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寧致遠點點頭,轉而又問王家富:「王村長,昨天聽你說著火的是王慶家的老宅,難道他家還有新宅?你能把他家的詳細情況跟我們說說嗎?」「行,是這樣,」王家富說,「著火的老房子原本是王慶父母的。王慶自己家在村西頭有套新房子,不跟他父母一起住。老人過世后呢,這老房子就一直空著,平時王慶的老婆會隔三差五過來打掃一下。王慶自己家的房子前陣子重新裝修,他們家就暫時搬到這邊來住了。誰成想,就發生了這事兒。」


  「王慶平時在村裡的人緣怎麼樣?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跟什麼人有矛盾?」寧致遠問。「王慶這人挺大方隨和的,跟大夥關係還都算不錯。要說矛盾嘛……」王家富猶豫了一下,「也就是跟王友利因為果園劃界的事兒弄得不太愉快。」


  王家富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不作聲,又接著說:「我們村前幾年不是開山種果樹嘛,這王慶和王友利當時都挺積極的,但那時候兩家都沒幾個錢,就合夥一起干。王慶這人腦瓜好使,主意也多,不光是開發了果園,還在山上采些山野菜、蘑菇什麼的去賣,沒兩年兩家就都富了起來。之後呢兩人不知道因為什麼不想一起幹了,就分了家。本來分家時也挺和氣的,可前年王友利家的果園著了一場火,可把他家賠慘了。消防隊說是煙頭掉在草堆上把草給引燃了才發生的火災。但當時王友利全家都沒在,村裡也沒人看著是誰往他家果園裡扔的煙頭。王友利懷疑是王慶乾的,兩人因此打了一架,可王友利又沒有證據,最後只能自認倒霉。」


  「又是火災?」陳鋒嘀咕了一句,突然問寧致遠:「寧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王友利懷疑王慶燒了他家的果園,卻苦於沒有證據,尋機報復?」寧致遠正在記事本上寫著什麼,寫完放下筆抬起頭說,「關於王友利和王慶之間的事兒還要分別找他們兩個問問清楚。」


  「於隊長,」王家富低聲叫於志,「之前不是說是電線老化著火嗎?怎麼又變成有人放火了?」於志用詢問的眼光看了看寧致遠,寧致遠知道於志這是在問他可不可以將案情透露給王家富,便直接開口道:「王村長,事情是這樣的,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這場火災很可能是人為縱火,市公安局已經決定正式立案偵查。我們刑警二隊這次過來呢,就是想把案子查清楚。當然了,關於我們問你的那些問題,還希望王村長能夠保密。」「那是,那是,」王家富連忙點頭,「好歹我也當了這麼些年村長了,這個道理我懂。寧隊長放心,我肯定不會跟別人亂說。」


  「王村長,」寧致遠對王家富的態度表示滿意的笑了笑,「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在村裡安排個住處,這樣也方便我們工作。」「這個沒問題,」王家富伸出手往上指了指,「這二樓就有房間,當初蓋樓時特意在樓上裝修了幾個房間,就是為了領導來的時候住著方便。我這就找人再收拾一下去。另外,這間會議室也給你了,做臨時辦公室,怎麼樣?」「那就麻煩王村長了。」寧致遠客氣的跟王家富道謝。


  王家富走後,寧致遠合上手裡的記事本,思索片刻說:「於哥、周鑫你們跟我和陳鋒去趟縣醫院,這次咱們仔細問問王慶,把那把斧子和瓶蓋都帶上,讓他辨認一下。其他人在村裡轉轉,問問失火那天,王慶從家走的時候都有誰看見了,當時的情況是怎樣的。」


  第二次見到王慶,他的情緒明顯比前一天穩定了許多。「我們今天來呢,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寧致遠也不跟他兜圈子,開口就直奔主題。「警官,有什麼事儘管問。」王慶點頭答應。


  寧致遠沖陳鋒示意了一下,陳鋒從包里拎出一個證物袋給王慶看,裡面是那把被火燒過的斧子,「這把斧子是在你家卧室發現的,是你們家的嗎?」王慶仔細看了看點點頭說:「是我們家的。」「為什麼放在卧室里呢?」陳鋒問。「我們家老房子睡的是火炕,斧子是劈柴火用的,用完順手就放炕洞邊上了。」王慶看著陳鋒,眼神有點迷茫,「我們村凡是老房子都有炕,就算是現在,有的人家蓋新房子,還是喜歡盤個火炕。」


  「那這個呢,你認識嗎?」陳鋒又把那個燒壞了的瓶蓋舉到王慶面前。「這是什麼東西呀?」王慶瞪著眼睛看了半天,疑惑地問。「你們家有汽油嗎?」站在床尾的寧致遠突然問。「汽油?」王慶不明白寧致遠的意思,「有啊,怎麼了?」寧致遠沒理會王慶的問題而是接著問:「你家的汽油平時都放在哪兒?」王慶有些不高興的皺著眉頭說:「放在汽車的油箱里唄。」「誰不知道汽車的油箱里有汽油。」於志顯然對王慶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有些不滿,近乎斥責的說:「是問你家裡有沒有存放汽油。」王慶被這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跳,怯怯地說:「沒有,我都是直接在加油站給車加滿油,沒在家裡存過。」


  「是這樣的,」寧致遠接過話茬,「我們在火災現場發現了斧子和這個瓶蓋,經檢驗這個瓶蓋上有汽油的成分,據此推斷這是一個裝過汽油的瓶子。對這兩樣東西你有什麼解釋?」


  「解釋?斧子我說過了,是我們家燒炕劈柴用的。可這裝汽油的瓶子……」王慶頓了頓,又小聲嘟囔著,「你問我,我問誰去呀!」「王慶,注意你的態度!」於志大聲喝道。寧致遠沖陳鋒使了個眼色,陳鋒會意,「於隊,咱倆出去透透氣,這病房裡太悶了。」邊說邊把於志拉出了病房。


  「王慶,你不想查明起火的原因為你妻子討回公道嗎?」寧致遠俯下身雙手撐在床尾的欄杆上,直視著王慶的雙眼問。王慶微怔,隨即點點頭,「我當然想了,但你們這麼盤問我,好像是我放的火一樣。」「沒有那個意思,我們只是例行公事,你不要有什麼想法。」寧致遠擺擺手。王慶嘆了口氣,眼睛又有些濕潤,「我這幾天也是心焦,警官你別往心裡去。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


  「好,」寧致遠直起身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你跟什麼人結過仇沒有?」「我這個大大咧咧的,幾乎沒跟誰紅過臉。要說結仇,也就是王友利了。」王慶的語氣中滿含著不屑,「前年他家果園被火燒了,他平白無故就說是我乾的。我沒事兒閑得燒他家果園幹啥?這不是冤枉人嘛?」寧致遠沒有對王慶的話做評價而是反問道:「我聽說當初開發果園是你倆合的伙?為什麼後來又不在一起幹了呢?」


  「唉,當初要不是資金不足,我才不跟他合夥呢。」王慶嘆了口氣,「王友利是個死腦瓜子,除了種樹啥也不會,我說咱們還得想辦法開發點別的項目,他不願意再往裡投錢,說不想冒風險,所以我倆就分開幹了。」


  「那你後來又做了什麼項目?」寧致遠問。「我辦了個山貨收購點,把村民們上山採的山野貨收上來,再賣到城裡去。」王慶提起生意經臉上頓時有了光彩,「現在的城裡人就喜歡這些東西,這一倒手利潤不小呢。哎,警官,等我出院了,給你拿點野蘑菇,讓你老婆給你燉肉吃,可香了。」寧致遠笑了笑說:「不用了,我還沒結婚,沒人給我燉。」王慶有些尷尬的扯扯嘴角,「你們城裡人都講究晚婚,不象農村人結婚那麼早。」


  「我可以問問你跟你前妻離婚的原因嗎?」寧致遠話一出口,王慶自嘲的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還能因為啥,感情不合,總說不到一起去唄。」


  「柳向梅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寧致遠沒有再問關於王慶前妻的事兒,而是轉換了話題。「她一個女人家,能得罪啥人?」王慶說完這句話,好像突然反應過來,「警官,你總問我倆有沒有仇人,是不是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呀?」


  「這個嘛……目前還不能確定,調查清楚之後才能下結論。不過……」寧致遠停頓了一下,「我個人倒是有這方面的懷疑。」「警官,」王慶急了,「如果真是有人放火,我們家向梅可死的太冤了,你一定要幫我們把這個兇手抓住呀!」說著眼圈一紅,聲音哽咽起來,「向梅呀,你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呀……」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弄清事情的真相的。」寧致遠安慰著王慶,「如果你再想起什麼事兒,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們。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出了病房,於志正在走廊的盡頭抽著煙,陳鋒倚在窗戶邊陪著他。寧致遠招呼兩人一起下樓,於志掐滅手裡的煙快走幾步趕上寧致遠,「致遠老弟,問出什麼沒?」寧致遠笑著捶了於志肩頭一下,「你老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我這兒唱紅臉白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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