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路來到跟老李約好的菊花展展區門口,老遠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和一個二十多歲年輕人在四處張望。寧致遠走到他們近前問:「請問是老李嗎?」老頭打量了二人番,點點頭,「我是老李,你們二位是警察?」寧致遠掏出證件,年輕人看了看說:「你們找我爸什麼事兒?」「這是我兒子,」老李解釋道,「他聽說警察要找我,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出來等你們了。」
「你們別緊張。是這樣的,我們從達軒中介過來,想讓老李幫忙辨認幾張照片。」寧致遠收起證件,沖陳鋒示意了一下。陳鋒連忙將幾張照片遞給老李,「你看一下,這裡面有你認識的人嗎?」
老李接過照片,看了幾張后突然說:「這個人我認識。」又看完後面的幾張,把其他照片還給了陳鋒,手裡只留了他認識的那張。「別人都沒見過,就這個我認識。」老李指著照片說。
「能說說你怎麼認識他的嗎?」寧致遠問。「其實也不算是認識,只是見過幾次。」老李又仔細端詳著照片,「第一次是我跟老哥幾個吃完晚飯在達軒門口聊天,我想把茶杯里的水倒到路邊的樹根里,當時天黑了,我以為沒什麼人,就隨手一潑,誰知道這小子正好路過,就漰到他褲腿上了。當時我也沒看見有人呀,結果他不樂意了,說我潑他身上水連個對不起都不說,態度還挺橫的,我們就拌了幾句嘴。老哥幾個在旁邊勸了勸,他也就氣哼哼的走了。」
「那後來呢?」陳鋒問,「你又見過他。」「見過,」老李點點頭,「後來有兩回我晚上聊完天從達軒回家,在路上看著過他。我還琢磨呢,這周圍老住戶家的孩子我基本上都認識,估計是在我們小區租房子住的。這人犯事了?」
「我們就是想找他了解點情況。」寧致遠笑了笑說,「謝謝你們的配合,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再看到這個人麻煩給我打個電話。但別驚動他。」「哎,成。」老李接過名片。
告別老李,回到車上,陳鋒問寧致遠:「寧隊,這回可以確定是趙學斌嗎?」寧致遠點點頭,「基本上可以確定,但還需要收集證據。走,回局裡。」回到刑警二隊辦公室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二隊的其他四個人正圍在吳力濤的電腦前。「寧隊,你們回來的正好,快來看。」江雪從印表機上取下幾張剛列印好的A4紙遞給寧致遠。
「嗯,」寧致遠看了一遍問宋明:「呂成安又交待什麼沒有?」宋明搖搖頭,「那小子除了拈花惹草的事兒,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寧致遠思索了片刻,「先不用管呂成安了。你和大楊安排人先把趙學斌監控起來,一定要24小時不間斷。注意別打草驚蛇。」「是。」宋明沖大楊使了個眼色,二人出了辦公室。
「寧隊,不抓嗎?」陳鋒不解的問寧致遠。「暫時先別動手,現在證據還不充分。」寧致遠看著陳鋒抿抿唇想了一下,「小吳和江雪看家。陳鋒,咱倆去他家周圍摸摸情況。」「是。」案子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讓幾個人精神為之振奮,幹勁十足。
寧致遠和陳鋒按照戶籍檔案上的地址來到趙學斌家附近。這是一片待改造的D市造船廠的舊家屬院。二人先找到轄區派出所,派出所的值班員聽說是要了解轄區居民的情況,馬上聯繫了片警並把寧致遠和陳鋒帶到接待室。在接待室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后,一個四十多歲的警察就趕到了。
「你好,我們是市局刑警二隊的,我是寧致遠,這位是陳鋒。」二人站起身與來人打招呼。「你們好,我是片警劉志朋。叫我老劉就行。」老劉熱情的和寧致遠、陳鋒握了手。「你來得可夠快的呀!」陳鋒露出小酒窩對老劉笑著說。「我家就在這兒附近,接著電話就直接出來了。」老劉嘿嘿一笑,「要了解誰家的情況?」
「是這樣的。你們這片有個叫趙學斌的人,在華髮超市城郊店做防損員。這個人你認識嗎?」寧致遠問。「趙學斌,趙德發的兒子。」老劉點點頭,「這人我不光認識,還挺熟。來,咱們坐下說。」老劉把兩人讓到座位上,自己也在對面坐下,「這個趙學斌的父親趙德發剛參加工作進造船廠時是我爸的徒弟。以前逢年過節的還到我家看看我爸。」
「哦,這麼說,你跟這趙家還是真挺熟悉的。」陳鋒頓時來了興趣。「唉,」老劉嘆了口氣,「那是當年他們家還好的時候。趙德發出了事故之後,跟誰也不太來往了。」
「趙德發出了什麼事故?」寧致遠問。「高空作業不小心掉了下來。」老劉有些惋惜的說,「好在他命大,中間有東西擋了一下,但一條腿沒了。傷好了也幹不了什麼活了,就在廠里打更。整個人都頹廢了,日子越過越差,後來老婆也跟他離了。」
「他這應該算是工傷吧?應該拿到一筆賠償金的,怎麼日子還過不下去了呢?」陳鋒不解的問。「本來在廠里出事是應該算工傷。但那天中午他和別人在外面喝了酒,醉熏熏的就上工了。操作規範上有明文規定不準酒後進行高空作業,他這是違反規定的,所以廠里只是象徵性的給了點兒補助,這還是大家求情給的呢。」
「他老婆就因為這個因他離婚了?」寧致遠問,「那時候趙學斌多大?」「趙學斌大概十二、三歲吧,應該是上初中前後。」老劉側著頭思索了片刻,「其實如果只是日子過得不好,那兩口子也不至於離婚。趙德發的老婆人還是不錯的,只是趙德發出事兒以後脾氣越來越差。本來他就好喝兩口,這一出事更是天天喝,喝醉了還打老婆,他老婆實在受不了就跟他離了。」
父母婚姻的解體對孩子性格的形成有很大的影響,何況還是在常年的家庭暴力的陰影下,寧致遠之前對兇手身世的猜測基本可以得到證實。
「那趙學斌的母親怎麼沒把趙學斌帶走呢?」寧致遠不明白一個人還算不錯的母親,怎麼能把孩子留給一個常年酗酒還有暴力行為的父親。
「趙德發家幾代單傳,你別看他對老婆下手狠,對自己的兒子那可是一手指頭也捨不得碰。如果不把兒子留給他,他是絕不會同意離婚的。」老劉想了想又說:「不過這孩子可夠可憐的,趙德發老婆走後,趙德發也不怎麼管孩子,就顧著自己喝酒。趙學斌好不容易高中畢業參加工作了,趙德發卻死了。」
「死了?」陳鋒驚訝的問:「怎麼死的?」「還不是喝酒喝的,發現肝癌就是晚期,不到半年就死了。」老劉搖著頭嘆氣。
「趙學斌的母親去哪兒?之後沒回來找他?」寧致遠問老劉。「離婚後她就去了南方,走後兩三年回來過一次,趙學斌不認她。之後就再沒回來過,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呢。」
「趙學斌為什麼不認她?」「唉,」老劉有些無奈,「趙學斌那孩子從小就內向,脾氣特倔,他認為他媽拋棄了這個家,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
「這些年趙學斌就一個人生活?也沒交女朋友?」寧致遠接著問。「對,他就住在造船廠的老家屬院,當年廠里分給他爸的一個小筒子間。」老劉撇了撇嘴,「就他家那條件,哪有女孩兒願意跟他呀。而且這小子跟個悶葫蘆似的,跟誰都不怎麼說話,長相又一般,就算不看他家裡的條件,也沒有小姑娘會喜歡這樣的人啊。」
「他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寧致遠沉思了一會兒,「比如早出晚歸的。」老劉撓了撓頭,「這我倒是不太清楚,要不去他家附近打聽打聽?」
跟著老劉來到趙學斌家所在的舊家屬區,這裡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留下的筒子樓。每層樓都有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各有一排房間,兩頭和中間各有一個公共衛生間。
一路上不少人跟老劉打著招呼,看來老劉平時的片警工作做的還是挺深入的。來到趙學斌家樓下,一伙人在樓洞旁邊支了個棋盤在下象棋。「哎,志朋來了?國慶節也不休息啊?」一個跟老劉年齡相仿正在看別人下棋的男人招呼道。
「大國,正好,你過來一下,我問你點事兒。」老劉向那個叫大國的男人招招手。「什麼事兒呀?」大國邊問著邊走了過來。老劉把他帶到僻靜處壓低聲音問:「最近你看著趙學斌沒?就是趙德發的兒子。」
大國回頭朝下棋的人群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邊,也低聲說:「看著了,怎麼了?」「他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沒?」「我就是有時候出門的時候碰著過他,見面他也就是叫聲大國叔,算是打個招呼就走了,沒什麼反常的呀。」
「你家小樹在家沒?」老劉又問,「那孩子晚上睡得晚,興許聽著點什麼動靜呢。」「在家呢,要不跟我上樓吧。」大國用詢問的目前掃了一眼老劉身後的寧致遠和陳鋒。
幾個人跟著大國往樓上走,老劉邊走邊跟寧致遠和陳鋒介紹說:「這個大國家住趙學斌家隔壁,他兒子小樹今年上高三,那小子晚上學習睡得晚,沒準能聽到點隔壁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