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離開庭蕪叢生的王府,回到瑤碧綴珠的宮闕,殊麗斂起心神,抱著陳溪走在小路上。
宮裏原沒有留給陳溪的寢宮,事急從權,陳述白讓殊麗將小家夥抱去燕寢。
不過,在去往燕寢之前,還要先去一趟慈寧宮拜見太後。
太後事先聽說了天子帶陳溪回宮的事,氣悶不已,飲了幾杯降火的涼茶,也沒覺得舒坦,“哀家還能說什麽?說什麽都是多餘的,陛下根本不采納哀家的意見。”
孫總管遞上禦膳房剛送來的梅花糕,寬慰道:“一個孩童,一時半會成不了氣候,無需擔憂。”
“那孩子根本不該留在世上,如今倒好,不僅將他接入宮中,還給陳依暮送去了十名宮婢,倘若陳依暮沉迷美色,不出一年,就能弄出幾個娃子來。”
“太後多慮了,那十個宮婢隻會耗損大殿下的身子,老奴倒希望大殿下放縱些。”
孫總管雖是宦官,卻深諳雲,雨之事,男子放縱的後果,無疑是損了根基,身子骨一旦損傷,哪裏生的出子嗣。
這話讓太後聽得舒心,眉頭也跟著舒展起來。
剛巧這時,殿外有人稟告,說是殊麗帶著陳溪前來問安。
太後扶額靠在軟枕上,眼中不帶溫情,“讓他們進來。”
殊麗打簾走進來,福福身子,推了推陳溪的背,“小殿下快過去。”
陳溪上前一步,雙手交疊,恭恭敬敬行了一個跪拜禮,“孫兒參見皇祖母。”
對於陳依暮的孩子,太後自是沒有好臉,她看向殊麗,意味深長地問道:“燕寢那邊缺了十名宮婢,可要從各宮抽調?”
這等內務該去詢問司禮監才是,殊麗翹唇回說:“奴婢隻負責守夜,不知大總管的打算。”
大晚上的,太後沒心情訓斥人,說了幾句就將兩人打發走了。
回去的路上,陳溪長長舒口氣,抓著殊麗的手晃了晃,“我能叫你麗麗嗎?”
殊麗失笑,“小殿下隨意。”
“麗麗。”
殊麗攥攥他的小胖手,“不過,隻能私底下。”
“嗯!”
走進內殿,天子還未回來,殊麗將陳溪放在龍床對麵的軟塌上,“奴婢去拿些吃食,小殿下在這兒等一會兒。”
陳溪點點頭,可看著陌生的環境,一時迷惑,小,嘴越來越咧。
殊麗回來時,就聽見偌大的殿宇裏,回蕩起孩童的哭聲。
殊麗沒有照顧過這麽小的孩子,一邊用濕帕子給他擦臉,一邊溫聲哄道:“這裏是陛下的寢殿,小殿下不是很喜歡陛下麽,別哭了。”
這麽小的孩子被母親拋棄,難免無助恐懼,殊麗雖不算心善,但也做不到漠視,她逮住趴在香幾下的禦貓,抱到陳溪麵前,“喜歡貓嗎?”
畢竟是孩子,一見到動物就移不開眼,兩隻肉肉的胳膊環住欲逃的禦貓,破涕為笑,“喜歡!”
殊麗莞爾,端來燕窩銀耳粥,一勺一勺喂給他。
午,夜時分,陳述白撩開珠簾走進來時,就見不算高的軟塌邊,女子歪頭枕著手臂,發髻上的巾帶垂在耳邊,遮蔽了合起的雙眼,而塌的上麵,三歲的孩童被裹得嚴實,與女子額頭相抵。
馮連寬替殊麗捏把汗,這丫頭一連睡了兩個晚上,換成旁人,早被拖出去杖責了。
“陛下,”他不確定地問道,“要老奴叫醒殊麗嗎?”
“讓她睡吧。”
陳述白從那場景中收回視線,掉轉了腳步。
聽見動靜,殊麗擰了擰眉頭,睜開睡眼,登時倒吸口涼氣,暗惱自己又睡過去了。她站起身,下意識看了一眼塌上的小家夥,才邁開壓麻了的腿走向湢浴。
氤氳水汽中,她隻瞧見了男子的背影。
站在池邊的馮連寬瞧了過來,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慌亂。
殊麗拍拍發燙的臉,再一次生出疑惑,天子對她是不是太寬厚了?
等天子出來,殊麗還像往常那樣,準備服侍他入寢,卻發現他隻穿了一條褻褲,卡在胯骨上,身材勁瘦,散發著男子的氣息。
殊麗不敢直視,取來綢巾,墊腳為之披上,“陛下莫要著涼了。”
陽春三月,一個強壯的男子怎會著涼,陳述白睇她一眼,發現她耳尖發紅,不禁問道:“沒看過?”
看過什麽?殊麗被問懵,鼻端發出一聲“嗯”,尾調上揚。
陳述白轉眄,沒跟她計較,上次在浴房,她差點解了他的腰帶,難不成失憶了?
走到屏折前,陳述白沒讓馮連寬跟進來,而是叫了殊麗。
殊麗沒去直視馮連寬帶著深思的目光,低頭走進屏折,取下木楎上早已備好的寢衣,“奴婢服侍陛下更衣。”
陳述白丟掉身上的綢巾,抬起雙臂。
殊麗將寢褲搭在肩頭,抖開寢衣,墊腳披在他肩上,又繞到前麵,快速去係側衽的帶子,低垂的視線再次捕捉到了男人肌理分明的腹肌。她不敢往上瞧,悶頭忙著手頭事,雙手在男人的側腰上徘徊了半晌,堪堪係好一個結。
許是嫌她慢,陳述白退開半步,自己係好了另一側的帶子。
輪到換寢褲時,殊麗深吸一口氣,雙手搭上他的窄腰,探索起褲沿,冰涼的指尖在男人的腰側劃過兩道清涼。
陳述白蹙眉,竟覺身體產生了異樣感,那感覺順著全身的筋脈迅速匯集到一處,讓他破天荒的不自在起來。
這種感覺縹緲朦朧,難以掌控,是他所不熟悉的。
“亂摸什麽?”
聞言,殊麗抬起頭,對上一雙犀利的眸子,她訥訥搖頭,“奴婢沒有亂摸。”
話語間,視線掠過他敞開的衣襟,也掠過了那挺闊的胸膛。
難怪天子穿什麽都好看。
殊麗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快速低下頭。說來也怪,她明明是個手巧之人,這會兒卻笨拙的不行。
感受到皮膚上一陣陣的酥癢,陳述白喉嚨一緊,低眸盯著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褲沿上。
眼底漫了一層探究,他沒有喊停,看她俏臉漸漸染紅。
殊麗手心泛起涼意,心知天子不喜歡矯情做作的宮人,不就是更衣麽,稀鬆平常,沒什麽好猶豫的。
一鼓作氣之下,她心一橫,雙手往下拽去。
陳述白感受到褲沿從胯骨上翻轉半寸,下意識伸手扼住那雙小手,力道之大,足以捏斷對方的骨頭。
好在他及時收了勁道,隻扼痛了她一下。
殊麗眼裏水霧蒙蒙,既有不解,又有委屈,“陛下?”
陳述白鬆開她,“出去吧。”
簡短的三個字溢出薄唇,竟帶了一絲喑啞。
殊麗聞聲抬眸,發覺他喉嚨輕滾了下。
“出去,沒聽見?”男人麵色不算好,帶上了疏離。
殊麗反應過來,立即走了出去,有點不確定他是不是嫌她動作慢,失了耐心。
不比她的懵懂,男子漠著臉,換上寢褲走出來,對馮連寬交代道:“過幾日,再選一個宮人進內殿。”
這話如五雷轟頂,轟得殊麗猝不及防。出宮那會兒,她還在想,自己在天子這裏有些特殊,可此刻就將她打回了原形。
禦前雖辛苦,卻是最好的保命符,一旦失寵,她不知要麵臨多少虎豹豺狼的攻勢。她跪在地上,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回,“奴婢不該偷懶打盹,禦前失儀,望陛下責罰。”
陳述白略過她走向軟塌,彎腰瞧了一眼睡熟的小家夥,隨後轉身走向龍床,“別動不動讓朕罰你,朕要真想罰你,不會等你開口。”
殊麗僵在龍床前,陷入迷茫,除了偷懶睡著,她不知哪裏惹怒了他,換來猝不及防的冷遇。
她忽然想起太後的那句話:聖寵是一時的,長久不了。
馮連寬忙走過去,為天子起帳,笑著問道:“那,陛下想召宮婢還是官宦前來承伺?”
陳述白捏了捏眉,指定了一個人。
馮姬。
馮姬是馮連寬唯一的幹兒子,在燕寢和司禮監供職,人夠機敏,踏實穩重,在內廷的口碑一向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在馮連寬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陳述白送了他一個人情。
馮連寬喜上眉梢,連連磕頭謝恩,“誒呦,那老奴可替那小畜生謝過陛下了!”
殊麗還沉浸在難過中,一聽即將起用的人是馮小公公,登時舒了口氣,她和馮小公公打過交道,的確是個正直事兒少的人,應該也危及不到她的利益。
這麽一想,她擺正了心態,想要狀若無事地繼續為天子守夜。
察覺出她剛剛的彷徨和氣餒,陳述白挑開一角帷幔,“高興了?”
殊麗實在摸不準天子的脾氣,強作淡然道:“奴婢愚鈍,陛下就別戲弄奴婢了。”
陳述白懶得跟她較真,拍拍沒有溫度的床褥,“上來。”
殊麗哪會想到還要暖床,往常,都是在天子回寢前她就已經暖好被窩的,今兒要當著天子的麵嗎?
看出她的踟躕,陳述白冷了眉眼,低笑一聲,“不想也沒關係。”
聽出男人話語裏的不悅,殊麗趕忙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悶頭將自己捂住,“奴婢想的。”
想的不得了!
作者有話說:
麗麗:嗚嗚嗚,他總戲弄我。
陳述白:朕還懶得戲弄別人。
麗麗:我真的會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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