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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3.9.07

  初冬之時,哪怕是宮裡的草木也凋零了不少。也不知道多少是隨著季節而凋謝,又有多少是被小皇帝辣手摧花給摧殘了。


  難得的大太陽,小皇帝早就在殿內坐不住,聽完了課就急急忙忙的喊了魏家三兄妹一起去踩高蹺。高蹺是魏江的提議,論玩樂他的主意最多,壞點子也多,手也靈巧,幾乎是一個晚上就給三兄妹各自紮好了三副高蹺,而小皇帝的高蹺自然出自工部的能工巧匠之手,關上面鍍的金就有好幾層,在冬日的暖陽下閃閃發光,幾乎閃瞎了人眼。


  四個孩子在梅花園裡,左搖右擺像是結群的鴨子一路繞著花園跑步,惹得一群宮女尖聲驚叫,更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太監隨時跟在皇帝的周圍,伸長了手臂以防突發意外。


  小皇帝最小,雖然他的高蹺最為結實也依然墜在了後頭,眼看著離那三兄妹越來越遠,索性耍起了小性子要與魏海交換高蹺。他覺得自己之所以走在了最後,是因為他的高蹺枝幹最短,魏海最長的緣故。高蹺高的自然走得快,所以他要與年紀最大的魏海交換。


  魏江的手藝哪裡比得過工部的匠師們,小皇帝摔了三跤后終於爬不起來了,只叫喚:「快扶朕起來。」


  挽袖終於看不下去了,一邊扶起皇帝一邊輕聲耳語:「皇上,您今日的藥丸還沒用呢!」


  小皇帝臉皮也嫩,就他摔倒,還一摔摔了三次,面上燒紅,挽袖一說,他就拍拍屁股爬起來:「啊,那就去更衣吧。你們等一會兒,朕馬上回來。」一溜煙的跑了。


  小皇帝不在了,太監宮女們自然呼啦啦的走了大片。魏溪也停了下來,叫上哥哥們一起去了偏殿。幾人卸下高蹺,吃了點糕點墊,安靜的等待著小皇帝回來。結果,都快一刻了,小皇帝都沒見人影。


  魏海吃了一碟子點心,看向內殿:「更衣要這麼久?」


  魏江嘴裡塞著東西,說話也含含糊糊:「也許掉馬桶里了?上次不就有人刻意趁著你內急的時候去挑釁,結果被你踹到恭桶里去了?」


  魏溪大感好奇:「還有這樣的事兒,沒有聽哥哥說過。」


  魏海很淡定:「太武館里每日都有人鬥武,說起來都沒意思。」


  魏溪知道對方不想讓自己擔心,還是繼續問:「那個被哥哥踹到恭桶的人沒有繼續找哥哥們的麻煩么?」


  魏江最藏不住話,嘰嘰喳喳的全都說了:「找了啊,怎麼沒找!他找一次麻煩,我們就揍他一次,最後揍得我們都煩了,乾脆直接每天半夜把恭桶丟在他的床上,連續丟了三個晚上,他就知道厲害了。皇上怎麼還沒出來,我們要走了,下午太武館還有比試,答應過妹妹每月都要拿第一的。」


  話音剛落,那邊內殿陡然一聲尖叫,挽袖姑姑驚慌失措的大喊:「皇上,皇上,太醫,快宣太醫!」


  原本在偏殿里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太監宮女們刷得跳起來不少,有人衝進了內殿,有人跑去喊太醫,有人端茶,一陣兵荒馬亂。


  魏家兄弟不明狀況,站在內殿門口就停住了腳步,魏溪已經快步衝進了人群,扒開幾個六神無主的宮女,急切的問:「怎麼了?」


  小皇帝半趴在挽袖的臂彎里,一張小臉因為呼吸不暢憋得通紅,身上榻下到處都是穢物,他單手握住了喉嚨,似乎想要咳嗽又痛疼難忍的模樣。


  魏溪眼眸猛地一縮:「這是……中毒?」


  挽袖已經流淚不止,抱著秦衍之的手臂幾近無力,整個人都跌落在地上,惹得小皇帝幾聲急促的喘息,面部都開始泛出紫色。


  魏溪心神激蕩,一時之間仿若不知身在何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地上那個小小的人影,終於在他的嘴角和衣擺上尋見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白色粉末。


  魏溪拜師齊太醫過了半年,雖然不說熟讀醫書,最幾樣常見的毒物還是知曉。那白色粉末明顯是,「□□!」


  秦衍之居然吃了□□?!


  這是劇毒,只要發作,救治不及時就可以要人命!

  小皇帝要死了!秦衍之要死了!

  日後那個有著雷厲風行的行動力,又心思詭秘的皇帝要死了!

  他死了,有著百年底蘊的魏家就不會送她的原身入宮,她就不會成為魏貴妃,不會被他當作棋子制衡其他三個嬪妃,不會等她沒有利用價值后就毫不猶豫的拋棄,打入冷宮。


  他死了,邊境再亂就不會再派她那年過半百的父親挂帥,被人暗算死後還不得安生。她的兄弟們也不會為父報仇急匆匆的上了那殺人的戰場,身首分離死無全屍。她誓死要守護的家族就不會被灌上通敵賣國的罪名,滿門抄斬。


  秦衍之死了,魏家就能活!

  他一個人的性命就能夠拯救整個魏家,甚至更多被他利用被他污衊被他捨棄的家族都能夠延續,繁榮昌盛十年百年。


  魏溪一步步挪到秦衍之的跟前,低頭俯視著對方那因為毒素蔓延而渾身抽搐的身子,他的氣息已經十分的微弱了,鼻翼一開一合,能夠吸取的氣息越來越少,他的瞳孔在一點點的擴大,嘴唇青紫,手指捲曲,雙腿不自然的抖動著,彷彿在做最後的掙扎。


  魏溪的臉頰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像是嘲諷,又像是愉悅。好在周圍的人個個嚇得心神不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因為站在身旁的緣故,秦衍之的視線被動的仰視著她。毒素在他體內蔓延,他的眼睛早已朦朧一片,他看到了魏溪,卻看不清她的面容,模模糊糊中她好像在笑,又像是在哭。


  哭什麼呢?


  他還從來沒有見她哭過。原來她也有傷心的時候嗎?是因為他要死了嗎?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秦衍之的腦袋昏昏沉沉,他好像看到了父皇,又好像看到了母后。


  秦衍之努力的增大眼睛,眼中依然只有魏溪那張模糊的面容。挽袖姑姑的哭泣在耳邊,不止挽袖姑姑,還有伺候他的太監宮女,他死了,他們都會陪葬吧?就像他父皇的那些宮人一樣。


  秦衍之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抬起手,一把摳住了魏溪的下擺,嘴巴一張一合。


  魏溪彷彿被驚醒了一般,慢慢的蹲下身子,側耳傾聽下只勉力聽到幾個字,他說:「不用,不用,陪葬!」


  魏溪只覺得腦中有一隻巨大的煙花鬨得炸開,炸得人目眩神迷。誰要替他陪葬了,誰又會傻傻的給他陪葬!

  憤怒中的魏溪猛地打開他的手,嘴唇抖得幾乎要破口大罵。


  秦衍之的手背重重的打在了白玉地板上。雕欄玉砌的宮殿中,白玉無瑕,那雙稚嫩的手在玉的襯托下越發的蒼白。


  魏溪的胸膛幾經起伏,神色變幻不定,最終閉了閉眼,輕聲說了一句話:「拿牛乳來!再研磨一勺綠豆粉,用蛋清調製!」


  挽袖抱緊了小皇帝,如同母獸抱著瀕死的小獸,絕望中透著不甘與憤怒。魏溪的話輕飄飄的落在她的頭頂,在她的瞪視下一把扯過小皇帝,手指一勾就深入了對方的喉嚨深處。


  哇的一聲,小皇帝倒地吐個不停。


  挽袖顫抖著身子,緊咬著嘴唇,看著魏江端來了牛乳,魏海更是指揮著太監們去小廚房拿綠豆,甚至在驚嚇得手抖不停的宮人手上搶下綠豆,拿著硯台狠狠的將綠豆砸成了粉末,一旁的宮女將準備好的蛋清一同攪拌,再遞送到了魏溪的手中。


  魏溪先給秦衍之灌了一大罐的牛乳,等到對方吞咽之後,又將蛋清綠豆粉喂入他的嘴裡。


  「牛乳護胃,□□是吞入肚中,毒素自然從胃部開始蔓延。綠豆蛋清解毒,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解毒方法,深入內服的毒素要等我師傅來才行。」


  挽袖顫巍巍的停了,只看到一罐牛乳下去,嘔吐就止住,綠豆蛋清再一入口,他的呼吸就順暢了不少。


  時辰似乎過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太醫來了!」四個字一響起,整個宮殿的人幾乎都要歡呼出聲。


  來的自然是齊太醫,只要是皇帝看病,基本就是齊太醫上陣。


  看到小皇帝的癥狀,齊太醫有瞬間的疑惑,等看到地上擺放的牛乳瓶子,還有剩餘綠色蛋清的碗碟,他落在魏溪背上的目光就欣慰多了。


  等到所有宮人都迅速歸位,魏溪也去了偏殿,龍榻邊上也安靜了下來,挽袖才上前輕聲問:「太醫,皇上的毒如何了?」


  齊太醫也鬆了口氣:「解毒很迅速,老夫再開一個方子,服用後會腹瀉不止,給陛下多喝一些蜂蜜水排毒,調養一些時日就會好了。」


  挽袖喜極而泣:「謝天謝地,皇上經此大難必有後福。」


  等到穆太后聞訊趕來的時候,小皇帝的毒去了一半,恭桶也坐了兩三回了,正有氣無力的躺在床榻上。


  穆太后哭了一陣,就守在小皇帝的床邊不走了。


  魏溪等了大半天的雷霆之火根本沒有燒起來,心下懷疑,將前世秦衍之的成長經歷回想了無數遍,無奈實在太久遠,十不存三了。


  齊太醫在寫方子的時候,魏溪就湊了過去,一雙大眼睛無聲的掃視著對方,等到對方落下最後一個藥材,吹乾了宣紙后才悄聲詢問。


  「師傅,皇上服用□□多久了?」


  齊太醫眉頭一胎:「你怎麼知道是皇上自己服用的?」


  魏溪一看對方這穩如泰山的架勢,心裡就有了個猜測:「有人要暗害皇上的話,會把毒物明晃晃的擺在桌案上嗎?要嫁禍給別人,最少也要下在茶水或者飲食中。」頓了頓,湊近,「師傅,皇上服用□□,太後知道嗎?」


  齊太醫輕輕的放下宣紙,用著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魏溪,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了不好。」


  知道太多?知道什麼呢,自然是皇帝服用□□,太后一清二楚的事情了。在什麼情況下,皇帝會自己服用□□,又是太后默許的呢?

  只要是皇帝,他的飲食用度都有慣例。也許會有細微差別,大情況是不會變化。更何況,毒在宮裡是絕對禁止,小皇帝手中的□□是誰給的?他這次中毒,是因為服用過量嗎?

  魏溪的猜測越來越多,緊盯著齊太醫的目光也越來越鋒利:「師傅,如果不是您每日將醫毒不分家掛在嘴邊,我壓根不會想到皇宮裡會有□□;如果不是拜師的第一天,師兄就給了我一本《毒物》全集的話,那麼我也認不出那白色粉末是□□;如果不是您抽背的內容中,解毒之法比用藥之法還要多的話,我又怎麼會將解毒的方法記得那麼牢靠?您早知道我會回到皇上的身邊,怕我會被無辜冤枉,所以提前教給了我自救之法,師傅,您……」


  齊太醫打斷她:「溪兒,為師書房的牆上掛有一副字,你還記得上面寫了什麼嗎?」


  魏溪一震,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回答:「……難得糊塗。」


  齊太醫將手中的方子交給挽袖,邁步走出偏殿:「今日回去后,把那副字掛去自己的房間,每日里看看,想想,再出門。」


  魏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指甲幾乎要掐入了肉里。晌午的陽光穿過偏殿雕花大門,灑落在她的裙擺上,斑斑駁駁,明明暗暗。


  「是,師傅。」


  魏海魏江兩兄弟幾乎也以為這次要被連累,給小皇帝陪葬了。沒想到峰迴路轉,他們的妹妹再一次救下了皇帝的性命。對此,魏江是單純的高興,而魏海則沉思不斷。


  魏溪出來,魏江就首先圍了上去:「皇上怎麼樣?」


  魏溪臉上淡淡的:「活著。」


  魏海走到弟弟妹妹身邊,沉聲道:「這宮裡不是人呆的地方,找個機會出宮吧。哪怕是為了權貴,那也不能拿命來搏啊。」


  魏溪筋疲力盡,整個人撐在靠椅的扶手上,冷笑道:「如今的世道,做什麼沒有風險呢?哥哥們在太武館學武,也不是一直順遂平安,聽聞每日里找你們比斗的人層出不窮,世家子弟更是無法容忍身為平民的哥哥們武藝比他們還要高強的事實。」


  魏江不以為意:「男人么,文斗不如武鬥,一言不合手下見真章就是了。哪裡比得了皇宮,一個不擦就被連累丟了性命。等著吧,後續會有人找我們麻煩的。」


  「不一定,有我師傅擔著呢。」


  魏海拉住魏溪的手臂:「小妹,你這般執著到底是……」


  魏溪懶得再聽,打斷哥哥的問話,直接趕人:「哥哥們先在偏殿坐一下吧,等會兒有人回來問話,太后說你們能夠走的時候才能出宮。」


  魏江嘮叨:「麻煩!」


  魏溪瞪了他一眼:「麻煩也得忍著,誰讓我們是螻蟻呢。」


  宮裡的消息走得太快,不過一個時辰太皇太后也知道了。這位老祖宗對小皇帝有一萬個不滿意,聽到宮女的彙報,忍不住詛咒:「他怎麼沒有被毒死?他死了,這宮裡就平安了。」


  這麼直白又惡毒的話也只有她老人家說得出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小皇帝是她的殺父仇人呢!

  原嬤嬤就是個應聲蟲,太皇太后說什麼她都覺得是對的。她不但知道小皇帝沒事,對穆太后的一舉一動也非常的關注,「就剛剛,御膳房的人換了一批,負責採買的太監也都安了名目革職查辦了。」


  太皇太後端起一碗血燕羹喝了一口:「一天到晚折騰得宮裡雞飛狗跳,就沒個清閑的時候。好在哀家有自己的廚子,否則的話,什麼時候被她的人給毒死了,伸冤都沒地兒去。」


  原嬤嬤趕緊道:「太后萬萬不敢如此。」


  太皇太后把湯勺往描金牡丹的銀碗裡面一丟:「她有什麼不敢!看看這半年,她如何對待永壽宮的?」


  原嬤嬤深以為然:「老祖宗,說到底您是太后的正經婆婆,就算在平民百姓家,老是被兒媳婦壓一頭也不是事啊,您得重振雄風才行。」


  「那也得有抓到她把柄才行啊,否則師出無名。」


  原嬤嬤眼珠子一轉:「要不,找幾位王妃來商量商量?」


  「也行。」


  不得不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賢王大傷元氣后,賢王妃也沉寂了起來,輕易不再接太皇太后婆婆的話;睿王妃上次在太後面前說錯話,被對方好一頓搶白,回府後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輕敵,不到關鍵時刻不再輕易給太皇太后做槍使。餘下就剩下還一臉高傲冷漠的齊王妃。


  太皇太后不待見穆太后,幾位王妃也對這個霸佔了太后位置的女人很厭煩。原本該母儀天下的女人應該是她們才對,憑什麼穆氏能夠做太后啊,就因為她生了個頑劣不堪的兒子嗎?

  齊王妃見兩位嫂嫂都不說話,就自己開口了:「這還不容易,穆太后之所以敢明目張胆的針對老祖宗您,不就是認定了宮裡的事兒傳不到外面嗎?我們只要把穆太后不孝的名聲傳開了,保准她在全天下女眷心目中的名望大打折扣。」


  太皇太后:「可她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按時定省,對永壽宮也沒有苛待,說她不孝沒人相信啊。」


  齊王妃想得周全:「老祖宗您的壽辰不是要到了嗎?穆太後為人小氣得很,修個宮殿都說國庫沒銀子,讓老祖宗您自掏腰包。這次,我們要讓她吃個啞巴虧。您大壽,對她說不辦不行,還要大辦,看她敢不敢如上次那般糊弄您。」


  去年先帝病重,哪怕太皇太后再不喜歡大兒子,好歹對方還病著,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聞不問就罷了,還在他病重期間大搞壽宴,不說皇族的人會怎麼想她了,就是大臣的內眷們也會私下傳出一些她的閑話來。所以,去年太皇太后的壽宴只是小辦,就算是小辦,宮裡的宴會也持續了三日。


  穆太后這大半年硬氣得很了,說到底穆太后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年紀也不大,怎麼看都活得比太皇太后長久。人都是勢利眼,明顯的在穆太後身邊奉承比在太皇太後身邊得到的利益會更多,那麼穆太后在後宮裡的勢力也就更加膨脹了,連太皇太后都無法像以前一樣針鋒相對了。


  琢磨了一會齊王妃的想法,心裡還是拿不定主意:「要是她不肯呢?」


  齊王妃用帕子壓了壓嘴角,倨傲的笑了笑:「就正好定她個不孝的罪名,讓她在所有命婦面前抬不起頭來。」


  「若她願意大辦?」


  齊王妃更加得意了,抬頭挺胸的道:「禮物您收著,銀子她出。等過了壽宴,您就說她鋪張浪費,國庫不豐還整日里琢磨著擺宴,明顯不知民間疾苦。」


  太皇太后眉開眼笑,誇獎道:「這主意好!還是小四媳婦聰明。」話一出口,餘下的兩個兒媳婦臉色就黑了。感情就齊王妃是個聰明人,她們是笨蛋了?

  小皇帝覺得自從他登基起,在龍床上養病的日子就多了很多。


  他是中毒了,現在餘毒未消,吃食都是流質,更是無法起身如常的練字習武了。好在太傅對此早就有了經驗,又從翰林院挖了幾個口才好的輪番來給小皇帝說古,讓小皇帝躺著也能夠學史,學習為帝的方法。


  在床上躺著的日子何等的寂寞啊,小皇帝覺得渾身僵硬得手腳都要掉了似的,更多的是沒有一個能夠陪他說話的人。他喉嚨差點啞了,齊太醫囑咐他要戒口一段時日。百無聊賴下,他終於用眼神感動了太后,讓太后尋了魏溪來陪他說說話。魏海魏江那兩兄弟太鬧騰,不小心碰著小皇帝,或者勾得小皇帝不肯老老實實養病就不好啦。


  魏溪一道,小皇帝就啞聲抱怨:「你又好些日子沒來了。」


  魏溪從袖子里摸出針線和鞋底開始縫製:「我在給哥哥們做衣裳,要過冬了,他們的棉襖和棉鞋還沒得。」


  小皇帝把腦袋挪到魏溪的大腿上,抬眼看了看鞋底的花色,嫌棄的皺著鼻頭:「朕有,送他們幾雙就是了。」


  魏溪把他的腦袋推開:「皇上,您才四歲,哥哥們過了年就要十一了。您的衣裳他們都穿不了。」


  「啊,那我平日里賞賜給太監們的衣裳他們也穿不得?」


  魏溪冷笑:「估計他們都擺在神龕里,每日里焚香上供,當做菩薩一樣磕頭叩拜了吧。」


  小皇帝是祭拜過祖先和太廟的,對高高在上的一排牌位還有塑金身的菩薩像有印象,更多的是祭祖祭天時的磕頭數有著深深的懼怕。只是這麼一想,他就渾身發抖,覺得膝蓋疼。


  只能轉開話題,問:「這一次又是你救了朕,你要什麼賞賜?」


  魏溪頭也不抬:「小女沒什麼想要的,皇上留著賞給別人吧。」


  小皇帝:「真的不要?」


  魏溪放下手裡的活兒,在挽袖的瞪視下不得不正面回答對方:「我想要的你都沒法給我。」


  「你都不告訴朕你想要什麼。」


  魏溪想了想:「那就,皇上許小女過年出宮一趟吧。」


  小皇帝唯一一次出宮就是去行宮,不由得問:「出宮做什麼?」


  魏溪暗中翻了個白眼:「去見哥哥,與他們一起守歲。」


  小皇帝驚呼:「啊,年三十你們不來陪朕了嗎?」


  魏溪懶洋洋的靠在龍床的鞋榻上,語氣平靜的道:「皇上有許多人陪,那裡需要我們呢!再說了,就算想陪您,我們又算什麼,用什麼身份陪您呢?您需要的只是玩伴,至於玩伴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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