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舒棠就像是進入了很沉很香甜的黑甜鄉。
三年期間, 市裏被地震餘波波及了一次、洪水了兩次，舒棠都睡得不省人事。
終於在三年後的某一天，舒棠睡醒了。
舒棠沒什麽感覺, 就像是睡了一個午覺，她在棺材裏麵回憶了一下, 發現自己連夢都沒做, 眼一閉一睜眼，三年沒了。
她把棺材蓋子滑開——
是的, 這個水晶棺很豪華, 是音樂劇的道具，還有滑軌，很方便詐屍。
她揣著手手從棺材裏爬出來，沒有看見人魚, 也不著急。
舒棠看了看擺在了屋裏的電子日曆，已經是三年零一個月後了。
她先溜達去了廚房, 發現人魚不在, 想去冰箱裏麵找吃的，發現冰箱都空了，舒棠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
舒棠的手機兩年沒用, 早就關機了, 她充上電給人魚打電話，對麵也沒有接。
舒棠：我魚呢？！
她把神廟給翻了個底朝天, 用網把魚池子裏的每一條魚都撈出來辨認了一次，連床底都用掃把找過了, 人魚還是不在。
舒棠以為自己眼一閉一睜, 外麵末世了, 大海無了——她還沒著急呢, 就突然間聽見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你在找神明麽？”
是池塘裏負責養魚的那隻叫魅的海怪。
當時因為舒棠和神都是養魚白癡，所以魅保住了一條性命，成為了養魚管家。
魅以為自己怪生淒慘，結果後來海怪大部分都嗝屁了，它因禍得福，反而成為未來五百年裏唯一留在陸地上的海怪。
幸福感果然是比較出來的，魅現在已經不飽含怨氣了，在神廟裏每天養魚、掃水池底。
因為神廟待了兩年，看上去都不黑了，像是一隻淡灰色的球。
魅飄了過來，“你睡著之後，神去年就不在神廟裏了。”
舒棠震驚：“他去哪裏了？”
魅：“永生之花的副作用，你不知道麽？”
舒棠：？
魅作為海底的海怪之一，饞了永生之花很多年，結果被舒棠拌沙拉吃了，所以語氣很酸，但是它現在不敢惹舒棠，酸得很克製：
“永生之花又叫輪回草，可以幫你脫離輪回，但是一旦吃下後，會被從前輪回裏的記憶所困擾，往往要等個四五十年，才能夠消化掉從前輪回裏的記憶。若是運氣不好，還可能會神誌不清。”
舒棠聽急了，提溜起了魅，搖晃它，“說重點。”
魅：好暈，晃得爺想吐。
魅掙紮：“神幫你承擔了。”
舒棠一急，魅就被晃得更暈了。
“神失憶了，離開之前給我下了命令照顧你。”
“你需要四五十年，神隻需要兩三年，本來你醒過來之前神就可以恢複記憶回來，但沒想到你提前醒了。”
舒棠一鬆手，魅就啪嘰摔地上了。
舒棠急得團團轉，像是無頭蒼蠅一樣。
魅說，“反正再等一段時間他就自己想起來了，你就在神廟裏等等。”
它不理解，急什麽？
魅嘎嘎笑出了聲，“他可是神，你難道會擔心神麽？”
它笑完了發現舒棠揣著手手，在幽幽地看著她。
舒棠今時不同往日了，她變強了，她現在已經可以徹底使用神留給她的神力了。
她把嘎嘎笑的魅丟回了池塘裏。
她想要試試能不能和神一樣俯瞰，然後去找他在哪裏。
這麽一想，她就感覺自己的視角一變——就是很可惜，舒棠能俯瞰的範圍，還很小。
找起來會有些難度。
舒棠先去餐廳吃了頓飯，按理說舒棠的身體被永生之花改造後，不需要吃飯了，但是她的靈魂是饞的。
但是沒有人搶飯之後，舒棠感覺食欲也沒有那麽好了。
她歎了一口氣，正思考怎麽去找到人魚，一抬頭，就從玻璃窗的對麵，看見了人魚的背影。
有點像他、又有點不像。
身形修長，但是長發變成了短發。
舒棠抓著包就追了上去。
但是人魚的腿長，走一步抵舒棠兩步，舒棠氣喘籲籲地到了巷子口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
舒棠抬頭一看，發現巷子盡頭是個酒吧。
舒棠：兩千年不抽煙不喝酒，一朝失憶，竟然學會喝酒了。
舒棠沒有貿然打擾，而是發揮鈔能力，查了一下人魚現在的身份。
還挺好查的，因為……
舒棠：他為什麽考了個大學？
舒棠：還是她母校？
舒棠：為什麽神去讀的是機械化專業？這合理麽？這也太科學了！
舒棠：等等，他為什麽讀三個月書就能高考接近滿分？
但是很奇怪，神沒有選擇top1、2，反而留在了這座城市。
舒棠猜測神應該是給自己設置了一些禁製。
——舒棠猜得沒錯。
神明用了一張“替人受過”的符，副作用就轉嫁了，神明會失憶三年。
但是深海之神的外形在人類世界獨樹一幟，所以在失憶之前，神回到了自己三百歲時候的外貌、將長發變短，給自己設下了一些禁製。
人魚失憶後，不知道自己過去，於是很自然地……
抬腳走進了警察局。
失憶後的人魚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隱約意識到了自己可能不是人，具體表現是他在醫務室發現自己的體溫是20°，雖然隻比別人低了十幾度，但顯然不正常。
人魚也探究過自己到底是什麽存在。
他發現自己很樂於助人，人魚一度以為自己是活菩薩。
比方說路人要幫忙，他就會伸出援手。
結果發現當他們不還願、不感謝的時候，人魚就會產生一種揍人的欲望。
上次一個賊摔了一跤，以為人魚沒看見他偷東西，還用謊言請求人魚幫他。
人魚幫了他，然後賊爬起來就要跑，人魚把他抓了回來，問他：
“為什麽不說謝謝？”
賊：我有素質我還當什麽賊？？
賊以為自己遇見了活菩薩，結果發現他不道謝之後，菩薩變臉，揍得他媽不認。
賊痛哭說謝謝，人魚：“心不誠。”
第二天賊哭著喊著去警察局敲門求自首，一張嘴就是深刻懺悔。
而且人魚發現自己不需要進食，在某一次路人不小心給他上了三炷香之後，人魚發現自己竟然飽了。
他意識到了自己可能和活菩薩還有點細微的差別，可能是活閻王。
所以他直接找了一個地方供了自己的牌位，拿獎學金請人按時上香。
但人總是不吃飯，很惹周圍人的懷疑。
人魚的獎學金全供牌位去了，於是開始勤工儉學。
人魚這種目中無人的獨狼類型，社交技能為零，意味著不好找兼職。
但是人魚很容易遇見哭著喊著要認他當大哥的人。
人魚竟然也不覺得奇怪，似乎好像從前很多人總是對著他哭著喊著過。
所以人魚為了勤工儉學，收了一個，也就是酒吧的小老板。
……
私家偵探簡單將能查到的都說了。
怎麽說呢，私家偵探感覺有點邪門。
又感覺這個“勤工儉學”的故事不怎麽科學。
但是對麵的金主舒棠同誌，似乎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還興致勃勃：
“請問，是哪裏邪門呢？”
對麵的私家偵探尷尬地笑了兩下，然後站起身，舒棠就看見了私家偵探背後看著她的清貧男大學生·魚。
神話裏的塞壬來到了塵世間，有著深色的短發，長長的睫毛和蒼白的皮膚，很簡單幹淨的打扮，在他身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藍色的眸子很是漂亮，定定地看著她。
舒棠：……
人魚早就發現有人跟著他了，舒棠就像是一隻小尾巴，探頭探腦的。
而且跟蹤之術十分低劣，往往借助一些根本擋不住她的遮擋物。
他也知道她在調查他。
人魚應該把她抓起來問她有什麽企圖的，但是人魚沒有。
人魚時常會感覺到暴躁，像是丟失了什麽東西，所以脾氣不算好，一般這種跟著他的小嘍囉都會很慘。
其實人魚感覺自己應該真的不是什麽純然好的存在，因為他隻按照自己的規則，而且總是有鯊心會起來。
但是人魚看見她，就變得很平靜，平靜到暴躁都會消失。
這就是最奇怪的點。
於是人魚跟了過來。
誰知道一見麵——
舒棠：“親愛的，你聽我解釋，”
私家偵探：？？
你們不是剛剛認識麽？怎麽親愛的都叫上了？
人魚：“解釋。”
這裏的解釋有兩層含義：解釋為什麽要叫親愛的？為什麽跟蹤？
但是落在別人耳朵裏，這就是默認。
私家偵探：為什麽這麽自然，你們兩個是不是在玩我？
舒棠揣手手，表情深沉：“親愛的，其實你失憶了。”
偵探：……
人魚：“繼續。”
偵探覺得他可能說的是：繼續編。
舒棠歎了一口氣：“本來我們地都快要結婚了，但是你失蹤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卻失憶了。”
人魚的修長漂亮手指在輕敲，舒棠又開始和人魚講細節：
“親愛的，你從前最喜歡水，不喜歡貓。”
“你平時體溫是不是還會偏低？”
講到這個的時候，人魚終於眼神變了。
舒棠心想：他肯定有所懷疑了！
她還掏出了一張合照給人魚看，上麵舒棠和人魚對視，氣氛曖昧又溫馨。
人魚點頭：“p得不錯。”
破綻不是長頭發，而是人魚從不笑。
舒棠：“親愛的，你知道為什麽你都不愛笑了麽？”
人魚：？
舒棠沉重：“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你都沒有快樂了。”
人魚的手指一頓。
因為舒棠說對了，別的都可以查得到，但是她怎麽可能查得到他沒有快樂了呢？人魚時常覺得自己空空蕩蕩，自然，空空蕩蕩的，也不會有快樂。
舒棠以為人魚還是不信，因為最後一個理由舒棠自己都覺得離譜。
結果她萬萬沒有想到，人魚說，“我信了。”
舒棠：？？
偵探：？？
舒棠：所以，這條魚究竟信什麽了？
之前沒找到人魚，舒棠很著急，鹹魚都詐屍了，因為焦慮勤快了起來。
現在找到了人魚，舒棠又恢複了那種鹹魚的心態，也不著急了。
於是舒棠開始翻包包。
人魚顯得很安靜，長長睫毛垂下，隻是看著舒棠，盯了好一會兒。
人魚意識到了自己不是人之後，開始探究過自己失去的記憶，但是他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是感覺自己身體的很重要的部分，沉睡了。
這會讓人魚有時候會停下審視自己，感覺軀體是空空蕩蕩的。
直到有一天有個莫名其妙的人跑過來質問他，“你都沒有心麽？！”
人魚才發現是哪裏沉睡了。
是心髒。
但是奇怪的是——
心髒去哪裏了，又要沉睡多久呢？
人魚有一次路過書店，看見了睡美人的故事。
人魚帶回了睡美人的童話書。
他漸漸能聽到一些人的許願，除了勤工儉學，時常會去助人為樂、物理還願。
就是他們都會發現，不好惹的人魚，隨身帶著一本童話。
但是她叫他親愛的，他就覺得有些空空蕩蕩的地方，開始被填滿了。
她說，不笑是因為沒有她，所以失去了快樂。
人魚聽著心髒一下下有力的跳動，認為她說的對。
舒棠是想要把神廟的門卡給神的。
結果卡剛剛翻出來遞過去——
神的視線從舒棠身上轉移到卡上：
“你想，包養我？”
舒棠：？
說實話，舒棠的確被問住了。
邊上的偵探也投來了異樣的目光：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偵探：太墮落了，貧窮又清高的高材生肯定會狠狠拒絕！
舒棠被誤會了，她應該澄清的。
但是她看了看對麵人魚看上去很清純貌美的樣子，而且第一次看見人魚短發，而且染了深色，灰藍色的眸子像是藍寶石，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像是什麽古堡裏麵的吸血鬼。
蒼白，優雅。
舒棠立馬陷入了沉思：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是舒棠出門來得匆忙，忘記帶卡了。
舒棠：“這張卡隻值一百，我……”
神：“好。”
舒棠：？
私家偵探：？？
舒棠本來以為人魚恢複記憶了，但是顯然沒有，她有點兒迷惑，但是仔細一想，神好像是充五十塊話費送的。
這麽一想，一百塊再買回來一次，好像也很正常。
舒棠感覺順利得自己有點恍惚。
就是被人魚提溜起來了的時候——，
人魚一頓，舒棠也下意識抬頭。
雙方腦子裏都閃過了一個念頭：
好熟練。