌簌發抖。


  「你說,你這命·根·子值多少銀子?」


  那人想要打開魏海的刀,到底不敢亂碰,思索了一下問:「五十兩?」


  魏海伸出一根手指:「一個蛋。」


  那人尖叫:「一個蛋要五十兩?」


  「不行?那就割了吧。」


  那人捂住寶貝:「行,行,五十兩就五十兩。」


  魏海:「這麼爽快,那就再加五十兩。」


  「兄弟,我娘給我的過年紅包都只有五十兩,真的不能多了。」


  魏海提醒對方:「可你有兩個蛋。」


  那人斟酌了一下:「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的交情了,打個商量,一百兩你放我走!」


  魏海笑了笑:「你是覺得我們兄弟的命只值一百兩,還是覺得你的命·根·子只值一百兩?」


  那人還沒回答,旁邊的人已經喊了起來:「兩百!兄弟,你現在放我走,回頭我就讓人送兩百兩來給你。」


  又有人嚇得褲子都尿濕了:「我私庫裡面還有三百兩,都給你,先放我走吧。我家就我一根獨苗。」


  魏海默默了算了下,一個人兩百,二十個人就是四千兩,可以把爹娘接來皇城置辦一個小院子讓他們好好的休養了。


  世子殿下那邊已經安靜了下來,魏江手中抓了一把東西丟在了自家兄長的腰包里,本來乾癟的腰包瞬間就飽滿了起來,叮叮噹噹一陣響,可見收穫頗豐。


  「果然是世子,賊有錢。我把他們的發冠上的玉石,腰佩,腰帶上的金扣都摳下來了,成色都不錯,應該可以換一大筆銀子。可惜太武館沒法帶小廝護衛進來,聽說這些皇親國戚出門的時候,銀票銀子都在小廝護衛的手裡。下次我們也尋個理由找找他們的晦氣,當然,必須在太武館的外面。」


  魏江這麼一說,魏海才後知後覺的掃到地上眾人的衣衫頭髮上。這下,仇敵們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私庫的銀子只有自己知道,存了多少又拿了多少不用告知父母,自然就沒人知道他們被人扒皮了,可要是身上的穿戴被人扣下了,今晚回家后,可以想象一頓竹鞭炒肉少不了了。他們可都是世家子,身上哪怕是一塊玉佩那也是祖母母親們特意置辦的啊!

  密林里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魏亦也從最初的戒備疑惑,再到審視,最後幾乎是哭笑不得的離開了。


  用銀子買性命的事兒在太武館太常見了。都是少年人,又都年輕氣盛,結黨結派處處都是,相互之間的摩擦爭鬥更是家常便飯,其中今年最為風頭盛的就是這對魏家兄弟。以前魏亦總是猜測,為何他們能夠輕易饒了那些尋事的世家子們,今日之後,他的懷疑有了答案,雖然這個答案讓人瞠目結舌。


  不過,與他何干呢?雖然同樣姓魏,可他是世家權貴子弟,他們是毫無權勢的百姓,天差地別。魏亦不會特意去他們去結交,也不會因此與他們交惡。


  因為在國林里耽擱了一些時辰,他沒來得急簡單的沐浴就趕去上下午的騎射課了。等到黃昏,一匹馬一個人獨自回了家。


  魏將軍家在城東,佔地不大,進門繞過影壁就是正堂。


  他沒見到魏夫人,直接拐去了後院,自己先行沐浴完畢,就披著濕漉漉的長發去尋了母親。往日這個時辰,魏夫人大多在倚薔院。


  倚薔院里的薔薇最為繁茂,花開的時候,滿牆滿院都是一片奼紫嫣紅。現在正是初冬,就算花期還沒到,園丁依然將花枝搭理得井井有條,哪怕是枯枝也別有一番風骨。


  魏夫人正在偏殿的耳房內看賬冊,一杯花茶裊裊的升騰著煙霧。


  魏亦輕聲喚了聲:「母親。」


  魏夫人抬起頭,低聲道:「回來了,今日怎麼樣?」


  早有丫鬟拿著乾的毛巾來替他擦拭頭髮,又有人奉上熱茶,魏亦喝了一口,問:「妹妹身子可好?」


  魏夫人笑了笑,親自拿過毛巾替兒子擦了起來:「很好,她一直很好。今日還抱著她出去曬了曬日頭,喝了點野蜂蜜,身子骨瞧著也比昨日好了些。」


  魏亦眼眸低垂:「那就好。」


  等到一頭長發乾透,魏夫人又重新替他梳了發,盤了發冠,魏亦身上的冷氣也被地龍烘乾了,這才去了偏房的裡間。


  千絲拔步床上一個小女孩安安靜靜的躺著,因為地龍,臉色沒往日的慘白,反而透出點紅暈,嘴唇乾燥。魏亦熟練的從床邊小几上拿起擺放整齊的棉簽,從保溫的茶盞里粘了粘蜂蜜水,一點點的抹在妹妹的嘴唇上。


  魏夫人長在門口,靜靜的凝視著大兒照顧小妹的場景,眼角不知何時有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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