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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君別離(五)

  二人一路無話,繼續往前,可是飛行法器實在是沒有靈力了,飛到一半,再也無法支撐。


  杜尋凝看了看天色,開口道:「算了,明天再追吧。」


  明千綾點點頭:「恩,你才尚恢復,還是休息下比較好。」


  杜尋凝只是笑笑。


  恰好前方有一處農舍,遠遠望去,還有燈火搖曳。


  明、杜二人對視一眼,當即就知道對方的想法。


  那處農舍坐落在這種偏僻地方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半夜三更,還有燈火。


  二人將修為壓制至練氣期,明千綾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聲。


  杜尋凝小聲道:「師妹,還是小心為妙。」


  明千綾又敲了敲門,低聲問道:「有人嗎?」


  片刻之後,屋內才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誰?」


  那是個老嫗的聲音,讓明千綾心中稍微放鬆了一些。


  她說道:「我們是附近仙門的弟子,是下山歷練的,路經此地,荒郊野嶺的,想借地休息片刻。」


  不一會兒,裡頭聲音才緩緩道:「可不能讓你白住,你們可有靈石。」


  修真界流通貨幣就是靈石,若是要錢,才更能讓人放心,明千綾卻又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究竟帶了多少,於是斟酌道:「我們乃是外門弟子,收入微薄……」


  裡頭哼笑了一聲,隨即「吱呀」一聲,竟是那農舍的門打開了。


  開門的的確是個老嫗,佝僂著腰,整個人都裹進一件黑色的斗篷里,只能隱隱約約看見斗篷兜帽下的半張皺巴巴的臉。


  這身打扮未免有些過於古怪,明千綾忍不住與杜尋凝對視一眼。


  杜尋凝微微頷首,表示不要聲張。


  老嫗微微仰著頭,將她二人打量一二,慢吞吞地說道:「你們在這裡只能住一夜,五塊下品靈石。」


  這無疑是漫天要價,明千綾裝作肉疼的樣子遲疑了半晌。


  那老嫗見她這樣子,哼笑一聲,說道:「這裡荒郊夜裡的,晚上還有野獸,你兩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怕是受不了吧,這五塊下品靈石,還不值嗎?」


  明千綾似乎還有些遲疑,杜尋凝卻忽然說道:「五塊就五塊了,師妹,趕緊給她!」


  她語氣有些不耐煩,明千綾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苦兮兮地說道:「可是師姐,我們就剩下五塊靈石了,要是這就花光了,以後可怎麼辦呀。」


  杜尋凝煩躁地說道:「難道你想要我睡在野外?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師姐……」明千綾嘟囔著,慢吞吞地取出一個錦囊,杜尋凝一見,伸手就奪過來,扔給那老嫗,「行了行了,別廢話了——我說你,快帶我們去休息吧。」


  明千綾從未見過這樣囂張跋扈式的杜尋凝,一時間覺得杜尋凝的演技當真是無懈可擊,一下又覺得杜尋凝這樣可真是可愛極了。


  她跟在杜尋凝身後,杜尋凝則跟著那老嫗。


  老嫗佝僂著領著她倆穿過房屋後面的後院,指著後院里一處小房間說道:「就這一個房間,你倆一起住,行吧!」


  杜尋凝當即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明千綾則繼續可憐巴巴地望著杜尋凝。


  「行行行,就這樣吧,反正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杜尋凝說著,理也不理身後的明千綾,徑直走進了房間。


  明千綾低下頭,看起來似乎是要哭了。


  老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那這位小姑娘,你同我來取被子吧。」


  明千綾老老實實地跟著她走,半途中,那老嫗忽然開口問道:「小姑娘,那個是你師姐?」


  明千綾點點頭。


  老嫗又問:「你們師承何派?」


  明千綾又答:「我們是秀卞門的外門弟子。」


  秀卞門是一個很小的門派,門派中全是女弟子,而且就在這附近。


  老嫗點點頭,忽然又問:「你師姐,看起來不像是外門弟子的樣子啊。」


  明千綾一窒,慢悠悠地說道:「師姐根骨極佳,馬上就要被收進內門了。」


  「原來是這樣……」老嫗的語調慢慢上揚,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忽然,她轉過頭來,笑意盈盈地對著明千綾說道:「可我覺得,你師姐,還不如你呢……」


  明千綾被那個笑容攪得渾身不自在,但還是苦笑道:「您別拿我開玩笑了。」


  見明千綾似乎並不想就和個話題繼續討論,老嫗也就此打住。


  被子放在老嫗的房間里,明千綾隨她進門,暗自留意著裡頭的布局。


  很普通的房間,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是梳妝台前竟然擺著許多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一些首飾。


  見她目光停留在那處,老嫗似乎笑了笑。


  「那是我女兒的遺物,人早就仙逝了,我留著她的東西,也算做個念想。」


  明千綾隨口說了聲抱歉,老嫗搖搖頭,似乎並不在意。


  她從一個柜子里取出兩套被子,遞給明千綾。


  明千綾剛接住,又聽她忽然問道:「你們秀卞門的女弟子不可以近男色,是不是真的?」


  明千綾心想這我哪知道,但還是隨口胡謅道:「是的。」


  老嫗身形似乎頓了頓,忽然問出一個讓明千綾萬分無語的問題。


  「這麼說來,你和你師姐都還是處子之身咯?」


  ……


  為什麼要問這種讓人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尷尬問題。


  明千綾面色漲紅,但內心已經無語到天際。


  她點點頭,聲若蚊蠅道:「是、是的。」


  老嫗笑了笑,沒有再問。


  明千綾抱著被子回到了後院的房間,還沒進門,就聽系統「滴」的一聲。


  「觸發支線任務:斬殺食芳姬,完成任務將獲得升級點12點。」


  支線任務?


  明千綾用這個破爛系統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接到支線任務。


  食芳姬是什麼?

  明千綾略略思索,還是決定先進門再說,杜尋凝聽見動靜,走出來幫她把被子抱進來,隨即快速將門關上。


  她看了看四周,然後下了一個隔音法術。


  「師姐,可有什麼問題?」明千綾問。


  杜尋凝搖搖頭:「沒有發現什麼可以的地方,你呢?」


  明千綾將方才那個老嫗問自己的話盡數告訴杜尋凝。


  「她問這個做什麼?」杜尋凝似乎也有些尷尬,一副被噎住了的表情。


  「我不知道,不過師姐,」明千綾笑嘻嘻地將胳膊架在杜尋凝的肩膀上,笑著說道,「不得不說,你剛才假扮起來,倒是逼真極了。」


  杜尋凝笑笑:「我不過是學顏回邱往日里的模樣罷了。」


  她一說起顏回邱,明千綾就忍不住想起她的死狀,想起她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杜尋凝似乎也想到了這個,於是摸摸明千綾的腦袋,柔聲說道:「都過去了,別想那些了,徒增煩惱。」


  明千綾乾笑一聲:「恩。」


  「哦對了,」明千綾似乎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小聲說道,「方才我去那個老嫗屋子裡取被子的時候,看見她的妝台上,擺了許多首飾和胭脂水粉。」


  「首飾和胭脂水粉?」杜尋凝微微蹙眉,「她這麼大的年紀了,看起來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要胭脂水粉這些東西做什麼?」


  「我不知道,」明千綾如實以告,「而且數量還挺多,各式各樣的都有,她說是她死去的女兒留下來的,我倒是覺得不大可信。」


  杜尋凝沒有說話,她往床沿上一坐,慢慢思忖起來。


  明千綾雖然知道這兒有什麼蹊蹺,但是一路奔波加之之前沒有休息好就被瑪菈姬絲追殺,所以現在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大好了。


  她先是將飛行法器取出,填好靈石用以驅動,然後拍拍床道:「師姐,明天再想吧,睡覺吧。」


  杜尋凝原本想要讓她先睡,可是轉頭一看,看見明千綾半卧在床上,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恩,睡吧。」她也躺了下來,拍了拍明千綾的腦袋。


  「睡吧,師妹。」
——

  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勞累的緣故,明千綾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更了,房間里早就沒有杜尋凝的影子。


  「師姐……?」明千綾喚了一聲,沒人應。


  桌子上有盆水還熱乎著,可能是杜尋凝為她打來洗臉的水。


  明千綾簡單洗漱之後,便出門去前院。


  杜尋凝果然就在前院,此刻她正坐在一張簡陋的桌前,桌上擺著幾樣小菜和白粥,看來是那個老嫗為她們坐了早餐。


  樣式不多,不是非常豐富,不過在這樣一個農舍之中,也是情有可原的。


  明千綾在杜尋凝身邊坐下,那老嫗抬起頭,明千綾這才看清楚她的面目——她一張臉皺得厲害極了,眼珠混沌,臉上的皮膚揉皺在一起,像一團用過的紙巾。


  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比她老態更甚的人也有,為什麼她要這樣遮住自己的臉。


  即使是在白天,她還是穿著她那件黑色斗篷,看起來像個巫婆。


  明千綾在杜尋凝身邊坐下。


  她剛一入座,杜尋凝就呵斥道:「怎麼起得這麼晚,還有沒有規矩了!」


  明千綾畏畏縮縮道:「對不起師姐,我昨天……太累了……」


  任何人見了,都會覺得杜尋凝只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只會仗勢欺人,而明千綾看起來就更沒用了,不過是一個懦弱的女孩罷了。


  老嫗隱藏在兜帽下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是快吃飯吧,」老嫗招呼道,「你們都是練氣弟子吧,都還沒有辟穀吧。」


  明千綾與杜尋凝其實辟穀很久了,在落雲峰上除了早晨會吃杜尋凝做的帶有靈氣的食物,一般來說都是服用辟穀丹。


  但此刻明千綾心知不能露陷,於是端起一碗白粥吹了吹,然後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一碗粥還沒有吃完,「啪」地一聲,明千綾往旁邊一看,卻見杜尋凝已經昏倒在桌上。


  「你……」明千綾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也跟著倒下去。


  「哈哈,」那老嫗見二人雙雙昏倒,大笑著站起來,一把撤掉自己的斗篷,笑道,「我食芳姬在此捕捉年輕女修吸□□氣,卻沒想到,這次居然叫我碰上兩個練氣貌美女弟子,還是秀卞門的處子,這下可真是賺大了。」


  假裝昏迷的明千綾:「……mdzz」


  原來這就是食芳姬……除了自報家門,居然還把自己的所作所為一股腦全說了出來,自古反派死於話多,這話可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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