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拒絕
十分鐘后，顧深等急了，剛想上樓找吳藝辰，樓梯上再次傳來嗒嗒聲，吳藝辰慌慌張張地出現在轉角。
「顧深，我剛才看到魏然了。」吳藝辰一邊下來一邊喊道。
「什麼！魏然回來了？」顧深緊張起來，自我安慰道，「他應該還沒看書包吧。」
「看了。」吳藝辰頓了頓，表情糾結，一副不知道該這麼說的樣子。
這個表情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顧深的心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越過吳藝辰跑上樓，「我去看看。」
吳藝辰沒說話，跟著她上去。此時已經是下午近四點，學生返校進入了高峰，教室幾乎有一半人都在了。顧深從後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運動裝，滿頭大汗正在整理東西的魏然。
魏然的動作表情都十分正常，也沒有發現她進來。顧深吸了口氣，在吳藝辰的示意下走向最角落的垃圾桶。
淺藍色的信封連帶裡面的信紙被一道撕成五六片，稀稀拉拉地躺在一堆零食袋果殼上面。封面上顧深和魏然這兩個名字分崩離析，顧深的心如墜冰窖，又被硬生生掰成兩半，整個人都麻木了。
「魏然，走了！」魏然前兩排的平頭男生和他同寢，整理好了東西后喊了聲。
「來了。」魏然應了聲，和男生一起從前門離開了教室。
那一聲熟悉的聲音錘擊著顧深的心靈，讓她恍惚起來，直到吳藝辰喊了她幾次才回過神來。
「顧深，你還好吧？」吳藝辰小心翼翼地問道，又安慰說，「可能魏然根本就沒看信封，不知道是你寫的。你也知道的，魏然也不是第一次收到情書然後扔垃圾桶了。」
的確不是第一次，但魏然就算要扔，也不會撕了再扔，也不會扔在班級後面的垃圾桶里，讓別人看到。可能情書這種小孩子玩意在魏然看來很幼稚吧，他從來不看，也從來都是默默處理的。而那些也大多是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級的女生寫的，沒機會和魏然碰面，魏然也不認識她們。
可這次是她寫的，魏然若是沒有看過怎麼會撕掉再扔？破碎的情書在水霧中逐漸模糊，顧深強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卻在吳藝辰下一句話中崩潰決堤。
「魏然也真是的，明知道我是你朋友，見我來了還在撕信……」吳藝辰撇嘴，小聲嘟囔道。
「是吳藝辰撕的。」魏然的聲音將顧深從回憶里拉回來。
魏然的記憶力確實不是蓋的，顧深剛提她給他寫過信，淡藍色的信封，魏然就想起那天的場景了。他印象里，吳藝辰說話做事一向毫無顧忌，從來不會扭捏，也不會像顧深一樣猶猶豫豫的。但是那天他拿著球回到教室，卻見吳藝辰在她最厭惡的衛生角弄著什麼，還頻頻看向門口，跟玩手機時擔心被老師抓似的。
這也沒什麼，對於無關他的事情，魏然看看也就罷了。可是吳藝辰看到他來了，手上飛快地將淺藍色的東西扔進了垃圾桶，之後也沒離開那裡。魏然回到座位上，在同學催促下整理東西，他感覺到身後有似有若無的視線，幾分鐘后才消失。
現在想來，吳藝辰大概是確認他沒發現什麼，也不會好奇她的行為後才離開的吧。
「看來是了。」現在想來，當時這事她沒有親眼所見，不過是吳藝辰告訴她的一面之詞。她那時候完全信任她，又遭到這樣的打擊，以致於錯失了真相。
「你在信里寫了什麼？」魏然好想回到從前讀一讀那封信，如果他有看到，是不是會高興地傻笑一天？
顧深自然記得她生命中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情書寫了什麼，沒有長篇大論，也不是直白的我喜歡你，只是普通帶點文藝的句子，就像那時候單純內向的她一樣。不過顧深才不想告訴現在的魏然，「我忘了。」
魏然失笑，心想遲早會知道的，倒也不急，「第二天吳藝辰就來找我了。」
「什麼？」顧深一時轉不過彎來。
「她問我是不是喜歡你。」魏然直直地看著顧深，「我說是。」
吳藝辰能看出顧深喜歡魏然，自然也能看出魏然對顧深也不排斥。不過她一向自我感覺良好，覺得魏然對自己也不錯，且在學校顧深和魏然也保持著距離，所以並不能確認魏然對顧深是否有特殊的感情。
直到她拿信的時候順手翻了翻魏然的作業。魏然做數學物理的草稿本不像其他學生一般充斥著混亂的算式，而是每題都整整齊齊的，字很小，每一個空間都被充分利用。吳藝辰經常拿他的作業抄，對草稿本也很熟悉，可是這次她發現了一道寫歪的算式。
那是顧深的字跡，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顧深背著她和魏然有私下的聯繫，也許是在她返校之前，也許是在一個她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吳藝辰知道，如果是這樣，只搞定顧深那個沒腦子的還不夠，魏然那邊才是關鍵。
「魏然，你是不是喜歡顧深？」第二天晚自習，吳藝辰借著班主任找他的名義把魏然叫出來，在樓梯口說道，語氣篤定。
魏然不想否認自己的感情，於是很乾脆利落地說了是。
吳藝辰頓了下，大約也是沒想到魏然會如此毫不掩飾。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顧深只是想在學習上尋求你幫助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的感情已經嚴重困擾她了？」
吳藝辰不等魏然反應，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你不喜歡魏然？」是吳藝辰的聲音。
隨後是一聲輕微的磕碰聲，顧深的聲音出現。
「我不喜歡魏然，他不過是成績好長得帥而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優點。」
又是一頓，顧深的聲音再次出現，語氣加重了許多。
「我討厭他這樣干擾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他！」
「你聽到了，顧深跟我抱怨你的感情影響到她了，她現在不需要你幫她學習了，明天她就會換位置，從你旁邊調走，請你不要再打擾她！」錄音剛結束，吳藝辰連珠炮彈似的話就向魏然襲去，撂下話后，吳藝辰給了魏然一個警告的眼神，氣勢洶洶地走了。
魏然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的聰明從來不會放在專研這些彎彎道道上，親耳聽到了顧深的聲音，加上吳藝辰一口篤定的話語，他幾乎找不出理由讓自己懷疑其真實性。
而在第二天，顧深確實換了位置，從最後一排他的旁邊直接去了前面第三排。從此他再也不能在上課時用眼角的餘光偷瞄她，留給他的只有她決絕的背影，把他最後的希望都摧毀了。
「那幾句話確實是我說的……」顧深吶吶。那天她以為直接被魏然拒絕了，回到寢室后一直一言不發，吳藝辰勸她看開點，便讓她用話語暗示自己不喜歡魏然。
「你這樣不行，人要往前看，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這樣把，你跟我學，我說一句你說一句，保你很快忘記魏然那個大冰山！」
顧深起先不願意，吳藝辰又說這是阿q精神，雖然弱智但解氣管用。於是顧深跟著說了幾句，吳藝辰說話沒顧忌，她的原話更難聽，完全就是發泄，顧深好幾次卡詞說不下去，還被吳藝辰嫌棄是扶不起的阿斗。
顧深更傷心了，她還想，大概就是自己的性格原因吧，魏然那麼優秀的人當然不喜歡她這種內向骨子裡還自卑的女孩。
後來吳藝辰說，「你現在這樣坐在魏然旁邊不難受嗎？要不今天晚自習我和你換位置，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班主任，找個理由換個位置，離魏然遠遠的怎麼樣？」
顧深答應了，那天晚上，吳藝辰在女生寢室提了顧深要換位置的事情，裡面就有好多人願意和她換。吳藝辰挑了個裡魏然最遠的位置，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顧深吸了口氣了，沒想到當年的事情竟是這樣的！重生一世，揭開的這些往事，完全在顧深的意料之外！
吳藝辰，我信任了你一輩子，即使因你而死，也沒有懷疑過你的居心，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嗎？所以，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卻是你在背後從中作梗的？
顧深想了想她那不算跌宕，但也有不少起伏的前生，心裡冰涼一片。
「顧深。」魏然知道一切真相揭開，相比解除他們之間誤會的愉悅，顧深更會難受於被好友欺騙的事實。魏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深，只能將她的思緒扯回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了，還要再錯過第二次嗎？」魏然的聲音很輕，像是說重了會給顧深壓力一般，但他的語氣很堅定，眼神也不容顧深逃避。
「我……」魏然的眼睛太美，看著她時彷彿看著全世界，顧深想要沉淪其中，但她不敢。
說她自卑也好，懦弱也好，自私也好，顧深死過一次，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去勇敢闖拼，可是在感情上，她反而更回去了。
尤其對象是魏然。
他那麼好，值得更好的。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