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亮光閃爍,一輪明月,兩顆心,一景一色,別不同。
馬車裡鳳無殤和秦晚歌的溫暖相擁,而身在暗房裡的二皇子鳳清塵卻大動肝火。
地上跪著三位縣官,一個個驚恐不已,唯恐頭上的烏紗帽被摘掉,還擔心被二皇子要了老命。
「二皇子,屬下們愚笨,實在是想不出好辦法。」幾位縣官戰戰兢兢的說著,雙腿一直發抖。
鳳清塵看著他們一個個相互推卸責任的模樣,冷笑一聲,「你們個個愚笨,都是廢物。」
鳳清塵憤怒拿起桌子上的玉璽直接摔在那幾位縣官的身上,「皇上命本王處理江南水患一事,本王有心解救眾民於危難之中,偏偏遇上你們這群廢物,都滾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安頓感染瘟疫的百姓。明天若還不能給與本王答覆,死罪難免,明天就用你們的屍體祭奠死去的難民!」
鳳清塵一聲狠戾無比,心中憋著一股子火氣,來了江南事事不順。
要不是為了躲避被高麗國暗殺一事,他也不用主動請纓來江南收拾這爛攤子,這江南災情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而且其中涉及太多人的利益,就他現在知道的就有皇后和太后的宗親。
雖皇后是他親母,這些官員之中也有他親舅舅在列,但是父皇最忌諱的就是任人唯親,朝綱家執,要處理江南水患一事,任重而道遠。
鳳清塵心思深沉,他現在考究的不是如何平復江南水患,而是要在兩邊勢力中找到一個平衡點,對於他是有利而無害。
站在鳳清塵旁邊的一人,名為林申,朝中二品官員,此次跟隨二皇子一同處理江南水患一事。是二皇子鳳清塵的心腹大臣。
他有一項突出的能力頗得二皇子欣賞,那就是他癖好探聽朝野中大事小事,此人極為圓滑,經常請朝中大臣喝酒,探聽一些鮮少人知的消息,耳目眾多。
而鳳清塵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既然知道林申喜歡探聽消息,老殲巨猾,也明白這種人若是不收為己用,容易生出事端。
鳳清塵欣賞他這點能力,一方面朝野形勢瞬息萬變,及時掌握對方消息是關鍵。另一方面,鳳清塵在朝野上向來表現出的是溫潤謙和,他自然不能親自去打聽這些消息,所以有一人能為他代勞,何樂而不為?
只是對於此人所說之事,鳳清塵並不全信,事後一定會派暗衛親自查明。
世上沒有絕對信任的人,也沒有絕對懷疑的,他向來做事留有後路。
林申神秘的湊到鳳清塵身邊,「二皇子,依臣看,這是好事,這些官員不主動開倉賑災,也不捐獻俸祿。到時候可有他們後悔的。朝中的賑災銀兩一來,我們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哦,他們會後悔什麼?他們都是皇親國戚,一場災事,可是他們掙錢的好時機。」鳳清塵冷冷的說道。
「二皇子,您知道皇上派來運送賑災銀子的監官是誰嗎?他可是當今戰王妃的親生父親,此次送來賑災銀兩和糧食,正是我們拉攏他的好時機。二皇子您日理萬機,有所不知。這戰王妃和秦侍郎極為不和,前些日子百花會上那秦家嫡女秦千羽,也就是李縣丞的兒媳,暗害戰王妃,最後被刑部收監,判處五年。當時秦侍郎也在場,非但沒有求到情,還被戰王降職,你說這父女兩得多大的仇恨啊。戰王妃現在是戰王那邊的人,二皇子該拉攏秦侍郎。肯定是有好處。」林申笑的一臉殲猾,滿臉橫肉。
「本王自會考慮一番,其中利害還需從長計議,不過等這秦侍郎來了以後,你還得替本王打探一點消息。」鳳清塵輕輕一笑,不拒絕也不明確表示同意。
林申乾笑了幾聲,也不主動上去再問些什麼。
鳳清塵想起了今日在河提上見到的那個女子,她到底是不是秦晚歌。
自始自終都沒有找到那具屍體的下落,他痛恨這種不清不楚,雲里霧裡的感覺。
明明感覺告訴他那就是秦晚歌,可為何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都是一群廢物。
秦晚歌當初若乖乖聽話,就可許你一世安穩,偏偏你要忤逆本王,竟然選了鳳無殤做了夫君。本王到底那裡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和你姐姐秦千羽比起來,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一點都不懂得感恩。
只是原本心中滿滿裝著只有本王的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竟然還算計了秦千羽,實在是有趣!
鳳清塵的眼神變得陰暗起來。
「來人,速去調查秦千羽被押入大牢一事。」鳳清塵冷聲說道,一名暗衛隨後出現,領命而去。
他倒要看看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又能牽扯出什麼東西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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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晚歌猛然驚醒,因為她好像夢到了鳳無殤再一次一聲不吭的走了,就像是那晚,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去了江南,她的心感覺到心慌和失落。
驚慌的趕緊披上黑色風衣,完全不顧她裡面不著一縷,當時一心只想著追到鳳無殤,她赤腳跳下馬車,忍住玉足踩在堅硬石子上的疼痛,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奔跑,她看不到馬車周圍有任何的人影。
「鳳無殤,你就是個騙子,你怎麼又走了?」她大聲的呼喊著,赤腳奔跑在懸崖上,那一刻秦晚歌腦子裡想了很多的東西。
鳳無殤走了,留下她一個人怎麼辦?
她又堅定想,就算鳳無殤走到天涯海角,她都一定要追到。
也許不知道微風吹過,她奔跑在山崖上的模樣,如此的清冷。
那一刻深深的印在鳳無殤的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鳳無殤就在她的身後,靜靜的看著她奔跑肅冷的背影,沒有一絲的眨眼,以至於幽深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的酸疼。
秦晚歌很心酸,鳳無殤,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突然腳下一陣疼痛,一顆石子狠狠的嵌在她的腳心,重心不穩,來不及驚呼,身子便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跌倒了。
只覺得身後一陣疾風走過,那是鳳無殤快如閃電的身影,他的衣袍悠揚飄舞,絢麗優雅的輕功,在秦晚歌快要跌倒的瞬間,大手一把將他撈入懷中,不可一世的霸道,帶著滿滿的踏實和信任。
還是那麼熟悉的感覺,腰間溫暖的雙手將她緊緊的包裹,那一刻秦晚歌回眸,一雙眼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帶著嗔怒和驚喜,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鳳無殤嘴角掠過一絲笑意,環抱著她的蠻腰,將她橫抱在懷中。
陡峭的山崖上,一副俊美的圖畫,一雙璧人環抱於心,微風拂過,如墨的髮絲相互的糾纏,女子淺笑,峨眉微聳,男子淡然,唇角微揚。
突然畫面中出現了意料中的一幕,秦晚歌狡黠細長的眼角微微勾起,看著鳳無殤冷峻的模樣淺笑,突然朝著鳳無殤的胸膛伸出魔爪,攥著堅硬的小拳頭,狠狠的捶打在鳳無殤廣闊的胸膛上,還能聽到那砰砰的聲音。
「鳳無殤,你個騙子。」秦晚歌憤恨的叫囂著,手腳並用,胡亂的踢著鳳無殤。
「你這樣很像一個潑婦,再打,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山崖底。」鳳無殤眉眼一挑,似心中瞭然,淡淡的看著秦晚歌。
「我要是潑婦,你就是個無賴,你要把我扔下去試試,信不信我把你打的滿身淤青。」秦晚歌一番豪言壯語,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但是個潑婦,還是個傻子,不穿衣服,不穿鞋子就敢亂跑,不守婦道,該當何罪?」鳳無殤的語氣有些冰冷,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心中有濃濃的佔有慾,也有一絲心疼,真是一個傻女人,怎麼可以不穿衣服就跑出來,被其他男人看到怎麼辦?要他戰王的面子哪裡放?明明有的鞋子也不穿,就不怕踩到石頭的疼痛嗎?
「你瞎啊,沒看到我披著你的黑色披風呢,怎麼就是沒穿衣服了?」秦晚歌不甘示弱,字字珠璣,就是不肯服輸。
鳳無殤沒有說話,靜靜的抱著秦晚歌,將她放到馬車上。
「把腳抬起頭。」鳳無殤冷冷的一句話,好像是在命令秦晚歌。
「不要,為什麼要抬起來?」秦晚歌就是倔強,即使她腳心剛才被刺的很痛,依然就是不給鳳無殤看。
如果鳳無殤沒有一聲不吭的走掉,她肯定不會追出去,還被石頭刺痛腳心,都是鳳無殤害的。
鳳無殤實在不懂秦晚歌為何要這樣,她的倔強對於現在有何意義,大概是為了教訓秦晚歌,鳳無殤一把抓住了秦晚歌的腳心,狠狠的捏著她腳上兩邊的骨頭,他就像是一個惡魔一樣,不動聲色冰冷的眸子看著秦晚歌,看著秦晚歌慢慢不斷皺緊的眉頭。
秦晚歌不喊疼,鳳無殤就越發的用力,他要讓她喊痛,要她知道倔強也是分時候的,無關什麼面子賭氣與否。
鳳無殤不想看到她受傷后隱忍的模樣,很多時候很多人不會去主動關注她的痛苦和隱忍,鳳無殤疑問,如果他不在她的身邊,那麼她是不是該一個人默默承擔。
「鳳無殤,你住手。」秦晚歌終於爆發,該死的鳳無殤,就是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暴君。
「知道痛了。」鳳無殤冷冷說道,抬起她的腳心,認真看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一瓶金瘡葯,細緻認真的給秦晚歌的腳心上好葯。
秦晚歌本來還想和鳳無殤針鋒相對,理論一番,可面對鳳無殤這行為,她的怒氣還真是生生被壓了下去,難以發作。
「楞什麼,去穿衣服。」鳳無殤淡漠的一抬頭,語氣帶著生硬的冰冷,還沒等秦晚歌回答,他直接拿著疊得整齊的幾件衣服,乾脆利落的扔在秦晚歌不動聲色的臉上,然後完全不顧秦晚歌憤怒的眼神,瀟洒轉身。
秦晚歌憤懣的拿開被鳳無殤扔在臉上的衣服,整個人非常的不好。
鳳無殤,你這個暴君,你這個討厭的傢伙。
秦晚歌帶著一肚子的火氣,不情不願的穿上鳳無殤扔給她的衣服,竟然還有一塊頭巾,鳳無殤這是在暗諷她長的難看不能見人嗎?
雖然心中對鳳無殤很不滿,但秦晚歌也是理智聰明的,這衣服明顯是農婦穿的,倒是顯得普通,如果真要進入江南還真是需要穿的低調一點。
秦晚歌將頭巾罩在頭上,還算是普通,不過再普通的衣服也阻擋不了秦晚歌那一雙靈動聰慧的眼眸。
秦晚歌收拾妥當,下了馬車,剛一抬頭,差點沒把她嚇著。
遠遠的就看到鳳無殤那一臉陰沉的模樣,陰鬱的眼神都快要冷到滴出水來了。
他穿著平常老百姓的衣服,而且那衣服還有些短,鳳無殤本身身形高大,肌肉恰到好處的完美。
那有些短的衣服現在穿到他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不倫不類的感覺,反正就是非常的不合適,而且是非常的好笑。
秦晚歌看了鳳無殤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瞬間覺得好看多了。
她狡猾一笑,朝著鳳無殤說道,「哎呦,王爺穿的這是什麼啊?真的好醜,是我見過的最丑的衣服了。可惜了王爺的身材了,這露出來的半截褲腳算是怎麼回事啊?」秦晚歌誇張的說道,還不忘圍著鳳無殤轉了一圈,評頭論足,反正就是死命的羞辱嘲笑鳳無殤。
鳳無殤的那一張臉,簡直就是寒冷到了極點。
「聶楓拿來的衣服確實是有些小了,你的穿的還算是合身,現在跟本王去救護處。」鳳無殤也許是為了掩飾這尷尬,刻意的避開話題,可秦晚歌怎麼會如他所願呢?
「那早上我醒來的時候,你不在,是去取衣服了嗎?你沒有打算丟下我一個人對不對?」秦晚歌問的很認真,緊緊盯著鳳無殤,要一個真實的答案。
「以後本王不會讓你一個人,只不過你以後不能不穿衣服就跑出去,就算你跑的再快,也追不上本王。」鳳無殤的話說的很認真,絲毫未有覺得不妥。
可是秦晚歌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這是在嘲笑她腿短跑不快追不上嗎?反正別想從鳳無殤嘴裡聽到一句好好的關心話。
「我再說一句,我沒有不穿衣服就出去,我裹著你的披風了,你以後能不能別再說這個事,不要讓別人誤會我。還有我沒打算追你,我只是在散步,走的快了些,你以為我在追你嗎?王爺,你多想了。」秦晚歌才不要承認自己之前是為了追到鳳無殤才只裹了披風跑出去的。
鳳無殤黑色的眼眸流光溢彩,波轉琉璃。「是嗎?」輕輕地一問,那探究的眼神可讓秦晚歌有些心慌。
「王爺,你看你雖然穿了這平常百姓的衣服,還是掩蓋不住你丰神俊朗的面容,優雅出眾的氣質,雖然我們打扮的普通,可您這俊朗招人的面容可是會讓人起疑心的哦,所以呢,妾身有一個非常好的辦法,您看您也沒有像我這樣的頭巾,遮住您驚為天人的俊顏……」隨後秦晚歌還說了好多形容鳳無殤俊俏出眾的形容詞。
鳳無殤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秦晚歌這樣讚美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鳳無殤黑曜石般的眼眸還在探究秦晚歌那臉上狡猾的笑容的意味。
秦晚歌乖戾的朝著鳳無殤說道,而且她一隻手背在後面,「王爺請閉眼,妾身要給王爺一個驚喜呢。」
鳳無殤直直的看著秦晚歌,那雙明亮徹骨的眼眸就是不閉。秦晚歌佯裝發怒,「王爺,你不信我嗎?我第一次想要看王爺驚喜,王爺就這麼不配合,算了。」秦晚歌泄氣的轉身就要離開。
鳳無殤幽深的眸子里不知道閃爍著什麼光彩,「本王閉眼。」淡淡的話語如春風一般拂過秦晚歌敏感的耳朵。
「好。」秦晚歌笑的一臉燦爛。就知道鳳無殤會乖乖閉眼的。
鳳無殤不過是剛一閉眼的瞬間,眼中速度閃過一個巴掌大的黑影,直接就朝著鳳無殤的臉上蓋來。
鳳無殤其實可以躲過去的,他微微抬起的手又放下,他相信秦晚歌不會對他怎麼樣。
鳳無殤只覺得左臉一片濕潤,黏黏稠稠的,還聞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沒錯,秦晚歌一巴掌稀泥直接蓋在鳳無殤的左臉上。她得意的拍拍手,看著鳳無殤臉上自己滿意的傑作。
一番猖狂和大言不慚。「這樣就像是平常老百姓了,可惜還是覺得王爺很帥呢,王爺的魅力,連泥土都沒法阻擋了。」秦晚歌一邊自顧自嘆。
當時鳳無殤的那一張臉,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眼神中迸發出的寒光芒刺恨不得掐死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亂顫的秦晚歌,他的臉簡直就是冰冷到了有史以來的極點。
秦晚歌看著鳳無殤那冰冷的眼眸,雖然心中有些害怕,但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因為這實在是太有紀念意義了,敢問天下有幾人敢往戰王臉上扔泥巴,事後還在戰王面前笑的燦爛無比,美名其曰,是為了掩蓋戰王俊朗的面容。
「本王覺得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尤其是那滑嫩鮮艷的紅唇,很美。」鳳無殤說起這種曖昧的話語可絲毫沒有讓人覺得輕佻浮誇,那認真的延伸看著秦晚歌,說的那麼真切和自然。
秦晚歌一愣,這鳳無殤不會是氣瘋了吧,不就是被扔了泥巴嗎?
就在一瞬間,鳳無殤的指腹準確無誤的掠過秦晚歌的紅唇,然後秦晚歌就感覺嘴唇上濕噠噠的,然後一摸,是泥巴。
她氣憤的要找鳳無殤理論,可鳳無殤早已經轉身,只給秦晚歌留下一抹冰冷的背影。
秦晚歌只好跟了上去,怎麼說她今天都是勝出者,絕對的大贏家。
給鳳無殤臉上扔了那麼多泥巴,他不生氣才怪,只是往她嘴上塗了一點,算是小事了,秦晚歌也不是一個自恃高貴,絲毫不吃虧的主,鳳無殤能做到這份上,實屬不易。
秦晚歌跟在鳳無殤身後,一路上遇到好幾撥人群,百姓們衣衫破爛,臉上黑漆漆的,他們一言不發,只是一手緊緊牽著小孩或是家人父母。
另一隻手就死死的護著布包,那是他們一家珍貴的食糧和最值錢的東西。他們警惕的眼神看著四周,誓死護衛手中的布包。
「城外經常有土匪出現,搶奪這些百姓的糧食和錢財,有時候不過只是一兩個乾癟的粗糧饅頭,都會引發幾條人命。我進城的時候,遇到了一撥土匪,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鳳清塵抓住。」秦晚歌看著那些百姓驚慌警惕的眼眸,昨日那一幕湧上心頭,隨意的踐踏,掠奪,將百姓們的生命置於不顧。
鳳無殤眼神陰沉,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感覺到極度的冰冷。
「你是怎麼逃過的?那土匪什麼來路?」鳳無殤還記得昨天在馬車裡,秦晚歌肆意流下的淚水,攥起的小拳頭打在鳳無殤的身上,聲聲控訴,她一路的遭遇。
她到底是經歷了多麼大的痛苦,讓她昨天抑制不住的情感宣洩。
「不知道。我說王爺你能不能掩飾一下,你那陰沉冰冷的眼神實在不像是逃難的百姓。」秦晚歌有些嫌棄的言川鳳無殤。
她可不想因為鳳無殤的特別被別人注意到。
秦晚歌無奈,無論是給他臉上扔泥巴還是粗布衣衫,還真是難以掩飾鳳無殤身上尊貴冷然的氣質,這大概就是天生的吧。
「哦,怎麼樣才像是逃難的百姓,我們的關係是夫妻,是江南荔城江上村的一戶平民百姓,無兒無女,家有幾畝田地,因洪水災禍,田地被淹沒,生計已斷,故往江南主城救護處逃生。你覺得我們應該化名叫什麼?」鳳無殤一字一句,輕緩不重,早已經給秦晚歌和他自己偽造了一個身份,方便行事,暗中調查。
他似乎是無意淡漠的問了秦晚歌這麼一句,該如何稱呼對方,化名為什麼?
「化名一定要貼近現實,普通一點的。我呢長相普通,就叫秦小婉。而王爺你呢,臉上有泥巴髒兮兮,就叫黑野吧。」秦晚歌利索的拍板,洋洋得意,真心覺得這名字不錯。
鳳無殤淡漠的眸子疏離的看著秦晚歌,那眼神彷彿不認識秦晚歌一樣。「原來臉上的泥巴還能和名字有關。就這麼定了吧。」鳳無殤淡淡的說了一句。
秦晚歌心裡樂開了花,哈哈黑野,名字好難聽啊。終於找到了一個奚落鳳無殤的好辦法了,以後一不爽,就理所當然直接的叫鳳無殤為『黑野』。
「黑野夫君,那我們走吧。」秦晚歌開心的往前走,心裡太爽快了。
她還利索瀟洒的走上幾步,就被鳳無殤大手一拖,「夫妻之間應該動作親密點,你的腳還沒好,就讓為夫的扶著你吧。」鳳無殤二話不說,直接拉起秦晚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直接就拖著秦晚歌走了。
鳳無殤自然垂下了頭,不顧秦晚歌的鬧騰。
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一對官兵,並未發現有任何的異樣。
秦晚歌也看到了那一路經過的官兵,知道鳳無殤的意思,就任由他擺弄了。
終於算是到了一個安全地帶,秦晚歌生拉硬拽的將他的手拿開,他的手勁很大,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前面就是救護處了,走。」鳳無殤暗沉的眸子盯著有一些鄉下逃到此地,一臉欣喜的衝進救護處的百姓。
「可以不進去嗎?昨天挾持我的那些土匪說,這裡的救護處名存實亡,不論是患病的還是健康的,只要進了救護處都會變成患病的,一併被關在一處小村莊,活活被燒死。名為隔離疾病,而那些救護處的大夫多半是庸醫,自己都擔驚害怕染病,只要發現一絲生病的痕迹,那些百姓都會被認定為感染了瘟疫,會被隔離燒死。」秦晚歌的眼神嚴肅,緊縮的瞳孔,看著那救護處的人群,混亂的場景,心中感想萬千。
「明了,這裡是江南水患的關鍵,也是鳳清塵最薄弱的地方,如果要拿到他處事不利的證據,只有進去一探究竟。」鳳無殤的眸子清涼無比,絲毫未有任何的擔憂,只要是他決定的事幾乎沒有迴轉的餘地,只有考慮到秦晚歌這一因素例外。
「什麼意思?你來這裡就是為了抓到鳳清塵的把柄。可是你在我舅舅家並未說明,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嗎?」秦晚歌的心無疑是興奮的,這證明鳳無殤和她的目的一樣,那麼有了鳳無殤的幫助,扳倒鳳清塵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正如你所想。鳳清塵的生死,我不論,只要抓住他的把柄,不論其他,言於他,我對他沒有仇恨,只是要達到自己要的。而你若是想要他死,或者是身敗名裂,還要看他對於我的計劃是否是最大的阻撓者。」鳳無殤的眸子波光流轉,看著秦晚歌的眼神淡漠沉重。
秦晚歌只是看著鳳無殤,她的心思顯露的那麼清楚嗎?
原來鳳無殤早就知道了。
「那我就祝福鳳清塵會是你成功道路上的最大阻撓者,這樣我們的目的就是一致的了,現在進去吧。」秦晚歌淡然一笑,徑自朝著那救護處走去。
鳳無殤看著她堅定地背影,輕蔑的笑了。
救護處的情況並不容樂觀,一場的混亂。
秦晚歌看到救護處簡直就是人滿為患,患病的百姓躺在地上,不過片刻就會被官兵拖走,至於拖往哪裡就不知道了。
秦晚歌將頭巾拉了下來,捂住口鼻,瘟疫來勢洶洶,要防護的好才是。
那大夫一臉的不耐煩,看著排隊的百姓,各有各的病痛,一直痛苦的叫喚著。
「都給本官閉嘴,這麼吵,怎麼看病啊?」那大夫大聲一呵斥,那些百姓只好忍痛不出聲。
秦晚歌和鳳無殤排在隊伍的後面,聽到周圍的百姓訴苦不斷,一農婦止不住的一直咳嗽。秦晚歌上前關切的問道,「大姐,你這是怎麼了?很難受嗎?要不要喝水?」
秦晚歌才剛剛拿出水壺,還沒遞到那大姐的手上,突然原本安靜的場面,瞬間因為秦晚歌拿起水壺,那白水晃動的聲音,引起了一場兇猛的搶奪戰。
周圍的百姓就像是瘋了一樣,朝著秦晚歌奔去,爪牙舞爪,那是秦晚歌看過的最恐怖最難以置信的畫面。
她可以看到百姓貪婪的眼神,看到他們骨瘦如柴的手指就要打在秦晚歌的臉上,抓在秦晚歌的手上。
秦晚歌驚愕的看著這一幕,腰身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環抱,將她脫離了那搶奪中心的漩渦,只聽到水壺倒在地上,那群人為了爭一個水壺,頭破血流,互不相讓。
「怎麼會這樣?」秦晚歌的聲音有些痛苦,訝異,她是好心,為何引來這一幕?
鳳無殤緊緊抱著她有些冰冷的身子,「這不是你的錯。不要難過,不要忘記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秦晚歌看著鳳無殤認真的眼神,那是一種安定身心的力量,「嗯,我明白。」
鳳無殤扶著秦晚歌走到一旁休息,旁邊靠著門柱上的老伯,嘴唇乾裂,並未有加入搶奪水壺的戰爭。
他淡淡的一笑,「你們是夫妻?從哪裡來的?竟然還有水,哎我老頭子是走不動了,要不然我也要搶到那水呢,都三天沒喝上一口水了,這救護處也不給一口水喝。」
鳳無殤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江南水患,洪水泛濫,即使水質渾濁,也不是不能飲用的,為何這裡極度缺水?」
秦晚歌心中也有疑惑,洪水泛濫,只有水漫江南,怎麼會出現乾旱一片?
老伯無奈的說道,「這就是天命,江南以北乾旱一片,以南洪水泛濫,有人要留在北部,不被洪水沖走,可是會生生渴死,只好到了江南,可誰敢冒著生命危險去河堤舀水,只好求助於救護處,可哪裡想到也是這種情景,有錢的人家早就搬走了。只剩下我們沒錢也沒命走出去江南啊,在這裡生活了半輩子,不想離開啊。最怕的染上瘟疫,這潮濕地方最易感染瘟疫,那渾水我們一點都不敢碰啊。」
秦晚歌和鳳無殤對視一眼,心思深沉。這江南水患一事要解決絕非那麼簡單。
「夫君,我們要怎麼辦?」秦晚歌認真的詢問道,她看到鳳無殤的一張臉越發的陰沉。
「按部就班,先給娘子看病。」鳳無殤那堅定地眸子,讓人不容置疑。可是秦晚歌卻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沒病為什麼還要看病,明明知道那些大夫都是庸醫,應該先解決缺水的問題才是。
秦晚歌知道,鳳無殤已經打定了主意,秦晚歌也不能陪著他等待,她要利用有限的時間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她詢問了很多的百姓,在那江南以北是如何的缺水?她認真的聽著,心裡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江南水患的事情,她已經經歷過,她曾經親眼目睹鳳清塵如何處理此事,曾經見過鳳清塵翻過很多有關江南水患的書籍。
當時鳳清塵成功的將洪水泄洪,用時一月,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
而秦晚歌要做的就是趕在鳳清塵前面,將江南一事順利解決。
她努力回想前世的記憶,尋找蛛絲馬跡,和鳳無殤一起將此事解決。
她擁有前世的記憶,從某種角度上是可以預知到未來所要發生的事情,這就是一個有有力的砝碼,可以和鳳無殤一同合作的砝碼。
「在想什麼,不要單獨行動,除非你想被送回京城。」鳳無殤早就注意到了秦晚歌神采奕奕的,似乎急著要去證實一些事情。
「夫君,我怎麼會單獨行動呢,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我們夫唱婦隨,一切聽夫君的。」秦晚歌笑的一臉燦爛,在鳳無殤面前表現得很乖巧聽話。
因為下一步她有求於鳳無殤,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
鳳無殤淡漠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最好記得你說的話,過來,讓這位大夫給你診治一番。娘子近來發燒,虛弱得很。」
鳳無殤說著就拉著秦晚歌到了那大夫面前,只見那大夫一臉的不耐煩,天天在這救護處,窮鄉僻壤的,這些難民各個還髒兮兮的,生怕被染病,只要一聽到發燒的字眼,直接把那百姓難民交給旁邊的官兵,徹底隔離起來。
有的百姓本來還覺得有大夫在,一定會治好,卻沒想到只要一隔離,便是天人相隔,生死兩命。
秦晚歌狐疑的看著鳳無殤,他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是要秦晚歌去誘餌,混進去隔離處,然後拿到二皇子鳳清塵的把柄嗎?
鳳無殤,你也太狠了吧?
誰不知道進了隔離處,就算是健康的人也會感染上瘟疫,簡直就是進去送死。
「夫君,你真是為我的健康著想嗎?」秦晚歌一雙清澈的眼眸,極力的想要從鳳無殤的眼神中看到那抹絕情。
鳳無殤,到底該不該信任,他對於她三番五次,時好時壞,上一秒還能和她玩笑戲虐,如今又要將她送入火坑嗎?
秦晚歌在想,鳳無殤到底拿她當作了什麼?
鳳無殤,我到底該不該喜歡你,而你又是真的喜歡我嗎?
從始自終,鳳無殤都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秦晚歌真的覺得很累,這樣被他三番五次的戲弄。
她不想要再這樣惶恐生活,她必須拿出讓鳳無殤在意的籌碼。
只有同一條船上的人,綁在一起的利益才是最牢固的。
而鳳無殤怎麼可能不知道秦晚歌心中所想,她那狐疑的眼神轉而憤恨,在她心裡,他鳳無殤就是這麼一個不可信任的人嗎?
他們之間有太多不可逾越的鴻溝,簡單的一句喜歡都無法說出口。
「大夫,請為我娘子診治。」鳳無殤聲音冷漠,帶著堅定不移地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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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